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了女兒,又向岳母透露出了些許的信息。魏鵬感覺到壓抑的心理得到了少量的宣泄,心境也隨之開闊了起來。

「事情發生了,首先應該考慮的如何善后和處置,至于探根究底或追溯責任,則應該放在之后……」魏鵬如此的告誡著自己。

其他先不管,還是先把注意力集中到手頭的工作上再說了。作為一個律師以及一個推理迷,魏鵬對于心理學多少是了解的。而且也懂的運用心理學的方式和手段對自己進行自我康復或者說自我抑制。一般來說,當感情和心理遭受創傷的時候,最好的方式便是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無限的日常工作中去,使自己根本沒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考慮其他的事務。

魏鵬是這樣想的,并隨之付諸了行動。之后的數日內,魏鵬沒有再回家。一方面他害怕面對家中的至親,害怕在見到熟悉面龐的同時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那個自己至今根本無解的真相中去;另一方面,因為周鯤不在,事務所之后接受的幾筆重要委托都壓在了他的身上,他也沒有精力去思考其他的事情了。

雖然加班不回家對于魏鵬而言是常有的情況。但連續數日的滯留不歸終究還是引起了莊惠的不滿。

「魏鵬,你今天又不回來了?」從妻子對自己的稱呼上來分析,魏鵬知道對方的火氣已經非常大了。要知道這些年來,對方一直都是「老公、老公」的叫著的。現在直接指名道姓,可見不滿的程度已經積累到了何種的程度。

「老婆,我是真的沒有時間啊。大鯤出差的情況我也都告訴你了。現在事務所就是我一個人撐著呢。這幾樁委托都很重要,公交車縱火那案子,你也在新聞上都看見了,多大的社會影響啊!你知道么,這案子現在就在我這呢。處理完這案子,對于事務所的知名度提升的幫助有多大?你不會不明白吧,你也是明事理的人。在這些方面別讓我為難好么?」

不知道為什么,當魏鵬讓自己刻意的忽略了某些事情之后,他發現他和妻子的交流幾乎沒有任何的變化。當然,魏鵬在交流的同時不知不覺的攜帶了某些潛意識中的暗示,他也不知道這暗示是針對妻子還是針對自己本人。比如:「在這些方面別讓我為難」這句話中就隱含有:「其他方面你已經讓我為難了,所以工作方面就別再拖我后腿了的」潛臺詞。當然,莊惠是不是能夠理解其中的奧妙,便不是魏鵬所能預知的了。

「你少跟我來這套!誰知道你是不是在外面和別的女人有一腿了。所以連這個家都不要了?」

聽到這話,魏鵬傻眼了。在外面,他自然是和其他女人有一腿的,而且不止一個女人而是很多女人。魏鵬很明白,自己玩歸玩,但都是肉體出軌,解決生理需求而已,真正的心靈歸宿依舊是自己的家庭。從內心深處而言,他還真沒有過背叛家庭妻子然后轉身投入其他女人懷抱的想法和念頭。到現在,莊惠也拿不出任何這方面的證據來指責自己。

而自己卻是親眼目睹了妻子的行為并私下保留了充足的證據的。現在倒好,自己都還沒有就這個問題向妻子提出質疑,妻子反倒首先把提出了這方面的指責了。

這讓魏鵬多多少少感覺到一種「惡人先告狀」的委屈。當然,魏鵬并不會因為莊惠的這句話就挑明一切。相當多的女性在同丈夫發生矛盾的時候,會惡意的拋出這樣無端的猜測。從這方面來看,魏鵬反倒覺得莊惠終究還能歸于「正常女性」的范疇之內。要知道幾天前目睹了一些事情之后,魏鵬陰暗的內心深處已經給莊惠打上了「不同于常規女性」的邪惡烙印。

