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畫像

這天陽光和煦,沒有一絲風,凜兒搬了把躺椅坐在院子里曬太陽。

舒人言下山去了,塵寂大師正在枯木禪寺講經,這兒除了她沒有別人。不過她實在沒想到舒人言居然是塵寂大師的侄子,怪不得昨天會這么意外的出現。

如果能這么平靜的生活一輩子就好了,和上璟哥一起閑來無事養養花,種種菜,偶爾上禪寺聽大師講經……

可是,這只會在睡著的時候在夢境中出現,凜兒嘆了一口氣,睜開了微閉的眼睛。因為她忽然想起,雪鷹還沒有回來。

“怎么還不回來,都已經五六天了。難道……它又迷路了?”凜兒為這個想法郁悶不已,再次后悔當初自己怎么會選擇這只又懶又笨的雪鷹呢,“它什么時候才能完全分辨出上璟的氣味啊……”凜兒抓抓頭發。

“對了,如果,將遏云十式完全練成功,也許就能加快傷勢的復原……這樣就可以去找上璟哥了。”凜兒自言自語,“不能再為了上璟哥耽誤自己了。”

說完,她起身,去找筆墨紙硯,想把自己記住的招式一一寫出來。

“咦?沒有紙嗎?”凜兒在房間內找著紙,筆墨硯臺全都找到了,就剩下這紙了,“其他三樣都有,不可能沒有紙啊。再找找。”

凜兒的注意力被一個小箱子吸引過去:“這是什么?會不會有紙?”她走近小箱子,小心翼翼地打開它。

“真的有紙。”凜兒高興的拿出幾張,正要把箱子合上,無意間卻看見了一幅畫,她咦了一聲,把紙放在邊上,卷開了畫。

金鳳釵,烏絲發,殘月眉……入眼的是一個身著宮裝的女子。

“晚雩姑姑?”當她整個畫像呈現在凜兒的眼前,凜兒不由得輕輕說出了她的名字。

她蹲在小箱子邊眉頭輕蹙,想著事情的原委。

塵寂大師說過,這是他出家前的住處……

這個箱子沒有被上鎖,可見是為了經常可以打開來才這樣的……

難道塵寂大師經常來這兒是為了看這幅畫?還是懷念這兒?恐怕兼而有之吧。

娘說過,晚雩姑姑死后,她的丈夫好像是出了家?

“難道是塵寂大師?”

凜兒嚇了一跳。

“我姑父怎么了?”從門外突然響起舒人言的聲音,把正在深思的凜兒下了一大跳,手中的畫掉在了地上。舒人言眼疾手快,在他之前撿了起來,細細的看著,還評論道:“好一個精致的美人啊,好像在哪里看見過。在哪里呢?這么漂亮的女子,應該不會沒有印象啊……”

凜兒一把奪過,說:“你就知道美人,除了這個你還會干什么啊。給我!”

舒人言正在欣賞著,被凜兒突然奪走,怨道:“干什么啊?我還沒有看夠呢……咦!這個,這個不是……”

“是什么啊?”凜兒收起畫,漫不經心的問道。

“這分明是我的姑母啊,想不到會在這兒看見畫像。還這么新……”舒人言錯愕的說道。

凜兒的手停在那里,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問:“你說,她是你的姑母?”

舒人言趁她失神之際搶過畫,再次打開來,邊看邊說:“當然!小時候我父親還沒有去世的時候,就經常命人畫姑母的畫像,看多了自然就記住了,更何況姑母是這么個大美人呢。”

原來他是皇室的人,怪不得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估計是個貪戀美色的沒用王爺罷了……哼……

凜兒瞥了他一眼,語氣忽然變得很冷硬,說:“你還不快把畫像放回去,萬一被塵寂大師看見了就不好了,這又不是你的東西。”

舒人言悻悻的看了她一眼,把畫放了回去,隨口問道:“咦,你是怎么找到這幅畫的啊?我經常來這兒,從來沒有看見過。”

凜兒拿起放在地上的紙,往書桌走去,說:“找紙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的。”她一邊說一邊把紙鋪平,在筆上沾了點墨,就要下筆,卻又往舒人言的身上看了一眼,說道,“我要寫我們家的劍法了,你還要杵在這兒嗎?還不出去。”

