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中伏逃命

十月初六,陰天,晚上。

帝國東部大平原東端,邱特國御營駐扎在那里。營里旌旗飄揚,人聲鼎沸。

此地距離四天前開始撤軍的地方約六百里。邱特人撤退的速度,雖不說很快,卻也絕對不能算慢了。

寒月雪仍然像往常一樣戴著那個面具,獨自一人坐在營帳中,查看著各地傳來的軍情急報。在大軍來路的東面,已經有當地老百姓組織的義軍開始襲擊邱特軍隊的補給線了,雖然邱特軍隊仍能牢牢控制著這條軍隊的命脈,但是寒月雪知道如果再遷延時日,當各地的夏國軍民組織起來群起行動的時候,邱特國的遠征軍就危險了。

將手中的奏章擲在桌上,寒月雪活動了一下快要僵硬的頸項,輕嘆了一口氣。

夏帝國真的是太大了!沒有攻進來之前,她還不覺得怎樣,總想要成為歷史上第一個攻進帝國京城——永安府的蠻族皇帝,青史留名。此刻她才真正明白了龐大疆土給入侵者帶來的威脅有多大。要想打敗這個龐大帝國,你需要攻占幾千里的地方,否則最多是給帝國添一道傷口,根本不會致命。而當蠻族騎兵長驅直入時,身后卻留下了數以百萬計自發組織起來保家衛國的民兵,虎視耽耽,時刻準備偷襲你的后方生命線。而巨大的領土縱深,也確保帝國能夠在敵軍兵臨首都之前,聚積起龐大的軍隊,迎戰敵人的進攻。這些軍隊的數量和戰斗力,常常能夠讓長途奔襲數千里、人困馬乏的入侵者在決戰之前就感到一陣絕望。

如果入侵者只是想搶掠一番,那么在邊境一帶騷擾一下,迅速回撤,龐大但是效率低下的帝國軍隊確實拿你沒有什么辦法。但是一旦你想跟帝國決戰,甚至夢想毀滅帝國,進而大舉入侵帝國,你就會走上一條絕望的道路,等待你的必然是失敗,不管你是多么優秀的統帥都沒有辦法扭轉這個命運,絕對不行。一個高度文明,卻又在骨子里有著武勇精神,崇尚英雄氣節的民族是不可能被蠻族打敗的。

她總算明白了為什么數百年來無數蠻族的英雄帝王傾力攻打夏國,卻總是難得勝利。

這些深入帝國縱深的蠻族英雄們,無論開始多么的風光,結局卻永遠都是失敗。好一些的就是保命回國,差的就落得個戰死異國、尸骨無存的下場。當初她總以為這都是因為那些家伙頭腦簡單,水平有限,指揮乏術造成的。現在她知道了,他們中的好多人確實像他們的名聲一樣偉大,他們中的很多人無論在那個時代都會是不世的勇將!

她現在已經能夠想象,那些能夠活著回國的人是多么的強悍!在數十萬帝國軍隊的追擊下,在沿途數以百萬計的老百姓的偷襲下,他們能夠憑著區區之數的軍隊,沿著一條眾人皆知的逃跑路線——那條千年不變的官道,撤回自己的故土,其指揮判斷能力是多么的高超,其意志又是多么的堅強啊!

寒月雪此刻深深慶幸自己定下撤退決心的時機如此得當。她現在已經看出,如果自己的撤退命令再晚下幾天,等到跟帝國軍隊接觸了,等待她和她的軍隊的命運將會是什么。

而現在她已經不用擔心在帝國境內會遭受覆滅的命運了。東部沿線的帝國民眾大部分還沒有組織起來,帝國的大軍也只是在后面搖搖晃晃步履蹣跚地遠遠追趕著、吶喊著。她的騎兵大可以不慌不忙地撤退回國。不過真正的考驗也將在那時來到,帝國軍隊這次的架勢絕對不是簡單地送客回家,擺明了是要殺入敵人的老巢了。兩軍的大決戰最終一定是不可避免的。所幸她的主動撤退讓她現在占據了主動,她可以自己選擇決戰的地點,而不用擔心敵人在某個地點逼迫她決戰了。

站起身來,寒月雪走進帳篷后面隔出來的臥室。

如果有一個男人看到這個臥室,一定會十分的驚奇,因為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邱特人的臥室,反而像是一個典型的大夏國貴族婦女的臥室。誰又能夠猜到邱特蠻族的女皇會將自己的臥室設置成這樣呢?

坐到梳妝臺前,寒月雪取下了厚重的面具,舒服地長出了一口氣。出現在鏡子中的是一個英氣勃勃的美女,一個完全是炎黃族人長相的美女。

寒月雪癡癡呆看著鏡子中自己炎黃族長相的美麗臉蛋,回想起往事來。

寒月雪是邱特國上一個皇帝的心愛女兒。她的生身母親叫做劉芳云。劉芳云本是一個夏國地方官的千金小姐,邱特騎兵寇邊時攻破了她父親管轄的城池,俘獲了她。邱特軍隊的將軍本來準備在當晚占有她,可是看到她驚人的美麗之后,改變了注意,將她作為貢品獻給了年輕的邱特皇帝。

邱特皇帝看到這個炎黃族美女之后,十分的寵愛,不顧群臣的反對讓她做了自己的正妻。為了滿足她對故國的思念,皇帝還特許將她的寢宮布置得像一個夏國宮殿。而這在邱特習俗中簡直是大不韙的事情。可是始終思念家鄉親人的劉芳云還是在生下女兒寒月雪之后不久,由于常年郁郁寡歡,生病去世了。

寒月雪長得酷似早逝的母親,思念亡妻的皇帝因而對這個掌上明珠十分痛愛。

雖然她的兄弟姐妹都不喜歡這個所謂的炎黃族雜種,但是由于皇帝的寵愛,也都不敢去招惹她。

寒月雪自小在母親生前的寢宮中長大,照看她長大的是她母親生前的一個侍女,也是一個炎黃族的女人。在這樣的條件下,她可以說從小就是在炎黃族文化的熏陶下長大的。在她的內心里,其實她覺得自己是一個炎黃族人還多于邱特人一些。至少從文化的認同感上來說,她真正喜愛的是發達而繁復的夏帝國的文化,而不是質樸但簡陋的邱特文化。當然這些都只是對于日常生活中的習慣而言,一旦涉及到政治、軍事,涉及到她對邱特帝國的統治的時候,她那一套就完全是邱特人的做法了:冷血,野蠻,現實!

