遠處,一個巨大的黑骷髏懸浮半空,高達十丈,如山丘般大,骷髏通神骨架黑黝,眼眶浮現猩紅色澤,蘊含著陰森的死氣,俯視著人族修士。
“縱使我段元騰修為在通神二境……
但本座修煉成魔煞功,你們想斬殺本座,沒那麼容易。”
段元騰站在黑骷髏前方,渾身殺氣沖天。
只是剛和人族這邊幾名長老激戰,段元騰血氣翻湧,吃了三顆丹藥,好不容易將淩亂的氣血壓制下來。
對面幾名長老修為與他相差無幾,動用了魔煞功,祭出黑骷髏才勉強一戰。
如果只是一對一,或者對戰兩名長老,勝算有很大把握。
不過人族修士那邊的八個長老十分精明,都是輪番上陣以車輪戰的打法,根本沒給段元明喘氣的機會,想將他體內仙元耗盡活捉,成為階下囚。
段元騰氣怒至極,血煞宗這邊共四名長老,五名執事、以及一眾弟子,死傷過大半,眼下這一戰,是必敗無疑。
畢竟是小宗門,斷然是敵不過人族各大宗門聯合圍剿。
但即便是敗了,也不會讓這群人族修士好過,死也要拉對面幾名長老墊背。
反觀人族修士這邊,兩百多名修士也死傷不少,十數頭如獅牛龐大的獨角靈獸,倒下了四頭。
八名長老,帶著修士們圍著血煞宗剩餘傷殘一眾,形似甕中捉鱉。
八個本命秘法靈像,蛟蛇,龍龜,巨身法像,火獅等,氣勢壓迫,儼然威厲。
“段元騰,你自毀修為,跟我們去見女帝,或許能活命。”
一名白須長老,站在百丈銀龍頭上,聲音洪亮,傳遍四方。
女帝欽點四個宗門的弟子,前來魔妖界討伐血煞宗,在保守之下,活捉段元騰最好不過。
卻也並非如此,對方若是不從,有尋常反撲手段,也可殺之。
“笑話,去了你們人族,本座豈能有活下去的機會,剩下的弟子聽令,動用血殺陣,殊死一戰。”
段元騰大喝一聲,戰意湧湧,雙眼紅光刹現。
在黑骷髏的庇護下,段元藤大手一揮,袖袍口飛出六杠紅色大旗,紛紛以圓形插在地面上,每杠旗子湧著濃厚的血霧。
段元騰結著手印,周圍剩下數十的血煞宗修士,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勢,咬了咬牙,紛紛吞下一顆紅色丹藥。
吃下紅色丹藥後,血煞宗這些修士眉心不斷鑽入如蜘蛛絲細小的紅色血氣,彙聚在六杠紅色大旗中,徒然形成一個巨大的血紅光罩,圍著人族修士。
光罩內,血霧繚繞,視線模糊,出現無數紅色骷髏頭,透著死氣向人族修士飛去。
“黃長老,這陣法十分古怪……
而且那些骷髏頭有劇毒,普通弟子沾到即死。
雖然我們不懼……
但弟子們恐怕頂不住,還是將段元騰殺了,免得再損失弟子。”
一名長老大手一拂,前面一頭巨大的龍龜將五六個飛來得紅色骷髏拍散。
這名長老目觀血殺陣,蹙著眉頭,隨之看向不遠處的長老,言下之意,動了殺心。
“也罷,若是女帝問起,我們如實交代即可。”
站在百丈銀龍頭上的白須長老,點著頷首。
話落,有幾名弟子發出驚恐聲,倒在地上,被紅色骷髏一撞,頓時魂飛魄散。
八名人族長老不再遲疑,盾飛在陣法血霧之中,不斷傳出血煞宗弟子的慘叫聲,時過半傾,八杠大旗倒下,血霧暫態散去。
段元騰跪在上,臉色蒼白,毫無戰意,被一名長老拎著脖頸,像一具屍體拋在地面上,不知生死。
