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吻太子大怒,叫道:“好狡猾的賊丫頭,想溜嗎?”縱身而起,要登上屋去避開煙霧,看清情勢,以免對方逃脫。不料才要縱起,一個小管打在他頸后,炸裂開來,雖非用于殺傷的火藥,炸在身上卻也絕不好受,慘呼一聲,重重摔落,在地上胡亂打滾,壓熄后腦燒著頭發的火焰。

“哎唷,燒著了老子的衣服!”“他奶奶的,好燙!”“這煙……咳,咳咳!”一時之間,后院亂成一團,皇陵、龍宮兩派弟子驚呼叫罵聲不絕于耳,馬匹嘶鳴,落蹄聲噠噠亂響。黃仲鬼大袖一掃,身前丈許之地煙火霍地掃開,視野立清,小慕容、文淵、華瑄皆已不在。不多時煙霧稍散,藍靈玉等也已趁機逃得不知去向,康楚風、康綺月面如死灰,不知如何是好。

螭吻太子弄熄煙火,忙上屋遠眺,眼見院外樹林外多了許多馬蹄印子,怒道:“這群丫頭和那小子往后山去了,我們快追!”說著下屋上馬,當先追去。眾人著了小慕容的道兒,惱怒不堪,便要一齊追去。黃仲鬼忽道:“且慢!康楚風、康綺月,你們在這里留守,把店里的情況探查清楚,不要輕忽,若鄧家兄弟已死,明日便燒了這里,別留痕跡。”康氏兄妹連忙跪地,齊道:“謹遵黃尊使命令。”

黃仲鬼這才上馬,率眾追去,更不停留。

康楚風吁了口氣,道:“先前沒逮到童萬虎,現在又沒能捉住這藍靈玉,回去以后,不知黃尊使要怎么處置?”康綺月道:“還能怎么辦呢?先到店里看一看,若沒什么特別的,就一把火燒了罷。”

兄妹兩尋視一周,不覺有異,當下在店里放了把火,匆匆走了。

兩人只想著跟上黃仲鬼等人,查得馬虎,萬料不到小慕容和文淵正藏身店里。火頭燒起,小慕容連忙扶著文淵到店外去,眼見康氏兄妹已去得遠了,這才松了口氣,暗道:“僥幸!”

原來小慕容以煙霧亂人耳目,以利脫逃,但她一人難以救文淵、華瑄兩人逃出,于是行險,斷了馬韁,讓兩匹馬自往外頭沖去,留下印子,想引開對方,卻將文淵、華瑄藏于店內。只是計策雖然奏效,但她把文淵救進店中后,要再潛入后院中欲救華瑄,卻已不見她的蹤跡,藍靈玉等也已不在,煙霧又已漸漸消散,心道:“華家妹子似乎也已脫身,那就好了,我先把他安置好才行。”

待康氏兄妹尋察之際,小慕容負著文淵閃躲,沒給發現,心里暗道:“黃仲鬼可真謹慎,可惜派來兩個專會亂搞的家伙,有什么用?”虧得如此,兩人才逃過一劫。

小慕容扶著文淵到一旁樹叢中,讓他輕輕臥下,低頭去看他背上傷勢。黃仲鬼這一刀劈得極是厲害,所幸文淵內功修為精深,卸去了小半鋒銳刀氣,外傷不重,也未及脊骨。然而內傷卻十分沉重,黃仲鬼修練的太陰內力至陰至寒,武林中無出其右,文淵正奇經脈均受到陰力襲傷,氣息微弱,小慕容探他脈息,紊亂虛弱之極,心中著急,暗想:“不管怎樣,我一定要救你,你……你千萬別死啊!”

