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折:升仙大道,紫電沖霄(下)

盈盈的“春泉飛瀑”體質敏感異常,高潮來時猛烈無比,半天才慢慢回過神來,軟弱地撐起驕人的挺翹玉乳,回見自己半身狼籍,又羞又愧、又是氣惱,也不知今兒是怎么了,支著微乏的身子緩緩脫靴褪褲,取巾帕拭干汁水淋漓的股間。

盡管房內無人,岳盈盈仍是羞得厲害,玉蛤偏又極其敏感,一碰便機靈靈地打了個輕顫,水光盈潤,只得匆匆抹了腿根股溝,懶洋洋地拿了件新綢褲,套上褲管,薄軟的綢料滑過足趾、腳踝、長長的腿脛,將那雙美不勝收的渾圓玉腿一寸寸掩起。

岳盈盈拱腰抬臀,好不容易將綢褲穿好,提著舊衣坐起身來,才發現房門不知何時已被打開了一小扇,劫兆悄靜靜地站在門邊,血紅的雙眼緊緊盯著她,似將噴出火來。

她身子僵直,手里還拿著那件被淫水浸透的薄裈,揉成一團的褲腳懸著一粒晶瑩剔透的液珠,狀似淚滴,越來越沉墜、越來越飽滿,終于“答”的一聲落于榻前,在寂靜的房間里清晰可聞。

(他……他瞧見了!讓他……瞧見了!)

岳盈盈原以為自己會羞憤得暈死過去,不知怎的卻想起第一次來到這里時,劫兆也是這樣站在門邊,乖巧體貼地看她梳頭。“這兒是我娘以前的夏居。我的兄長和妹妹與我都不是一個媽生的,他們不會到這里來。”她記得他是這么說的,平靜的聲音里有著惹人憐愛的孤獨與寂寞。

讓人好想把他抱在懷里,輕輕拍哄著。

劫兆跨進門檻,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雙眼有些窩陷,卻綻放著懾人的光。

(他……他來了!他過來了!)

岳盈盈直挺挺地坐在床緣,聽著自己的心跳如擂鼓鳴鐘一般,身子無法控制的簌簌發抖。“別……別過來!”她像是對自己交代似的試圖威嚇他,才發現開口直與呻吟無異,顫抖的嗓音夾著輕喘,聽著不覺一蕩。劫兆走到她身前,雙手虛捧著她小巧的臉蛋,卻不碰觸肌膚,微張的嘴唇俯湊過來,帶著一股濃烈的男子氣息。

岳盈盈無法直視他的面孔,只得閉上眼睛,感受他掌間灼熱的空氣;回過神時,兩人四片嘴唇已然緊緊吸吮,岳盈盈被他吻得全身發軟,玉指一松,那件濕透了的綢裈“啪!”一聲摔在地上,響亮的聲音又漿又粘。

劫兆吻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驀地左胸一緊,圓挺的半只乳球已被握在掌間,結實的乳肌抵抗著恣意揉捻的指腹,帶著連她自己都難以想象的飽滿與彈滑。只有在他手里,她才知道自己的胸脯竟是這樣的結實有力,岳盈盈像頭垂死的小鹿般呦呦哀鳴,劫兆粗壯的腰身擠進她的腿縫,深深抵進胯間,將她一雙修長的美腿壓得跨開屈起,再也無法合攏緊并。

岳盈盈只覺私處繃著底布,暈涼涼的一片似無遮掩,被他火熱硬挺的褲襠一磨,頓時泛濫成災。汩汩而出的涼滑汁液從蛤底、會陰,一直淌到了股溝菊門處,臀背的衣裳錦被泥濘不堪,猶如躺在一處淺水洼里。

劫兆舍了她的櫻桃小口,燙人的嘴唇覆上她滑膩的頸側,他唇上刺刺硬硬的薄髭刮得她悚栗起來,岳盈盈如遭重擊,蛇腰一側、全身繃緊,歪著粉頸嬌嬌的受著,不住呻吟輕喘。劫兆啃完了脖頸又來銜她的唇片,不意將盈盈的香汗也度入她口中,岳盈盈這才發現自己的汗居然有一種清冽的感覺,連極淡極薄的咸味都顯得溫潤順口,她開始有點明白劫兆這么喜歡舔吮自己的原因。

她愿意讓他叼在口里,每一分每一寸的細細品嘗。但是……

(別……別這么快!再……再慢一些,再慢一些……)

岳盈盈攀著他的頸子,濕嫩的櫻唇小雞似的啄著他的耳頸面頰,吻得濕膩膩的,迷蒙的眼里滿是企望,試圖找回當日蘭香院里、南瓦巷中那個令她怦然心動的男子。

劫兆卻一把撕開她的襟口,扯斷紅綾小兜的頸繩,那一對彈性驕人的乳球倏地掙脫束縛,細嫩的乳尖一陣晃蕩,轉眼又陷入粗暴的掐握之中。

岳盈盈嗚嗚哀鳴,分不清是疼痛還是快美,小手軟弱地推著劫兆的胸膛,卻半點力氣也使不出。

“溫……溫柔一點!”她微弱如呻吟般的低喚噴在他耳蝸里,仿佛更加激起了男人的獸欲,劫兆伸手撕開她的木紅圭裙,將薄裈褲褪到膝彎,捂著她汗漿漿的飽滿陰阜揉將起來,摳得滋滋水響猶自不足,纏了滿指的濕亮細茸用力揪扯,岳盈盈疼得迸出眼淚,仰頭哀喚:“痛……好痛!不要……”

