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聽你啰啰嗦嗦講了這麼半天，已經是給足你面子。

雖然我也承認你的故事確實很精彩……

可是，這和我剛才的問題有什麼關係嗎？”

白曉飛好像絲毫沒有被老吉斯傷感的講述所打動，不耐煩地說道：“這個4號實驗體不是被封存了嗎？

你又是怎麼開啟他的？

還有，你為什麼可以控制4號實驗體？

既然人類都不行，難道動物反而更容易和生化人溝通？”

老吉斯淡淡反問道：“我在這裏呆了五十年，還有什麼東西弄不明白？

我本來就是為了駕駛4號實驗體而製造出來的，能夠操縱他有什麼好奇怪的？”

“難道這個4號實驗體沒有自我意識嗎？

那群諾亞的白癡連一只小白鼠的自我意識都搞不定，又怎麼可能封得住4號！”

白曉飛的眼中終於忍不住流露出深刻的關切，大聲問說：“如果這個實驗體真的那麼好用，以你的性格應該早就開著他來跟我示威了！

怎麼可能直到今天這麼危險的情況下才使用他？

唉……告訴我，他的自我意識已經完整到什麼程度了，會不會跟正式體一樣暴走？

會不會對你有影響？”

老吉斯避開白曉飛的視線，緩緩低下頭看著身上的管線，似乎在尋找什麼，卻沒有正面回答……

只是平淡地應道：“呵……反正不會自爆就是了。”

“老傢伙……”

白曉飛蹲下來，朝老吉斯壓低聲音無奈的說：“你是我穿越到未來後的第一個朋友……

這些天來，承蒙你的照顧，多謝了……我想說的是，我……並不是一個衝動的人，這個大家夥要是真的自爆的話——也許，我馬上就會丟下你遠遠的跑開……

但是，那怕事情還有一點轉機，我就絕對不能丟下你不管！”

白曉飛的語氣慢慢變得嚴肅而堅決，不容置疑的繼續道：“所以，請你老實回答我。”

老吉斯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說道：“諾亞以為他們已經抹殺了4號實驗體的意思，並且將他封存起來，可以算是萬無一失！

但是在這五十年的時間裏，4號的意識一直沒有停止成長和修復的過程。

雖然我也說不清楚，他現在是一個什麼狀態……

但是我想絕對不只是‘完整’可以形容。”

“如果，一定要找一個詞來形容4號現在的狀態……”

老吉斯頓了頓，眼中放出灼熱的光芒，激動地說道：“我想，他已經‘進化’了。”

“進化？

就進化成這樣？”

白曉飛指著4號一驚一乍地叫道：“冷的像冰塊，呆的像木頭，這樣也叫進化？

那他原來難道真的是一坨屎不成？”

4號當然不是一坨屎，白曉飛也僅僅是想緩和一下過於沉重的氣氛而已。

老吉斯配合著白曉飛的笑話咧了咧嘴，做出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繼續說道：

“目前我也說不准4號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和正常人類比較的話，他的神經元強度是正常人類的三十倍，腦電波距離是正常人的幾百倍……”

“你就直接說他是個超人就好了。”

“是的……他就是個超人。”

老吉斯點點頭，沉聲說道：“而且是被我製造出來的超人！”

“被你製造出來的？怎麼回事！”

“我醒來以後，發現你被人抓走了……為了救你，我只好解封4號。

最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和以前一樣，我爬進駕駛艙，很順利的連接上了那些神經元……然後，我就發現他已經有了獨立的思維！”

白曉飛驚道：“那你為什麼不趕緊退出來？

把他重新封上！”

老吉斯平靜的反問：“我退出來，誰去救你？”

“……”

“誒……不要做出一副感動到好像要哭的樣子。”

老吉斯淡淡地說道：“其實是我老人家大意了……我以為這傢伙雖然有意識……

但是因為長期沒有接觸外界，智力上應該像個孩子一樣，應該不難控制……

沒想到，沒有智力的生物才是最可怕的！”

老吉斯的語氣帶出一些恐懼，繼續說道：“他假裝和從前一樣，其實一邊接受我的控制，一邊卻通過神經元，暗中偷偷學習我的知識和記憶。

我這些年的知識，他只學了不到十分鐘……

然後就建立了自己的神經傳導系統，重新接管自己的身體！”

白曉飛聽到這裏，疑惑地看著4號問道：“你的意思是說——現在這個大家夥的身體，是他自己控制的？”

老吉斯點點頭，補充道：“一直都是。

事實上，自從你見到4號的時候開始，他的身體一直是由他自己控制的。”

“嚇！”

