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干娘的小手

與華老話別后,我也往回走,順道還給玉鳳她們買了兩份早餐,想起那個貪睡的小護士,又多買了一份。回到衛生所,小護士還趴在值班桌上睡得正香。

輕輕在小護士桌上放下一份早餐,走進病房,玉鳳和思雅還在睡呢。昨晚因為我的事而令她們擔驚受怕了一夜,快天亮時她們才沉沉睡去,算起來到現在她們還沒睡到三個小時。

我這個「病人」雖只睡了兩小時,卻精氣神十足。一想到這都是歡喜大法的功勞,我心里就不是滋味。歡喜大法就好比鏡中花、水中月,看似強大,卻是損人利己的歹毒功夫。性欲是男人最難以控制的欲望,偏偏我又是個早熟的家伙,不到十六歲,人已經長得比成年人還高大強壯。

甩甩腦袋,將這些惱人的事情甩出腦海。快過年了,就快樂地過個年吧。

玉鳳睡覺的姿勢很安詳,思雅緊緊地摟著她,像個洋娃娃。別看思雅是個大學生,還是個令人尊敬的人民教師,其實她在生活中很小孩子氣的。特別是在玉鳳面前。玉鳳在更多的時候把思雅當成自己的女兒,而思雅則從玉鳳身上找到母愛般的感覺。

宋思雅長腿一挑,把被子踢出了一角,我憐愛地把她們的被子蓋好,玉鳳卻謠在這個時候醒了。

「天都亮了,你怎么不叫我起來?」玉鳳打了個哈欠坐了起來,還伸了個懶腰。美人輕展玉臂,把胸前的那對乳房撐得比帳篷還高。我坐到她身邊,趁她閉眼的瞬間偷吻了她一下,。她輕捶我的胸膛,并道:「死相,別吵醒了思雅。」

我涎著瞼道:「再香一個。」

玉鳳白我一眼,道:「臭死了,大清早的牙都沒刷!」

我伸手從背后摟住她的腰,一只手攀上了她高挺的乳房,輕聲在她耳邊說:「不臭不臭,玉鳳全身都是香的。」

「貧嘴!」玉鳳啐我一口,瞼上難得泛起了紅暈。早晨的玉鳳更有一種慵懶的醉人姿態,一雙似醒非醒的迷人眼睛,一張似紅非紅的櫻桃小口,她豐滿的身子沾著我,搞得我的肉棒又硬了,緊緊地抵在她大腿上。

「啊,你怎么……昨晚你才受傷!」玉鳳輕呼一聲,我才意識到自己又出丑了。這害人不淺的歡喜大法啊,為什么總要考驗我的意志呢?我挪了挪屁股,玉鳳才松口氣,她突然問:「你給村里打了電話嗎?」

「打什么電話?」

玉鳳嗔道:「昨晚你出那么大的事,還不把李玉姿她們嚇壞了啊?她們昨晚也跟來了,沒地方睡,我又打發她們回去了。快給她們打個電話,免得人家掛念。」

我道:「好好好,我這就去打,還不成嗎?」

我開門就出去打電話。

剛走到前臺,就看到小護士正對著那從天而降的早餐自言自語。

我看這小護士人不大,個子也挺小,遂道:「小妹妹,別瞧啦,是我給你買的,算是謝謝你,昨天晚上救了我一命。」

小護士有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挺好看的,可惜小妮子語氣卻不善:「什么小妹妹?徐子興,我可比你大,你應該叫我姐姐!」

