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折:過眼親恩,霜雪蒙塵(3)

誰知文瓊妤身子纖細,劫兆環住了雪白的貂裘,卻還碰不到她的香肩藕臂,雙手兀自收緊,早已暴露形跡。

文瓊妤噗哧一聲,仰頭輕啐:“你……小壞蛋!”語氣似笑非笑,微帶喘息。

她雖有貂裘保暖,但裘袍下擺迎風兩分,下身卻是一般的細薄黃緞裙,更襯得腰腿曲線纖美,玲瓏浮凸。劫兆看不見她的表情,光憑想象,便已忍不住臉紅心跳,下腹處一陣火熱,就著馬上的顛簸之勢往前一挺,隔著裙布微陷入兩團溫軟嬌綿之中。

文瓊妤“呀”的低聲驚呼,劫兆索性撕去偽裝,一把將左手扣上右腕,終于摟住一具又香又滑的纖柔胴體,卻半點也不覺骨硬,臂間的觸感溫熱,竟比雪貂毛皮還要柔軟密實。

劫兆年紀輕輕,卻是中京赫赫有名的風月狀元,環肥燕瘦見識得多了,卻從未擁抱過如此奇妙的女體,不覺微怔,反倒是錯愕大過了綺念。

文瓊妤雖比他大了幾歲,畢竟是未經人事的處女,驟然間被猿臂緊摟,胸乳等緊要處不住摩擦著粗壯的男子臂膀,身下又有異物頂撞,灼得后股間一片膩滑,沿途被皮鞍忽上忽下的磨著,漸漸生出一股又酸又麻的異樣感,身子似將炸裂開來,軟綿綿的使不上力,當真是苦樂難言。

她羞得幾欲暈厥,已不復先前的從容,酥胸里一口氣轉不過來,歙著櫻唇死死吐息,嬌軀微顫,發出細小的呻吟。

劫兆低頭湊近粉頸,嗅著貂尾圍領間透出的芳草幽香,心醉之余,忍不住輕輕吻落,誰知卻吮著一片細密薄汗,忽覺下身微有潮意,仿佛裙布汲飽了沛潤的分泌,濡成濕融融的一團。尖端被微微包裹的感覺無比舒爽,劫兆急馳間也沒多想,身子本能地往前一擠,牢牢將她頂在懷里,只盼能再深陷一些。

文瓊妤頓時緊繃起來,被劫兆一把頂實了,動彈不得,糙硬的皮鞍凸角往腿心處連顛幾下,顛得她頷頸一扳,唇縫里迸出一聲酥顫顫的呻吟。

“停……停一下!歇……”幾絡汗濕的長發粘在頰畔唇邊,清麗絕俗的女軍師全身乏軟,低聲哀求:“我……我……我不成啦!好……好難受……”

劫兆恍然大悟:“原來……原來她這便泄身啦!”

月光下只見她美眸緊閉,雪靨酡紅,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心動,欲念勃發之余,又覺與她親近無比。聽她嬌喘細細、軟語央求,忍不住一勒馬,右手環著身前的絕色佳人,持韁的左手卻將文瓊妤的一雙白晰柔荑壓在鞍上,暗里往前一拱,終于實實抵緊她的濕潤。

他緩慢但有力的挺動著,似乎感覺到一處凹陷,卻分不清是股溝、菊門,或是更加誘人的裂縫,只覺脂瑩肉嫩,能若有似無地磨拓出花瓣肉芽的形狀,時中時不中;點觸擦刮之間,滋味妙不可言。

文瓊妤身子微微前傾,卻被侵入更甚,美臀不受控制地翹起,明白是劫兆搞鬼,狼狽地回頭嬌喘:“別!你……小壞蛋!別……別在這兒……”忽然“嚶”

的一聲,腰板一挺,窄小的翹臀劇烈顫抖,原來是劫兆越頂越重,有力的下腹用力研磨,磨得她星眸半閉,眸里眼波朦朧如海,只剩最后一絲理智垂死掙扎,更顯凄麗。

“不在這里,那我們換過一處!”劫兆密吻著她的粉頸,一發不可收拾。

“別……別處也不行!”文瓊妤顫聲劇喘,語帶驚慌:“我們……你……我……呀!我們不行的……不行的……”

劫兆硬得發疼,哪里聽得進她的言語?一邊舐著她細白的雪肌,喃喃道:“文姑娘!你行行好,我……我是真的想要,你給了我罷!”他平日精于調情,此刻卻如著魔一般,仿佛非文瓊妤的胴體不能解饞,直覺這名教養良好、守身如玉的溫婉麗人不會拒絕自己,也不知這個荒唐念頭究竟從何而來。

文瓊妤無力抵抗,守著靈臺最后一絲清明,咬牙道:“你……你要了我,那……岳姑娘怎……怎么辦?”劫兆兀自癡纏,享受她肌膚上嗅之不盡的清幽芳澤,低聲咕噥:“怎么辦?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辦。你……你說怎辦?”口氣就像個耍賴的孩子,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我到底是怎么了?)