雖然寒月雪長得像母親一樣美麗,但是她的內心卻繼承了邱特人父親的堅強和冷血,同時她也具有繼承自父親的政治智慧,擁有甚至比父親還優秀的軍事才能。

當寒月雪十歲的時候,就出人意料地在臣下奏報給父親的奏章上作出了正確的回復。雖然所涉及的十分簡單的一件小事,但是對于一個十歲的女孩來說簡直已經是奇跡了。這一來,本就十分寵愛她的父皇簡直是欣喜若狂,并萌生出了讓她繼承自己皇位的想法,從此無時無刻不注意培養她的領導才能。

在十四歲的時候,寒月雪跟隨父親出現在戰場上。作為一個小女孩她所表現出來的對軍事的敏銳度讓許多老將都感到吃驚,雖然她的經驗還很不足,但是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假以時日,她會成為一個偉大的統帥的。女兒所具有的卓越的軍事才能讓作為父親的皇帝,最后下定決心,以后要將自己的皇位傳給這個最心愛的女兒。

在寒月雪十六歲的時候,年僅四十七歲的邱特皇帝在打獵的時候從馬上摔了下來。知道自己傷重難治的皇帝,在臨死前當著所有大臣的面將象征邱特皇權的天鷲劍交給了寒月雪。

邱特國歷史上的第一個女皇誕生了!

寒月雪剛剛上臺之初,曾經有許多反對者,尤其是她的幾個哥哥更是不滿自己妹妹登上皇位的事實。他們不遺余力地陰謀顛覆寒月雪的皇位。

雖然面對萬重波瀾,可是性格堅強的寒月雪絕對不會在任何困難面前低頭。

她緊緊依靠那些謹遵先皇遺命對她表示忠心的大將的支持,對反對派進行了血腥的鎮壓。其中有兩個是她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在鎮壓國內反對實力鞏固自己手中的皇權的同時,寒月雪注意改革經濟,發展與各鄰國的經貿往來。邱特國的國力日益強盛。而最近四年因為邱特國人口繁衍,原有資源已經無法滿足民眾生存的需要,為了擴展國家之生存空間,寒月雪開始率領邱特軍隊走上了對外擴張的道路。連續四年她都親自率軍入侵包括帝國在內的多個鄰國,取得大量土地和財富。而這一次,她選擇了天下最強大的帝國!

雖然寒月雪具有超人的能力,不過由于她長得完全像一個炎黃族的女人,同時美麗的面貌也不絕不能讓野蠻的將士們產生敬意。為了塑造自己在軍隊中的威信,她被迫從跟隨父親進入軍隊的第一日起就戴上了那具特制的面具。

除了她手下的重要大臣,一般的邱特人從來不知道他們的女皇長得什么模樣,是丑還是美都不知道。不過他們也不會關心這些,因為在他們的心中,這個似乎無所不能的女皇就是他們的神,神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也是自己不能隨便亂想的。

鏡子邊的紅燭突然“噼啪”一聲爆了一下,將寒月雪從回憶中驚醒。

她苦笑了一下,想到前兩天皇叔寒雄烈曾經委婉地跟她提出要她盡快考慮自己的婚事的事情。

是啊,無論怎么說自己的年齡都算是女孩子中不小的了,也應該考慮一下了。

可是以她的高貴身份,加上無比的才華,又有什么男人能夠被她放入眼內呢?她手下的大臣們倒是經常故意給她安排會見一些所謂年輕有為的未婚青年,可是每次她看到這些所謂的邱特貴族子弟,心里就有一種嘔吐的感覺。雖然她是邱特女皇,可是一直以來她的心中,卻是將自己看做一個炎黃族的女子。平時邱特男人作為她的手下她還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好,可是要這些粗人成為她的丈夫人選,卻絕對是她所不能接受的。她未來的丈夫應該是溫文爾雅,博學多才的炎黃族人,而不應是粗鄙丑陋的邱特男人。這些蠻子一個個如此的庸俗惡心,卻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怎能不讓她望之欲嘔!

臥室門前的布簾忽然被揭開,寒月雪不用回頭看,就知道進來的是將自己帶大的姆媽,也只有她才能不打招呼就走進自己的臥室來。

姆媽走到寒月雪的身后,伸手摟住了她道:“乖女兒,在想什么呢?”

寒月雪以身前從沒有展現出來過的柔弱姿態,靠進姆媽的懷里,輕聲道:“姆媽,我在想我將來的丈夫會是什么樣呢?”

姆媽笑道:“傻孩子,你的丈夫會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他應該是文武全才,會體貼你,關心你,愛護你,陪你度過你的一生!”

寒月雪抬起頭看著慈祥的姆媽道:“姆媽,可是邱特人中不會有這樣的人啊!只有炎黃族才可能有啊!邱特人都是野蠻粗俗的家伙!”

姆媽點了點頭道:“是啊!孩子,你要記住!你雖然是邱特國的女皇,但是你的身子里卻留著炎黃族的血液,你的母親可是炎黃人啊!姆媽我也是炎黃子民啊!”