莊惠現在無理取鬧般的言行,雖然令魏鵬難以接受,但卻在不知不覺中削減了其在魏鵬內心深處的負面形象。

「你晚飯怎么解決?」莊惠在電話哪里追根究底。

「一會小玉他們會去定盒飯……」魏鵬回答著。

「不行,你給我等著,我給你送過來,我就是要親眼看看,你究竟忙到什么程度?」莊惠在電話里的語氣顯得頗為兇狠。

「來就來吧……難道我還騙你了不成。」魏鵬心里想的,嘴里也就是這樣回答的。

碰巧進到辦公室詢問魏鵬是否要預定盒飯的姜小玉無意識中聽到了魏鵬同莊惠的最后這幾句話。見到魏鵬掛上了座機還是忍不住捂著嘴吃吃的笑了起來。

「笑什么?你看看,這幾天忙的,老婆都懷疑我在外面養小三了!」見到姜小玉的動作和姿勢,魏鵬如何不知道對方在想什么。所以干脆自我解嘲般的同小玉開起了玩笑。

「這幾天是夠忙的!不過你真的忙的連家都沒時間回去了?」作為事務所的元老級人物,姜小玉對于魏鵬和周鯤這兩位老板并沒有太多畏懼。畢竟事務所開張的紀念照片中,只有三個人,而姜小玉便是除魏鵬和周鯤之外的第三個成員。

所以,盡管她并不是事務所的投資人,但卻擁有幾乎同周、魏兩人平起平坐般的地位。

事務所的其他人平日雖然也能和周、魏兩人開開玩笑,但畢竟是老板和雇員的關系,總是需要顧慮下玩笑的尺度以及兩位老板的承受能力的。不過姜小玉卻沒有這樣的顧慮。作為事務所事實上的「大內總管」,她同樣是事務所的靈魂之一。因此別人不敢說的話,她卻沒有太多的顧忌。

「偶爾騙下阿惠也不是不可以……甚至一會她來了,我都能幫你圓圓謊什么的!不過你這幾天真的有點怪怪的,忙是沒錯,這幾天所里誰不忙啊?也就你了,家也不回,居然在所里睡沙發。這么多年了,你,我還不了解?啥時候這么勤奮過了?」

姜小玉將裝訂好的資料放在了魏鵬的辦公桌上,雙手撐著桌子邊緣認真了起來。「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不過我也猜的出來,你和阿惠之間肯定出了什么事了?否則你也不會連續幾天賴在所里不回去了。咱們十多年的交情了。也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了。在我看來,阿惠真是個不錯的媳婦,大美女,身材好,文化層次也高,最重要洗衣做飯帶孩子,人家樣樣都行。這樣的女人,現在真的不好找。家這東西,又不是女人一個人的事情,你們這些做男人的,多少也該配合一下吧!」魏鵬翻著白眼盯著姜小玉,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對方的這翻苦口婆心。

他知道,小玉沒有惡意,說的話從平常的角度來看也都在理。不過他自己的苦衷自己有數,哪里是小玉這些簡單的道理所能解決的。

「成,你說你會幫我圓謊的啊!一會她來了,你可得幫我把功夫給做足了。

否則的話,你就是個卑鄙小人……「魏鵬說的悠閑,但心里卻如打翻了五味瓶,有苦難言。

聽到魏鵬如此回答,姜小玉知道自己之前的話算白說了。十多年的同事搭檔,彼此知根知底,姜小玉也不想再說什么,只能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魏鵬的辦公室。

過了半個多小時,正當事務所的加班人員紛紛捧這盒飯應付饑餓腸胃的時候,魏鵬的妻子莊惠提著給魏鵬準備的晚飯帶著魏宇和魏雯兩兄妹出現在了事務所之內。

過去莊惠在事務所也是常來常往的,因此事務所內的工作人員對于魏鵬的家人也都非常熟悉了。見到了,跟著便同母子三人開起了玩笑。

在外人面前,莊惠倒是格外的大氣,一邊同魏鵬的同事們說笑著,一邊不著痕跡的便將一對兒女塞給了事務所內的幾名工作人員代為照應。最后一個人徑直走進了魏鵬的辦公室。

見到魏鵬「確實」被成堆的卷宗檔案所淹沒,而且正在扶案努力的樣子,方才撅了撅嘴,跟著把飯盒用力的壓在了魏鵬的桌子上,然后惡狠狠的說道:「你的晚飯!」其實在莊惠帶著孩子們一同進入事務所的時候,魏鵬便已經知道了。