猶豫不過一瞬,旋又被她柔軟無比的嬌軀所攫取,連忙舍了佳人一雙小手,探入貂裘來扯裙腰。文瓊妤又好氣又好笑,雙手一得自由,急急護住酥胸腰際,劫兆急亂中不得其門而入,反去拉自己的褲頭。

文瓊妤窺破其意,忙將玉手伸至臀后,阻擋異物入侵;一摸裙底滑膩膩的一片,不禁大羞:“怎……怎會這樣?”她生性嫻婉,昔日在黃粱川小鏡湖時,博覽群書、鉆研兵法尚且無暇,雖也讀了些房中雙修的典籍,卻連自瀆都不曾有過,哪能應付這等狼籍的景況?

正自慌亂,那女子最私密、最嬌嫩的地方又被大力一撞,疼痛里竟隱有一股說不出的快美,這感覺平生從未有過……文瓊妤失聲叫了出來,一手撐住鞍頭,一手急忙掩住檀口,勉強將一聲銷魂奪魄的嬌吟摀在口中。

劫兆靈機一動,抓住她纖美的腰枝往上一提,猛然往胯間摁下!

她分跨兩側的一雙勻美腿股將裙布繃得薄緊,“啪”的一聲,重重落在他昂然支起的兩腿間,圓鈍的尖端嵌入肉瓣,幾乎將兩層細縷穿破,若非濕布阻隔,恐怕已長驅直入。

文瓊妤眼前倏黑,覺得下身似被撕裂開來,連叫都叫喚不出,差點痛暈過去。

(這……這就是破瓜的感覺么?)

也不知過了多久,撲面一涼,頰畔水痕風吹刺骨,文瓊妤悠悠醒來,見眼前馬鬃飄揚,早已偏離了官道,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兩側頭頂的林織愈密,漸漸遮去月光,她的身子也越來越奇怪。

腿心處仍是又痛又麻,但肌膚貼熨著裙內的細裈底布,漿膩的濕滑之感猶在,似又分泌得更旺盛些;裙裈既然未損,貞操自是無礙。只是原本隨著馬鞍上下顛簸、頂在股間的粗硬鞍角,此際卻換成了一條滾燙的巨物,尖端粗鈍如鹿角,堅硬處不下于皮鞍角料,接觸時偏又極富肉感;每點一下,便教她禁不住一陣悚然,仿佛心兒被高懸在喉間,不自覺地挺腰抬頭,直想大聲叫喊。

她一下便察覺到了。

那是……那是男人的形狀,與書上所繪一般無二。

文瓊妤又羞又窘,身體的反應卻十分誠實,那逼瘋人的酥麻之感,剝奪著僅有的理智。她咬著牙不肯呻吟,誰知混雜了喘息、輕哼的嗚咽卻更加銷魂,連自己都聽得一蕩,下意識地夾緊雙腿;雙手雖然著緊護胸,卻不自覺地將面頰貼近劫兆,微側著身子,白晰的嬌靨羞澀地摩挲他的發頂額際。

劫兆嚙著她柔細的粉頸,完全沉溺在香肌之間,一拋一頂的撞擊她輕盈的身子,明明沒有插入,接合的舒爽卻絕不遜于曾有過的任何一次交媾。

文瓊妤的臀股既窄又薄,卻有著令人難以置信的肉感彈性,毋須手眼,光憑腿間的碰撞、研磨,便能清楚感覺出她渾圓飽滿的臀形,仿佛所有的肉都集中到了股下,凹陷的桃瓣間又噙了只脹卜卜的小肉桃,脂酥漿滑,動靜間全不顯骨瘦。