血煞宗剩餘的弟子橫七豎八躺著不動,有的被殺死,有些眼眶流著血液,用血氣推動血殺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陣法,也將一身血氣傾盡,一片慘狀。
“段元騰已死,討伐血宗一事,已然了結,這次隨我們進入魔妖界參戰的弟子,都有獎勵,死去的弟子,給予安撫家屬……”
白須長老將百丈長的銀龍祭入體內,站在段元騰的屍身前,朗聲開口。
隨之又有長老開口,吩咐修士們將人族修士的屍體抬上靈舟仙船。
遠處的一艘仙船上,懸浮在半空。
魔姬站在檀窗前,一頭無黑青絲散落在肩膀,睫眉如月。
清澈的眸子看著遠處一片慘狀的戰場,雙臂橫抱在胸,玉指輕輕摩挲,踩著牡丹紅色高跟,身子纖長,肌膚白湛如銀月,仙韻繚繞,不驚不喜。
血煞宗的覆滅,對她來說,仿佛一粒不起眼的塵埃消失在眼前,弱肉強食,皆是如此。
如果能強大一些,收攬入百魔宮成為一粒棋子也不錯,可惜太弱了。
在修仙界,弱不是理由,是罪,古往今來,成王敗寇,弱肉強食,是恒古不變的道理。
只有強者才能站的穩,行得更遠。
“本宮早已料到這般情況,沒想血煞宗敗得如此之快,看來人族這百年養精蓄銳,修為進展不錯。”
魔姬半眯著雙眸,側過螓首,目光落在川紫風身上,霍的冷起臉孔:
“還不快滾回你人族,難道想讓本宮送你一程?”
未了,她繼續道:
“這片血色之地充滿未知的危機,你不要有其他心思……
想著在這裏探索什麼,最好和那群人族修士一起回去。”
“滾什麼,你說話就不能禮貌些,那個男人受得了你這種臭脾性啊,小心找不到道侶,在悠悠漫長歲月裏孤獨終老。”
川紫風嘴角一抽,眼前這個喜怒無常絕代無雙的女人,對他說話特別的粗魯。
不知她平時說話是不是也是這般。
如果輕聲溫婉點多好,好比女帝姑姑,端莊大氣,姿容傾國傾城。
雖然也自帶威嚴……
但說話卻是蘊含溫柔,起碼不是心驚膽顫那種。
“膽大妄為。”
魔姬眸子幽冷,霎時湧出一股仙威,空氣似是凝結成冰,玉手一揮……
一股透明的氣息裹著川紫風的身子,如一道虹光向外面拋去。
隨之,仙船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消失在半空中。
川紫風被魔姬拋出百米,好不容易在半空停住身子,祭出青蓮法器,飛在上方。
他一身黑色蓬頭長袍和戴鬼臉面具,看了一眼遠方消失的仙船,收起了思緒,看著下方,順便探出靈識,搜查傷者。
如果有沒有死去的血煞宗弟子,等會補上一刀。
只是靈識從段元騰的屍體掠過,川紫風眉頭猛跳了起來,靈識猛地聚在他的屍身上窺查。
“段元騰的屍體有些不對勁,其神魂的生機仍在,看來伺機逃走。”
川紫風眸光一凜,猛地祭出鵰麟,順便收起青蓮法器。
人族修士們將同門的屍體抬上各自的靈舟仙船後,向天空飛去,一名長老大手探在段元騰屍身的頭部上,估計想窺查什麼,卻是出現了意外。
段元騰的神魂從頭顱脫體而出,防不勝防,這名長老神色劇變,剛反應過來,有所動作之時,這神魂化作一道金色光芒,極速在空中盾逃而去。
“沒想到段元騰竟然還有手段保護著神魂不損,大意了。”
長老迅速飛身而起,化作一道金光,飛快追過去……
可惜被拉開了很長的距離,難以追上。
