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搶劫要犯

三月二十六日,正好是周一,我早早的到了附近一個交易所,改變了形貌的我,用假名字開了一個新的賬戶。回到家中,我將所有的五十二億日圓,啟動三十倍的超高風險杠桿操作,暫時借出一千五百六十億日圓,全部買了從明天開始算,十個交易日內暴跌的短期日經指數,這股做空的力量,在日本股市每天交易量達到數十萬億的數量上,雖然會有人注意,但也根本算不得什么。

用三十倍的杠桿操作,買到十個交易日之內的短期做空,需要太多的勇氣。

三十倍杠桿操作雖然蘊藏著巨大的機會,但也同時具有同樣巨大的危險,一旦十個交易日之內達不到我的預期,或者是跌幅不夠,按照三十倍杠桿計算,只要有百分之二的虧損,銀行立刻就會強行平倉,五十二億連渣都剩不下。

我之所以敢這么肯定,完全在于殺手界的規矩。從聯系第一個殺手開始,如果第一個殺手不同意或者不敢接,一般他們還會找其他人,但無一例外的都會在十天內完成這個任務。這里面有個時間越長,越容易消息泄露的緣故。誰也不能擔保,找的每個殺手都保密。

十個交易日加上其中的兩個休假日,十二天的時問是很足夠。接下來就看他們什么時候下手的了。

昨天我在威廉傳來的郵件之中,收到了第三個目標的數據。

基本數據:西條隆盛,奈良人,男,五十五歲,王子制紙東京事業本部事務部。

性格愛好:做事精細毒棘,從不輕易相信別人,三十五年的工作生涯中,曾經為了升職,陷害過五個人,使得他們家破人亡,其中一家二口服毒自殺。

家庭情況:一妻一子,情婦未知。

活動范圍:嚴格按照公司和家庭的一絳線,下班后在會社加班到晚上九點就回家,除休假日喜歡打高爾夫外,無其他嗜好。

雇主要求:晚上死在事業本部的辦公室中,猝死即可。

老頭子給我定下的規矩中,有一條就是,殺手不可完全無義,所殺之人必須要有該死之事,否則絕對不允許出手。在這一點上,沒有人敢騙北美第一殺手。

所以從第一天踏入殺手行當開始,我就要求雇主將要殺之人所做惡事寫出,故而我在北美還是在日本,手中沒有殺過一個正直善良之人。王子制紙是日本第一大紙業會社,同時也是三井財團的重要成員之一,為了他們的一個事務本部部長就出價一千萬美金,在我看來是劃不來,要是他們社長還差不多。

在家里一直調息到晚上六點,我才走了出去。這幾天不知怎的,百合都沒有做料理給我吃,平日她家里的燈光也沒有亮過,想來是到外地去了吧。

王子制紙的會社本部,在人口和商業區聚集的中央區銀座,有一座獨立的大樓,上面“王子制紙”的字樣因為有著瑩光的閃爍,很遠就能看到。

雖然已經到了天黑的時候,但周圍都是繁華的街道和大樓,霓虹燈照耀在大樓外表的每個角落,在這里表演蜘蛛人是極為不恰當的,改變了形貌的我,只得走進大廈,看了看進門口旁邊的銘牌,坐電梯到了事務部所在的第三十八層。

日本人有著加班的習慣,現在六點進進出出的人很多,倒也不算太礙眼。

任何現代化的建筑中,通風口是每一層樓必不可少的東西,也確實可以通到樓層的每一個房間,但電影中有很多關于在通風口沖出來殺人的情節,我可以很鄭重的說,事實上基本不可能。因為通風口只是樓層和天花板之間的一層隔板,用普通的鋼鐵皮做成,承重量最多不過三十公斤,尋常人撲進通風口,還不用他爬動,立刻就得掉下來,到時被打成豬頭都說不一定。不過通風口也不是誰都不能利用,像是我運功提氣后,緊緊貼在頂部石板上,就可以順利的爬行,根本不用接觸到下面的薄薄鐵板。

饒是如此,我需要花費的真氣實在太多,等到我找了二十幾個仍舊有人的大小辦公室后,幾乎耗費了一半真氣的我,才找到了一間寬大的辦公室。里面坐著一個面色沉重的中年人,拿著筆埋首寫著什么,好半天后,才臉色陰暗的抬起了頭。我打量了一番,這人正是我要找的西條隆盛。