劫兆想不透這樣瘦削的女子,抱起來怎么能如此柔軟,兼且肌膚之美,實到了難以想象的境地,懷中所擁、口中所嘗,通體上下無一不滑;摟著吻著,漸漸有了一絲泄意。

他緊箍著她的雙臂,更加用力挺動,輕咬著佳人羊脂玉般的細嫩耳垂,啞聲低喘道:“文姑娘!我……我快要來了!”話一出口,更覺噴薄將屆,嘴里嗬嗬有聲,撞擊愈形粗暴。

文瓊妤是處子之身,對男女情事毫無經驗,饒是她冰雪聰明,也不懂這“來了”是什么要來、要來做甚,只覺快感愈發強烈,劫兆卻如野獸一般,不由得驚慌起來,被拱得身子一顫,搖頭嗚咽:“別……不、不要……不要來!不要來……”慌亂間忘了忍耐,脫口一陣呻吟,夾雜急促而柔弱的喘息聲,嬌膩無以復加。

劫兆再也忍耐不住,抵緊她腿心正中,盡數爆發出來,射了一注又一注,竟不消停。

文瓊妤“呀”的一聲忘情嬌喚,只覺一股強勁的熱流沖破底布,赤裸裸地打在她最嬌嫩、最寶貴的私密之處,滾燙的溶漿仿佛無休無止,漫入嫩蛤每一處褶縫,直淌入菊門股間;到最后整個人就像坐在一只溫熱的粥鍋里,臀下滿滿浸裹著稠濃溫暖的汁液,液漿里噴流不斷,貼熨著高潮后極其敏感的肌膚,心中柔情忽動,濃睫交顫,閉目流下淚來。

劫兆情欲盡抒,通體舒暢,摟著佳人俯在馬背上。忽覺面頰濺上幾滴熱淚,頓時有些懊喪:“我怎能對她做出這等事來?她……她一定是惱我啦!”雖說如此,但心里的感覺卻與侵犯盈盈后的那種悔恨不同,似乎兩人間有種特別的默契,此舉盡管唐突,卻未必傷了佳人的心。

先前在破廟時,文瓊妤曾三度以眼神制止他沖動行事,仿佛能讀通他心中所想,連“五羅清煙散”對他的“六陰絕脈”效果有限這等私密亦了若指掌。劫真等假裝出廟追趕二叔之際,劫兆本想乘機逃走,也是她蛾眉輕蹙,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眸望了望窗外,他立刻便知曉其中有詐;至于那一瞟之間究竟傳達了什么,連劫兆自己也說不明白。

就是這樣奇妙的默契,他直覺自己的侵犯之舉是被允許的,似乎無論他做出什么荒唐的行徑或要求,懷里的絕色麗人都會寬容的應允……帶著那種溫婉的、似笑非笑的動人神情。

但這畢竟過于一廂情愿了。

劫兆搖搖頭驅散腦海里的雜沓思緒,摟著她坐直了身子,低聲道:“真是對不住了,文姑娘。我不是故意對你無禮的,只是管不住自己。你……你別惱我。”

他戀戀不舍地松手,擔心她身子無恃,一不小心墜下馬來,不敢全放,忽然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一瞬間,他是真心希望自己不曾享受過她身上種種銷魂妙處,寧可錯失這萬中無一的稀世尤物,只求她待他一如往昔。

文瓊妤轉過一張鬢發紊亂的俏臉,臉上兀自掛著淚痕,伸手一摸臀后,玉指間牽出幾絲滑亮的稠濃白漿,不覺大羞,含嗔怨怪道:“看你做得好事!臟……

臟也臟死了,小壞蛋!“言語中渾無挑逗之意,倒像是面對家里調皮搗蛋的頑童,既無奈又好笑。只是她柔媚天成,紅彤彤的粉靨與指間的濁白濃漿相映,說不出淫艷誘人。

劫兆看得亢奮,才剛消褪的褲襠里倏地又硬脹起來,兇猛無比的上下彈動著。

文瓊妤余韻未退,周身都敏感至極,猛被灼熱熱的火勁隔空一刺,嚇得掩口驚呼,不禁羞紅粉臉:“怎……怎么又來了?”