劫兆充耳不聞,“嗤!”將纏在她膝間的襠布猛然撕斷,扯下爛得只剩兩條褲管的綢裈,隨手褪了褲衩,抄起盈盈的膝彎用力一掀,把兩條修長誘人的美腿扳成了倒寫的“兒”字,雪膩的大腿根部夾著一只油潤嫩鮑,鮑嘴濕濡晶亮,兀自輕輕顫動。

岳盈盈突然驚慌起來。

這個劫兆并不是真心哄逗著她、總是心疼著她的那一個,只是一頭獸欲勃發的雄性動物。她虛弱地捶打著他的胸膛,深深為自己的動情與輕率后悔不已,美眸里噙著一洼淚,哀叫道:“不要!放……放開我!放開我!”希望喚起他最后的一點憐惜疼愛。

劫兆卻荷荷有聲,濁重的噴息仿佛一頭受傷的野獸,布滿血絲的眼睛睜得赤圓,眼里卻只空洞地映出身下的麗人倩影。顧不得調情撫愛,脹成紫醬色的龍首在玉戶前胡亂磨蹭,硬生生想擠裂進去。

岳盈盈又驚又疼,又是痛心,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啪!”一聲脆響,結結實實搧了劫兆一巴掌。劫兆愕然停手,似清醒了些,岳盈盈見他頰畔高高腫起,忽然心疼起來,顧不得自己正被侵犯,忍不住伸手輕撫:“我……我不是故意的。打……打疼了么?我們……”劫兆突然變色,蒼白的面孔獰惡無比,捉住她的小手“砰!”重重壓在床上,腰身一沉,滾燙的龍陽便要排闥而入!

岳盈盈尖叫著并起膝頭,足尖正中劫兆的下巴,一把將他蹴下床去。她全身綿軟乏力,這一踢非但不能制敵,反倒激起男人的兇暴狂性。劫兆滾落榻下,撞倒了幾案圓墩,對周身的疼痛麻木不仁,低咆一聲,翻身撲上榻緣,卻聽一聲激越清響,岳盈盈拔出床頭的眉刀,顫抖的寒鋒直薄咽喉,頓時將他制住。

“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你當我是那些任你狎玩的青樓歌伎、放蕩女子么?”

岳盈盈一手掩著酥胸,并起赤裸的雙腿,衣裳被撕得條條碎碎,掩不住劇烈發抖的誘人胴體。

“你……你若不憐我愛我,就別來招惹我!”她緊咬銀牙,圓睜杏眼,眼淚就這么直溜溜的滑落頰畔,晃動的刀尖將劫兆的頸間油皮刺出血來,卻怎么也止不住顫。

劫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本在府里四處游蕩,試圖找尋劫英的蹤影,找得心里直發慌,只想有個人說說話;回過神來,竟已是這般光景。

他既慚愧又心疼,正想開口,岳盈盈銀刀一指,靜靜的說:“滾。”

“盈盈!我……”他急著分辯,恨不得把心掏出來:“我不是……”

“滾!”岳盈盈流著眼淚,咬牙道:“劫四爺,我不是誰或誰的替代品,只為填補你的空虛寂寞,也不是供你狎戲淫樂、呼來喝去的玩物!以前的事,就當是我瞎了眼,從今而后,我再不想見到你!你……你給我滾!”

劫兆如墜冰窟,看著她不住淚流,卻想不出一句安慰辯駁的言語。呆怔片刻,緩緩退下床沿,顫著雙手穿好衣褲,默默地退出了房間,每邁一步都仿佛遠離生機,漸漸又退進了他自己那個天馬行空、虛實交錯的封閉世界里。

掩上房門,也掩上了劫兆與現實世界的最后一點牽連。記憶里他最后所聽到的,是門內岳盈盈的傷心哭泣。

當夜盈盈就離開了綏平府,自然是不告而別。

夢里,劫兆又來到那間堆滿經籍的青石小庵,卻不見老人的蹤影,任他在夢境之中喊破了喉嚨、將一切都搞得亂七八糟,卻始終沒能將老人給逼出來。他忽然有種被世界遺棄的感覺,一時間自暴自棄,在夢中變化出無數美女狎玩取樂,也不知荒唐了多久,復覺悲哀:“妹子不要我了,笨丫頭也不要我了,世間諸情,到頭來竟是這般苦痛。除死之外,還有沒有別的解脫?”

