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明媚的陽光照亮了大地,卻在一扇窗戶后被厚厚的窗簾擋住了去路。

窗簾之后的房間內,一個披散著長發的身形蜷縮在那張相較這個房間來說顯過大的雙人床上,而在她的手邊不遠處放著一臺手機,手機的屏幕還亮著,顯著「鬧鐘」

的字樣,但它顯然并沒有完成自己作為鬧鐘叫主人起床的使命。

又過了片刻,手機的屏幕再次亮了起來。

和前幾次一樣,震動和鈴聲吵醒了床上的女孩,但當女孩再一次不耐煩地拿手機后卻發現這一次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不再是「鬧鐘」,而是一個她熟悉的名。

云雨晴睡眼惺忪地看著手中聒噪不休的手機,她愣了足足十秒鐘,才猛地反了過來。

然后她趕忙按下了接通鍵。

「哈,終于接電話了啊。起床了嗎?我的小懶貓。」

揚聲器內傳來的聲音讓云雨晴渾身打了個激靈,她一邊手忙腳亂地從散落在上的衣物中翻找今天要穿的衣服一邊答道:「起來了起來了,我……我正準備門呢你就打過來了。」

「唉,行了,別對我說這種謊話了,我還不知道你早上是什么樣?當我白和當了那么些年的室友了啊?」

電話另一邊的聲音透著無奈,「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又把鬧鐘給關上了?昨晚上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果然你這毛病還是沒有改……」

「哎呀,阿雅,你就別說我了,我真的要遲到了!」

身上的衣服還只套了一半的云雨晴見電話那頭有滔滔不絕的勢頭趕忙討饒。

「那怪誰啊?小懶貓,所以還是要靠我這個人肉鬧鐘來叫你是吧?」

「嗯嗯,我知道,一直都謝謝你了,你最好了阿雅。親一個,呣啊。」

「行了行了,你不都要遲到了嗎?趕緊的吧,抓緊時間!」

自從云雨晴搬到這里來之后已經過去兩個月了。

在這兩個月的時間里,云雨晴起初完全斷絕了和阿雅的聯絡,但在堅持了兩星期以后,她還是忍不住在一個疲憊的晚上撥通了阿雅的電話。

接到云雨晴打來的電話的阿雅顯得很高興,她只字不提過去的那兩個星期與們上一次通話時的事情,而云雨晴也領會到了阿雅的意圖,二人在無聲中達成默契,那個夜晚所發生的事情被她們當成彼此的秘密鎖進記憶深處的保險柜里,或許此生都不會再打開了。

兩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

在這期間云雨晴艱難地適應了一個人的生活與這座對她而言完全陌生的城市,也在不久前終于找到了一份還算心儀的工作,算是逐步開啟了生活的新篇章。

而阿雅那邊則進展的更為順利,沒有了云雨晴這個「障礙」(盡管阿雅從來沒有這么認為過)她和男友的感情迅速突飛猛進,而這背后云雨晴這個閨蜜兼室友的支持功不可沒,現在的阿雅正在謀劃和男友同居的事情,而整個過程云晴都作為閨蜜或多或少的參與了,這讓她在為自己最好的朋友終于找到了人生幸福而感到高興的同時也不免生出了一絲酸澀的滋味。

「對了,雨晴。你真的辭職了嗎?」

云雨晴正在往腿上套絲襪的手停了下來,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才開口道:「嗯……辭職報告前幾天我就已經交上去了,從今天起我就不會再去那家公司了。」

「可是你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份工作的,就這么辭了不覺得太可惜了嗎?」

云雨晴頓了一下,道:「都發生那種事情了,我再繼續待在那里只會自討沒的。我之前去交辭職報告的時候也是,那個男人根本就沒有挽留我的意思,恐現在的我在他眼中已經完全變成一個麻煩了吧。」

電話另一端的阿雅長長地嘆了口氣,道:「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的,但我是擔心你……」

「沒什么需要擔心的,阿雅。」

云雨晴終于穿好了絲襪,又調整了一下位置,然后拿起手機道:「阿雅,你心吧,我既然能找到一次工作就肯定能找到第二次的,而且這邊工作也挺多的,今天我就有好幾個面試要參加。我沒事,你放心吧。」

「嗯,我相信你,雨晴你一定能做到的。加油!」

「謝謝,那我先掛了啊,馬上就要出門了。」

「嗯,拜拜。」

云雨晴掛斷了電話,她放下手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轉身看向身后。

在她的身后、正對著床尾的那面墻上立著一面穿衣鏡。

這面鏡子很大,是這個房間內為數不多的自帶家具其中的一員,據說是上一房客的遺留物,因為偌大的面積,所以這面鏡子幾乎是整個房間內最引人眼球擺設。

然而在云雨晴搬進來的這兩個月內,她卻極少去使用這面鏡子,甚至可以說些避之不及。

但今天的情況有些特殊,即便云雨晴確定自己的衣著打扮并沒有什么不妥的方,但僅靠自己的雙眼能夠看到的情況畢竟是片面的,所以云雨晴迫不得已啟了這扇穿衣鏡。

穿衣鏡內,一身職業套裝的云雨晴并未看出有什么異常,但她凝視了鏡中的「自己」片刻后還是在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這真的是自己嗎?如果把云雨晴現在的照片和兩個月前的照片放在一起比較話,估計有很多人會驚訝地瞠目結舌吧,畢竟就連她自己都無法想象這兩個月時間內自己的外表發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且這變化還是曾經的她最惡痛絕的那一種。

