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侄兒，你就別再傷心了。歐陽克身為武林中人，出山那一刻，就應有了死于武林的認識了。而你小小年紀，不休不眠的為他守靈三天，卻一刻也沒瞇眼，他如果泉下有知的話，也會感受到你的兄弟情誼。”

第十次進入趙王府，見到秦歌面色悲戚、一動不動的跪在歐陽克靈位前，完顏妍心湖中洶濤駭浪，翻滾不休。

侄兒才僅有八歲，可三日堅持下來，這要多么堅強的毅力啊！感覺到侄兒身上那種很令自己悸動的氣息，完顏妍很想和侄兒親近、可又有些忐忑不安，似乎很恐懼和侄兒距離太近了，他就像一劑還沒開封的毒藥，隨時隨地都足以讓人不知不覺的死去。

“聽你口吻，我歐陽鋒的侄兒，是該死了，死得很偉大了！我呸！”

聲音還未落下，一股強烈的颶風，就恰好激蕩在完顏妍的身邊。它們好似具有自主的意識，堪堪環繞住了完顏妍；而歐陽克的靈幡，卻沒有絲毫飄動。

聽見外面氣憤的渾厚聲音，秦歌悚然驚道，果然是他，西毒歐陽鋒！他好快的速度，僅僅三日，就從西域趕到了中都。自己的猜測果然沒有錯，一輩子都和毒物打交道的白駝山莊兩代主人，哪怕相隔萬里，也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安危。

而一旁的完顏妍，倉促運功抵抗那狠肆襲擊向她的猛烈而又狂暴的真氣。霎時，她感覺自己恍如大海中飄搖的無助小船，哪怕她提起了十二層的功力，卻還是無法阻擋那凜然的真氣，她變成了一個如等死之人，忍受著四面八方的成千上萬座山峰直壓身體，最后在埋骨在山峰之下。

苦惱！遺恨！完顏妍深切的體會到了何為出師未捷身先死！

看著完顏妍所發出的淡金色氣息，秦歌疑惑不已，三日前被小姑姑五層功力驟然襲擊，為什么幼小的身體卻安然無事。畢竟前世的異能，也只不過讓他有超凡的感覺罷了。

“呵呵，自己的意識穿越時空，不會被神物附體，讓這具本屬于楊康的身體，具有金剛不壞之能了吧？”微微搖頭，秦歌否定了心中的無端猜測。

嗤嗤——

越來越是濃厚的真氣，迫使得完顏妍整個人都處于窒息狀態，一雙紅鞋子被真氣碾碎的塵土遮掩住了。

體內真氣完全虛空之時，完顏妍卻感覺丹田深處浮現出一縷氣息，將她漸漸變淡、變弱的真氣，催化得更加亮麗明堂，同時，也護住了她心口位置，獲得了一絲呼吸的空間，蒼白如紙的面色，紅潤展露一絲。

“歐陽伯父，請看在大哥的情分上，手下留情，小姑姑是大王最寵愛的公主，侄兒不好向大王交代。”秦歌點明了完顏妍的身份，讓如山岳般雄壯的歐陽鋒，緩緩收勢，而疲軟的完顏妍，軟泥一樣跪倒在地。

對著完顏妍贊嘆的微一頷首，歐陽鋒步履沉重的跨入了靈堂中，他那對大大的虎目中，浸滿了傷心的淚花，可是，卻沒有一滴眼淚掉落出眼眶。

“伯父，大哥當晚，是被數十人圍攻致死的。”回想起當晚收拾掉的數十個陌生得在整個中都都難以尋找到他們一絲生前痕跡的尸體，秦歌還是忍不住陣陣心寒。

射雕時代，也果然臥虎藏龍。五絕雖然是當今公認的絕世高手，可還有無數不出世的魔頭，隱藏在暗處。而自己這些年如果一直都呆在江南的繁華世界中，也許早就被暗處的賊子們殺了千百回了。秦歌此刻有點暗自慶幸，現代人意識恢復的這兩年內，沒有鼓動自己娘親離開王府。

嘩啦——

本就沒有裝丁的棺材，被歐陽鋒的長袖之力給拂得滑開了，歐陽克淡定的微笑面孔，露在三人面前。

一步跨到歐陽克身邊，歐陽鋒動作輕緩的扶起侄兒。在歐陽克身上一陣摸索，他蒲扇大小的左掌，狠狠的擊向旁側的墻壁，轟然之下，在厚實的宮墻上留下了一個手掌大小的洞。

“小王爺，你為什么沒有被殺死呢？”將侄兒平放端正的歐陽鋒，雙眼怒視著秦歌。

“你……”從未見過人如此蔑視王府、蔑視大金的威勢，完顏妍慍怒不已，蔥花般白嫩的玉指，指著歐陽鋒說不出話來。

超出一般人的行事方式，令秦歌神色一愕，西毒果然不愧是西毒，他最信任之人，永遠都是他自己。

“因為我很怕死，也不想死。”記憶以來，首次面對冷兵器時代那種揮手彈租就置人于死地的神功，秦歌憔悴的小臉上，不由自主的浮現出恐懼神色。

“況且，自從小侄記事以來，就時不時的犯病，夜間從來都不敢單獨一人住在寢宮中，而只有抱住娘親，小侄才能夠睡個安穩覺。”

明知這樣的事情是無法騙過歐陽鋒，秦歌直接說出了完顏洪烈和她妃子的秘辛——一對在完顏皇族、在中都爭議最多的夫妻，根本就沒有同床過。

對上歐陽鋒射過來的狠辣眼神，包惜弱嬌軀顫巍巍的巨震一下，打了一個寒噤，可溫柔的眼神望卻向兒子，神色堅定的點點頭。

嗤——

首次聽見侄兒的缺點，一旁恢復了內功的完顏妍，笑聲剛響就倉皇捂住紅艷艷的櫻桃小嘴，以戲謔的眼神掃射著天不怕地不怕的侄兒，心下也有些酸楚，六哥都試圖啥呢？

“歐陽伯父，三日前，小侄府中，還殺死了幾十個賊人，你需要查探一番嗎？”對于生性不定的歐陽鋒，秦歌首次感覺到了絕頂高手的手段，說話也有點惶惶然。

擺擺手，歐陽鋒的聲音突兀的變得無限陰沉，“看了又如何，倚靠你王府中的膿包，卻剿滅魔門兩派六道，將滅情宗所有人都千刀萬剮。”

魔門兩派六道，滅情宗？

超出秦歌記憶所及的門派，好似巨鐘，撞擊的秦歌呆呆的，喃喃問道：“魔教呢？難道魔教被魔門滅亡了嗎？”

“哼！”一聲不滿的嬌斥，從完顏妍口中吐出，不知她是對秦歌口中所說的‘魔教’二字不滿，還是為魔教被滅而生氣。

突然聽見另一個時空中才會具有的魔門，卻出現在射雕的那個年代，出現在南宋時期，秦歌整有種天昏地旋的感覺。

想起在那個繽紛多彩的傳說中，魔門的狡詐、陰險、毒辣，秦歌冷靜的內心，在此刻越發冷淡，不服輸的性格是他內心蕩漾起無窮戰意，對抱拳對歐陽鋒行禮。

“歐陽伯父，小侄失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