把手一揮,滿室的活色生香俱都不見,又恢復成原先昏燈黃卷的模樣。他隨手從甲子柜上抽了本《伏火集》來讀,讀煩了又變出老人最喜愛的那處小河洲,追逐鳥禽胡亂練劍;玩累了,眨眼變走全身的衣物束縛,浸入河溪里泡涼曬太陽,想要什么樣的美女就能變出什么樣的美女狎戲,環肥燕瘦、淫蕩貞烈,應有盡有,卻怎么也幻化不出盈盈與劫英的面貌。

劫兆并不想醒過來。但夢里也會感到疲倦,當他再也撐持不住、終于沉沉閉上眼皮,睜眼卻是翌日清晨,無論他在夢境里如何消磨時光,不過就是一夜,怎么躲也躲不過現實。

自錦春院發生命案,院里的丫鬟便有意無意與他保持距離,或許怎么問她們也不肯相信四爺會殺人,但那榻上女尸的香艷模樣,卻像極了四爺的荒唐脾性。

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神……從圈禁處被放出來之后,四爺就仿佛變了個人,眼窩深陷,眸里有些空洞,帶著一抹說不出的陰郁與疲憊,好象一輩子都沒睡過覺似的,往日那個好色輕佻、卻可愛善良的少年公子已不復見。

這一天,負責伺候梳洗的丫頭枕玉在門外深呼吸幾次,帶著赴義般的悲壯心情端水入房,卻見錦榻上空空如也,鏤牖推開,清晨的寒風吹亂一帳紗簾;猛一回頭,差點嚇得摔了瓷盆。劫兆整個人縮在鋪緞的圓柱圈椅里,陰影遮去了他的身形容貌,只剩一雙眼睛熠熠發光,宛若食人之虎。

她驚叫起來,聲音才到喉頭神志便已恢復,不敢無禮,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怯怯地上前幾步,將水盆擱在幾上,強笑道:“四……四爺早。婢……婢子伺候您盥洗更衣,老……老爺正候著呢!”擰干巾帕為劫兆抹面,發育成熟的嬌軀卻不聽話的打起了擺子。

劫兆只是定定的盯著她,卻不像從前那樣看得她臉紅心跳,只覺得心里發毛。

她年紀雖小,也是有過男人的,頭一回破瓜便是在這間房里,正是四爺干的好事,疼痛過后旋又被擺布得欲仙欲死。那方染有片片落紅的帕子還收在劫兆的桐木柜里,與其它的獵艷戰利品一并珍藏著。

“你很怕我么?”劫兆突然一笑。

枕玉嚇了一大跳,俏臉煞白,顫聲道:“沒……沒的事!爺又來胡說了。”

劫兆讓丫鬟抹臉更衣,手腳從來沒規矩過,更多時候興致一來,摸著香著便胡天胡地起來,四爺疼人的本事在侍婢之間可有名聲了,不少丫頭等不及輪流,暗里不免一番爭搶。像今天這樣只看不碰,那是聽都沒聽過的事,枕玉驀地想起蘼蕪宮使者那香艷銷魂的死法,手腳都嚇軟了。

“老爺找我?”劫兆又笑。

陰影里看不清他的五官輪廓,除了炯炯放光的雙眼,只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

枕玉忙不迭地點頭:“是……是!說早上有重要的事宣布,三……三家的客人也都要到。”

劫兆睜眼無語,那雙夜梟也似、發著異光卻無比空洞的眼睛十分駭人。在枕玉看來,昔日瀟灑倜儻、風流迷人的四爺簡直變成了一頭可怕的怪物,正靜靜蹲踞在圈椅上,很慢、很有耐心的玩弄獵物,等待著一躍而噬的時機。

但這頭怪獸始終沒撲過來撕裂她細嫩的喉管。

“你可以下去了。衣服我自己會穿。”

枕玉聞言一愕,如獲大赦,飛也似的逃出房間,直到穿出兩重院門之外才脫力坐倒,嚇得哭了起來。

劫兆穿戴齊整,慢吞吞地踅到大堂,見眾人早已入座停當;除了盈盈劫英不在,其余都與比劍奪珠當日相同。劫震坐在丹墀上,冷冷睨他一眼,連責罵都懶費力氣,更別提周圍投來的異樣眼光。劫兆拖著身子坐在劫真旁邊,只聽劫真低聲道:“下回別再遲到啦!”