寒月雪微笑撒嬌道:“姆媽,你放心吧!我知道啦!我早就被你給炎黃化了,你還不放心啊!”

說完做了一個鬼臉,也只有在姆媽面前她才會表露出小女人的一面。

想了想,寒月雪道:“如果我不找一個邱特人做丈夫,那些家伙會甘心嗎?我怕到時候,國中會一片大亂啊!”

姆媽嘆了口氣,想不到說什么話來安慰她,只有用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背。

寒月雪將臉靠在她的懷中,不發一言,良久方才道:“我想好了!如果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我就一輩子不結婚!等我死后,再由他們自己選擇一個人出來當皇帝吧!”

姆媽吃驚道:“傻丫頭!你怎么能有這種念頭呢?你放心吧,你會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的!”

寒月雪坐直身子,望著姆媽道:“姆媽,我們再過一段時間就要撤回國內,到時候……就有可能要跟夏國的軍隊決戰了!”

姆媽震了一下,用哀求的眼神看著寒月雪道:“難道決戰真的不可避免嗎?你難道不能結束這場戰爭嗎?你母親可……”

寒月雪看著對于政治一竅不通的姆媽堅定地搖了搖頭,直接打斷了她未完的話道:“姆媽!這不是個人感情的問題,這是生存空間的爭奪,是你死我亡的斗爭。我體內雖然流著一半炎黃族人的血液,可我也是邱特人的皇帝啊!我不能為了一點個人的好惡,就出賣全體邱特國人的利益啊!何況,夏國人可沒有將我當作自己人看。呵呵,我也不是他們的女皇!”

姆媽嘆了口氣失望地道:“國家大事,姆媽管不了你。唉!……我累了!我去休息了!”

望著轉身離去的姆媽,寒月雪心里涌起一陣孤獨空虛的感覺。一直以來真心對她的就只有姆媽一人,現在姆媽卻不理解她的舉動,她覺得自己真的快成為孤家寡人了。

“能夠讓我動心的他在哪里?他會像姆媽那樣真心愛護我嗎?他會……”

寒月雪呆坐在梳妝臺前不停地自問著。

今夜對她來說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帳外邱特軍營里已經安靜下來,辛苦了一天的將士們大多已經安然入睡了。

睡夢中他們又怎會想到,外表冷酷無情的女皇陛下內心會是如此的孤獨!

十月初七,大雨,午后。

離開三岔口已經兩天了,江家眾人冒著大雨前進著。

一路上沒有碰到任何的邱特兵,讓江寒青認為邱特人已經撤走很遠了,陳彬的看法也跟他相同。于是一群人決定全速前進,去追趕遠去的邱特人。

江寒青跟陳彬已經商定,一旦看到邱特人的后衛隊伍,自己一方就打出表示自己沒有敵意的白旗,然后向邱特人表明自己是來幫助他們的。相信邱特人雖然野蠻,卻也不會貿然出手。至于其他的一切現在也不可能預知,只有到時候隨機應變了。

雖然剛才吃午飯的時候休息了一會兒,但是雨天趕路的痛苦還是讓每一個人感到十分疲倦。而恰好江寒青他們認為邱特人還在自己前面四、五百里的地方,在這已經成為無人地帶的官道上奔馳實在沒有什么可以擔心的,因此困倦不堪的江家武士們一個個都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腦袋,對于周圍的環境絲毫沒有警戒。對于他們來說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找一個干爽的地方躺下來睡一個好覺了。

大雨從早上開始下到現在,一點也沒有停止的跡象。

白瑩玨抬起頭看了看遠方,滂沱大雨中一切都因為雨簾而變得霧蒙蒙的。她暗暗詛咒起這該死的老天來。

雖然她身上披著蓑衣,可是這么大的雨又怎么能夠防得住啊,蓑衣里面穿的衣服早已經濕透了。女人對于干爽衣服的挑剔,自然讓她此刻覺得十分的難受。

跨下的戰馬在如此大雨中奔走也十分辛苦,不斷地打著響鼻。

白瑩玨看了看四周,一隊人馬基本排成兩列奔行著。她和江寒青二人并行,正好在隊伍的中間。官道兩邊是低矮的荒丘,上面稀疏地排列著一些灌木叢。舉目前望,在前方官道拐角不遠處出現了一座小山,上面有一個小樹林。

白瑩玨心里一喜,想叫江寒青在那里先停下來避一避雨。她向江寒青叫了一聲,風雨聲中江寒青沒有聽到。她又運足氣勁叫了出去,這次江寒青聽到了。他轉過頭來,看著她,想聽清楚她在說什么。白瑩玨向前方山上的樹林指去。江寒青看了看,點了點頭,立刻運功大叫要所有人都去那個樹林避雨。

眾人連聲答應了。一行人立刻馳離官道奔向那座小山的山腳,準備沖上山進入樹林去躲藏這暴風雨的蹂躪。

剛奔到山腳,江寒青突然聽到前面一聲慘叫。一抬頭,他就看到隊伍最前面已經奔上山坡,即將進入樹林的那個武士從馬上跌了下來。

江寒青叫了一聲:“不好!”