云雨晴第一次把自己這副樣子展示給阿雅看的時候,視頻另一端的阿雅足足了一分鐘的時間才能確認這就是她本人,足以可見云雨晴的外表在這短短的一月時間內的變化程度。

畢竟曾經的云雨晴從頭到腳都是完完全全的中性風甚至直接就是男式的打扮,而現在的她卻穿起了一步裙、踩上了高跟鞋,就連曾經清爽的短發也專門接成披肩的長度。

這種風格上的巨大轉變讓云雨晴自己都有些不適應,更不用說作為最親密的觀者的阿雅了。

但比起外表,最大的變化其實發生在云雨晴的心中。

她開始試著去接受異性也就是男人了。

或許是受到了摯友阿雅突然有了男朋友的打擊,亦或許是為了踐行自己「做改變」

的信念,總之云雨晴通過不懈地努力逐步扭轉了自己心中對異性的偏見,對那些過于露骨地落在她身體某些部位上的目光,她也基本可以做到無視了。

她甚至聽從阿雅的建議主動去接近幾個工作中對她幫助很大的男同事,也因陰差陽錯地成為了新晉人員中備受矚目的「明日之花」。

然而云雨晴的這些行為也造成了某些她完全意想不到的結果,而這個「結果」在她錯誤的應對下逐漸失控,并最終導致了她做出辭職的決定。

雖然那件事中云雨晴算是受害者,但整個事件的結果卻和她設想中的大相徑。

云雨晴的申辯并沒有換來同期同事們的理解,她們依舊在用「潛規則」這樣的有色眼鏡看待她,而那名放任「潛規則」的謠言流傳并以此來逼迫云雨晴就范結果卻只得到云雨晴的斷然拒絕的男性理人員也在云雨晴向上層提出舉報之后徹底撕下了虛偽的臉皮。

最終,云雨晴這個受害者非但沒有得到補償,做出這一切的男性也沒有得到何實質性的懲罰,那些圍繞著云雨晴的謠言也繼續在公司內部喧囂甚上。

但真正讓云雨晴下定決心理智的還是另一件事,另一段她與阿雅之間的對話。

「雨晴你只要做自己就好了。我相信你,你一定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的。」

所以云雨晴做了,所以她一點兒都不后悔。

然而提起今天的面試,云雨晴的心中還是有些打鼓。

她今天要去面試的是一家行業內十分普通的公司,而且因為現在的時間點比尷尬,剛好卡在兩次大潮之間,因此今天去參見面試的人應該不會太多,然而雨晴擔心的就是人少這一點。

她畢竟剛剛從前一家公司辭職,出于個人的原因她并不想把自己辭職的真正因告訴面試官,但這種問題卻又是很多面試喜歡問的,僅僅因為這一點,云雨就失去了好幾次通過面試的機會。

這一次的面試官……多半也會是男性吧。

一想起男性和面試官這兩個詞,云雨晴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個在她上一次過的面試會上對她極度和藹可親,結果卻只是看上了她的身體,還惡意散布利謠言的爛人。

雖然云雨晴相信這樣的人畢竟只是少數,然而云雨晴面對男性就會心生抗拒問題卻也因此卷土重來了,現在云雨晴能做的也只有在心中祈禱一會兒的自己要發揮的太差直接被淘汰了,只要能夠再一次找到工作,云雨晴就有信心用繁的事物去沖淡自己心中的那些負面情緒。

云雨晴最后給自己打了打氣,然后出了門。

然而,老天爺顯然并沒有站在云雨晴的一側。

因為一些陰差陽錯的原因,云雨晴跑錯了樓層,走錯了公司,卻也在完全不不覺的參加了這家本沒有舉辦招聘會的公司的面試,并且面試官還是公司的創人和人事物經理兩個人。

那名自稱是公司創始人的面試官年輕、幽默、談吐有修養,是個十分健談并隨和的人,但讓云雨晴印象最深刻的卻還是那名最早接待了她的面試官。

那個人……是不一樣的。

無論云雨晴的主觀意識如何強調自己要轉變觀念、轉變觀念,然而身體卻是嘴巴要誠實一百倍的。

在和那名公司創始人對談時,盡管對方很有魅力但她依然有種疏遠的感覺,而換到第二名面試官之后,云雨晴心中的一切不適感都消失了。

為什么呢,這到底是為什么呢?云雨晴找不到那名年齡明顯要比她大許多的試官身上能夠吸引她的閃光點——這倒不是說對方毫無閃光之處,而是那些部都被更加出色的人所掩蓋了。

但是,云雨晴就是會覺得對方的身上有種熟悉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微妙,云雨晴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種感覺的來源,她不知道何自己會對這個中年男人產生莫名的親近感,就好像……就好像他們早就應該識了一般。

為什么會這樣呢?忙碌了一天一無所獲的云雨晴仰躺在床上,看著逐漸熟悉天花板繼續思考著白天的問題。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您好。對,我是云雨晴。」

一陣沉寂之后,云雨晴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我還沒有簽下別的公司……對,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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