神魂的速度堪比流星。
雖然沒有本體……
但凝聚了精純的仙元,保護脫體的神魂,能找到其他修士合適的身軀,殺死本體的神魂,強行奪舍本體。
鵰麟通身迸發著神光,馱著川紫風,雷霆萬鈞向段元騰的神魂追去,仿佛一道極速流星劃破虛空,瞬間掠出幾百里。
段元騰的神魂大驚失色,失去本體,神魂變作拳頭大小,被一層金色仙元包裹……
看到身後不遠處一道極速金芒追來,嚇得心驚膽顫,加快速度向一處更加火紅的地方飛去。
川紫風半屈身在鵰麟背上,蹙著眉頭,不斷窮追著段元騰的神魂,仙元不停流逝,距離也在拉近。
前方的是一片懸崖,下方一片紅火,似乎將天色染紅,宛如通紅的岩漿在岩燒,天地之間仿佛倒轉過來。
一望無際的岩漿在沸騰,到處冒著滾滾火泡,一條條紅色巨柱聳入高空,在燃燒著,不斷滴著紅色滾燙的火漿,場面如煉獄,浩瀚駭人。
段元騰的神魂在岩漿上空飛行百里,速度有所遲緩,看到後方不遠處的少年禦著不知名散著神光的靈獸窮追不捨,不斷無聲咒罵。
畢竟消耗了大量的仙元……
如此下去,必定被追上。
段元騰的神魂猛地推動為數不多的仙元,向下方的岩漿一頭紮去,有一絲逃走的機會,都不能錯過。
只是,一條金色靈鏈橫跨半空,神光璀璨湛亮,錚錚發響,如一條金色蛟龍,猛地張開大口,將他的神魂拘住。
川紫風站在鵰麟背上,感到這處炎熱如身在丹爐裏,僅是一會,就冒出了熱汗。
他身後虛空的靈鏈淩空卷纏縮回,段元騰的神魂在掌心裏。
“追得我好苦啊。”
川紫風將金色靈鏈收入體內,掌心金芒綻放,禁錮著段元騰的神魂。
沒有過多動作,祭出靈識,強行透過仙元包裹的神魂,窺探段元騰有什麼秘密。
川紫風有種預感,段元騰派人進入人族虛界,神不知鬼不覺抓那些散修,必定是有照應,否則不會這麼順利。
段元騰的神魂驚恐無比,覺察到這個少年道士竟然是通神境,還沒來得及傳音說話,或者是求饒,只感到一陣火熱的氣體沒入神魂中。
川紫風窺探之下,見段元騰的神魂還在苦苦掙扎,似乎在隔絕他的靈識,不想讓人發現秘密似的。
只好動用五行離火道術,在紫色火焰熊熊燃燒之下,段元騰的神魂劇烈掙扎,隨之變得幾分萎靡,靈識輕易進入神魂之中。
“竟然是他。”
川紫風眸子湧著金芒,窺探段元騰的神魂,猛地蹙著眉頭。
這時,手裏的神魂忽然‘轟’的一聲炸開,消散不見……
但一股強烈的氣息將川紫風推出幾丈遠,鬼臉面具掉落,墜在下方的岩漿上,瞬間冒出一縷青煙,快速被融化。
“竟然不惜自毀神魂……
可惜不能再窺探多些秘密。”
川紫風暗歎惋惜,將鵰麟收會體內,從儲物寶戒取出青蓮法器,準備離開這片無邊無際的岩漿。
這裏實在太過詭異,無數巨大的岩漿柱子聳立,起碼有數十丈高,還在熊熊燃燒,靈識透過岩漿之下,有強大恐怖氣息存在,蟄伏著某種巨獸。
川紫風想起魔姬的說話,這片血色大地充滿危機,果然不錯。
看眼下跡象,稍微不小心就葬身於此。
不再多想,禦著青蓮法器極速而去,準備去找娘親……
只是飛出百里之時,卻找不到來路方向。
“難道有陣法干擾方位?”
川紫風大驚,迅速冷靜下來,禦著青蓮法器,懸浮在半空,閉上雙眸,推算這片天地的五行方位。
即便這裏有陣法,只要找到生門就能出去。
“吼!”