“嘩”地一聲拔出長劍,剛好能夠擊飛一支向他飛來的響箭。

地皮一陣顫動,幾百個邱特騎兵從樹林里沖了出來,出現在眼前,呼嘯著奔馳而下。而樹林中還在不斷地放出利箭。

又有幾聲慘叫從他的周圍傳出,大雨中直至勁箭及身,眾人才能發現,卻已為時完矣。

向周圍眾人招呼了一聲快逃,江寒青連忙拉轉馬頭,向著官道奔去,其他人也紛紛掉頭緊隨其后。

這時對面山上也出現了一小隊邱特騎兵,數量不多,估計只有二、三十個,已經從山上沖下,快要奔上官道了。

江寒青回頭望了一下身后,自己手下只有十來個人跟在他的身后,白瑩玨、林奉先、陳彬都在。剛才那一會兒的突襲,就有近一半的人被樹林中邱特人的弓箭給射倒了。

在身后大約五、六百步的地方,邱特騎兵已經追了過來。

江寒青清楚前的形勢如果不能干掉當面的邱特騎兵,自己一行就全完了。

揮了揮手中長劍,江寒青叫道:“殺掉前面的蠻子!殺!”

只腿一夾馬腹,向前面的小隊邱特騎兵迎了過去。

白瑩玨也抽出了寶劍,一臉鐵青跟在他身后,邱特人的偷襲讓她動了怒氣。

兩方的人馬很快就碰在了一起,相遇的地方剛好就在官道附近。

一個邱特騎兵呼嘯著向江寒青沖了過來,手里拿著的是一把斬馬刀。快要奔到時,邱特人猛一揮刀砍了過來,欺江寒青兵刃短,想要將他攔腰劈下馬來。

江寒青一個側身甩蹬,斬馬刀在他頭頂揮過。敵騎迅速來到他的身邊,他連忙翻身坐起,長劍順手一揮。

“啊!”

的一聲,來不及收回長刀的邱特騎兵,被他一劍刺穿了肚腹,慘叫著從馬上重重跌落。

又一個邱特騎兵沖了過來,這次手里拿著的卻是一把長槍,直沖他的戰馬刺了過來,江寒青俯身一劍,鋒利的劍刃在千鈞一發的時刻斬斷了對方的槍頭,兩騎側身而過時江寒青飛起一腳,將對方踹下了戰馬。

抬起頭一看,自己已經沖過了敵人稀疏的隊伍,前面就是寬敞的官道已經沒有敵人了,江寒青暗自慶幸。

身后傳來數聲慘叫,江寒青忙回頭后看,原來是幾個不幸的邱特騎兵對上了白瑩玨,被她像砍瓜切菜一般斬落馬下,發出垂死的叫聲。

在白瑩玨的身后還跟著四、五個江家的武士,此際江寒青也來不及看清楚是誰了,慌忙策馬順著官道往下奔去。

幾百個邱特騎兵呼喊著在后面六、七百步的距離狂追著。

沖過前面的山腳,面前出現一個平坦的平原,這就是邱特軍皇營幾天前駐扎的地方,不過此刻的江寒青對此當然絲毫不知曉。

又奔了一段路,官道在平原上分成了兩條,一條小路向北而去,一條大道直通東方。

江寒青一看,立刻奔上了向北的小道。此刻給他一個膽,也不敢去試向東的大道了,誰知道前面有多少邱特騎兵等著自己呢!

奔了一陣后面的蹄聲稀疏了許多。他回頭望去,身后只有白瑩玨一人還在跟著。而邱特追兵的人數卻只有幾十人了。

他立刻明白,剛才岔路口的時候,手下僅存的幾個武士肯定奔上了向東的大道,引得邱特騎兵的大多數都追著下去了。

他稍微勒了一下坐騎,讓白瑩玨趕上來之后,兩人齊頭并進。

白瑩玨一臉憤然地瞪著他,聲色俱厲地道:“你就是這樣去幫邱特人的嗎?嗯!……就是這樣送掉自己的命去幫的嗎?”

江寒青心里明白自己由于一路上沒有看到任何邱特人的痕跡,以為邱特人已經撤走很遠了,所以確實是大意了一點,完全沒有去考慮如果突然遇到邱特人怎么辦!

而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從剛才的情況來看,這支應該是邱特人后衛的部隊居然也在那個樹林里避雨。自己一行就像冒失的小兔子,自動送到了獵狗的嘴邊。

面對這樣的機會,邱特人可不會出聲詢問你的來歷,反正肯定你是夏帝國的人,先宰掉再說。

此刻面對白瑩玨的質問,他知道自己沒有什么可以辯解的,只好裝作沒聽見。

心里當然是怒火中燒:“你媽的屄!死婊子,現在逃命的時候,還跟我來吵!操!等有機會才慢慢收拾你!”

白瑩玨見他沒有作聲,以為他愧疚于心,方才熄滅火氣,不再多說什么。

狂奔了一個時辰后,兩人跨下的戰馬由于從早上起奔馳了大半天,只在午飯時間休息了一會兒,此刻已經疲憊不堪,越跑越慢了。

后面的追兵距他們的距離已經拉近到了六百步左右,有心急的邱特人已經取出勁弓開始向二人放箭了。不過距離還是遠了一點,箭矢隔二人遠遠地就掉到了地上。

白瑩玨看著后面緊追不舍的邱特騎兵估計了一下數量,向江寒青叫道:“后面這些家伙大約有三十來個人,怎么辦?難道讓對方這樣一直追下去嗎?我們的馬快支持不住了!”

江寒青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顯然他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

兩個人只好硬著頭皮往前沖,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腳下的坐騎就會倒斃在地。

又奔出了十來里地,遠處道路旁邊突然出現了很大的一片樹林。

江寒青看了看前方大喜道:“好極了!前面有一個樹林!我們如果繼續跑下去,遲早要被敵人追上!不如就躲進那個林子,然后憑你我二人的武功,在林子中將這群邱特人全都干掉!怎么樣?”

白瑩玨看了一眼大約五里外的樹林,點了點頭道:“好的!只要不在馬上被敵人圍攻,怎么說我們都能夠解決掉他們!走!去那個樹林!”