“嗯。”劫兆有氣無力的回答。

劫真繼續看著他,似沒有移開目光的意思。劫兆登時會意,從懷里拿出一束手抄紙片遞去,正是他昨晚隨手寫下的“燭夜”、“舒鳧”、“墜霜”三劍的劍理摘要。

劫真接過來看也不看,順手便放入懷里,滿意地點了點頭。

等候片刻,姚無義姍姍來遲,又是一副紅鼻醉眼、惺忪未醒的模樣,大搖大擺的坐上首座。

劫震清了清嗓子,扶幾而起,朗聲道:“前日蘼蕪使者遇害、陰牝珠失竊一案,連累三家貴客屈居舍下、不得自由,實為我之過錯。所幸兇人倉促作案,不及將寶珠帶走,姚公公明察秋毫,曲都尉與金吾衛弟兄宵旰勤勞,終于在兇案現場起出寶珠,得歸九幽寒庭。”說完取出一只錦盒,恭恭敬敬呈給姚無義。

那盒中盛了枚荔枝大小的珠子,通體盈潤,盒未全開時從幽影中泄出幾許華光,竟是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姚無義也不接過,瞇著眼睛打量片刻,揮手道:“是了,是這珠沒錯。你等也辛苦啦。”

劫震連稱不敢,闔上錦盒,親手交給文瓊妤。“玄皇武功蓋世,乃中宸正道之擎天巨擘,陰牝珠歸于九幽寒庭,乃是我們之幸。但請文姑娘代為致意,有勞玄皇多多費心。”

文瓊妤淡然一笑:“莊主言重啦。”隨手將錦盒交給商九輕,旋身娉婷,踮著輕巧曼妙的步子返回座中,突然又回頭道:“劫莊主,瓊妤曾聽故老傳言:陰牝珠乃一靈物,出世十二時辰內若無魔教秘法加持,靈氣便會迅速消褪。蘼蕪使者既已身死,唯恐此珠無用,敢問此珠尋獲時,是否已盛于此盒之中?”

劫真聽得面色陰沉,低聲對劫兆說:“這女子又要耍花樣!”

劫兆全不關心,懶憊一笑:“就說‘是’不就結了?她要什么,就給她什么。”

劫真搖頭不語,卻見劫震微顯錯愕,搖頭道:“此事須請教曲都尉才是,我實不知。”眾人目光都投到姚無義身上,姚無義瞇眼冷哼,轉頭道:“曲鳳釗,人家問你呢!”

這珠自然不會是金吾衛找到的,就算曲鳳釗再神通廣大,怎么也答不上來,只是無論他答“是”或“不是”,后頭的責任都得由他來承擔。半生進取的昭武都尉面無表情,目不斜視,緩緩點了點頭:“是在盒子里。”

文瓊妤美目流沔,眉黛淺蹙:“可有打開觀視?”

曲鳳釗本欲否認,轉念又想:“若未開盒,如何知道盒里藏珠?”只好點頭道:“曾打開一兩次觀看,未曾取出便是。”

文瓊妤“啊”的一聲輕呼,掩口故作恍然狀:“這便是了!賊人動了手腳,此珠已無效用。”

此話驚動四座,姚無義沉下臉來,慍道:“小丫頭!你這話可得交代妥適。

若有不盡實處,可別怪咱家不懂得憐香惜玉。“文瓊妤假裝沒聽懂話里的威嚇之意,侃侃說道:”陰牝珠是世間至陰之物,入水凝霜、日下猶凍,若非失去靈效,豈能無半點寒涼?依我看,非是兇手倉促遺珠,而是寶珠靈氣被汲取殆盡,只留了空殼下來。“說著開盒取珠,傳與眾人觀視。

法絳春最是心急,不顧丈夫攔阻,忙不迭地一把搶過,于兩掌間反復交握,尖聲道:“是不怎么寒涼!果然大有問題!”轉頭怒視劫震,仿佛他便是侵占寶珠靈氣之人,眼光頗為怨毒。

堂內眾人驚疑不定,文瓊妤又說:“陰牝珠性質屬陰,最懼陽氣,若于日光下曝曬片刻,所剩的些許靈氣也將煙消云散。不信請看。”讓商九輕拿到中庭片刻,再入廳時果然觸手微溫、皮光黯淡,連珠子似都縮小了些,猶如花房雕萎。

“寶珠本有靈,乃是活物之屬。一旦失卻靈氣,便如同死了一般。”滿座盡皆嘆服。

姚無義冷冷看著,哼笑道:“照你這么說來,是疑心劫莊主吞沒了寶珠靈氣?”

文瓊妤訝然道:“公公說笑了。劫莊主俠骨磊落,怎能如此?自然是竊珠行兇的魔門匪徒所為。此珠縱歸九幽寒庭,也不過是枚碩大的珍珠飾物,再也沒甚效用,不如獻與朝廷,殷實庫稟。前歲北地旱澇相繼,饑民據說都涌到京師左近啦!若將此珠換米粟干糧,也能賑濟流亡,以彰陛下圣明。”

姚無義無話可說,“哼”的一聲:“朝廷有朝廷的法度,用不著你等百姓多口。

珠子自歸你家,愛干什么誰也管不著,還能繳回國庫么?兒戲,荒唐!“文瓊妤順階而下,斂衽福了半幅,嘆道:”我等草莽之人,不通世務,幸得公公指引,方才少鬧笑話。“姚無義哼哼兩聲,見她也沒窮追猛打的意思,面色漸漸和緩。

忽聽寰宇鏢局總鏢頭“牧野流星”方東起道:“照姑娘的意思,破案還須著落在盜珠之人的身上。只是線索到此悉數斷絕,卻要往哪里找去?”

