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靈身,姑姑,宮謹妗,坐在玉圓桌邊,邊品嘗月餅邊談論妖族不久進攻虛靈界的事情。
川紫風在一旁聽著,眸子時而看向三個姿容絕色勝昭華修為不凡的女子。
白裙勝落雪,鳳裳如滿秋,紫裳迎扶搖,各有千秋。
三人都是長輩,兩個是至親,一個是師尊……
其中師尊和他在長生道侶畫卷裏以結為夫妻交歡。
川紫風每次見到宮謹妗,都做不到心如止水。
所以有時對上宮謹妗的眼神時,川紫風都禁不住微偏離。
宮謹妗的眸光卻是如雲舒雲卷般淡然,更仿若四季常春,一心投身於大道,不悲不喜。
川紫風心裏歎道:
“莫非師尊對此事,真不放在心上了?”
自然是猜不到宮謹妗的心思。
畢竟是修煉娘親的道經秘法。
這些道法,是斷七情六欲之根,宮謹妗還修煉了幾百年……
如今已經是返虛境巔峰,差一步之遙踏入仙境,對男女之情淡薄也是人之常情。
畢竟娘親一向也是清冷寡欲。
對此,川紫風也是深深明白這一點……
只是和宮謹妗在長生道侶畫卷中,發生的一切,師尊如果真不放在心上,甚至是忘記,他未免會有些難過。
在川紫風走神之時,娘親靈身的聲語輕喚了一聲:
“風兒,你看到時候將妖族阻隔在虛靈界五百里外,設陣截殺,如何?”
川紫風回過神來,思忖片刻,才回道:
“娘親,這個辦法不錯……
只是不知妖族來多少人,從哪里經過?”
設下各種陣法截殺妖族,起碼能輕易擊潰一部分妖族。
要是能大致瞭解妖族多少人,從那條路經過,提前布下更多陣法,不單止攻其不備,還能趁對方慌亂之下,搶佔先機。
對於各種大小殺陣,川紫風不敢說全部深得娘親的精髓……
但也是精通七八。
川紫風聽娘親靈身的語氣,估計想考驗他的陣法手段。
“在哪里佈陣,到時候娘親帶你去。”
娘親靈身緩緩站起,雪澤白裙輕拂,輕紗若柔似風,噙笑道:
“今日是中秋,暫不論這些,風兒,陪娘親去外面走走。”
川紫風站起來,眨了眨眼:
“沒問題,娘親想去哪里?”
娘親靈身淡淡一笑:
“就是到處走走。”
女帝與宮謹妗不由相覷一眼,深知娘親靈身到處走走的意思不簡單。
畢竟熟知娘親生性淡泊,喜清淨,靈身同樣亦是如此。
今日是中秋,節氣之日,市井人群聚集,絕不會去人群熙攘的地方。
就是不知要帶川紫風去哪了。
娘親靈身眸子湧映著金色符文,臉容似是裹著一層水霧……
忽然變了另一個樣。
用道法稍微改變了一下臉容,就是輪轂略有些差異,和本來容貌只有五分相似。
即便如此,看娘親的靈身,對比也判若兩人。
白裙勝雪,裙紗輕曳,翩若驚鴻,眸子宛如若星河,清冷依舊。
看來去外面,娘親的靈身不想以真面目示人。
娘親容貌變了的靈身,拉著川紫風的手腕,掌心柔嫩溫涼。
川紫風看到娘親靈身白裙紗下輕晃,凝白光滑的小腿下白色錦鞋抬起。
只覺察到娘親靈身一股渾然磅礴的道息湧出,只僅一舜,身邊光影交織,山河樹木飛速倒退。
不是在飛行,也不是開闢虛空通道。
兩人宛如在時光裏穿梭,一眼萬年。
這恐怖的速度令人咋舌。
正是娘親仙道之秘中的道術,道成念,縮地成寸,所想之處,一念之間,千裏之遙,也僅是在一步之內。
這駭人未聞的道術,川紫風也只有感歎的份,何時才能達到娘親這般的高度。
娘親靈身白色錦鞋落停之時,也僅是踏出一步,便停了下來,絳唇抿了抿道:
“風兒,你看看……
這是哪里?”
