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犬牙

江南哭哭生

  • 武俠仙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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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08-25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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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犬牙森森

仿佛跌落萬丈懸崖,虎牙突然從夢里驚醒,一下子坐起來,額頭一層汗,臉上布滿驚懼之色,大口喘著氣,夢中的慘景猶歷歷在目,一顆心怦怦地跳得好厲害。

“大爺,時辰還早著吶,讓奴家再陪你樂會兒。”同一被窩里的女郎帶著甜膩、撤嬌的嗲聲說,白嫩的身子還貼上來,一只手伸向男人的胯間,握住那根半翹的陽具。

“滾開。”

虎牙聲音不大,不怒而威,嚇得女郎縮回手去,兀自嘟囔道:“你們男人怎么可以這樣,昨晚還趴在人家身上要個沒完,天一亮,拔屌無情。”

說著,身子一轉,給男人一張玉背。玉背泛著柔和、細膩的肉光,還溢著一縷縷芳香吶。

虎牙沒有看她一眼,望著被日光映亮的紙窗,淡淡地說:“服侍我穿衣吧。”從床上起身,赤條條地出了內室。

他有一副剛健、勻稱的肉體,古銅色的肌膚,一塊塊的肌肉堅硬如鐵,顯示著力量。不足的是身上傷痕累累。

那些傷痕或長或短,或輕或重,無聲地述說著男人的一段段歷史。那或許是慘痛的,悲壯的,也可能又是凄婉動人的。

連他的額頭上都帶著傷痕吶。那條傷疤好長,幾乎跟額頭等長,幸好五官沒事兒。

虎牙的長相不算英俊,但端正,大氣,尤其是他的濃眉、虎目,很有男人氣慨,很討女人喜歡,可是他的臉上笑容罕見,總象結著冰,朔風吹拂。

除了臉,除了肌肉,他最討女人歡心的就是那根陽具了,比平常人要長出幾寸來。那些親身體驗過的女人們沒有不愛它的。然而,她們對這陽具的主人卻多懷幽怨,暗罵他是冰塊、石頭、木頭。

身后的女人穿好衣裙,披著長發出來服侍他。那是個身段窈窕,步態優美,娥眉鳳眼的女子,剛二十出頭,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柳月。可是這個男人象是盲人,除了干她時,對她熱乎,平時對她視而不見,更愿意一遍又一遍地擦刀。

柳月覺得這家伙太冷血,好歹二人已經睡過幾夜了。

柳月殷勤地給他穿衣、梳頭,象妻子服侍丈夫一樣細心、周到,而這個男人連句話都不說,連一眼都不瞧他,只是時不時地皺著眉,不知心里在想著什么。

柳月將刀給他系在腰上。刀共兩把,一長一短,跟平常所見的刀子似乎并無分別,可有一處是不同的。兩只刀柄上都有只黑犬圖案,是黑犬昂頭的兇相,露著森森白牙,牙上似乎要淌下毒液一般。

收拾完畢,再看虎牙,有風度,有深度,又有武者的英姿,看得柳月一陣心醉。

心醉片刻,接著是心碎了。這個男人沒說一句話,轉身就出屋了。

來到院外,虎牙望著升高的日頭,約摸應該快到巳時了。他覺得有點意外,十幾年來,都是天一亮即醒的,不想今日竟醒晚了,一定是昨晚過于貪婪,樂過了頭。

回想一下,他可能是要了柳月五、六回,干得生龍活虎,射得心滿意足,好久沒有這般爽了。每次完成一項任務,他都要盡情地放縱一下。只有放縱,才能使他的心得到暫時的安寧。

要知道,他每一次出去,都可能一去不回。他的每一天都可能是末日。他在每一個今天,都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有明天。

除了看到日頭,虎牙還看到這個院子里仆人們忙活著,有的掃院子,有的灑水,有的除草,有的剪樹枝。在碧空如洗的天空下,安穩活著的人都是有福的。這些人里,并不包括虎牙。

虎牙邁著方步向大門走去,所到之處,仆人紛紛彎腰施禮,說:“老爺早上好。”一派恭敬之態。

虎牙只是頷首,哼都不哼一聲,一手扶著刀柄,目視前方,不緊不慢地出了大門。

仆人們湊到一起竊竊私語:“老爺怎么總是這樣子,難怪柳月姑娘要生氣了。”

屋門一開,柳葉掐腰瞪眼,輕叱道:“還不快去干活?”