五里的距離,不一會就到了。

沖離道路,兩人縱馬進入樹林,才走十幾米就發現林木茂盛,已經不能騎馬而行了。江寒青看見樹林外敵人已經快要奔到,向白瑩玨說道:“先將馬留在這兒,躲進去再說!”

白瑩玨點了點頭,兩人飛身下馬,也不再管馬兒,往林子深處逃去。

林中滿是根繁葉茂的大樹,江寒青看了看周圍形勢道:“瑩姨,我們倆躲到樹上去吧,待會兒等敵人搜過來,再給他們來個出其不意!”

白瑩玨深以為然,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于是江寒青選了一顆枝葉茂盛的大樹,兩個人便爬上去躲了起來。

樹上空間狹小,白瑩玨緊緊地跟江寒青靠在一起,感受著他身上充滿年輕力量的肌肉的彈性,鼻子中可以嗅到從他身上傳出的陣陣汗味。她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和年輕男人這么接近過了,此刻不禁心神為之一蕩,臉上一陣滾燙。她覺得自己似乎全身變得無力,只想靠在這個男人的身上,讓他年輕而強壯的身子撐起自己的重量。

正在她云里霧里的時候,江寒青突然低聲道:“瑩姨,他們來了!準備!”

白瑩玨立刻從迷夢中驚醒,暗暗責罵自己怎么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刻一個人胡思亂想起來。

白瑩玨急忙收凝心神,定睛一看,果然邱特人已經排列成一字陣型進林搜索來了。他們一邊走一邊用手中的大刀、長矛,在樹葉中、草叢里一陣劈砍斬刺,試探有沒有人躲在里面。

由于一路上細心的搜索極為費時,邱特人行進的速度十分緩慢,從進入兩人的視線,到走到兩人藏身的樹木腳下直花了兩柱香的功夫。

江寒青輕輕在白瑩玨的腰上捏了一下,縱身而下,長劍刺出,立刻有一個邱特兵倒了下去。

被他的一捏搞得全身酸麻的白瑩玨,來不及細思這動作背后所隱藏的含義,眼見江寒青已經跳下去動起手來,害怕他受傷,連忙跟著跳下。

白瑩玨人未落地,手中長劍已經出手,劍身在空中一抖,劃出一片劍花,罩向正艱難從樹叢中向二人奔過來的邱特兵。

沖在最前面的幾個邱特人,還沒有看清她的長相,只覺面前一陣金光閃現,咽喉上一涼,心中剛剛閃現一個念頭:“難道我中劍了?”

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這時江寒青和白瑩玨二人都已經施展開身手,借助樹木的掩護,在林中左右穿插。神出鬼沒一般,不讓邱特人形成合圍之勢。二人每出一劍,就有一個邱特人倒地。

邱特人這時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一幫人上了敵人的當,進入了這根本難以發揮己方人數優勢的樹林。一個頭盔上頂著彩色羽毛,看來是軍官模樣的人立刻連聲吆喝,剩下的邱特士兵急忙舞動兵刃,向那個軍官的周圍聚積過去,準備合成一塊抵御江、白二人的襲擊。

白瑩玨見狀一聲長笑道:“好!原來你是領頭的,那你就先死吧!”

說完身形往前一縱便向那個軍官沖過去,身前有兩個邱特士兵不撲了過來,試圖擋住來勢兇猛的白瑩玨。可是兩人一前一后都是剛一近身,就被白瑩玨斜著一劍劈在肩頭,鮮血狂噴而出,痛吼一聲就栽倒在地。

軍官見勢不妙,立刻轉身向林外跑去,同時嘴里大聲呼喊著,似乎是要周圍的士兵上來保護他。白瑩玨緊緊跟在他的身后,窮追不舍。沿途不斷有邱特兵出現在她的面前,可是對于她來說都不過是費一劍之力而已,留下的是一具尸體,而她前進的步伐幾乎未有片刻停滯。其余的邱特兵大呼小叫地在二人身后緊追著,可是這些一心想著要去挽救首領性命的可憐蟲,卻全都忘記了自己身后還有一個追魂的無常。

江寒青驚奇地發現邱特兵忙亂中居然就好像忘記了他的存在一樣,只知向白瑩玨追殺那個軍官的方向奔去。他于是得意地跟在邱特士兵們的身后,一劍一個,殺得輕松順利,而前面仍在狂奔的邱特士兵們居然都沒有發覺身后的人越來越少。

當那個軍官跑到樹林邊的時候,白瑩玨終于追上了他,一個飛身沖到他的身前,用劍指到他的胸口。正在發力狂奔的軍官大吃一驚,拼命止住腳步,險險在長劍即將入胸的一刻,停住了身形。

而此時在他身后能夠奔過來跟他站在一起的邱特人已經只有五個人了。其他的人都已經倒在了這個樹林中。

邱特人這時才發現自己一行三十幾個人已經被這兩個夏國人宰得差不多了。

雖然他們有六個人,對方只有兩個人,可是在一前一后兩個人的面前邱特人感覺自己幾個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而已。

白瑩玨嘴角掛著一絲冷笑,長劍在那個軍官胸口上點了一點,嚇得那個軍官面如土色,連忙將手中所持厚背大刀拋倒地上,以示放棄抵抗。

這時江寒青緩緩走了過來,手里的長劍上敵人的血液一滴滴地順著劍刃流向地面。

兩個邱特士兵對望了一眼,突然發聲大吼,不顧在白瑩玨劍下瑟瑟發抖的軍官性命,撲向了江寒青。兩人一使大刀掄向江寒青頭頂,一持長槍直刺他的胸口。

江寒青嘿嘿一笑,不退反迎,出乎意料地斜身沖向持刀人的身前,令另一個人刺出的一槍自然落空。手中長劍隨即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劍尖精確地刺在劈向自己頭頂的刀身側面,持刀的邱特人只覺手中一蕩,大刀向旁邊偏去,心中剛叫一聲槽糕,江寒青的長劍已經收回,輕輕一斜,劃過他的咽喉,一絲血花飛起,持刀的邱特兵圓睜著只眼倒了下去。轉過身來,拿槍的邱特兵剛剛收住腳步,正拼命收回勢子已經使老的長槍,不過他已經只來得及在長劍透胸而入的瞬間發出一聲絕望的叫聲了。

白瑩玨輕輕贊了聲:“小青,好俊的功夫!”