川紫風站在一片高空之上,低頭一看,一個小鎮被周邊四面環山包圍。
其中一座山依著小鎮,山頂有一個巨大的石牛雕像。
小鎮上的南邊有一條小河流淌,幾條零散的木船徐徐順水而流。
而鎮上正中有一個似半月的小湖,湖面荷葉翠綠,微風拂曳而過,荷葉搖晃,白裏斑駁紅澤的荷花映露出來。
川紫風不由一愣,這正是一同陪伴他長大的石牛鎮。
這時,邊上一條官道上,家家戶戶屋樑著紅燈籠,一隊紅喜衣浩浩蕩蕩行走,伴隨著嗩呐,鑼鼓喧天聲響起,前方八人抬著一頂紅色大花轎。
紅色綢緞織成的橋衣,繡著百年好合,花好月圓,喜慶的金色圖案。
中秋之日,有人大婚。
在喜慶的節氣這天,喜結良緣,或是初生赤子等,都是添福添祥,喜上加喜。
川紫風疑惑問:
“娘親,你帶我來石牛鎮,莫非有什麼事情?”
之前,石牛鎮被血煞宗洗劫一空,擄走不少青年男,甚是慘烈。
川紫風不清楚石牛鎮當時的情況……
因為娘親在那日阻止他出小靈界。
也就在第二天起,川紫風便進入了虛靈界曆練,尋找仙緣……
如今一算時日,差不多大半年過去了。
再次臨身在石牛鎮上空,也猶如近鄉情怯,不免有幾分激動。
這裏有市井喧鬧,小兒童趣,婦呦童走,說詩的老人等,諸多回憶不由從腦海閃過。
娘親靈身靜靜看著下方,噙笑道:
“主身曾經答應過石牛鎮一個人……
若是她女兒成婚出嫁,便來喝一杯喜酒,我只好代替前來。”
“原來是這樣。”
川紫風微微一笑。
沒想娘親和石牛鎮上的住戶人家許了應諾,著實是令人驚訝。
如今娘親沒能親自到來,身為靈身只好代替而為。
“走吧,吉時剛好。”
娘親靈身再次拉上川紫風的手腕。
兩人身影在半空一晃,出現在一條吹落了不少黃槐樹葉的小巷弄裏。
這條巷弄隔三戶就是男方娶妻家的住宅,巷弄口就是一棵高達十丈高的老槐樹,邊下一排延綿木欄,就是半月形的小湖,湖邊成行的依依楊柳,所以名為柳月湖。
槐樹葉青蔥茂密,新嫩葉蓬勃而生,也有不少黃葉隨風飄在巷弄、以及宮道上。
娘親靈身與川紫風走出巷弄,朝不遠處慶喜的主人宅子走去。
宅子褐色大木門打開,貼著大紅喜字,門頭掛著紅頭花、以及屋簷兩個紅燈籠。
裏頭院子比較寬敞,一陣陣熱鬧聲傳出,擺著的八九張桌子,坐滿了宴請的親戚好友。
上堂坐在四位男女長者……
一對新朗和紅頭蓋新娘在吆喝聲下拜堂,行天地與拜父母之禮。
而上堂其中一名年約四旬出頭身穿綠羅綢裙的婦女,玉簪盤著雲發。
雖然是不惑之年,姿容卻依然姣好,眸子不時看著門口,似乎期盼著什麼。
川紫風與娘親靈身魚貫而入,剛好見到拜堂這一幕。
庭院內的賓客忽然停下議論聲,逐漸紛紛側頭,頓時被忽然進來的兩人所吸引目光,看著川紫風身邊陌生的白色玄裙女子,露出一陣驚愕表情。
幾乎所有賓客的目光聚集在娘親靈身的身上。
川紫風不由暗歎,娘親是成仙之體,白裙襟腳,淡墨染萬千山河,仙肌白璨,姿容如璀璨繁星明月,吸引他人的目光很正常。
即便是靈身隱藏了修為,變幻了容貌,仙軀脫凡俗,姿容亦是幾分清冷……
在他人眼裏,這麼一個勝似仙子的女子……
忽然出現在他們面前,斷然是震撼不少。
川紫風感覺心裏隱隱有些不習慣。
畢竟娘親靈身被一群人盯著,莫名的有種想把娘親靈身藏起來的念頭。
但知道這並不現實。