仆人們應聲,各忙各的去了。庭院里又是一片忙碌聲。

柳葉望著張開的大門,猜想著虎牙的去向,末了輕聲嘆息。她明白,她和虎牙都是苦命人,都是命不由己的。

她不知道,虎牙往北城門去了。

出北城門三里,左首隆起一個山坡,坡上一片密林,雖陽光朗照,林里仍是陰暗、深沉的。一個人進去,會心驚肉跳的。

而虎牙自然不怕,走入林子,直奔林中最高最粗的一棵樹走去。到了跟前,身子一縱,如同一只鳥,躥入十幾丈高的枝葉里。再落地時,手里已經捏著一張折成狗形的紙條來。

這一起一落,無聲無息,如微風飄過。

打開紙條,竟是一張巴掌大的紙,上邊一行字:明兒丑時三刻,西門外,長安路,誅李待郎。字下一副人物畫圖,大額頭,刀條臉,留著一部山羊胡子。右頰上還有一個指甲大的胎記。

虎牙凝神想了一會兒,揣好紙條,正要離去,一個聲音說:“虎牙,你過來,本座有話說。”這聲音不大,有點干澀蒼老,但中氣充沛,字字清晰有力,虎牙一聽這個聲音,情不自禁地打個冷戰,象見了鬼似的。

但瞬間鎮定下來,恭聲答道:“是。”向密林深處走去,還是方步,只是雙腿象綁了千斤巨石般沉重。

等瞥見那頂轎子時,虎牙已經恢復常態。

他方步上前,躬身施禮道:“虎牙拜見管家大人。”

轎中人說:“免禮吧。”

虎牙仍行了三次禮,才退后兩步,垂首斂目,洗耳恭聽,不敢直視轎子。

那轎子的外形、規模,跟普通轎子沒什么兩樣,只是轎簾子上繡著一只黑犬,和虎牙刀柄上的姿態一樣,也是昂首張牙,兩眼兇光。不同的是,這個黑犬更大,更猙獰,象是隨時要跳下來咬人似的。

這個圖在這鴉雀無聲的林子里看來,實在令人汗毛豎起。

“紙條你看了吧?”轎中的管家問。

“看了。”

“任務有變,我才親自一趟。”

“請管家大人明示。”虎牙腰彎得很低。

“這個李侍郎,你知道嗎?”

“我看過紙上的畫像了。”虎牙慢而清晰地回答。

“這個老家伙明早要經過長安路進城,你明白該怎么做嗎?”管家把最后一字拉長了音。

“虎牙知道,一刀殺了他。”

“殺他沒錯,但是你要在他身上找到一件東西。”管家著重說。

“什么東西?”

“一個紙包。”

虎牙噢了一聲,沒有多問,可心里一團迷霧。

“這個紙包是皇上急要的東西,大管家再三囑咐,勢在必得。你聽懂了嗎?”

“聽懂了。”虎牙干脆地答道。

“那你重說一遍任務。”

“殺人,奪紙包。”

“哎,不夠準確。應該是奪紙包,殺人。”

“虎牙記住了。”虎牙大聲答。

“拿到紙包后,直接去黑犬營,交給本座。”管家冷聲道。

“是。”

“這將是你的第九十九個任務。希望你這次也會象前九十八個一樣順利完成。那樣,你在你們四個犬牙的排名中將上升一位,排名第三。”管家輕聲說著。

“虎牙哪怕拼了性命,也要完成任務,以不辜負管家大人的信任。”虎牙音量提高。

管家嗯了一聲,說:“我相信你的能力,你是不會讓我失望的。好好干吧,將來我的位置就是你的,到時候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要什么有什么。”說著,轎里發出了一陣笑聲。這笑聲不僅是開心的,更是驕傲自大的。

“虎牙不敢有此妄想。”虎牙還是挺冷靜的。

“這不是妄想,而是一個伸手可及的愿望。大總管年事已高,明年該解甲歸田了吧。那時候,黑犬營就是咱倆的天下了。”管家躊躇滿志地說。

“虎牙無論何時都是管家大人的小兵,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虎牙趕緊表忠心。心說,什么升遷不升遷的,我不在乎,我能保住小命就好。

“很好,很好。這個柳月你還滿意吧?”管家轉了話題。

“很滿意。”虎牙誠實地說。

管家哈哈哈地笑起來,笑得非常猥瑣,非常粗俗,聲音也刺耳。

“這十幾年來,黑犬營給你們提供了各色美女,環肥燕瘦,爭奇斗艷,你們讓天下所有男人都艷羨啊。”

“管家大人的大恩大德,虎牙一生感激不盡。”虎牙誠惶誠恐地說。

“這倒不必了。這是你應該得的。”

“不,管家大人對虎牙有再造之恩,虎牙忘不了。”虎牙說著,眼里有了淚花。

管家象是看到似的,說:“你不必如此。只要有人對本座不利時,你知道該怎么做就行。”

虎牙雙眉一揚,虎目圓睜,朗聲道:“誰敢對管家大人不利,我必取其項上人頭。”

管家長出一口氣,說:“很好,很好。虎牙,黑犬營里那么多人,只有你才是我的心腹。”

虎牙立即說:“能當管家大人的心腹,虎牙榮幸之至。”

管家又嗯了一聲,說:“虎牙,好好休息一天,明天我在黑犬營里靜候佳音。”

“虎牙一定成功。”虎牙很堅決。

“你成功了,我也就成功了。”管家帶著幾分興奮說。

“虎牙先祝管家大人榮升為大總管。”

管家聽了大笑,說:“好,好,好,當你完成第一百項任務時,咱們應該都遂心了。”

“好了,去吧。”

虎牙深施一禮,邁著方步走出林子,離開林子多遠,接近城門時,才停下來,擦擦額頭上的汗水,只覺得雙腿發軟。

他想到明晨的任務,想到要殺的第九十九個人,心頭一緊,向城門走去。

他要去那家熟悉的場所,去放松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