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司祭

“憂,前面就是安置傷患的地方,你和孩子先去哪里,我要回去支援他們了。”

騎士護送憂回到隊伍後方,交代完一些後事,就和其他人馬不停蹄的回奔前線,在戰場上他們的制度和執行力,都井然有序的進行著。

“困死我了……

但願明天在軍營別打瞌睡。”

憂微微一笑,隨即伸了個懶腰,帶著巴爾到人群中坐下。

在大部隊的援護之下……

那夥山賊不斷敗退,打鬥的聲音也逐漸平息,現在周圍的人不斷忙碌,牧師和魔法師都有學醫的相關知識,用魔法和草藥治療傷者。

“憂哥,我……”

巴爾眼圈泛紅,他的同齡人還在遠處哭泣,他這個年紀沒在這時候哭,性格上已經算是相當成熟了。

“你呀!”

青年依靠著路邊小樹,摸了摸巴爾的頭“想哭就哭吧。

不過比起哭,我覺得你該給別人吹噓下今晚發生的事。”

被山賊綁架,身陷囹圄又奇跡的殺出重圍……

最後一滴淚都沒掉……

這點事情足夠小孩子拿來炫耀了……

更別說自己還被教國第一騎士團[聖冰華]免費保護的事情。

巴爾聽完明顯憋不住淚,一頭撞進青年懷中還說著自己不會哭……

可是那種啜泣聲已經暴露了他的脆弱。

“困了的話,就先睡吧,等醒來就差不多結束啦。”

懷中孩子逐漸平穩,憂也松了一口氣。

此時已過午夜,聖冰華還真是財大氣粗,別的騎士用火把照明……

而他們用的是魔石,發出的光和熱讓這裏免受黑暗和寒風的侵襲。

“您需要幫助嗎?”

一名侍從打扮的少年走到憂身邊“他怎麼了?”

“不用,他只是有點困。”

憂的目光落在少年胸前……

那是教會侍從的服飾。

扭頭看向其他正在救助傷患的牧師,神父,在這個教國像他這種年紀的教會成員一般是貴族送去見習的子嗣,根本不會來第一線的戰場。

“你不是教國的人吧”

餘光瞥見聖女和她的隨從們一個接一個的安慰傷患,給予受困孩子們食物和水,用言語安慰受傷的士兵,隨從們幫助醫師忙前忙後……

那神情和潔白無瑕的法袍讓人安心不少,像這種親臨前線的大人物,在教國已經很少見了。

“嗯,我是聖女大人的隨從,叫我阿維斯塔就好。”

“我是憂……”

憂直視少年金色的瞳仁“這裏沒什麼事。”

“可不是沒事哦,對了,你是這孩子什麼人?”

仿佛沒有聽見憂的回答,伊斯利詢問道。

“我是他的哥哥。”

“哦!但是感覺你們兩個很不一樣呢。”

憂苦笑,他跟孩子們可是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很好奇為什麼阿維斯塔在詢問自己,其他那些傷患明顯更需要幫助。

“感情這東西可不能用血緣衡量吧,比起這種事……

這邊還不算安全,你們還是先撤離到安全地方比較好。”

“和主要人物在一起就是對安全最好的詮釋。”

“但你們要是受傷……

可是會讓保護你們的人自責的……”

憂笑著說道……

只是阿維斯塔聽了以後,微微一愣,在短暫的沉默中肯定的點點頭。

“有點意思了”阿維斯塔嘴角有了弧度,接著又說,

“其他的孩子還在哭鬧,他已經睡得這麼熟了,我該說是你教育的好,還是他膽子大呢?”

“誒?”

憂警覺,眼前的少年是不是在自己這邊待的有點久了……

而且那模樣並不像是過來幫助自己,倒像是確認某事的態度“什麼意思?”

說到這裏,憂停了下來。

他迅速地把右手伸向阿維斯塔的面前,抓住了一根從樹蔭裏射來的箭。

這時破空聲才在耳邊響起,有些看著這邊的人還沒反應過來。

箭上滿是倒刺,宛如荊棘,右手的虎口飆出鮮血,巴爾被忽然起身的憂掀倒在地,吃驚的看向青年。

憂顧不得許多,另一只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彙聚魔力,變成一把長弓,挽弓搭箭將抓住的箭射回原來的方向。

箭矢消失的地方傳來沉悶的慘叫聲,藏在隱蔽處的敵兵撲通一聲倒下了。

周圍還在地上的傷患這才反應過來,慌忙採取行動,並且呼喊支援。

“嘶……”

右手傳來了冰涼的觸感,憂看向自己的手掌,簡直可以用血肉模糊來形容,數道劃痕殘忍的割開皮肉,劃破的手指不住顫抖,看著深可見骨的傷口,疼痛如決堤洪流湧向腦門。

“不好!