屋裏上堂正中的美婦,眸子忽然透出幾分驚喜,面前一對新人剛好行完禮儀,頓時便站起來,在屋內其他人目光驚愕下,匆匆忙忙行出門口。
綢羅美婦喜聲道:
“清妙澹仙子,我總算把你盼來了,心裏忐忑著,以為你忘了當年的說話。”
娘親靈身點了點螓首:
“當然記得。
雖然是一言之諾……
但也絕不會食言。”
美婦人看向川紫風……
如此俊美少年,不免有些疑惑……
但覺察到賓客們齊聚的目光,便叫娘親靈身跟她進入西側一個房間內。
朱紅圓桌,擺滿了佳餚,喜字紅紙密封的陳釀。
坐下之後,娘親靈身玉手一晃,紫色的光芒形成隔音屏障,說道:
“韓秋,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兒子川紫風,如今長這般大了。”
隨後又轉頭對川紫風說道:
“風兒,叫秋姨。”
川紫風聽娘親靈身的語氣,和名叫韓秋的美婦認識很久似的……
旋即站起來道:
“秋姨。”
坐下來之時,他暗暗用靈識探向韓秋豐腴的身子,發現是辟虛境第三小靜。
煉氣是修煉者起步之境,有六小境,再到命輪境,辟虛境,洞天境,靈境,這五大境界,都有六個小境。
人體內,資質好的靈根,修完煉氣六境,一般五年即可,以此類催,每個境界封頂,再突破下一個境界。
但每個境界修煉難度也隨之增加,所以修煉一途,並非容易。
川紫風窺視到韓姨的靈根是水木屬性,資質算是中上。
所以猜測,韓秋修煉的時日,絕對不超過二十年。
韓秋打量著川紫風,露出一絲和藹微笑道:
“小風,當初你出生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娘親靈身隨之頷首一笑。
川紫風微愣,看了看娘親靈身和韓秋的表情,覺得兩人不像說謊。
只是這事情娘親從未提起過。
川紫風對這事甚為感興趣,笑著道:
“秋姨,能給我說說嗎?”
他離開座椅,將喜酒的封布揭開,到給娘親靈身和韓姨面前的瓷杯裏。
韓秋並沒回答,輕吟而笑,站起來舉著酒杯對娘親靈身作杯,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後,韓秋含笑道:
“此事啊,你問你娘吧。
畢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現在人老珠黃,忘卻的事情可多了,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她並不顯老,反而風韻誘人,舉止言行不是一般市井之婦能比的。
何況身為一個修仙者,豈能會輕易忘掉事情,除非是記憶被人強行抹去。
韓秋言下之意,有難言之隱,不方便說出口。
娘親靈身也將酒一口喝光,絳唇輕啟:
“其實,當年娘親生你的時候……”
只是,話剛說出口,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伴隨狂風呼嘯響起,桌子翻倒、以及瓷杯劈裏啪啦的破碎響。
“韓秋,給我出來,再問你一次,要是不交出修煉心法,否則今天在你女兒大婚之日,殺的一個不剩。”
外面傳來一陣冷冽的聲音,頓時又響起桌子咣當打翻響聲。
娘親靈身輕眉頭輕蹙:
“外面的人是誰?”