她將文淵上衣撕開,敷上金創藥,包扎了背上創口。小慕容倚著一棵松樹,讓文淵輕輕躺在她懷里,雙手按住文淵丹田,一點一點將自身內力傳去,助他療傷。太陰內力反激出來,小慕容身子一顫,竟也有些抵受不住,運功一段時間,便得稍加休息。

如此反覆一個時辰,小慕容內力耗去不少,甚是疲憊,正有些昏昏欲睡時,忽覺文淵身子微微一動。小慕容大喜,輕聲道:“喂,你醒了嗎?”文淵漸漸睜開眼來,見是小慕容,低聲道:“小茵,你沒事吧?”

小慕容雙臂緊摟,臉蛋靠在他肩上,輕聲道:“我好得很,倒是你受了重傷呢。傷口痛不痛?”文淵微一運氣,只覺氣血不順,一股暗勁在各處脈絡翻騰激蕩,苦笑道:“外傷還好,內傷比較沉重些。”說著勉力坐起身來,說道:“師妹呢?”

小慕容道:“或許跟藍姑娘她們一起逃開了。”便把當時逃逸經過約略說了。文淵默然不語,心道:“黃仲鬼的本事實在高深莫測,師妹跟藍姑娘無論如何不是對手,只不知她們是否平安?”想到黃仲鬼“太陰刀”的驚人絕藝,不禁又是佩服,又是擔憂。

小慕容見他深有憂色,怕他傷勢有變,柔聲安慰道:“你別擔心,快把身上的傷養好,我們便一起去找她們。”文淵道:“不錯,那黃仲鬼只怕也是要攻上巾幗莊的,非得趕去幫忙不可。”

文淵才一說完,小慕容臉色陡然大變,顯得惶恐之極,低聲道:“不要……你別再跟黃仲鬼打了,他……你知道他的武功有多可怕,你會被殺的。”文淵道:“他是很厲害,但是若不對付他,巾幗莊只怕也難以抵擋……”

小慕容心中一急,向前一仰,兩片櫻唇緊緊吻上文淵。文淵一怔,一句話沒能說到底,輕輕回吻著小慕容。小慕容捧起他雙頰,一番深吻之后,凝視文淵雙眼,低聲道:“你現在不是他的對手,拜托……別和他打好嗎?我怕……我怕你會死啊……”說著說著,眼眶淚光瑩然,真要哭了出來。

文淵輕輕摟住小慕容,柔聲道:“怎么哭了?我可還活得好好的。”小慕容肩膀顫動,低聲道:“他的功力不只于此,連我大哥都敵不過他,你怎么跟他斗?”文淵道:“嗯,慕容兄也不能打贏黃仲鬼……他們功力相差多少?”

小慕容嘆道:“大哥心高氣傲,口中是不肯認輸的,但是……我跟大哥聯手與黃仲鬼交戰多次了,完全傷不到他。”文淵暗自沉思,心道:“大小慕容也奈何不了黃仲鬼,不知任兄跟他斗得如何?總得有人制得了他。”

小慕容靠在文淵懷里,低聲道:“你啊……你也別太逞強了。”文淵微微一笑,說道:“是,遵命。”小慕容嗔道:“你少嬉皮笑臉的,我真的在擔心你呢。我跟華家妹子年紀輕輕的,你不是想要我們這么早守寡吧?”文淵拍拍小慕容肩頭,笑道:“別胡說啦,我舍得么?”

小慕容眨了下眼,嫣然笑道:“你舍不得?嗯,我倒想知道,你到底多喜歡我們啊?”文淵笑道:“這要怎么說?那你又有多喜歡我啊?”小慕容眼珠一轉,笑道:“最起碼,我愛你定然比你愛我來得多。”文淵笑道:“你怎知道?”

小慕容臉蛋微偏,說道:“你一次想著四五個姑娘,心思都分得散了,我可只愛你一個,當然我愛得多羅。”說著露出取笑的神色。文淵臉上一紅,說道:“我什么時候喜歡四五個姑娘了?”小慕容笑嘻嘻地道:“怎么沒有?去掉我和華家妹子,還有紫緣姑娘、小楓姑娘,才到這兒,又多出了藍姑娘。那三個小丫環也都俏麗得很,說不定你又看上了。好,這一算至少也有八個,你還不認?”