有毒!”

傷口上紫黑色紋路沿著靜脈血管攀向手臂,在貧民區得到的學識幫助了他,斷定這是帶有魔法性質的毒,一時讓他驚怒交加。

像長時間壓迫導致的血管凸起,可以感覺到黑色紋路不斷蠕動,擴張肌肉帶來撕裂感的疼痛,還可以看見手指末端有輕微的萎縮。

可能跟破壞血液迴圈的蛇毒一樣功效,指尖已經失去知覺,只有蔓延到手肘的膨脹痛感還在警醒著自己遇到的危機。

時間來不及的話要截肢,電光火石之間,憂回想起學過的應對方法,在手臂上用魔法凝聚的針刺進幾處穴位,阻止血液和魔力的流動,黑紋上升之勢立刻緩解。

這時忽然伸過來一只手,抓住憂的手肘部分,接著繩索像蛇一樣纏住胳膊,勒緊皮肉,阻隔血液。

扭頭看去,正是聖女身邊的女性護衛,高高地舉起劍,作勢就要砍下去。

憂冷汗直流,又發覺掙脫不開,索性就著對方手臂發力跳起,兩腳作勢就要踹向對方臉頰,逼得對方撤手回檔。

啪!

兩人一擊分開,一個憤怒的身影橫叉進來對著女護衛就是一劍,咆哮的聲音怒吼道:“你要幹什麼!”

女護衛靈活的閃過,護在阿維斯塔前面“你們瘋了嗎!

趕快把手腕砍下還有命可活。”

那身影是剛剛返回的盧茜安,恰巧看見女護衛動作,不明真相以為對方要行兇。

“憂你的手!”

“再等等,給我點時間……”

豆大汗珠順著額頭流下,憂跪在地上抓著胳膊顫抖,希望能爭取一點時間。

不是憂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如果砍下手臂,在部隊裏連保安都沒法當,在家成為拖累還不如現在就死了。

那樣還可以拿到一份補償金。

在彌賽亞人類用魔法進行肢體再生需要準備大量材料,還得有大魔導師的級別的魔法使加入才能保證其成功……

不然的話很難保證穩定性,一不留神,就會長出章魚觸手,或者多出幾根畸形肢體。

周圍牧師和魔法師們想要幫忙……

但又有些手足無措,每個人的魔力性質都略有不同,往往受個人情感影響,一個不留神,施術者會死在患者前頭。

“發生什麼事了?

都不要動!”

士兵紛紛圍上來,只看見打鬥的場景,很難不讓人產生誤解。

因此除了對射箭者產生行動的人,也對憂和盧茜安產生戒備。

阿維斯塔對遠處聖女使了個眼色,後者對士兵們解釋道:“剛才這名士兵保護了我的隨從,大家要小心,可能還有敵人隱藏在暗處,請儘快安排傷患們轉移!”

隨後吩咐隨行的醫官對憂幫忙。

“哎呀哎呀!

我就說嘛,大哥哥的本事上戰場就是送死……

這下可好,吃虧了吧!”

粉紅身影過於嬌小,站在用魔法隆起的土堆上拍著憂的腦門。

凡是知曉她身份的人,沒人會去干擾女孩的動作,她在戰場上給人帶來的安心感,僅次於威爾瑪麗娜。

啪!

面對這[寵物]一樣的待遇,青年絲毫不肯示弱,鬆開手給了女孩一記手刀,惹得後者對青年呲牙。

“你怎麼又不帶護衛?

敵人怎麼樣了?”

“好啦好啦,比起我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女孩吐舌,靈巧的跳下土堆,看著憂不斷滴血的傷口,拿起地上一根樹枝頑皮的戳著指尖壞死的部分。

那根繩索在女孩接觸青年時,就自動鬆開落在地上,不僅如此,毒性帶有的魔法性質也在同一時間解除,是女孩做的,她就是這麼強。

“嗯嗯,這就是那什麼霧之大陸的急救方法,好像挺有用的,再表演一下怎麼樣啊?

把那支箭取來照胸口戳一下。”

“要不是受傷的是手現在我就涼了!”