文瓊妤笑道:“這倒不難。近日江湖中若有身負玄陰真氣的無名高手崛起,又或有人突然顯露極陰極寒的武功、而無師承脈絡可循者,便是盜珠的疑犯。兇手身上的玄陰之氣,正是他最大的破綻。”

眾人聞言省悟。方東起撫掌長嘆:“姑娘靈心慧眼,實令方某佩服!”

“總鏢頭謬贊了。”文瓊妤盈盈下拜,姿態清雅端麗,難畫難描。

大事已了,姚無義對劫震道:“老劫,咱家回宮去啦!你府上也準備準備,明日好動身往天城山。”劫震躬身道:“多謝公公照拂。小女刁蠻成性,在皇城之內還要麻煩公公多費心。”

姚無義親熱地拉著劫震的手,湊近道:“你跟我客氣什么?小郡主是我瞧著長大的,還能不上心?這回請皇后娘娘給郡主說的親事,我瞧十九能成!嗣王是太祖爺的嫡子,正統皇脈,身份地位不比一般,據說小王爺也生得俊美出塵,頗有乃父之風,配與郡主的天仙美貌,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事成之后,老劫你可別忘了咱家這個牽紅線的媒人哪!”說著呵呵大笑,樂不可支,仿佛這盅謝媒酒已是手到擒來。

他口里說的“嗣王”,便是三仙宗府之主“飛劍謫仙”伏鳳紙,小王爺云云自然是伏鳳紙的兒子伏辟疆了。

伏鳳紙是太祖爺的第八皇子,論血裔宗譜,絕對是有資格繼承皇位大統的人選,只是他少年時醉心武學,無意于廟堂之事,反而在江湖上闖出偌大名頭。太祖爺駕崩之后,先帝繼位,很喜歡這個本領高強、卻對帝位毫無興趣的同母親弟,特封為“嗣王”,食邑五千戶,賜下一部前朝府庫珍藏的道家重寶《紫府筵華經》,許他開立親王幕府。

這位嗣王一向自命風流,美姿容、高才具,年輕時曾傾倒無數名門淑女,享有詩仙、酒仙、劍仙雅號,開府后便稱“三仙宗府”,以一手“分光劍術”列名六絕,善御劍氣,贊曰:“平生論劍不持劍,出塵原在紅塵中。”縱使這些年來隱居深山,閉門不問武林之事,聲名仍廣為流傳,為江湖人所敬。

小王爺伏辟疆既然“頗有乃父之風”,想來也是個俊俏風流的人物,劫兆心底一酸,頓時有些自暴自棄起來,沒等席散便徑自起身,低著頭往堂外走去。劫震遠遠瞥見,面色鐵青,沉聲喝道:“回來!你眼里心里,到底還有沒有點規矩?”

他難得發這么大的脾氣,眾人都嚇了一跳,紛紛轉頭。

劫兆素來懼怕父親,然而一想到是他要把劫英嫁掉,忽有種豁然不顧的沖動,遲疑片刻,繼續低頭行出,更不稍停。劫震正要發作,卻見管事侯盛快步進入,面無表情地躬身一揖:“啟稟老爺,正陽門處傳來消息,說二老爺已經到啦!正在城外楊柳橋的驛館暫歇,少時便要入城。”

劫震臉色丕變。由于黃庭老祖行將坐化,陰牝珠之事有了出乎意料的圓滿結果,他正后悔飛書急召劫驚雷回京,沒想到他竟來得如此之快。按說香山離京有百余里之遙,再怎么飛馬急馳,最快也要足足兩日夜的工夫;加上鷹信遞送的時間,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于今日抵達。

侯盛似是讀出了主人的心思,平板冷硬的回答:“二老爺是從觀霞嶺處直接趕來的,說是率隊圍獵之時截獲飛鷹,帶了身邊的人馬便來。”觀霞嶺離中京僅五十里不到,朝廷設有迎賓山莊,乃是駐京高階武將們最喜愛的獵場之一,秋天楓紅極美,與京城南方“碧城天階”的夏季桐蔭并稱二絕。

姚無義疏眉一軒,瞇眼道:“哦?公威回來啦?真是好巧啊!”“公威”是劫驚雷的字,劫驚雷比兄長還小著四五歲,看在姚無義眼里,自然只是個小老弟。

劫震神色尷尬,恭謹道:“我明日便要離京,特召公威回府里主持大局,不想卻來得這般快疾。”

姚無義有意無意的睨了他一眼,摸著光滑無須的三層下巴,呵呵笑道:“那可真是無巧不成書了。時辰不早,咱家先回宮啦,明兒再來送你,順便與公威喝上幾杯。

我和他,可真是好些年沒見啦!“劫震連聲稱是,與眾人一齊送出廳去,面上恭謹,暗里卻不停轉心思。

陰牝珠一案告一段落,眼下三家沒了興師問罪的借口,眼看便要各自散去,劫震自己又將離京遠赴天城山,此時三千飛虎騎若浩浩蕩蕩開入京城,鳩占鵲巢,徒然是引狼入室之舉。劫驚雷從獵場直奔中京,所帶部曲約莫都是輕裝快馬,人數也必然不多,反倒安全。