便轉過頭向那個軍官質問道:“你聽得懂炎黃語嗎?你的手下好像不怎么在乎你的性命啊!叫剩下的三個家伙放下武器!”

軍官顯然能夠懂得她說的話,因為他立刻向剩下的三個士兵說了幾句話,而三個士兵也就立刻扔下了手中的武器。

白瑩玨滿意地點了一下頭道:“很好!原來你能聽懂,會說炎黃語嗎?”

果然那個軍官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會!會!不要殺我!我妹妹是邱特女……呃!……是我們邱特國中的貴族,你放了我,她可以給你們很多錢!”

江寒青笑道:“呵呵!你妹妹是貴族?那你自己豈不也是貴族?為什么非要提她出來?”

軍官臉色一下變得蒼白顫聲答道:“是!我也是!呃……我提她是……是因為我……我給你們嚇糊涂了。赫赫!”

聽著軍官強自發出的干笑,江寒青也跟著笑了笑,然后走上去用劍指在軍官的咽喉狠狠問道:“你最初要說的恐怕不是這些吧?說,你妹妹到底是什么人!”

軍官身邊的三個士兵突然齊聲吼叫起來,白瑩玨看他們的樣子好像是在叫那個軍官不要說出真話,心里一怒,長劍迅疾劃向三人的咽喉,劍身上傳出的凌厲劍氣讓三個士兵來不及閃躲就立刻應手而亡。

看著白瑩玨如此美女,出手卻如此狠辣,軍官嚇得跪倒在地。

對于白瑩玨殺人的場面,江寒青恍若未見,悠悠道:“邱特國一向以豪強立國,任何貴族子弟沒有本事絕難當上軍官。你如此窩囊一個人,卻能夠當上皇帝親衛的彩翎軍官,嘿嘿,你的妹妹到底是誰?”

軍官震驚地抬起頭來看著江寒青道:“您!……您怎么知道彩翎軍官的?”

江寒青笑道:“是你審問我,還是我審問你?哈哈!”

笑完,眼露兇光瞪著對方。

看見那個軍官惶恐地低下頭,江寒青才道:“彩翎軍官是邱特皇帝的親衛——虎賁軍中的高階軍官,非皇室貴族不能擔當。你不會告訴我跟皇族沒有關系吧?”

看著對方低著頭不說話,江寒青又想起自己的手下多半已經全部死在這人指揮的軍隊手下,不由怒火上沖,狠聲道:“好啊!你不說!我就宰了你,為我死難的弟兄報仇!”

說完手中長劍微微抬起,眼看就要當胸刺去,那個軍官不由嚇癱躺倒在地上。

白瑩玨此時急忙道:“小青!人死不能復生!辦大事要緊啊!”

看著江寒青神色一動,緩緩放低手中長劍。白瑩玨又勸那個軍官道:“你說實話!我們不會殺死你的!我還可以告訴你,我們就是去投奔邱特女皇的,我們有夏國軍隊的重要情報匯報給她!”

那個軍官本來癱坐在地上,此刻一聽立即坐正了身子,臉上神色又驚又喜道:“真的!你真的是要投靠我們?”

白瑩玨示意江寒青收起兵器,然后走過去將那個軍官扶起道:“我本可以殺你的。何必騙你呢?說吧,你的妹妹是誰?”

“不會正好是邱特女皇吧?”

江寒青這時在旁邊突然湊話道。

軍官惶恐看了江寒青一眼,卻見他說出這番話時,嘴角滿是不屑的神態,顯然是不認為他的身份能夠高到哪里去,頓時覺得被對方輕看了,憤然道:“我正是當前邱特女皇陛下的親哥哥——寒飛龍!”

說完一臉傲然之色。

江寒青心里一喜,知道自己終于逼出了對方的真話,向白瑩玨眨了一下鬼眼,走上去拍了拍寒飛龍的肩膀笑著道:“呵呵!失敬!失敬!原來真的是邱特親王!呵呵!”

寒飛龍說出自己的身份本來正自得意,以為對方定會肅然起敬,卻見江寒青完全是一副戲謔之色,不由又擔心起來,不知道對方的真實意圖是什么。

這時雨已經徹底停了下來,江寒青看了看對方緊張的樣子,嘆了口氣道:“你這次干得不錯啊!我帶著手下來投奔你們,你卻將我的手下全都殺死了。他們可都是我千挑萬選出來,忠心耿耿的部下啊!”

江寒青雖然已經被讀過的史書鍛煉得鐵石心腸,此刻想著那群難得的好手下,還是忍不住滴下了幾滴眼淚。

寒飛龍惶恐不已,簡直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好,只能喃喃道:“這是誤會!誤會!”