不過既然確定自己要演戲,便干脆演的徹底一些。因此當莊惠把飯盒擺到自己面前時,魏鵬方才佯裝發覺。

「老婆辛苦了!感謝老婆大人賜予我食物,使我……」魏鵬抬頭望見莊惠那張的熟悉面龐。盡管內心波濤洶涌,但卻仿佛沒事人一般像往常一樣對莊惠調笑起來。魏鵬不敢讓自己正經,正經起來他很難掩飾自己的真實內心,也唯有讓自己在妻子面前展示滑稽幽默的一面才能將激烈的心理活動給壓制下去。

見到魏鵬如此做作,原本板著一張臉的莊惠還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笑過之后總算恢復了往日溫柔的表情。

「知道你忙,現在也見著了。可你也不該一天到晚不著家啊,別告訴我你真的連抽空回家一趟的時間都沒有哦。」

「硬要抽空回去一趟的時間確實有!」魏鵬轉換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努力的擠出了一臉的正色。「但很可能前腳剛進屋,接個電話,后腳就得向后轉!進進出出的多了,估計你們娘仨兒看著我都會覺得煩。所以……我就只能干脆呆在事務所里,想辦法先把手里事情給處理完了,然后再安安心心的回家陪老婆孩子不是!」

「得得得,就你理由多!」莊惠白了魏鵬一眼,跟著把旁邊的椅子拖了過來,坐到了魏鵬的辦公桌對面。「別忙了,趕緊先吃飯吧」說話的時候,賢妻良母的形象展現無遺。

此刻的魏鵬也確實餓了,想著與其看著妻子的樣子忍受心理折磨,還是先考慮把肚子填飽再說了。所以當莊惠發話后,魏鵬跟著便打開了飯盒解決了起來。

「熟悉的味道,確實是莊惠親手做的。」一邊吃、魏鵬一邊不自覺的又產生了對自己的自責感。「小玉說的也沒錯啊,洗衣服、做飯、帶孩子……莊惠確實洋洋能干。想想她的家世,能做到這些,絕對的難能可貴了。我有什么資格對她說三道四的。而且她做的事,難道我就沒有責任么?難道不是我這兩年成天忙于工作應酬,疏忽了妻子、疏忽了家庭才造成的?這樣看來,恐怕是我自身的原因更多一些了……」在魏鵬的潛意識中出現了這樣的想法。

不過就在魏鵬一邊吃一邊胡思亂想的時候,莊惠忽然雙手趴在桌子上伸著脖子向魏鵬說道:「老公,跟你說個事。你聽著就是了……」

「啥事?說吧。」魏鵬不敢注視莊惠的臉龐,一邊回答一邊依舊埋著頭偽裝吃喝。

「我覺得咱媽最近幾天有點怪怪的。」「咱媽?你是說岳母?怎么了?」魏鵬眼角跳了一跳,他意識到那天晚上他對崔瑩說的話起效果了。

「嗯,本來么?她來家里也沒什么奇怪的。可你不在的這幾天,她天天都來。

而且什么事情都扯著我一塊,又是拉著我上街買菜,又是拉著我逛商場。晚上也不去醫院照顧咱爸,直接就住家里了,每天晚上都和我睡。你說這怎么回事啊?「

莊惠頗為認真的詢問著。

魏鵬聽到這里心中了然,崔瑩的行為他一點也不奇怪。既然聽說了自己的女兒可能有外遇,崔瑩自然也不方便直接詢問什么。不過作為莊惠的母親卻有著天然的優勢,那便是直接插手女兒的日常生活,破壞并減少女兒外出同情人見面幽會的機會和次數。在她看來,女兒即使有了出軌的行為,也很可能只是因為一時的沖動和追求刺激。只需要從源頭上斬斷這一可能,隨著時間的流逝,莊惠自然會對「婚外情」冷淡下來,接下來,女兒和女婿的家庭也自然就能回歸正軌了。

「我的好瑩瑩啊,也真難為她能想出這樣的方法。」魏鵬心里苦笑著。若是普通的外遇和出軌,崔瑩的這一手未必就不是好招。可是自己的岳母根本就不知道妻子的外遇對象是什么人……