思及此處,劫震頓覺寬慰不少,送走了姚無義,便派劫真與劫軍出城迎接;回見劫兆蜷在廳里,茫然發呆,竟未出廳來送姚公公,不覺心頭火起。劫真察言觀色,趕緊說:“父親,四弟與我一同去好了。二哥傷勢未愈,只怕不便騎馬。”

劫震冷哼一聲,甩袖入廳,徑與文瓊妤、常在風等閑言絮絮,仿佛劫兆是一團看不見、摸不著的污濁之氣。

劫真拖著劫兆騎馬出府,兩人并轡而行,一路無話。

來到正陽門前,尚未求見關值門將,忽見守門的兵卒們忙亂起來,一側的迎賓門緩緩拉開,清出專供王侯皇親行走的青磚大道,迎入兩列長隊。

當先一騎高大偉岸,人如天將馬如龍,馬背上的騎者面如重棗、燕頷豹髭,身披紫袍皮甲,背后豎了把比手掌還寬的厚刃巨劍,劍鍔鑄成栩栩如生的虎頭形狀,劍柄活脫脫就是半截虎爪,劍首末端的虎掌五爪屈張,遠遠望去,仿佛他身后負著一頭張牙舞爪的青銅老虎。

男子策馬緩入,蹄聲喀答,那直挺挺的昂藏虎軀恍如鐵鑄,霎時間竟讓人產生一種“城門變矮”的錯覺,石磚門洞被他巨大的影子塞得滿滿的,仿佛擋住了迎賓門里的夕陽余暉。

劫驚雷。“貫虹紫電”劫驚雷!

若世上從來沒有“神霄雷隱”劫震,這個名字將會是中京最鐵錚錚的男子漢。

緊跟在劫驚雷之后,卻是一名身穿杏黃衫子的少女。

少女約莫十七八歲,眉目清秀,淺褐色的肌膚如琥珀燒融般光澤細致,又仿佛是汲飽陽光的豐潤麥谷,身段不同于京城仕女的纖細窈窕,更說不上蜂腰長腿,但行進間挺胸直背,倍顯精神,跨鞍打浪的動作尤其柔軟協調,極富有某種馳過荒原曠野似的旺盛活力。

她體態結實豐滿,模樣卻很文靜:濃眉大眼、鼻梁挺直的相貌雖與劫驚雷依稀仿佛,桀驁不馴的野性卻被線條柔和的粉色唇瓣稀釋殆盡,唇上一抹淡細汗毛,益發襯得唇珠小巧、下頷細圓。她的長發編成一條烏亮的三股大辮,攏于左胸,也不用什么發飾妝點,翻領纏腰的胡服裝扮與商九輕頗有同工之妙,但商九輕英颯逼人,她卻是斯文秀氣。

劫兆知道她是誰。

劫驚雷沒有兒子,只得一個寶貝女兒,少年喪妻后便不曾再娶,身邊從沒有什么嬖妾侍女,決計不會弄錯。只是沒想到女大十八變,那個小時候老讓他掀裙扯辮子、愛哭愛生氣的黑丫頭劫蘋,居然出落成了這么個斯斯文文的大小姐。

他硬著頭皮隨二哥拍馬迎上,只聽劫真“吁”的一聲勒住韁,就著馬背上抱拳拱手:“侄兒劫真,奉父親大人之命,特來迎接叔叔回府!”劫驚雷左手舉起,身后十八虎騎一起停住,動作整齊劃一,人不低頭、馬不搖鬃,晚風中直如泥塑木雕也似,當真是動也不動。

劫驚雷點了點頭,鋼鐵般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偶而瞥見后頭的劫兆,目光陡地一寒:“又是你惹的事?”劫兆從小就怕這個二叔,劫驚雷是綏平府上下、唯一一個敢對七歲大的四少爺飽以老拳的人,那是劫兆平生頭一回挨打,第一次就差點送掉了小命。

劫兆下意識的縮了縮頸子,突然有種張口結舌的窘迫,然而看在劫驚雷眼里,他的回避卻不只是心虛怯懦,更似某一種難言的、野獸面對獵人般的獸眼異光,加倍的激起他撲殺對抗的本能。

眼看氣氛已僵,劫真趕緊打圓:“叔叔明鑒。案情現已明朗,盜珠行兇之人應是魔門的奸邪余孽,實不干四弟的事,他是被冤枉的。”劫驚雷哼的一聲,冷道:“諒你也沒殺人的膽!可中京這么多人,怎的就偏來冤枉你?”劫兆無言以對,抬頭見劫蘋望了自己一眼,眉頭微蹙,也頗有不以為然之色。

劫真微笑頷首:“阿蘋,咱們許久沒見啦!”