白曉飛連忙跳開幾步，擺出一副防禦的架勢，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麼他現在為什麼這麼老實？”

“因為……我！”

老吉斯猶豫了一下，緩緩著說：“其實他現在只是一個初步擁有自我意識的生命體，還不能算是完整的人類！

如果想要快速成為一名獨立完整的人類，他還需要一個完整的人格……”

生命的定義是什麼？

靈魂加肉體？

碳水化合物加蛋白質？

一名生化人，除了擁有獨立而完整的自我意識之外，還需要那些因素，才可以算是真正的人類？

按照老白鼠解釋——自我意識，僅僅是一種類似本能的東西。

就好像魚在水裏遊，鳥在天上飛，生命嚮往自由……

這些本能，都可以歸結在自我意識的範圍之內！

作為高級生命體，當然不能只被本能所支配，還需要再此基礎上，學會獨立的思考與判斷！

對4號實驗體而言，他現在雖然獲得了自由……

但是想要發展出自己獨立的思維方式與邏輯，則還需要一段漫長的時間、需要去經歷眾多的事情……

而老白鼠的記憶，與它資料庫中的各種知識，無疑成為了4號迅速進化的捷徑！

聽到這裏，白曉飛咬著牙問道：“你答應把這些給他，是麼？”

“恩……是的。”

“靠！”

白曉飛猛然跳過來，一把揪住包裹著老白鼠的胃袋，瞪著眼睛罵道：“所以你就決定犧牲自己來成全他，順便還解救了弱小的我？

是不是？很高尚啊！很英雄啊！”

“小心！”

老吉斯的話音未落，白曉飛只覺得身上一疼，被一股大力推得猛地騰空倒飛起來，在半空中連續翻滾了幾圈，重重跌落在地上。

4號靜靜地站在原處，仿佛根本就沒有動過。

只是本來閉著的一雙眼睛，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殺氣騰騰的盯著白曉飛。

目光中沒有任何感情，僅僅如同感受到危險的野獸一樣，清晰傳遞出一個資訊——只要白曉飛再次稍有異動，就要立刻將其撲殺。

白曉飛按著火辣辣的胸口緩緩站了起來，怒目瞪著4號。

老吉斯歎息的聲音適時響起：“剛才好像聽某人說，他不是一個衝動的人來著……”

白曉飛苦笑一聲，冷靜了下來——不要衝動，否則老白鼠的犧牲就白費了！

只是，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卻什麼都不能做的感覺，實在是讓人非常的不爽啊！

4號看見白曉飛停止動作，再次緩緩閉上眼睛，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白曉飛忿忿地一跺腳，重新走回4號面前，蹲下來盯著老白鼠問道：“你們還能不能分開了？

有沒有其他辦法？”

“小朋友，聽我說……”

老吉斯的聲音中明顯帶了幾分疲態，顯得有些沙啞：“和正常的老鼠比起來，我老人家活了五十多年，早就應該死掉了。

雖然我為4號提供數據和人格，等於被他吸收掉。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卻是借用他的身體，繼續活了下去。

我所經歷的一切，都會成為他記憶中的一部分，我的人格會在他的神經元中再生，在他的大腦中潛伏起來。

也許將來有一天，當你足夠強大了，你可以回來，重新把我們倆分開，再給我找一具新的身體。”

“不要怨恨4號。

雖然他是作為一個殺人的機器產生的，但是那並不是他的本意。

希望……他在融合我的一切後，能夠學會更好的保護自己，不會上演13號的悲劇……”

老吉斯臉色漸漸暗了下來，聲音也越來越低。

白曉飛不得不聚精會神的仔細聆聽……

因為他知道，自己也許再也不能見到這只喜歡聽自己講故事、喜歡教導自己各種知識的老白鼠了！

作為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認識的第一位朋友，老白鼠給予自己的實在太多太多……它卻沒有要求任何的回報！

“我和4號融合之後，會馬上離開這裏……短期內，這裏還是安全的。

13號生化人事件對於聯盟來說，屬於非常重要的機密。

剛才那個女人既然認識13號，肯定不敢輕舉妄動！

所以他們必須先花費一定的時間取得授權，才能查閱相關的記錄，搞清楚是怎麼回事……然後集結人手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順著走廊往裏去……我在14號房間裏給你留了一份禮物，我猜你一定會喜歡的。

你可以帶著這份禮物，去找諾亞的方文博士……當年就是他製造了我……幫我跟博士說，我很想念他……”

白曉飛皺眉問道：“你確認那個方文老頭會見我嗎？

我現在連個正常人的身份都沒有，到了外面會不會被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