“沒事,你和小風喝酒,我去看一下。”
韓秋臉色微變,急忙站起來行到外面庭院。
川紫風眸子一凜,竟然在大喜日子裏,有人來搗亂。
韓秋站在庭院裏,見兩張桌子被打翻,碟子酒菜散滿一地,賓客全部嚇得躲縮站在一旁。
五個身穿藍衣衫的修士,手裏持靈劍,有兩人堵著門口,個個架勢洶洶。
其中一名中年修士,灰衣綢衫,雙手負背,表情淡然看著韓秋,眸子卻是透著一股貪婪之色。
韓秋冷聲道:
“王雲祥,你們神劍宗別太過分,平時來我家威脅也罷,今日你也挑著我女兒的喜日來擾亂,簡直是侮辱了正道這兩字?”
王雲祥大手指向周圍神色驚嚇的人群,背著手在庭院裏行著,如鷹般冷冷在目光在眾人面前掃過,冷聲道:
“半年前,血煞宗洗劫石牛鎮的時候,要不是我們神劍宗及時出手趕走血煞宗,你們還能這般安逸過節,大婚日子裏吃喝,都是拜神劍宗所庇護,賜給你們的。”
“滿口仁義的偽君子,血煞宗屠殺石牛鎮的百姓,你們神劍宗的人,身影不見一個……
等血煞宗走後,你們才遲遲出現,對外宣稱退敵血煞宗,別人或許不知你們這些骯髒的舉止,我可是看在眼內。”
韓秋冷臉依舊,胸口微微起伏。
“這石牛鎮一直是我神劍宗庇護,平時上貢少也就算了,還污蔑我神劍宗,韓秋……
在這小鎮上,本執事看你已經修到命輪境,本想你資質不錯,有惜才之念……
可惜你一直執迷不悟,今日你修煉功法,無論如何都要交出來。”
王雲祥見被揭穿真相,老臉羞怒,也不廢話,猛地一抬手,一柄三尺飛劍化作一道光虹淩空斬下。
韓秋臉色劇變,急忙祭出飛劍,飛向半空將這一擊格擋下來,頓時光影交織,兩柄飛劍在空中相互追擊纏鬥。
修仙者戰鬥,凡人遭殃,兩並靈劍在半空彌漫著淩厲的劍刃,將在宅瓦蓋掀碎,紛紛落在庭院裏,砸在人們身上。
庭院大門口被神劍的人攔擋著,賓客們只好嚇得紛紛往屋裏面走。
一名身穿紅卦袍的青年神色焦急,從屋內沖出來,卻被一股狂風吹了回去。
“你們都待在屋裏,誰別出來。”
韓秋大聲喝著,艱難的控制著飛劍對抗著那柄更兇猛的飛劍。
畢竟是命輪境,不及王雲祥辟虛境,實力相差懸殊,一下子露出敗跡。
“你們是神劍宗修士是吧……
等會我清妙澹自登門拜訪。”
娘親靈身,化名清妙澹,緩緩從旁邊的房間行出,姿容清冷,身邊是川紫風。
王雲祥哪里見過如此絕色,氣質不凡的仙子,頓時愣了一下,目光又是一陣貪婪之色。
韓秋和眼前這位陌生的仙子相比,好比是一粒不起眼的塵埃。
王雲祥旋即起了歹念,控制著飛劍懸在身後,舔了舔嘴唇,笑聲道:
“仙子,你是何方宗門之人,這方圓千裏,本執事見多了眾多女人,你這等姿…”
“滾。”
青妙澹只是淡淡一字,猶如天雷轟鳴聲在王雲祥的神魂炸開。
“啊~”王雲祥驀然發出一聲慘叫,眼球龜裂出血絲,身子倒在地上,瘋瘋癲癲如一個石碾滾出門口。
庭院之內其他神劍宗修士臉色蒼白,一臉驚懼,雙腿抖如抖如篩糠,連滾帶爬的一縷煙走了。
神劍宗修士來的時候有多快,跑的時候就有多快,一瞬間狼狽的跑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