八成是自己的病歷給這小丫頭看到了,也不以為意道:「我想打個電話,給家人報平安可以嗎?」

「不行,電話雖然是公用的,但也是我們衛生所的。我說不給你用就不給你用,除非……」這小護士也不知吃了哪門子火藥,看我特別不順眼,說話也特別沖。

小姑娘人不大,脾氣卻不小,我笑道:「除非什么?」

「除非你叫我一聲姐姐!」

「好好好,小姐姐,能讓我打個電話嗎?」

「什么小姐姐?姐姐就姐姐,你干嘛在前頭還帶個小字?」

「好好好,姐姐,能讓我打個電話嗎?」小護士挺有趣,我也不生氣。

「哼,這樣還差不多。不過你別以為喊我一聲『姐姐』就想跟我套關系,本姑娘最見不得你這樣的色狼?」小護士一副防色狼的表情,說得我納悶。

我搖搖頭,不想跟她鬧下去,撥通了村里唯一的一部電話。剛與杏兒通上電話,沒說兩句,那頭就傳來李玉姿哽咽的說話聲。「徐……徐叔,你……你還好嗎?」

聽得出來,李玉姿很關心我,我心里一暖,道:「放心,我沒事了,現在好得不能再好了,今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你們都別擔心!」

李玉姿高興得差點哭出來,我怕讓人想偏,忙說:「你別激動,讓人看了不好。先回大棚去吧,午飯前我就會回來的。」

李玉姿千叮嚀萬囑咐叫我盡快回去,我知道她見不著我,心里不踏實。我連連應是,好一會兒她才把電話讓給杏兒。杏兒劈頭就問玉鳳怎么樣了,我也不惱,杏兒就這脾氣,明明是關心我,卻問她母親怎么樣。

我如實回答,杏兒那股高傲勁又升起來了,起勁地埋怨我,說我一個大男人好端端的沒病沒傷竟然吐血,還說我是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還真沒看出來,小妮子長了張刀子嘴!我嘴里不敢回應,心里卻暗道:總有一天,要你嘗嘗我是不是銀樣蠟槍頭!

這通電話就在我們的吵嘴聲中結束了。回病房時,小護士不屑地瞄了我一眼,好像在說:又在欺騙無知少女。

我招她惹她了?怎么也想不明白這小護士為什么對我意見那么大。難道說昨晚我昏迷的時候,不小心摸了她一下?不可能吧?嗯,回去好好問問玉鳳和思雅。

回到病房的時候,宋思雅已經醒了。我把小護士對我的不正常態度對她們說了,兩個女人咯咯咯笑了起來。宋思雅說:「你一個大男人,怎么老喜歡勾三搭四的?人家一個小護士招你惹你了啊?竟說人家有毛病。」

玉鳳卻笑說:「人家是看你腳踏兩條船,當然不給你好臉色看啦。還臭美呢,你昏迷的時候像頭豬,一動不動的,還想輕薄人家?」

我憤憤不平道:「她一個小護士還真多事。」兩女齊齊白我一眼,道:「也不知道是誰多事,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

我涎著臉摟著她們兩個說:「呸呸,怎么能把你們這樣的大美人比成鍋碗呢?」

「打你哦……」倆女不依了,帶著粉拳玉腿撲了上來。

嬉鬧一番后,倆女在床上吃完早餐,我跟她們提出去干娘家看看。家里的年貨早就備齊了,宋思雅到現在還沒去過干娘家,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認識干娘。于是大家出了衛生所,上街買了禮物,帶上小狼,來到干娘家。

干娘正在屋外晾衣服,遠遠地就看見我們來了,忙招呼道:「喲,什么風把我干兒媳婦次來啦?」

一句話就把宋思雅說得面紅耳赤,宋思雅不依道:「媽,看您說的,當媳婦的就不能來看看您?」

走進屋子,三個女人正擠在一塊嘁嘁喳喳地聊得起勁。

「宋思雅,你父母同意了吧!」干娘拉著宋思雅的手說道。

宋思雅低著頭說:「嗯,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婚姻大事可不能兒戲。」干娘一本正經道。

那次去宋思雅家,其實我并不高興。宋思雅的母親很看不起我,如果不是看在宋思雅那么愛我的份上,我想她母親可能會拿根掃帚將我轟出去,之后又碰上宋思雅的初戀男朋友,這對一個男人來說,的確不是個美好的記憶。