舒人言非常郁悶看著她,抱怨道:“唉!這兒可是我住的地方。我為什么要出去啊。你才是客吧,怎么可以比我這個主人還兇啊。簡直鵲巢鳩占。”

凜兒白了他一眼,把頭扭過來下筆開始寫東西,說:“這怎么會是你的房子呢?分明是大師的,鵲巢鳩占的是你吧。”

“我……”舒人言不服,就要上前,卻被凜兒一眼瞪了回去,他站在原地,心有余悸的看著凜兒飛快的寫著什么東西。心道:我哪里惹她了,怎么會這么兇啊。

“還不出去,難道你想偷看我家的劍法?”凜兒頭也不抬的下著逐客令。

舒人言哼了一聲,轉身就走,還特地用她才聽得見的聲音說:“切!誰稀罕啊。”接下來的話就非常輕了,可還是讓凜兒聽了個大概,“我有最疼愛我的皇帝哥哥,還怕誰啊……”

凜兒輕嗤了一聲,專心寫她的劍招名字。

大概沒有人知道,她繼承了**的武學天分,雖然只有一部分,可是也足夠了。

整套遏云劍法只有十招,雖是十招,但這是專門為她設計的武功,只要練好了,自然就能名揚天下。可惜,以前愚蠢的想法令她整整荒廢了十七年的光陰,從現在起,她不再是柔弱的永遠需要別人保護的小姑娘。

當塵寂大師講完經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吃了晚飯,打算第二天一早去看看凜兒的傷勢。

這幾天一連都是好天氣,剛好和前一陣子的陰雨密布形成對比,塵寂大師矯健的走在山路上,一點都沒有老年人特有的老態龍鐘。

還沒有走進農舍,他就聽見了一陣陣奇怪的練劍聲,他循著聲音走到后院,看見凜兒正拿著一根樹枝在練劍。

凜兒側目看見了他,但是沒有停下來,繼續練劍。

“好好,好劍法,只是不夠精妙。”塵寂大師拍了拍手,笑著說道。

凜兒擦擦臉上的汗水,說:“不夠精妙?可能是沒有用劍,而是用樹枝代替的緣故吧。”

塵寂大師笑著搖搖頭,說:“不,女施主用樹枝代劍,并沒有減弱劍法原有的氣勢。而是,這劍法本身不精妙。”

這個可是母親特地為她量身打造的武功,怎么會不夠精妙呢?

凜兒無法理解,側頭問道:“大師有何高見。”

塵寂大師人就笑**的說道:“高見談不上,老衲本身就只是一個醉心佛學的老頭子,對武學沒什么大的研究。說出這番話,只是因為年輕的時候,老衲見過無比精妙的武功。可惜,后來再也不可能見到了。”

“無比精妙?大師,是什么武功?”

塵寂大師難得沒有了笑容,他看著遠方的山,雙目炯炯有神,好半天,才回答說:“是六凌神功。江湖上人人都想得到卻又銷聲匿跡了的六凌神功。”

凜兒只覺得這個武功很耳熟,但是有想不起來,問道:“這個武功,好像沒怎么聽說過。”

塵寂大師一副了然的笑容。說道:“這是自然,因為想得到這套武功的人已經全部去往西天極樂,女施主當然不知道了。”

“這么恐怖……這是什么邪功啊?”凜兒感慨道。

“這不是邪功,只是沒有人能練成這套武功而已。”

凜兒更加不明白了:“不能練成?為什么?”

塵寂大師搖搖頭,一陣微風吹來,使得他臉上的皺紋更加明顯了:“因為不可能有人可以在飛雪之中不吃不喝呆上一年。”

凜兒錯愕——飛雪之中呆上一年,還不吃不喝?

“這……既然沒有人練成,大師是如何看到的呢?”

塵寂大師目光閃爍,欲言又止,干脆閉上眼睛,捻著佛珠念起心經來。凜兒也沒有強迫他說,也閉上了眼睛,平心靜氣的聽著他朗誦佛經。

“許多年以前的事了,老衲已經記不清了。”他忽然睜開眼睛,丟下這么一句話,就走了。凜兒也睜開眼睛,迷茫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一臉的莫名其妙,等到他完全離開了她的視線后,才吐出一句話:“連話也說不清楚,他是真的老了嗎?還是出家人都愛故弄玄虛?”