江寒青也不為已甚,強壓下失去手下的傷心之情,不再驚嚇他,只是要他說出怎么會呆在發動襲擊的那個樹林里。

寒飛龍這才說出事情的來龍去脈來。

原來寒飛龍是邱特女皇寒月雪的同父異母哥哥,但是與當上女皇的妹妹不同,他自小性格軟弱,本領低下,也許是因為他的智力更多的是繼承自胸大無腦的母親吧!不過他有一個唯一的好處,就是他為人還算正直和善,在寒月雪小的時候,并沒有因為她有炎黃族的血統,而像其他兄弟一樣看不起她,反而一直對她很照顧。寒月雪當上女皇后,感念他昔日對自己的情義,就破格讓愚笨的他當上了虎賁軍中的彩翎統帥。

前幾天撤軍之前,皇叔寒雄烈剛剛嘲笑了他的無能,他一氣之下,不愿意跟寒雄烈呆在一起,就找了一個借口留到了殿后部隊中。

按照邱特人的撤軍計劃,殿后部隊應該在御營之后六百里處緩慢東行,以確保御營不會遭受敵人騎兵的突襲。

今天早上當他們按照原定計劃撤退的時候,卻突然遇到了暴雨。撤退到那片小樹林的時候,被大雨淋得昏頭轉向的寒飛龍便要求隨從跟他一起到樹林中躲雨,身邊眾人也正苦于雨天行軍,立刻欣然同意。

正在眾人躲雨的時候,在樹林邊放哨的士兵卻報告有馬隊奔過來。寒飛龍立刻叫眾人上馬戒備,等到近了一看原來是一隊夏國人,而且也正是向他們藏身的樹林奔來。寒飛龍大喜之下,立刻下令全殲對方。這就是江家的一行人。

后來追逐到岔路口的時候,江家剩余的四、五個武士都奔向了官道正東的方向,他看見一男一女往被逃去,心想這還不是手到擒來,于是只帶了三十余個手下追了上來,一路上還在想這回立了大功,回去要跟妹妹請功了。誰知雨翻云變,結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反而是他自己被江寒青給捉住了。

這個寒飛龍說話倒也老實,連別人說他自己白癡,他也說了出來。讓江寒青一聽,就知道他確實是一個笨蛋。

想著自己手下的精銳卻葬送在這個窩囊廢手里,江寒青不由越想越氣,差點就拔劍出來了結對方的狗命。不過轉念一想,今天的事情其實都怪自己,總以為他們會迅速滾回老巢,完全沒有想到邱特騎兵還會在此地逗留,結果毫無防備之下被邱特人突襲了一場。現在殺了這個家伙也沒有用了,倒不如讓他帶路去見寒月雪反而會少許多事情。想到前路上肯定會遭遇無數邱特兵,不知什么時候又有可能出現像今天一樣的事故,江寒青頓時覺得寒飛龍這個笨蛋具有很大的利用價值了。因為失去手下而對眼前這個邱特人產生的痛恨之情,立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因為他知道人死了就是死了,而寒飛龍這個活著的人此刻卻有著無比的利用價值,遠遠比死難的手下更有用,更能幫助他順利地見到寒月雪。

一念即定,江寒青便對寒飛龍笑臉相迎起來,還隨口夸獎了他兩句,說他十分能干,居然能夠將自己千挑萬選出來的手下打敗。本來是嘲笑他的話,寒飛龍居然就給這幾句話吹得高興起來,也不知道對方是在戲弄他,至于自己的手下剛才就死在面前這個家伙手里的事情更是拋到了腦后。

江寒青告訴寒飛龍,自己是夏國一個世家僅存的后代,他的家人因對帝國皇室不滿,被帝國皇帝滿門抄斬了。自己在行刑前僥幸逃了出來,保住了性命。從此之后,一直尋找著報仇的機會。他這次來就是要幫助邱特國打敗帝國軍隊,為死難的家人報仇的。

擔心寒飛龍這個白癡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后不小心泄露出去,江寒青偽造了一個假得不能再假,連他自己都覺得騙不了人的故事。

可是寒飛龍一聽之下居然沒有半點懷疑,立刻興奮不已地嚷著要帶他去見至高無上的邱特女皇,說女皇一定會重重封賞他的。

江寒青對于這個白癡簡直沒有言語,哈哈笑著道:“呵呵!飛龍兄立此奇功,女皇陛下一定會夸獎你的!那就麻煩飛龍兄帶路了!”

似乎想到終于可以被妹妹稱贊一回,寒飛龍的嘴巴都快笑爛了,立刻和江寒青并肩向林外走去。白瑩玨抿嘴偷笑著跟在后面。

走出林來卻見到邱特騎兵留下的三十多匹戰馬停留在樹林外的空地上。江、白二人的坐騎不知何時也自己從樹林邊緣走過來,跟它們混在一起了。

看到這些戰馬,寒飛龍才想起自己的手下都被江、白二人殺死了,想著他們不久前還跟自己有說有笑,內心一陣傷痛,站在那里眼淚汪汪地不想走了。

江寒青連聲催促他快走。寒飛龍卻突然想起剛才被江、白二人殺死的邱特兵還沒有掩埋,連忙對江寒青道:“呃……這位……這位英雄,能不能幫我將我的手下的尸體給掩埋了?”

江寒青聽到這個請求感到哭笑不得,冷笑道:“飛龍兄,你們邱特人殺了我們的人,可歷來不埋葬的啊!”

寒飛龍一聽,頓感義憤填膺,忘記了可能會被對方殺死的危險,抬起頭來正待跟江寒青爭辯幾句,卻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低下頭嘆了口氣道:“唉!你說得對!前不久,女皇親自指揮軍隊,攻破了距這里不遠的泰順城,殺光了全城的人,也沒有掩埋一具尸體。”

從來沒有想到過人間會有如此慘事的白瑩玨聽了倒吸一口冷氣道:“你說什么?全城?全城的人都被殺光了?”

沒有等寒飛龍回答,江寒青先開口道:“沒什么了不起的!野蠻民族對于抵抗到底的城市在城破之后總是用屠城的方式進行懲罰!瑩姨,久居西域,難道沒有聽說過這種屠城的事情嗎?而且依我看來,泰順城被屠城,正說明他們是英勇抵抗到底的炎黃子孫,必將被后世子孫萬代景仰!”