宋思雅又點頭道:「走的時候我已經跟他們說了,這輩子我身是徐家的人,死是徐家的鬼。除非子興不要我,否則我跟定他了!」

干娘白我一眼道:「哼,他敢不要你!思雅啊,你一個城里人,能看上我們小興,已經是他天大的福氣了。他敢不要你,我非要他好看!」干娘對我揮了揮拳頭,看得大家都笑了。

我可不想她們把槍口都對著我,于是轉移話題道:「干娘,我干爸呢?」

干娘笑咪瞇道:「你干爸他們稅務所年底事多,要忙一上午呢。」說著就起身要給我們端茶倒水,玉鳳和宋思雅忙起身去幫忙,干娘推托不過,只好隨她們去了。三個女人在廚房里嘁嘁喳喳的不知在聊些什么,我閑著無事,拿起了干爸書柜上的書來看。

干爸是稅務所所長,家里的藏書大多也就是有關稅務的一些書籍。對這種專業書籍,我不大愛看,但多了解一些稅務知識對以后做生意很有幫助。正看了兩頁,干娘就端著瓜果盤子走了出來。

「小興,來吃顆富士蘋果。」說時干娘已經遞給我一顆比拳頭大兩倍的蘋果。好家伙,咱這輩子還真沒見過蘋果能長這么大的呢。

「干娘,這是蘋果嗎?怎么長得都快比柚子大了。」干娘笑道:「沒見過吧,這是他們稅務系統發的福利。品嘗看看,好吃嗎?」

我拿著大蘋果左看右看,怎么也下不了口。剛才我沒敢說實話,其實這蘋果長得真有趣,怎么看怎么像女人的乳房。

「吃呀,怎么不吃呀?是不是沒削皮,我給你削削。」干娘說著就伸手朝我手里的蘋果抓來。

無巧不巧,我正把蘋果往口里送,也不知怎么的,嘴里卻突然鉆進一根水蔥似的蘭花指來,差點沒咬上它,不過還是吻上了那手指,涼涼的、冰冰的,感覺怪怪的。

「啊!」手指觸電似的收了回去,干娘嬌呼一聲,我這才發現原來是干娘不小心把手指伸進我的嘴里。

干娘的臉紅紅的,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看著我。我嘴里咬著蘋果,抬頭迎上了她那雙受驚的雙眼。

這時候,我腦海中浮現了一個詞:曖昧!

不小心的異樣接觸,令我們兩個大感尷尬。好在廚房響起玉鳳的呼喚聲,干娘的臉刷得一下紅了,連忙跑進了廚房。以前我一直沒仔細打量過干娘,今天我竟然覺得她比往常更漂亮了。

干娘比玉鳳年輕幾歲,三十出頭,渾身上下散發成熟女人的嫵媚氣息。也許是因為從未生育過,她的腰身比玉鳳的要纖細些,比思雅的要粗些。奶子倒是沒玉鳳的大,不過也挺可觀的。干娘長得不差,跟玉鳳有得一拼。尤其是她那挺翹的屁股,哪里像是個三十歲女人的呀?分明就是十七、八歲小姑娘的挺翹美臀。

我呆呆地望著干娘消失的方向,心里亂七八糟的想著。這怎么可以,她可是我干娘啊。

干娘跟著玉鳳與思雅出來,這會兒她已經恢復常態,只是眼神總躲著我。當著玉鳳與思雅的面,我裝作什么事也沒發生的樣子。事實上,的確什么事也沒發生,不就是不小心親了下干娘的手指嗎?這可不能怪我,誰叫老天爺跟我開這種玩笑呢?

大家邊聊天邊吃著水果的時候,「鈴鈴鈴」,電話響了。干娘抱個歉去接了電話,不一會兒就慌慌張張跑出來,語無倫次地對我說:「不好啦,小興,你干爸被人包圍住了。」

我握著干娘的小手,安慰她說:「別急,別急,干娘,你慢慢說,我干爸怎么了?」玉鳳和宋思雅也來安撫她。

干娘緩過神來,可眼睛已經紅了,道:「你干爸去張天林的森林運輸公司收稅,剛才稅務所的小王打電話說,他們被張天林的人圍在運輸公司,說是要打他們。小興,你得快去救你干爸啊。」

暴力抗稅?

我腦中冒出這個詞來。想不到張天林竟然這么大膽子,敢公然對抗國家機關!