劫兆只當老天爺聽見了自己的請求,心中忍不住一陣狂喜:“她……文姑娘沒惱我!我若再唐突輕薄于她,只怕連天也容不下。”不敢再有妄想,趕緊收攝心神,勉強往鞍后挪了挪身子。

兩人股胯一分,浸透裙褲的漿液頓時被拉成一絲一絲,流到鞍上的被磨得發白起泡,拉成液絲卻是滑亮透明,光看便覺淫靡不堪。

文瓊妤不敢多看,雙手抓著翹起的鞍頭微向前傾,翹臀俯腰,原意自是想保持距離,卻不知因此下身玲瓏浮凸,宛若一只蒂窄腹圓的西洋梨。劫兆看得眼中噴火,硬生生吞下一口饞涎,重新握起馬韁,抬見四下枝杈低垂,逼近發頂,月光由無數葉間漏罅透入,不知不覺走上一條深林小徑,已不知身在何處。緩行片刻,忽覺鞍上傳來陣陣顫抖,前頭的文瓊妤嬌軀瑟瑟,似乎隨時都會跌下馬背。

“文姑娘,你怎么了?”劫兆向前靠近,伸手扶住佳人藕臂。

文瓊妤搖了搖頭,隱約傳來貝齒嗑碰的輕響,月光下只見她唇色淡白,玉靨上似有紅云悄染。劫兆心想:“牙關打架,那是冷得緊了。夏夜雖涼,也沒有冷成這般的道理。”百思不解,隨手脫下擋風的大氅為她披上,似乎隔著氅子心安理得,順勢又將她摟在懷里。

“還冷不冷?”他湊近她耳畔問。

文瓊妤羞紅了臉,半晌才低聲道:“裙底……裙底濕了,風吹……風吹甚寒。”

劫兆聽得微怔,面上表情古怪,僵著片刻,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文瓊妤惱怒道:“笑什么?還不是你做的好事!”想起適才的旖旎淫靡,連耳根都要燒燙起來,斂了斂神,正色道:“我天生體弱,從小一染風寒便是生死交關的大事,不比常人。你若是心疼我,以后……以后無論如何不可以再這樣了。”

劫兆聞言一凜,心中歉疚,轉念又想:“這名女子好生奇怪。明明就不似煙視魅行、佻脫輕浮的性子,我與她素昧平生,為何總對我說‘你若是心疼我’這般話語?

若非對我有意,何以如此?“驀地想起一事,從懷中取出那只小小的黃油葫蘆,傾出兩枚碧色煙丹。

“文姑娘,這丹藥有調和陰陽的奇效,能使寒體生溫,你先吃一些。”

文瓊妤順從的閉目仰首,劫兆小心翼翼將丹丸喂入她口中,取下鞍側皮囊以水送服,笑道:“你不問我給你吃了什么藥?”文瓊妤咽下丹丸,身子漸漸暖和了起來,睜眼一笑:“你給我吃的是什么藥?”

“是春藥。”劫兆一本正經的說:“姊姊體質屬陰,須與陽氣調和,才能痊愈,普天之下沒有比男子更好的補藥。姊姊快快將藥力化了,咱們在道旁覓一處草長花香的美地,小弟愿效犬馬之勞。”嘴里調笑,手倒規矩得很,唯恐她受了風寒,身子加倍不適。

“胡說八道!”文瓊妤掩口嫣然,橫他一眼,心底卻頗承他的好意,片刻才柔聲道:“你剛剛叫我什么?”

劫兆笑道:“我幫你奪下陰牝珠,你便要做我的干姊姊。這是大庭廣眾之下說好了的,你可不許混賴。”文瓊妤美目流轉,正想開口,忽然馬匹長嘶一聲,猛地往前撲倒,將兩人拋過了頭頂!

文瓊妤失聲嬌呼,劫兆凌空施展“墜霜之劍”的奇妙身法,腳尖往虛空處一踩,全身力量放空,瞬息間穩住下墜之勢;大袖一揮,穩穩將文瓊妤攬入懷里。

兩人貼面落地,劫兆回見坐騎被一條橫索絆倒,心頭掠過一絲不祥,還來不及開口,驀地腳下一顛,一張巨大的繩網倏然翻起,將劫、文二人包在網內,“唰!”

收網一提,高高吊上樹頂。

劫兆將文瓊妤擁在懷內,以背門遮護著她,兩人被繩網卷成一團,宛若一個巨大的皮球。忽聽底下窸窸窣窣,似有無數人涌了出來,馬匹悲聲嘶鳴著,伴隨著某種奇異的擦刮聲。一人大叫:“抓到啦!抓到啦!先把馬料理了……咦?咱們怎地抓到了一頭大白熊?”

另一人“啪”的一聲,似是搧了先前那人一記,啐道:“熊?你奶奶的熊!