心中所想當然不能透露出來。聽了莊惠的描述,魏鵬也只能敷衍了事。

「你問我,我哪知道啊?或許這段時間你媽她覺得有點寂寞吧。什么事情都拉著你,或許只想找個伴了。」「我一開始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我昨天跟媽說,要不就讓小雯再過去住幾天?結果你猜媽說什么?她說她就想在家陪著我……」

莊惠嘟囔著嘴。

「又是小雯?哼哼……很好!」聽到莊惠如此說,魏鵬之前剛剛對妻子恢復了一點的憐愛之情瞬間蕩然無存。

魏鵬裝著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你也別總讓小雯一個人過去啊,小宇一塊過去住兩天不好么?」一邊說,魏鵬一邊微微抬了起頭觀察著妻子的表情。

果然,當魏鵬建議讓小宇也一同前往岳母家暫住幾日時,妻子莊惠的臉上產生了瞬間的變化,當發覺魏鵬抬起了頭看著自己的時候,便又恢復了常態。

「我不是擔心小宇的學習么?留在家里我也好輔導他了……」莊惠被魏鵬看的有些不自然,忙不疊的微笑了一下。

「小宇學習成績一直很好的,你輔不輔導,我覺得也沒什么關系。而且現在高中的理科那么難。你和我都是學文科的,我輔導起來都吃力的很,你那點理科底子,我看懸。」嘴里雖然調笑著,但魏鵬心里卻是暗自腹誹。「你輔導恐怕不是學習吧?而是男人和女人之間最隱秘的學科了!」莊惠當然不知道魏鵬的真實想法,只是因為魏鵬的調笑含有輕視她知識層面的意思,便撅起了嘴巴,露出小女兒態,跟著反駁著:「就算我理科不行,在旁邊監督著也好啊!現在的高中生,自覺性都差。我不盯著他,他沒準整晚上都是玩游戲呢。」「那去媽那里住不是更好!媽那里可沒電腦,小宇就是想玩都沒得玩,就只能乖乖的讀書。而且監督,你媽難道就不能監督他了么?」魏鵬意識到了妻子語言上的漏洞,打蛇隨桿上,跟著進一步壓制著妻子。

聽到魏鵬如此說,莊惠呆呆的楞在哪里,她發覺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反駁魏鵬意見的理由。呆了好一陣子,莊惠方才發覺自己有些失態了。連忙接著魏鵬的話輕笑符合。「你說的也沒錯啊,我之前都沒想到……」「不是你想不到,而是你根本就不愿意小宇離開你……」魏鵬笑咪咪的看著妻子,腦海里卻不懷好意的揣測著。

「既然你說錯了話,那我就別怪我惡心你。」想到這里,魏鵬裝模作樣的拍了拍桌子。說出了自己的決定:「那就決定了。明天就讓小雯和小宇一塊到媽那邊去住幾天!讓媽也享受享受天倫之樂。」聽到魏鵬的決定,莊惠的臉色在一瞬間變的有若死灰,但只是瞬間,若非魏鵬有心留意,恐怕都難以發覺這其中片刻的變化。看著妻子的臉,魏鵬心里突然產生了一種快感。「就分開幾天都這樣的反應。平時我不在家的時候,都不知道她們是如何相處的……」

「另外別以為我不明白你找我說你媽的事情什么目的?無非就是想讓我出面幫忙把你媽從家里給禮送出境,免得妨礙了你的好事罷了。不過現在顯然是弄巧成拙,被我給攪黃了。沒錯,現在的我對發生的事情是一籌莫展,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但我卻有足夠的能力攪亂你的如意算盤。看來瑩瑩這幾天的行為也不是沒有效果,想來莊惠這數日來真的沒有機會和人獨處了。嘿嘿,我的好瑩瑩,找時間我一定好好慰勞慰勞你了……」

觀察著妻子臉上逐漸顯露的失望表情,魏鵬感覺到自己的頭上仿佛長出了兩只牛角,而且身后三角型的黑色長尾巴也跟著緩慢的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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