劫蘋聞言一笑,杏眼中綻出光芒,卻沒失半點分寸,就著馬背上斂衽施禮:“三哥好。”守禮合宜,語聲清脆毫不扭捏,果然是一派名門千金的氣度風范;只有在輕咬粉唇的小動作里,才泄漏出一絲少女獨有的羞澀喜悅,雖只一瞬,卻是分外惹憐。

劫真點了點頭,沒敢多看一眼,旋即轉向劫驚雷。

“二叔從觀霞嶺趕赴京城,倉促之間,可是不及帶上人馬?”

劫驚雷冷然道:“另有五百騎駐于城外郵驛。我入中京,單人孤劍亦無所懼!

若非阿蘋堅持,我連‘飛虎十八騎’都不想帶,看哪個能拿我怎地!“劫蘋皺了皺眉,輕聲道:”阿爹!“頗有責備之意,又像是提醒父親謹言慎行,短短一喚,竟似有無數心思。

劫驚雷哈哈大笑,笑聲震得附近的巡城兵卒紛紛掩耳走避。豪笑未止,鐵面錚錚的“貫虹紫電”仿佛被打回原形,變成一個既心疼又得意著女兒的老父親,面對愛女的管束全無招架之力,面色舒緩,點頭道:“不提這個。走!我們路上說。”一夾馬肚,昂首緩策而行。

劫真縱馬跟上,兩人并駕齊驅,不住交頭接耳。“飛虎十八騎”未得號令,在原地端立不動,個個面如鐵鑄,睜眼迎風,人馬俱是昂首挺胸、明刀云甲,分外精神,直把警蹕皇城的駐軍給比了下去;附近的行人遠遠圍觀,俱都贊嘆不已。

劫驚雷與劫真行出十余丈遠,劫兆正想跟上,忽見劫驚雷左手舉起,飛虎十八騎一起策韁,兩兩并轡,魚貫從劫兆馬前橫行過去,頭兩騎還幾乎將他撞倒,仿佛當他是透明一般。

劫兆騎術平平,胯下坐騎又不如飛虎騎的西域名種奔云驄神駿,陡然間被大隊橫攔,那馬不住扭身跳蹄,要過又不敢過,轉得兩圈,漸漸暈亂起來。他手忙腳亂,口里吁吁亂叫,馬匹卻不聽話;驀地橫里伸來一只窄袖小手,用力攢住馬韁,拉著馬嚼子固定不動,口里“得得”幾聲,馬匹居然就平靜了下來。

劫兆一揮額汗,抬見劫蘋秀氣的臉上帶著一絲同情憐憫,感激的話到了嘴邊便出不了口,只是沖她點了點頭,徑自拍馬追趕。

劫蘋輕嘆一聲,與他并駕而行。她馬術極精,不唯姿態輕盈優雅,控韁更是如身使臂,劫兆不知不覺間被她所引導,兩人從飛虎十八騎當中穿行而過,兩列長隊應聲兩分,讓她倆回到隊前,煞是好看,仿佛已為此刻練過了千百回。中京人哪里見過如此精巧的馬隊表演?頓時彩聲如雷,沿街不絕。

劫蘋拉著劫兆的馬韁,巧妙的安撫馬匹,不讓被行人的鼓噪喧嘩所驚擾。

劫兆看在眼里,暗自嘆息:“我小時候不知欺負過她多少回,也難為她如此不記仇。”心中再無芥蒂,低聲道:“多謝你啦!我馬騎得原是不好。”

劫蘋“嗯”的一聲,并不接口,一雙大眼睛遙望身前,動靜都不離劫真的背影,片刻才微微側頭,微訝道:“你說什么?”劫兆心里頗不是滋味,三哥文武兼備,自來是人中龍鳳,但要比討女孩子歡心,他劫四爺從小到大可都是花粉叢中的蝶獵、女兒國里的狀元,幾曾受過這般冷落?頓時有些意興闌珊,淡淡說道:“沒什么,我跟你問好呢。”

劫蘋見他目光閃爍,也只是微微一笑,轉開話題:“聽說你跟‘天都七子’行七的常在風比劍,一舉奪下了陰牝珠呢!可真有本事。”她與劫兆同年,只比他小了兩個月,小時常受他欺負,向來沒有喊他“四哥”的習慣,兩人說話總是你啊、我的,倒不是她不懂禮數。

劫兆淡然一笑:“不過是僥幸罷了。若不是三哥留手,第二場已然勝啦,也不會惹出后頭那些事來。”劫蘋點頭道:“是啊!我也是這么想的。你若能勝常在風,三哥斷無不勝的道理,他心中定然有其它的計較,說不定……也是想讓你顯顯聲名,也免教二哥占了便宜。”說著翹首眺望,眼里漾著一抹霧蒙蒙的神采。

其實劫兆的想法也差不多,但從她口里聽來,就是覺得不痛快。

劫蘋比起劫英、盈盈,也只能說是中人之姿,清秀有之,但無論如何都說不上美貌,劫兆與她更無情意可言,不知怎的卻覺一股酸溜,仿佛打翻了壇陳年老醋,滿心都不是滋味,不覺冷哼一聲,神情古怪。