忽然一聲震耳欲聾的吼聲從下方響起,一條數十丈長巨大的火蛟躍出岩漿十數丈高,張開傾盆大口咬向川紫風。
川紫風推算五行方位,覺察到危險,猛地睜開眸子,禦著青蓮法器化作一道青芒迅速離開。
朝下方一看,幾條巨大的身影在岩漿裏如電般穿梭,速度極快,不停在追擊著。
“果然有恐怖的妖獸存在,還不止一只。”
川紫風震驚。
雖然無懼……
但剛才動用仙秘,消耗仙元過大,不宜與它們糾纏。
禦著青蓮法器飛向更高的空中……
然而,經過一條岩漿巨柱邊時……
忽然伸出一張巨口,差些被咬中。
川紫風快速吞下兩顆聚元丹,儘量躲開身邊的岩漿巨柱……
但這些巨柱的距離相差不過數十米,躲避有限制。
只好祭出三柄雷刃在前方開路,將幾條火蛟斬殺,一邊推算五行方位的逃走生門。
川紫風又快速飛出兩百里,推算生門的時候,頓時臉色劇變,這片天地竟然沒有出去的生門。
“難道這方天地倒轉過來,唯一的方法就是鑽入岩漿裏尋找出口?”
川紫風站在百丈高空上,心裏思忖猜測,蹙著眉頭看著下方,數十條火蛟在岩漿上面遊動……
而且越來越多,似乎進入了它們的領地裏。
雖然遠離了下發火蛟的攻擊……
但靜下心推算五行方位的過程,這片天地沒有出路。
即便岩漿充滿危險……
但也只有這個辦法,就是盾入下方找出口。
“看來只有如此了。
雖然這些火蛟修為不高……
但數量眾多,十分難纏……
而且保不准還有其他妖獸,要想進入岩漿內找出口,速度得快。”
川紫風咬了咬牙,推動仙元,背後虛空湧出七道金色靈鏈,咣當作向,每條靈鏈金光璀璨,無數符文閃爍。
三柄雷刃在周邊飛繞,雷電閃爍,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
當川紫風禦著青蓮法器俯衝,準備鑽入岩漿裏時……
忽然遠處湧起一道耀眼的紫色光芒,直沖天際,隨之隱沒下去。
川紫風心裏一驚,靈識擴散,聚向紫光的方向,片刻間,覺察到這是修者的氣息……
而且有三道……
其中一道氣息十分熟悉。
他胸口起伏,驚疑不已,同時激動起來。
川紫風禦著青蓮法器向紫芒方向,迅速飛去,頓時又有一道紫光沖入天際,隱沒消退……
如此不斷反復。
當離紫光的距離僅有數十米時,川紫風禦著青蓮法器停在空中,目光霎時驚愕,心裏難以壓抑的激動和驚喜。
“竟然是娘親,沒想到在這裏見到她。”
川紫風靜靜看著下方,沒有下去。
下方岩漿上,一個白色玄裙女子,雙頰白皙,眉似遠山,身子妙曼纖長,青絲無風飄動,盤坐在一朵白色蓮花上,渾身繚繞著紫色道韻。
周邊的岩漿上,三條百丈長巨大的火龍一動不動,屍身已死,仰著血淋淋的腹部,像是不久前被剝開皮肉,挖走什麼似的。
白色玄裙女子閉上雙眸,眼前懸浮著三顆金色的金丹,透出一縷又一縷金色氣息,正徐徐鑽入她白皙的額心。
細看這三顆金丹,正是那三條火龍的內丹,在被娘親緩緩煉化。
而不遠處,一個老人禦著一柄飛劍,肩膀上停著一只烏鴉,一人一獸瑟瑟發抖,神色蒼白。
老人雙腿顫抖,像是很怕白色玄裙的絕美女子,目光碌碌轉著,仿佛想逃,卻又不敢動彈半分。
“還是等娘親煉化內丹再下去吧。”
川紫風壓抑著激動的心。
目光落在頭髮稀疏花白的老人,這個老人十分怪異,眼珠是一黑一白,眼眶深陷,有些詭異和瘆人。
老人手持黑色扶杖,身上的衣裳全是補丁,穿著一雙爛草鞋,特別樸素,看著像是路邊的乞丐,肩膀站著一只烏鴉。
川紫風驚愕,也認得這個老人,正是天機百曉。
這個老人在虛靈界,幫人測命途算天機。
當初和月瑤姐在淩宴街的瓊雅樓,向天機百曉打聽失蹤散修的事情……
但他不肯開口。
川紫風還記得天機百曉看他的時候,像是看到恐怖的事情,眼角溢出血絲,似是見了鬼似的,化作一道黑溜溜的黑霧消失在雅閣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