「干娘,你先別著急。」我又對宋思雅說,「思雅,你先去打電話報警,然后在家里等著,我去看看。」說完馬不停蹄地奪門而去。

干娘在身后喊:「小興,你可一定要把你干爸帶回來啊!」

「放心吧,干娘,有我在,干爸一定不會有事的。外頭亂,危險,你們可別跟過來!」臨走我還不忘叮囑她們幾句。如果我不這么說,難保救夫心切的干娘會跟過來。現在這世道,說安全就安全,說不安全就不安全。亂起來,誰也不敢保證會出什么事情。

森林運輸公司就在九舅的正峰運輸公司對面,倒也并不太遠。我邁開步伐,跑起來跟一陣風似的。上一回,就是因為沒來得及去救九舅,才看著九舅在自己的懷里痛苦地死去。這一次,我再也不會讓身邊的人離我而去了。

跑到森林運輸公司大門口的時候,那里已經圍了一大群人。

「讓開,讓開……」我粗暴地分開人群,卻見張天林正站在人群外指揮著一大批手下將幾個人團團圍住,嘴里還高喊:「父老鄉親們,大家看看吧,稅務所的干部打人了啊!」

那被圍住的幾個人可不就是稅務所的人嗎?一群人正對著他們拳打腳踢,干爸已經被他們打倒在地上,并且蜷縮著身子任人踢打。我大怒,沖進人群里大喊一聲:「住手!」

一個留著長頭發的小混混,一臉兇相的瞪我一眼,惡聲惡氣道:「哪來的愣頭青?少管閑事,一邊涼快去!」說著伸手想推我。

我輕輕抬手一拍,一巴掌打掉「長毛」的臟手:「我就是想管閑事,你能怎么樣?」

長毛只覺得右手一陣劇痛,手腕似乎被眼前的年輕人拍脫臼了,心下曉得來人不是他一個人能對付的,回頭就吼道:「你們幾個,快來幫忙,這小子扎手!」

他這一嚷嚷,頓時就擁上來一大伙人,把我給圍住。

「揍他!」長毛惡狠狠的一聲大喊,眾混混一擁而上。

眾混混皆朝我奔來。我不慌不忙,一拳將最先靠近我的拳頭折斷,然后一個掃堂腿,又干趴下五個,最后起身張開雙手,猛地抓住五人的手,一個橫擺將最后五人甩出兩米遠。

一會兒功夫,已經沒有一個混混能站起來了。我怒火未消,沖上去拎起面色如土的張天林就想揍他幾拳。

干爸嘶啞著嗓子阻止道:「小興,別沖動!」

我雙目赤紅,吼道:「干爸,他敢打你,我非揍死他不可!」

干爸一拐一拐地走過來,拉住我高舉的右拳,道:「小興,別沖動,這種人自有國家法律來懲治他。咳咳……」

張天林哈哈大笑道:「你打呀,你打呀,不打你就是龜兒子,有種的你就……啊……」

張天林的囂張刺激了我,壓不住心中怒火,我狠狠地給了他一拳,打得他鼻血長流。

「呸!一張天林吐出兩顆門牙,漏風的聲音扯著嗓門吼道:「你敢打我?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你打了我,看我哥哥怎么治你!」

我揮拳又要揍他,卻被干爸死死拉住,干爸急道:「小興,別沖動,打人是犯法的,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如果換個地方,張天林敢這么對我說話,我非揍死他不可。可現在眾目睽睽之下,我要再揍他就犯法了,只好忍著心里的怒氣,把他甩到地上。

「大家,我是鎮派出所所長范偉!請大家讓一讓,有什么事,我們派出所會處理的。」人群外傳來范叔洪亮的嗓音,干爸拉著我就往后退。范叔領著派出所的十幾名警察已經趕到,連警花朱倩也在里頭。

張天林搶在我們前面,流著鼻血跑到范偉面前,拉住他的手說:,范所長,你可來了,這小子無緣無故把我們打了一頓,你快點把他抓起來!」

范叔抽出被他拉著的手,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看了我和干爸一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們公安還不清楚,但你們聚眾斗毆,已經違反了治安法。這樣吧,大家都跟我回所里做筆錄,是非黑白,自有公論。」