對于接下的任務,我沒有任何去了解的想法,在通風口的百葉窗縫隙中,我彈出一道指風,準確的打在了他的“氣舍穴”上。

就這么一彈,相當于五十公斤重的東西砸中了“氣舍穴”,西條隆盛只覺得忽然胸口一疼,手剛剛摸在胸口上,就因為心臟缺血,一口氣提不上來,滿臉痛苦的倒在了桌子上。

對我的身手,我從來沒有懷疑,見狀我加快了速度,在外面的人還沒有發現之前,快速回到了我進入通風口的那個廁所小房間,將一切復原后,施施然的走向了電梯。

從大廈中走出來,忽然間聽到警笛聲尖銳的響著,夜幕之中,數十輛警車和摩托車都飛速的沖過這里,目的地是遠處。我微微一笑,身為殺手就是有這個麻煩,在那么一瞬間,我還以為是來抓我的呢!

銀座的大街小巷都是人潮涌涌,這里晚上的娛樂項目很多,但更多的是前來觀光的外國游人。

我并沒有在這里叫出租車,而是朝著人少的地方走去,不一會兒就穿過了好幾條狹小的街道,眼前的路也越來越黑暗。

“噢!”

一聲細微的呻吟聲傳入了耳朵,我的手下意識的一提,望向了發出聲音的地方。

這是在一楝大樓背后的小巷,旁邊幾乎都是堆放垃圾的場所,而垃圾堆的后方正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剛才的呻吟聲就是這個人發出來的,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眉頭一皺,原因是他蒼白的臉色,以及胸口的一灘血跡。除此之外,他的身邊有一個大包,里面的東西在月色之下,也閃爍著金色或者亮白的光芒。此時年輕男人也看見了我,他的手似乎想要抬一抬,卻沒有舉起來,苦笑一聲:“請……請過來一下……我求求你!”

聯想到剛才蜂擁而過的一排警車,我笑了笑道:“你搶劫了珠寶店?”

“是……是的。”

這個男人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他強提著精神道,“我……我求你幫我、幫我一個忙……拜托了!”

“說一說是什么?”

“我……豐島區西巢鴨十八街五號三○一房間……我的妻子……山下慶子……這些東西……給她……”

“為什么?”

我淡然的看著他,“你搶劫了珠寶店是犯罪,還想我幫你去送贓物?”

“不……不……她、她的眼睛……看不見……這些錢……給她……換……眼睛……看……看一次……朝陽……”

本來都打定主意轉身離去的我,在年輕男子說出這番話后,我停下了腳步。等到我想要再問問他,這個男人卻已昏迷了過去。

略微思索了一下,我伸手在年輕男子的身上點了幾下,暫時封閉了他傷口周圍的血脈,隨即轉身離去,隨便找個小型停車場,片刻之后就從中開出一輛面包車,停靠在這個路邊。將年輕男人和他的大包提在手上,塞進車子后,面包車揚長而去。

在距離鈴木私人診所還有三條街的地方,我把面包車丟棄,自己提著他和大包,閃電般在街道中穿行著,不一會兒就從窗口進入了診所的二樓。

現在是晚上七點半,鈴木京香的辦公室燈火通明,正在忙碌的她,忽然聽到門打開的聲音,驚愣的她抬頭一看,臉色旋即變成了驚喜。

“先生,你怎么來了?”

美女醫生驚喜的站了起來。

“快點準備一下,我們馬上進行手術。”

我沉聲的吩咐道。

“手術?”

京香愣了愣,“不是在周六嗎?今天是周一,這次的病人還沒有來呢。”

“不是那個人。”

我搖了搖頭,“不要驚動其他人,我一個人主刀,妳在旁協助就可以了。”

京香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不過還是化作了一聲應允,迅速的和我一起消毒換上手術袍。等到她慢我一步走進手術室,看到手術臺上躺著的二十多歲男子,看到他胸口的一片小彈孔,忍不住驚呼了一聲。“不要緊張,快點過來幫忙接通心臟助壓器,準備三十萬當量的強心針和五千單位的多卡多氏消毒針劑,速度要快。”

我冷冷的吩咐道。在這一刻,我已經轉化成了從沒有失敗過的北美第一神刀。

“是!”