對女孩說的話進行反擊,可他沒有干擾女孩的好奇心,剛剛女孩跟自己的接觸給自己注入足夠的魔力,現在只需要慢慢操作,就可以逼出毒素。

“我說,能不能先把盧茜安的定身術解除啊”看著在旁邊動不了的盧茜安,憂對女孩問道。

女孩還在拿樹枝撥弄傷口……

只是稍微點點頭,盧茜安抬著的手臂就放鬆下來,整個人松了一口氣。

她注意到女孩時剛打算採取動作,就被定身術定住,半點移動不開。

女孩甚至都不用看她,兩者有著難以彌補的差距,

[咪咪露·米露提耶],十歲時就成為了受祝勇者,是最年輕紀錄的保持者,不僅如此還是教國前十的勇者……

最能代表黑姿爾魔道魔道院勢力的招牌人物。

因此沒人敢對她此時的行為產生疑義。

手上紫黑的血液已經流盡,黑色紋路也消失無蹤,只剩下指尖壞死的部分,還有手掌的傷口,殘留著剛才驚險的痕跡,

看著這傷口少女稚嫩眉間閃過一絲煩躁,正巧被憂發覺。

“怎麼了?”

“不,沒什麼,專心治你的傷,我去看看別人怎麼樣了。”

咪咪露起身離開,在這個公眾場合,不適宜給個體過多的偏愛,幫助他渡過殞命的危機已經是最大幫助……

不然會引起其他士兵不滿,對雙方都有影響。

“憂哥你感覺怎麼樣了?”

巴爾好像才緩過神,剛才發生的事情太快,讓他一時整理不出思緒。

“沒事……

只是手指表皮壞掉了,過段時間就能恢復。”

盧茜安讓趕來的醫官給憂包紮傷口,也沒聊兩句就和其他指揮成員一起去指揮現場,經歷過剛才的事情,誰也不能接下來保證會發生什麼意外,先穩定局勢,其餘的事情之後再說。

“聖女大人,請您和您的隨從先一步進入傳送門吧。”

幾位魔法師合力打開傳送門,門的另一邊燈火通明,王城衛隊和歡迎隊伍們列隊整齊,專注的盯著這裏。

“我想讓傷患和我們同行,他們奮戰了很久需要幫助,我的隊伍會幫你們延長門的時間……”

聖女溫柔的說道。

領頭的是個小鬍子捲髮的魔法師,飄了那些傷患一眼,潤滑地說道:“聖女大人還請放心,傷患自有安排。”

*

“威爾瑪麗娜呢?

怎麼還沒回來。”

霍林斯被十人一隊的修女圍繞,腳下猩紅地毯直通傳送門,周遭的魔石讓這裏如同白晝,王城的屬於自己的勇者們都集結在此,排場是其他勢力的三倍有餘。

聖女來這裏的路線只有自己知道,她們遭受襲擊,完全就是丟面子的事,必須在其他方面補過……

不然會讓威信受損。

“司祭大人,據說這次的敵人有很多來自沙漠,可能是他們的遺跡道具對通信產生影響,我已經派最好的斥候前去聯絡了,相信很快就能傳達。”

霍林斯到底是一方雄主,心中已經有了算計……

這種窘境無非是有人故意安排,會是誰呢?

王城前列的貴族,以及排的上號的勇者們都到齊了,就連一直在貧民區的那位[聖修女]也給面子的離開了貧民區,諾絲庫裏姆的威信,誰敢不從。

望見隊伍後方被強行從臥室拉出來的國君尤斯特魯,渾身抖得和小雞仔似的,量他也沒那個膽……

更何況……

“司祭大人,我覺得聖女大人關心愛民,故此不願過來,不如多派些醫師後勤,讓她安心。”

二五之年,花容之貌,長公主科倫娜一襲白色法袍,半點不染塵埃,站在司祭身旁,兩者宛如神使下凡。

“長公主所說不假,聖女憐憫之心讓人神往,我們的教國也不能認輸啊!”

霍林斯直言科倫娜為長公主……

而非大公主的稱呼……

更是把[我們的]加重語氣,尤斯特魯和其餘人等當然聽見,臉色不變,心裏早就打翻五味瓶。

皇后菲利希亞看見次女阿薩林站在教會一方,三女拂曉站在魔道院一方,明明近在眼前,卻感覺比天邊還要遙遠……

而自己和丈夫尤斯特魯,四下竟然和孤島一樣,也不由得暗自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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