范叔看得出來,今天這事情鬧大了。這么多群眾看到稅務所和森林運輸公司的人打在一起,他也清楚張天林是個什么樣的貨,再待下去,事情只會愈鬧愈大。

干爸對范叔說:「范所長,我們稅務所絕對配合派出所的工作。」

幾名公安已經把那兩、三名稅務所的干部扶了起來。

張天林感到有些不妙,平時鎮上就這兩個人對他感冒。聽說姓范的和姓趙的私交不錯,自己要是進了派出所,豈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張天林年輕時就是個混混,以前仗著他哥哥張天森的勢力不把派出所放在眼里。但自從前幾年這個范所長上任后,人家一直不給他好臉色看。

張天林曾想找范偉的麻煩,可張天森卻告誡他:范偉在市里有關系,千萬動不得!

張天林膽大包天,誰的話都不聽,卻不敢不聽他大哥的話。張天森不讓他動范偉,張天林也就一直沒敢給范偉找事,當然暗地里還是做了不少壞事。

張天林貌丑如豬,卻有鬼機靈的眼珠子。他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突然對著人群高喊:「大家快看看,派出所的人,不分清紅皂白亂抓人啦……」他那群手下也跟著起哄,氣得我又想沖上去揍他們一頓。

俗話說,三人成虎,謠言很可怕,特別是對于這些不知情的老百姓來說,張天林這亂喊亂叫會造成極大的不良影響。對于派出所的公安,人們一向對他們敬而遠之,同時,人們在心中還對派出所有一種逆反的心理。張天林這群人這一喊,惹得群眾們都以為公安亂抓人了。

鄉下哄孩子的時候,都會用「再哭就叫公安把你抓去」來嚇唬小孩子。在很多人的觀念里,警察就是法,法就是警察,警察代表著一種絕對的權威,因此,即便抓錯人也用不著道歉。正因為有這種觀念,老百姓對公安局的人都很反感。

圍觀的許多群眾已經叫起來了,紛紛指責范叔。

「有什么事就不能公開嗎?」

「派出所的人就可以隨便抓人了?我們明明看見是那個年輕人打了運輸公司的人。」

群眾的矛頭紛紛指向我,本想開口辯駁幾句,可干爸一個勁要我冷靜。

范偉不愧是一所之長,他處變不驚,站到高處對群眾說:「我很理解你們的心情。大家都看到了,有人在這里眾眾斗毆,但我們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何。我們派出所不是來抓人的,只是想請參與斗毆的雙方當事人回派出所,把事情的真相搞清楚……」

范叔的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而且他在春水鎮里的名聲也不錯,所以幾句話后,群眾的情緒都穩定下來了。張天林也知道再煽風點火也沒用了,偷偷招呼一個圍觀的小子嘀咕了幾句。那小伙子聽完后,鉆出人群,不知道跑哪去了。

公安押著我們一群人擠出人群就往外走,朱倩看了我一眼沒說話。剛走出人群,一道人影到我面前慌張地問:「小興,你這是怎么了?」

我一看,卻是白玲。

「我沒事,你回公司吧。我跟干爸去派出所做筆錄。」

白玲心里早把我當成了她的男人。九舅死了,我現在是她唯一的心靈支柱。她死活不肯走,我只好讓她去找干娘她們。

半路上,我從干爸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每逢年底,稅務所都會向鎮上的企業單位催繳稅款,一般是企業主動上稅務所來交稅。可前幾天干爸一查帳,發現鎮上還有森林運輸公司欠著一九八三年的稅款,數次打電話給森林運輸公司要他們交稅款,可森林公司的老板張天林三番兩次推拖,無奈之下,干爸只好親自帶人來要稅款。

改革開放才幾年,改革了經濟體制,但同時也帶來不少問題。其中「暴力征稅」與「暴力抗稅」這兩個稅務問題最嚴重。法律普及面不廣,許多地方時有暴力抗稅事件發生,與之相對應的,就有了暴力征稅的問題。