熊會騎馬么?“眾人一陣轟笑。前頭那人忿忿道:”要不那團白毛是什么?祁老三,你有種放下來瞧瞧,別給老子耍嘴皮!“笑聲紛紛收止,只余一陣零落。

被稱為“祁老三”的人沉默片刻,粗聲道:“先放幾箭,不管死的活的,一樣都能入口!”四周一靜,忽地轟然叫起好來,隨即一陣窸窣忙亂,傳來幾聲弓弦彈響。

劫兆聽得心驚,但網中緊束,倉促間拔不出全劍,劍格離鞘寸許,便頂到了文瓊妤柔軟滑膩的腹側,頂得她“嚶!”一聲嬌嬌悲鳴,劍柄再也難出分毫。劫兆急中生智,忙將半截劍鋒挨近網繩,連絞幾股,“舒鳧之劍”的潛勁一次迸發,鋒上所纏的粗繩一起迸斷!

繩斷劍不動,兩人體重往下一壓,余繩應劍兩分,他擁著文瓊妤摔出破網,重重摔落在地。樹下的那群人沒料到網中獵物竟能割斷粗繩,“大白熊”的印象又鮮明了幾分,紛紛走避開來。

劫兆拉著文瓊妤掙扎起身,“唰”的一聲拔出長劍,定睛一看,不禁愕然。

四周擎起的火炬閃焰之下,來的是一群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野人,約莫有十幾二十名,有的披著破敗殘甲、有的手持農具武器,從身量來判斷應是有男有女,個個都瘦如髑髏,面孔焦黃,混濁的黃眼中血絲密布,幾乎辨不出人形。

這大群野人乍見劫兆金冠華服的打扮,全都驚叫起來:“官軍!官軍!”連插在地上權當火炬的七尺粗枝也不顧了,立時散入林中。劫兆兀自傻眼,忽然“颼”的一聲,林間飛來一支冷箭,“篤!”扎在腳邊的泥土地上,破爛的尾羽嗡嗡搖晃。

“快離開火光!”文瓊妤伏在耳畔提醒。

劫兆與她心念一同,抄著文瓊妤的腰膝橫抱起來,飛快退到一株大樹后,只聽颼颼颼一陣疾響,原本所在之處插滿羽箭。野人們的箭術頗糟,從樹干到三丈外的林地上均有箭枝分布,劫兆忍不住低聲咒罵:“這種準頭,老子就算站著不跑也不怕!”

兩人伏在樹后,聽野人們射完一輪亂箭,彼此吆喝:“官軍來啦!快走快走!”

聲音接連退入林中,漸行漸遠。劫兆唯恐有詐,伏低不動,低聲道:“這都是些什么東西?人不人、鬼不鬼的,忒也嚇人!”

文瓊妤輕聲道:“這些都是北地來的災民。近歲連年天災,北地旱澇接踵而至,朔、虔、郬、閔等十二州的居民難以生存,紛紛流徙。朝廷雖明令禁止,奈何百姓畏天大過君,為求茍活,便成了四處逃竄的流民。”低低嘆息,神色頗為不忍。

她口中的“北地”,指的是中宸州北方、位于巨鹿水以北的境域,包括朔、虔、郬、閔等十二郡,共計八十三縣。十二郡之外,則依燕然大山的天險修筑堡寨要塞,名曰“幽燕之門”,朝廷派有重兵把守,以防范北俱州的羅剎、白黎等蠻族入侵。

北俱州終年冰雪不斷,族裔龐雜,各不相屬。宇文世家在喪失中宸皇權后,便率殘部退出“幽燕之門”,收服羅剎等部族,盤據燕然大山以北的玄冥淵蕭然海,名義上臣服于中宸新興的伏氏皇朝,其實是北俱州最強的割據勢力。文瓊妤從九幽寒庭南下,繞道越過了“幽燕之門”,沿途多見中宸北地災民的慘狀,感受格外深刻。

劫兆久居中京,從未關心過這種事,半晌才摸摸鼻子,低聲道:“我倒是聽說北方郬郡有民變,鬧得不可開交,朝廷正打算征調‘幽燕之門’的精銳大軍征討。難怪他們一聽到‘官軍’二字,跑得比什么都快。”

文瓊妤搖搖頭。

“這些人可不是‘無腸軍’。此地離中京不足百里,若‘無腸軍’已流竄至此,那就要天下大亂啦。”