說完,她把樹枝插到泥土中,轉身打算去做早飯吃,卻忽然跪倒在地上。熟悉的疼痛毫無預警的侵略了她的胸口,凜兒冷汗直冒,現在沒有人回來這兒,塵寂大師也剛剛回去了。可以說,她現在是孤立無援。

“怎么會這樣,不是好幾天沒有再痛了嗎?為什么……”凜兒喃喃自語。

幸好,舒人言回來了,他一個箭步沖上去,扶起凜兒蜷縮的身子,問道:“你怎么了?怎么回事?”

凜兒咬著嘴唇,面色陣陣發青,已經進氣少出氣多了,她忍痛擺擺手,艱難的開口說:“快去請大師,他剛走,去把他請來……”

舒人言發現她的手指異常寒冷,凍得他只想放開手,可是卻又怕她沒有自己的攙扶會隨時昏倒,說道:“可是,我走了,你怎么辦?”

凜兒見他這么久了還不去請塵寂大師,又急又氣,使出所有的力氣推了他一把,斥道:“你在這兒有什么用,只能看著我活活痛死,還不快去請大師!”

舒人言楞了一下,想著自己的確沒有這個能力去救他,忙把她扶到石凳上,沖出去追塵寂大師了。

當塵寂大師匆匆趕到的時候,凜兒已經昏倒在地上了咬破了的嘴唇示意著當時她是怎么忍受痛苦的。

塵寂大師非常驚訝在這么暖和的天氣凜兒也會發作,甚至于失去意識。他轉頭吩咐道:“信兒,快去找些木柴來,把房間燒暖。”

舒人言哪里干過這些下人干的事,撇撇嘴巴說:“姑父,我不會啊……”

“如果你不想她死的話,就去干!”塵寂大師從來沒有覺得這個侄子像今天這么沒用過,什么都幫不上忙,還在那里有一大堆怨言。

舒人言第一次看見向來溫和可親的姑父發火,也不敢怠慢,一溜煙就去找柴火了。

“等一下!”

舒人言止步,欣喜的回頭,以為姑父終于體諒他了,誰知塵寂大師只是指著凜兒說:“把她扶進去。”舒人言再次撇撇嘴,卻不敢讓他看見。

“哎喲!她怎么這么重啊?!”在把凜兒放在床上的一剎那,他抱怨道,惹來塵寂大師足以殺人的眼光。塵寂大師斥道:“還不去找木柴。”

舒人言飛一樣的離開了屋子。

塵寂大師熟練地打開一個小醫箱,里面有各種銀針,他點燃油燈,將針放在火上烤了一會兒,掀開凜兒的袖子,對準她的穴道扎里進去,一根一根,銀針從手臂開始,漸漸布滿她的全身。當然,在其他部位,塵寂大師是隔著衣服扎的。

“呼!我終于把它們全抱來了!”舒人言把柴火往地上一扔,走近凜兒,想看看她的傷勢,當看見她滿身的銀針后,不禁叫了出來:“啊!這個是刺猬嗎?怎么這么恐怖?”他一邊說一邊看著塵寂大師。

塵寂大師擦擦額頭上的汗水,說:“把火燒起來吧,她現在急需溫暖。”

舒人言這次沒有多言,乖乖的走向柴火,燒起了火。末了,還打開半邊窗戶,用以通氣。

塵寂大師這才發現他的這個侄子也許不是什么都不懂,至少,他知道在屋內燒柴火的時候要開窗通氣。

“姑父,凜兒得的是什么病啊?發作起來好厲害,居然要在全身扎銀針。”舒人言顯然沒有注意到塵寂大師頭在他身上的異樣的眼光。

“不是病,她這是內傷。冷施主應該在不久前被人打傷,雖然救回來了,但是對方的內力留在她的體內,會折磨她一生,使她寒冷難當。”塵寂大師惋惜的說道,“她還這么年輕,真是……唉……”

舒人言也正色道:“這么嚴重,難道沒有根治的辦法?”

塵寂大師搖搖頭,說:“我的醫術沒有這么高明,目前還不知道有誰能把這個羅神掌所帶的寒氣從體內完全拔除。”

“羅神掌?!”舒人言差點跳起來,“這個不是五行教的武功嗎?她怎么會跟五行教扯上關系?”

塵寂大師捻了捻佛珠,說道:“這個世上要對付五行教的人不在少數,也許她是其中的一個吧。”

舒人言深深凝視了一眼躺在床上虛弱的凜兒,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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