或許……是英姿煥發、文武雙全的三哥,讓他想起了那“頗有乃父之風”的小王爺伏辟疆吧?那個即將要從他手里奪走劫英的家伙……

劫兆黯然神傷,想起又氣走了盈盈,更是幾欲發狂,恨不得能讓二叔再來揍他一頓,打得他牙崩骨裂、臉腫鼻青,才能稍稍平息心里的悔恨與痛苦。或許那樣奄奄一息、只剩半條命的自己,才能讓離開的劫英與盈盈回頭再看一眼吧?劫兆想得慘笑起來,不無自毀之念。

劫蘋見他精神委頓,形容憔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暗想:“聽說他這幾年縱情酒色,行為放蕩,我本來還不肯信。如今看來,恐怕是真的了。”又見他對三哥頗有不豫,想起傳聞中三哥對這個不成氣的弟弟是如何的盡心照拂,不覺有些心涼齒冷,眉頭一皺,悄悄松開了他的馬韁。

大隊來到綏平府,劫驚雷縱馬直入,家丁們都不敢阻,府中的護院侍衛等守責來攔,都讓劫真示意退了開去。

西域名馬奔云驄在劫驚雷的駕馭下,跨階穿門如履平地,一路馳進劫震起居的騰龍院里,翻身躍下馬來,背后的虎首闊劍撞得護心甲發出“篤!”的一聲;行走時每跨出一步,全身的皮甲銅釘都錚錝作響,宛若刀劍交鳴。

“飛虎十八騎”沒得到下馬的指令,也如游龍矯矢般列隊沖入,掀起滿庭黃沙。

劫真與劫兆沒有這等庭園馳馬的能耐,在大門外便舍了坐騎,施展輕功急急追入;劫蘋微一遲疑,也跟著下馬,改用步行。

劫家的武功稟性太剛,不利女子修習,因此劫蘋與劫英一樣,都只隨護院武師學了些強身健體的皮毛功夫,內功、輕功的根基淺薄,不消片刻已被拋在后頭。

忽見劫真倏然停步,回頭趕了過來,拉起她的小手,右掌繞到身后托著她的腰,急道:“妹子請隨我來!”發足狂奔,連看也來不及看一眼。

劫蘋圓臉一紅,芳心羞喜,卻知眼下非是賣弄小兒女心思的時候,三人結伴奔入騰龍院,只見十八騎分列兩旁,擎刀在手,殺氣騰騰;劫驚雷大步走到劫震的書齋前,房門緊閉,原本在房外伺候的仆役們早已嚇得四散逃去,一名魁梧的男子持兩把大劍擋在門前,肌肉賁起的精赤上身斜扎著繃帶,怒發濃眉紅如烈焰沖天,卻是劫軍。

“二叔!”劫軍面色嚴峻,低聲咆吼:“家主之前,豈容無禮!請二叔立即退出騰龍院,卸甲封劍、約束下屬,來向父親大人請罪!再有逾犯,休怪劫軍無禮!”

劫驚雷與兄長感情不睦,不代表會比較喜歡云陽老宅一些。他濃眉一動,負手踏前,肩上的虎首劍柄卻猛地一跳,劍氣逼人,未出鞘時便已難以抵擋;同樣都是魁梧異常、持有巨兵,劫軍卻不由自主流出汗來,盡管咬牙不退一步,兩人間的氣勢卻有著猛虎與幼獅般的差別。

“軍兒,退下。”書齋里傳出劫震沉穩但嘶薄的嗓音。

劫軍遲疑片刻,垂劍讓到一旁,頸間臂上兀自浮露青筋、微微跳動,顯然還未從劫驚雷逼人的壓力下回復過來。若以這樣的態勢開打,劫驚雷恐怕一劍便能取下他的人頭,還用不上第二招,“神霄雷隱”劫震目光灼灼,自不會坐視發生。

劫驚雷冷笑:“你什么時候學得這般巴結老宅了?”

劫軍怒目而視,卻聽劫震平靜說道:“老二,我不與你計較。京里已經沒你的事了,莫想要興風作浪,我料魔門近日將要蠢動,你速速返回香山,妥善防備,我可以原諒你今日的無禮。”透過鏤空的門欞望入,照日山莊的當家之主似乎正埋案伏首,振筆疾書,便在說話時也沒有抬頭,仿佛說的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劫驚雷仍舊是冷冷的笑著。

“我也想早回香山,只可惜還有一事尚未辦完。”

劫震終于停下動作,緩緩抬頭。

“何事?”

“砰”的一聲巨響,書齋前的四扇門扉一齊震開,劫軍被轟得跌入屋里!

“我是專程前來……”明間飛散,劫驚雷踩著滿地破碎的木欞窗格走進書齋,喀啦喀啦的來到書桌前,低頭俯視兄長,鐵面具般的臉孔終于有了表情,帶著一種激烈的憤恨與囂狂:“接收你的家主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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