說話時語氣一直很平淡,好像是在陳述一件普通的事情,而不是談論全城遭屠的慘事。

白瑩玨不滿地瞪了江寒青一眼道:“小青!你怎么能這么說?你難道不認為這是很慘的事情?無辜的百姓全被殺害了,你居然就這樣冷漠!”

江寒青笑了笑不再理會她,轉頭對寒飛龍道:“飛龍兄,我們走吧!不然天黑之前,可就趕不上你們的人了!”

誰知白瑩玨的脾氣此時又發作了,她走到江寒青的面前怒道:“小青,你怎么變得這么冷血了?”

還沒有等江寒青反應過來,她一個人自言自語道:“天啦!全城的人都死光了?不會!一定還有活下來的人!不行!我要去泰順城看一看!你也得去!”

轉頭看著江寒青,眼光里透露出堅定的意思。

吃驚得合不攏嘴的江寒青看著白瑩玨,就好像自己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一樣,良久方才道:“瑩姨,你不是開玩笑吧?我們還有那么重要的事情要辦啊!”

白瑩玨嚴肅道:“你看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我鄭重告訴你,我要去泰順城看一看!不管你的什么狗屁事情,都要去!”

“可是那里已經是一座死城了啊!”

江寒青覺得這個女人簡直不可理喻。

白瑩玨道:“我就不信這座城里的人會真的被邱特人殺光!我一定要去看一看,說不定還有沒死的人正等待著救援呢?”

江寒青再一次下定決心,一定要盡快征服這個嬌縱的女人,否則以后還不知道要出多少像這樣違背自己意志的事情。

不識相的寒飛龍此時卻開口道:“天啦!你們要去那座死城?我可不陪你們去那里!你們不是要去見女皇陛下嗎?怎么又改變主意了?”

白瑩玨冷笑一聲道:“誰要你去?你跟著我去,小心我看你不順眼就一劍殺了你!”

江寒青一聽急了,忙道:“瑩姨,你不讓他去,那你要他去哪里?”

“去哪里?他不是邱特皇族嗎?叫他滾回他那個女皇妹妹那里去不就行了嘛!”

“不是!可是他是要帶我們去的呀!不然我們一路上不知道會碰到多少今天這樣的危險!”

江寒青翻了翻白眼,心里一陣絕望。

白瑩玨扁了扁嘴道:“不管怎樣!我說過你要跟我去泰順城。至于這個邱特蠻子,你叫他自己滾回去!我不想見到他。要不然到了泰順城,我保不了一氣憤就殺了他。”

江寒青知道她說的話是真話,到了泰順城看到滿城死難的同胞,再想起剛才同伴的慘死,白瑩玨這個瘋子多半要拿眼前這個可憐的邱特傻子出氣。已經知曉了白瑩玨脾氣的江寒青,知道自己犟不過她,心里不由為自己如此不幸而感到憤憤不平。

可是生氣歸生氣,白瑩玨他還是不敢得罪。想了想也沒有辦法,只好先將就她再說。反正讓寒飛龍先回去報一個信,總比邱特人什么都不知道好吧!到時候自己再想辦法怎么跟邱特軍接觸上,然后混進去找到他,再讓他引薦給邱特女皇吧。

看了看寒飛龍,見他一臉茫然的望著自己,江寒青哭笑不得道:“飛龍兄,我瑩姨要去看泰順城有沒有人還活著。她又不喜歡你老,你老兄自己請便吧!回去見到你那女皇妹妹,一定記得提起有我們兩個人要去投奔她,請她給手下大軍打個招呼,以后見到兩個模樣像我們這樣的人手下給留點情,知道不?”

見寒飛龍似懂非懂的樣子,江寒青搖了搖頭對旁邊已經露出不耐煩神色的白瑩玨道:“瑩姨,好了!我交待完了!我們走吧,去看那個什么泰順城去吧!”

見到江寒青為了滿足自己的意愿,真的放棄了跟隨寒飛龍同行的打算,白瑩玨心里一陣愧疚,低下頭柔聲道:“小青,瑩姨只是覺得那里一定還有沒死的人!我覺得自己不去看一下,以后心里都會不踏實。你就將就瑩姨這一回,好不好?以后無論有什么困難,瑩姨都會跟你在一起,絕不離開你!”

江寒青心里一樂,心想:“賤人!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嘿嘿,以后本少主調教你的時候,你可別叫苦!”

心里這樣想,嘴里卻說道:“瑩姨,你說的很有道理啊!我現在也覺得我們應該去盡點人事,說不定真的有許多躲著沒有死的。如果碰到傷重躺在那里卻還有一口氣的。我們還可以救他們一命呢!”

白瑩玨喜道:“小青!瑩姨剛才錯怪你了!好吧,我們立刻出發!去泰順城!”

說完也不等江寒青回答便立刻跳上坐騎,一只眼焦急地望著江寒青,急待往北邊行去。

江寒青在心中不由對這個獨斷的女人又暗罵了兩句,嘴里忙說道:“瑩姨,等我一下!我們多帶幾匹馬,這樣可以在路上換著騎,前進的速度會大大加快!”

看白瑩玨點頭表示同意,他便從那些邱特人的戰馬中挑了四匹特別好的出來,將幾匹馬的韁繩綁在了一起,方才翻身騎上戰馬,萬般無奈地向寒飛龍揮了揮手,跟著白瑩玨向北而去。

奔出一段之后,江寒青還不忘回頭大叫著提醒寒飛龍道:“飛龍兄!不要忘了跟你那妹妹女皇提起我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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