“無腸軍?”劫兆聽得一楞一楞。

“小壞蛋!定是你平日貪花好色,心思都轉到壞主意上啦!連鼎鼎大名的‘無腸軍’也不知道。”文瓊妤悄悄在他腦門敲了一記,嫣然道:“所謂‘無腸軍’,就是在郬郡爆發的亂民軍隊,他們有組織、有武裝,攻城略地,尋常的郡縣守軍都不是對手。無腸軍從不守城池,打下便搶,又帶著城民一起逃竄,將青壯男子都編成軍隊,婦女兒童便留做軍需,轉戰千余里,聲勢越來越大。”

“‘無腸’,是螃蟹的別稱。”她眨了眨眼,抿嘴一笑:“這支變民軍隊橫行大半個中宸州,無人可阻,的確如螃蟹一般。”

劫兆差點沒跳起來:“有這種事?”

文瓊妤玉指一摁,輕輕閉住他的嘴唇;含笑叉腰,一副大姊姊的派頭。

“據說朝廷本要派兵鎮壓,但朝中議論不定,京兆府尹曹承先似乎有意請纓,兵部卻屬意請三仙宗府的八王爺‘飛劍謫仙’伏鳳紙出馬,說是無腸軍中多有高手,若無六絕高人押陣,戰陣之上恐多變數。就這么吵吵鬧鬧,迄今尚無定論。”

劫兆本想問:“茲事體大,怎地不來找照日山莊或其它三大世家?”轉念一想,登時明白:“這又是南司與北司之間的惡斗。京兆府尹曹承先是南司里的青壯派,想來三仙宗府便是北司這廂的壓箱寶了,我家一個小小云陽縣公,怎能與先帝爺的第八皇子相比?”一想到心愛的小劫英將要許配給三仙宗府的少宗主伏辟疆,頓時心痛不已,臉色微變。

文瓊妤似是感覺這股錐心之痛,輕撫著他的手背,柔聲道:“且不說這些。

那些人去得遠啦!咱們趕快離開。“劫兆如夢初醒,與她攜手而出,眼見騎來的那匹馬被放倒在地,已自不活,只好擎了支火炬,改以步行。

文瓊妤身子嬌弱,無法承受林間夜路之苦,劫兆便將她負在背上,兩人沿著地面行跡一路摸索,走了大半個時辰,眼前林地忽然開闊起來,露出一座小小的巖洞,洞外亂石堆疊,如臺階一般;洞里烏沉沉的一片,不知深淺。

劫兆正自猶豫,忽有幾滴雨點打落肩頭,空氣中潮氣翻涌,居然下起雨來。

他背著文瓊妤跑入巖洞,隨手折下火炬末端點燃,扔入洞里。這巖洞十分干爽舒適,洞壁地面不見塵土穢物,也沒有獸跡,洞中深處架著幾支帶葉樹枝,圍成篝木堆的形狀,旁邊還有鉆火的痕跡,顯然之前有人來過。

洞外雨勢逐漸轉大,夜雨沁寒,文瓊妤縮在他背上微微顫抖著。劫兆別無選擇,小心將她放落地面,讓她倚壁斜坐,把火炬交到她手里,笑道:“如有野獸出現,就拿火驚嚇它。小心別讓火熄啦,也別點洞里的那堆篝木,我不會走遠,去去便回。”

文瓊妤裹著貂裘披氅輕輕頷首,慘白的唇靨勉強一笑,依舊是顛倒眾生。

劫兆掠出巖洞,不敢走遠,就近在林間撿拾干落的枯枝,無分粗細,全都以衣擺兜著;見有枯死的殘株,便拔劍削下頂端枝椏,滿滿兜了一襟,匆匆返回洞中。

文瓊妤體內寒病發作,幾乎凍暈過去,劫兆趕緊將火炬接過,置在她身前取暖,隨手將拾回的樹枝分類,細的搭成一堆篝木,就近以火炬烘烤,卻將粗的環在外圍。

布置片刻,才將火炬倒插進細枝柴篝里,劈哩啪啦一陣烈響,柴堆頓時竄出火舌。

“行了!”劫兆一抹額汗雨滴,把濕透的外衫除去,又喂文瓊妤吃了幾枚“藍田玉煉丸”,自己就著火堆盤膝坐下,貼著她的美背將伊人抱在懷里,細細為她搓撫手腳。

這“藍田玉煉丸”是解劍天都之主“千載余情”盛華顏親制的靈藥,當日常在風說得輕巧,實際上卻有補虛調盈的奇效,文瓊妤多得幫助,失溫的情況漸漸好轉。

“多……多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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