文淵不禁失笑,說道:“小楓姑娘是服侍紫緣姑娘的,你怎么也想上啦?我又怎么想著藍姑娘她們了?”小慕容笑道:“難道沒有?”文淵道:“自然沒有。”小慕容俏眉上揚,道:“好啊,那你還去巾幗莊做什么?”

文淵聞言,靈光一閃,笑道:“兜了個大圈子,原來你擔心這一點。”小慕容臉龐染起紅暈,低聲笑道:“我怎么不擔心?你要再多幾個紅粉知己,小心你師妹打翻醋壇子,連我都糟糕呢。”文淵在她頰上吻了一下,輕聲道:“咱們到巾幗莊去是要辦正事,你別想太多啦。巾幗莊縱有千百姑娘,我也不放在心上。”

小慕容心中欣喜,臉上笑靨如花,輕聲道:“那就好啦!現在別多說話,趕快讓傷好起來最要緊。”說著又繞到他背后,要讓他靠在自己懷中。文淵道:“小茵,你這樣太累了,我側身橫臥地上便行了。”小慕容道:“你那樣才累呢!你背上有傷,又不能躺在地上,我照顧你一下有什么關系?”自己便靠著樹,讓文淵倚著她身子休息,輕輕摟著他。

這一下文淵傷口正好壓著小慕容胸口,軟綿綿地,雖然不覺疼痛,卻不禁有些心神不定。忽覺耳邊有人輕輕呵氣,更是不易按捺,叫道:“小茵,別胡鬧啦!”小慕容語音嬌膩,笑道:“不舒服嗎?”文淵道:“我現在要運內息療傷,你這樣會害我分心啊。”小慕容嘻嘻一笑,道:“我知道啦!”她只盼文淵傷勢愈可,也就不再調皮,只靜靜摟著文淵。

過得半個多時辰,文淵精神稍振,兩人心憂華瑄等人下落,尋到大道,雇了騾車北行。文淵暗自運功,但真氣郁結,這一番內傷實在厲害,怕小慕容擔心,當下也不多說,默默行功。

車行數日,這晚到了開封一帶,投宿客店。文淵背上創傷漸愈,內傷卻復原甚緩,太陰內力反覆激發,壓之不下,驅之不散。小慕容心中著急,日夜助他療傷,卻也難收成效。

文淵平心靜氣,九轉玄功連番運轉,總是不能奏功。小慕容嘆道:“可惜大哥不在,否則有他幫忙,可快得多。”文淵微笑道:“療傷本來不能急進,慢慢運功,總會復原。”他口中安慰小慕容,心中卻也忍不住焦急:“照這樣下去,即便趕到巾幗莊,怕也幫不上忙。若是師妹遇險,也救不出她來,如何是好?”

然而急者自急,兩人卻也一籌莫展。文淵隨手拿來文武七弦琴,撥了撥弦,道:“好幾天沒好好彈一曲了,小茵,你想聽什么曲子?”小慕容笑道:“我可不懂音律,你只管彈你的罷,我一定給你拍手。”文淵笑道:“那不如不拍手來得好。”當下雙手各起指法,彈起一曲“神化引”,琴音清澈,藉以舒懷。

此時他內傷甚重,指上只略加內力,但他彈熟了文武七弦琴,知道如何掌握控弦要訣,雖只些許內力,也彈得一般無異。

彈奏之間,弦上依舊將他施加的內力一波波反震回來。忽地內息一陣翻騰,一波陰氣自弦上震來,“錚”一聲巨響,文淵身子一顫,琴聲赫然止歇。

小慕容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扶著文淵,低聲道:“怎么了?是內傷發作嗎?”文淵搖了搖頭,閉目不語,雙手按住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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