其實這起案件也就是個定性的問題,到底是「暴力征稅」還是「暴力抗稅」呢?這都得經過調查來確定。

張天林是個什么樣的人,我是再清楚不過。別說他可能就是殺害九舅的幕后真兇,魏婉的悲慘遭遇就已經令我對他恨之入骨。今天他竟敢叫人打我干爸,更令我怒不可遏。

一群人剛走到派出所大門口,迎面就遇上一男一女。那男的四十來歲,長得肥頭大耳,大腹便便,一看就是個當官的。那女的也四十歲左右,濃妝艷抹,臉上化妝品抹的跟雞屁股似的。

張天林一看到那女的,就好像癩蛤蟆見著了屎,撲上去拉住那婦女的手,親熱地說:「姐,你可要為弟弟作主啊,你看看,我給他們打的……」

「哎喲,天林,你的鼻子怎么了?」那女人又轉頭不客氣地對范偉說,「范所長,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人把我弟弟打成這樣?」

范偉不吃她那一套,道:「張秘書,事情的原委,我們還要經過進一步的調查取證,才能確認。」

原來這個長得跟雞屁股似的女人是鎮長秘書,那么她旁邊那個胖子豈不就是鎮長?這兩個人的動作真夠快的,張天林剛出事,他們就趕過來了。

胖子鎮長打哈哈對范叔說:「范所長,你可要秉公處理啊。今天這件事影響不小,特別是還牽涉到稅務所。」又走到干爸面前跟他握握手說,「趙所長,你沒什么事吧?」

干爸跟鎮長客套了幾句,我心里暗罵,假惺惺。鎮長明顯是張天林的人,看來今天的事得小心應付。

進了派出所,我們一個個都被隔離審問。也不知道范叔是不是故意的,審問我的恰恰是警花朱倩。我坐在一張硬邦邦的木椅上,朱倩一臉冰霜地拿著本子和筆坐在桌子后邊。

「姓名!」朱倩頭也不抬,便在本子上寫了幾筆。

我笑瞇咪道:「你不是知道嗎,還用問?」

啪,朱倩小手拍在辦公桌上還挺響亮的,將我嚇了一跳。她冷冷地說:「態度給我端正點,我現在是警察,你現在是嫌疑犯!」

「朱倩,我徐子興哪里得罪你了?不用這樣對我吧,咱們認識有段日子了。」剛才給張天林惹出來的一肚子邪火還沒消下去,我無賴似的對她說。

「哼,徐子興,你行啊。把十幾個人打趴下,是不是很過癮?」朱倩諷刺道。

「那是他們欺負我干爸,你沒看到,他們十幾個人圍著我干爸他們三、四個人……」

「夠了,現在是我審問你,不是聽你講故事。我問你,你是幾點鐘到達事發現場的?」朱倩擺明了要公事公辦。這可惹火我了,無論她怎么問,我就是不回答。

朱倩也生氣了,把紀錄本一扔,道:「好好好,你不說可以,到時候你干爸要是有什么事,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她這招擊中我軟肋了,雖然向她一個女人低頭很沒面子,但為了干爸,這口氣我忍了。看著她美麗的身姿,我邪惡的想,看我以后怎么治你。

筆錄很快做完了,我想這下真相應該大白了。其實事情很簡單,就四個字:暴力抗稅!

朱倩拿著筆錄出去了,把我關在審問室里。我也不著急,翹起二郎腿,嘴里哼著歌,打量著這小小的審訊室。

我不是第一次進派出所了,但進審訊室卻是第一次。審訊室不大,也就十幾平方米。三張椅子和一張桌子,桌上還有一盞高瓦數的臺燈。四壁空空,封得嚴實,只有一個帶鐵欄的小窗子。大門一關,這簡直就是個囚禁室。

半個小時后,外頭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接著響起開門的擰鎖聲。我一喜,這是來放我出去的吧。

大門忽然打開,走進幾名綠衣綠帽的公安,其中就有范叔和朱倩。我正想迎上去,卻被一個面生的公安拉住。他拿出公安證舉到我面前說:「徐子興,你涉嫌故意傷人。依照刑法,我們有權將你拘留四十八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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