也許是受到我氣魄的壓制,京香迅即的回過神,快速的準備起東西來。

“他中的是銀行和珠寶店警衛常用的散彈槍,威力很大。子彈出槍膛后,分散成幾十顆鐵砂打中他的胸部和腹部,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將鐵砂取出,然后在他的中槍位置刮去爛肉,如果他有撐不住的現象,妳就用強心針吧。”

話音落下,我已經拿起了手術刀,下手如飛的在年輕男子的身上揮動著,時不時聽到一聲清脆的聲音在鐵盤上響起,那是鐵砂被取出扔進體子的聲響。動這樣的手術,我也有過幾十次,不過之前都是警方送來的、體格健壯的搶劫犯,這一次的年輕男子,身體實在太過虛弱,還沒有等到我將鐵砂全部取出,他已經是呼吸緊促,臉色極其蒼白。

“十萬當量的強心針,肌肉注射。”

我眉頭一皺,冷聲吩咐道。我的速度已經是夠快的了,可是他還是支持不住,這么弱的身子骨,怎么去做專業的劫匪?”

只香早就被眼前那不住閃爍的刀芒晃花了眼睛,她之前見我動刀,雖然速度也快,但從來沒有想過,有人還能這么快的做手術的。點頭答應著將強心針劑注射到年輕男子的體內,京香心中一個念頭浮起:先生的刀術,恐怕可以和那個傳說中的北美第一神刀相提并論了吧?

有了強心針的助陣,年輕男子很快就有了點力氣,呼吸也平緩了許多,而我此時也將大部分的鐵砂取出,總算是讓他度過了最難過的一關。

接下來我手上仍舊沒有放慢速度,并開始對京香講解,其中下刀的力道和角度,什么才是腐爛必須要去掉的肉,哪個時候用消毒針劑……等到我手術做完和講完,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等到京香將他的傷口用紗布包扎好,年輕男子也沉沉的睡去,雖然身體無比的虛弱,但是性命已經無憂了。“京香,給他繼續輸液,五十毫升羅比斯二型抗菌針劑、配合三千毫升生理鹽水,按一分鐘二十滴的速度就可以。”

走出了手術室,脫下手術袍,清洗之間,我想了想道,“另外……妳這里有沒有隱蔽的地方?”

京香看了看我,輕聲道:“地下有一間之前修建的儲物間,但是一直沒有用過。”

“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沒有了,就我和爸爸知道,現在爸爸已經去了……”

看見京香嬌靨神色一黯,我輕輕拍拍她的后背,“別傷心了,老人家最喜歡的就是妳快快樂樂。”

聽了我的安慰,京香不但沒有感動,反而是神情古怪,“先生:…廂必不到你還有這么溫柔的時候……”

我老臉一紅,輕咳道:“好了,不說這個,我們先將他推到密室去,別忘了注意氧氣的供給。”

“嗯。”

京香走了出去,我跟在她身后,忙了半天,才將年輕男子安置好。

“接下來妳來照顧他,不要麻煩別人。”

坐在京香的辦公室,喝著京香煮的清茶,我淡淡的吩咐道。

“是,京香知道。”

京香柔柔的回答著,她站在我身邊,并不坐下,我轉而望過去,才發現她的眼睛盯著桌子下面的大包,那金銀鉆石閃爍的光芒,被燈光閃爍得有些刺眼。

“怎么,妳想要這些東西?”

“啊,不,我不要。”

京香嚇了一跳,連連搖手的同時,卻又忍不住將心中的問題問了出來,“先生,他……他是什么人?是不是打劫珠寶店的劫匪?”

京香雖然很固執和善良,但也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她從年輕男子身上的槍傷,以及我剛才解釋的這種散彈槍是打劫銀行及珠寶店常見的,再加上看到裝滿了金銀首飾和鉆石戒指的大包,哪里還想不出來龍去脈。

“是的。”

“先生!”

京香充滿英氣的俏媚粉臉,瞬間布滿了怒氣,“你!你怎么還可以這么平淡的說話?他可是搶劫犯啊!還很有可能傷害了別人!為什么我們要救他,而不是把他交給警察呢?”

“他沒有傷害人。”

我冷冷的看著京香,從大包中拿出一把槍,用力一扳,將它扳成了兩段。從清脆的聲音和那中空的內里,京香很敏銳的察覺到了,這是一把模擬槍,雖然很像,但終究是假的。“他……他的膽子真大!居然敢拿假槍來搶劫!”

京香顫聲的道,“可是先生,這仍舊不是我們救他的理由!”

“啰嗦的女人!”

我瞪了她一眼,京香卻是毫不畏懼的回望著我。

站起來幾步路走到門口,察覺到背后兩道眼神如影隨行的跟著我,想來是京香仍舊不放棄探尋真相。

“他說,他搶劫是為了醫治他老婆瞎了的雙眼。”

我頓了一頓,走出房門的那一刻,冷冰冰的言語傳到了京香的耳中,等她雙眸濕潤的想要再找我問清楚時,早已沒有了我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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