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楊四月,范慶元打了個招呼,沈賓就握住了沈思佩那布滿皺紋的手,沈思佩艱難地呼吸著,鼻孔插著管子,已形同朽木,白灰相間的頭發幾乎都掉光了,兩眼無神,呼吸時上氣不接下氣:“我……我單獨跟小賓說說話。”

楊四月和范慶元一聽,就離開了病房,讓沈賓和沈思佩單獨相處。

沈賓難過得心都碎了:“沈院長,我去找最好的醫生,要不,我們換醫院。”

沈思佩原本無神的雙眼忽然亮了起來:“你不想叫我沈院長的,其實,你很想喊我媽媽,你想喊我媽媽好多年了。”

沈賓用力點頭,嘴皮子動了動,眼睛濕潤,想說什么卻沒說。

沈思佩喘了喘,接著道:“我為什么不同意你叫我媽媽,因為你有父母的,你和四月,慶元不一樣,他們父母在野外和路邊角落拋棄他們,任憑他們日曬雨淋,他們父母根本就是狠心不想要他們。”

“你是在孤兒院門口被發現的,裝在搖籃里,那年的四月多冷,你包得暖暖的,有玩具,有滿滿的一瓶牛奶,還有一塊橢圓形玉石信物,這說明你父母舍不得拋下你,他們留有信物就是有朝一日回來認你。”

重重一嘆,沈思佩痛苦道:“可惜,你父母沒有留下你的姓名,我就讓你跟我姓了,取沈賓這名,就是沈家賓客的意思,就是……就是你來我家做客了,總要回家的。”

沈賓明白沈院長的意思,她希望沈賓有朝一日能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回到自己的家。沈思佩本人也是個孤兒,她永遠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她了解這種痛苦,她不希望沈賓也這么痛苦。

沈思佩慈愛道:“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脾氣急,容易沖動,要不是你在監獄把人打重傷,何至于被加刑,白白多坐兩年的牢,哎,那個女人也是狠心,你只不過摸了一下她屁股,她批評教育你,讓你道個歉就算了,何必把你送進監獄。”

沈賓的腦海里又一次浮現兩年多前在公車上遇到的那個女人,她很漂亮,長發披肩,身材極好,屁股好大。沈賓那天昏了頭,冒冒失失伸手摸了那女人的屁股,結果讓人發現了,他成了小流氓,公車開進了派出所。本來這事也不算多嚴重,可人家通過司法關系,硬是把沈賓送進了監獄,對此,沈賓耿耿于懷,他反而不想找到親生父母,而是想找到那個送他進監獄的女人,沈賓很想親口質問她,難道僅僅摸了一下她的屁股,就要坐牢嗎。

沈思佩斷斷續續地呼吸:“都二十三歲的大人了,以后要牢記教訓,別再犯錯,你長得多好,卷發兒,人又聰明……”

看著沈思佩氣若游絲,沈賓焦急道:“沈院長,你別說話了,我去找醫生,給你用最好的藥。”

沈思佩仿佛回光返照,她緊緊抓住沈賓的手,嘶聲道:“那塊玉是信物,你不許賣,你答應我,要不然,我死不瞑目。”

沈賓猛點頭,從來不相信眼淚的他,從來沒有流過淚的他,禁不住淚水長流:“我答應你,媽媽,你是我的媽媽,我答應你。”

沈思佩笑了,笑著閉上了空洞的雙眼。沈賓失聲痛哭:“媽媽,醫生,醫生快來……”

操持完沈思佩的身后事,沈賓開始為自己的生計打算,因為他不是孤兒院的職工,也不是沈思佩的親人,所以不能長期占著沈思佩的房子。楊四月和范慶元知道沈賓身無分文,都主動要求沈賓搬到他們的家去住。

范慶元還沒結婚,也沒固定女人,沈賓本想去范慶元家住上一段時間,只是范慶元是個老實本份的人,整天起早貪黑,住的地方逼仄不說,還堆滿了貨物,蚊蠅亂飛,老鼠亂竄,沈賓哪住得下去,不得已就改去楊四月家。

楊四月有個老婆,還有個八歲的男孩,家里吵吵鬧鬧的,沈賓住了兩天,實在不方便,就搬了出去,在郊區租了個小單間,寒磣了點,卻也自由自在。范慶元和楊四月過意不去,借著去沈賓的落腳處喝酒之際,每人各拿出了五千元硬塞給沈賓,沈賓愛面子,死活不要。

楊四月生氣了:“再推脫就不當我們是兄弟,你剛出獄,沒錢沒工作,沈院長生前叮囑我們三人以后多互相照顧,你不接受的話,就是對不起沈院長。”

范慶元憨笑著倒滿了一杯啤酒給沈賓,警告道:“你不拿這錢,我今晚就不走了。”

沈賓無奈,訕訕道:“楊哥,你家有小孩,嫂子又沒工作,你的這份我就不要了,慶元的好意,我收下就是。”楊四月一聽,勃然大怒:“你閉嘴,咱們三個我年紀最大,你要聽我的。”說完,直接把錢塞進了枕頭。

沈賓見狀,心里一陣感動,也不好再推托,就著花生米,鹵雞爪這些東西,三人一起暢飲暢聊,聊著聊著,聊到了沈院長,三人禁不住又是無盡的哀思。

范慶元不想沈賓太難過,轉移了話題:“小賓,你有什么打算。”沈賓打了個酒嗝:“明天我就去找份工作,謝謝兩位哥哥的幫助,以后我定當回報。”

楊四月又不滿了:“說什么呢。”

沈賓哈哈大笑:“喝酒,喝酒。”

※※※

天賜港灣小區占地足足兩百畝,卻一共只有六戶豪宅人家,有天賜六六大順的之意,每幢豪宅都是世界建筑大師的匠心設計,成環拱之勢圍繞著一座近百畝的人工湖,這里湖光水色,時尚奢華,每戶人家都是超級大富豪。

巧的是,這六戶人家的女主人以前都相識,她們以前都曾做過職業模特,都擁有驚人美貌,都擁有魔鬼身材,因為是模特,她們無一例外都有很修長的美腿,她們的實際年齡永遠是個迷,介于二十八到四十五歲之間,正值成熟吐蜜,芳華絕代。

同住在一小區,六戶女主人又彼此熟識,大家的關系自然非常密切,她們經常一起去世界各地旅游,一起參加公益慈善活動,認識她們的人,都知道她們是一群有愛心,有美貌,有社會地位的貴婦,這是一個令無數女人羨慕的貴婦圈。

圈里的貴婦分別是:席婧,常黛衣,盧琬卿,索雯,艾瑤瑤,蕭伯女。身為良州市慈善總會副主席的席婧無疑是這貴婦圈的旗幟性人物,她干練大氣,眾人擁戴。

今晚,席婧又把幾位貴婦召集在一起,共同商討是否聘用一位男工,專門給她們六戶人家清洗各自的私人泳池,這提議立刻得到所有人的熱烈響應,只是在選人條件上起了爭議。

每次圈子有什么事情討論,艾瑤瑤都很少發表意見,這次,她一改常態,興致勃勃地說了自己的想法,她認為清理泳池這種工作挺辛苦,必須要找一位身強體壯,能吃苦耐勞,年紀最好超過四十五歲的成熟男子,理由是,成熟的男子讓人放心,不像年輕男子那么色,就算色,性能力也不強了,對她們幾個整天在家的女人威脅性不那么大。可惜艾瑤瑤的提議遭到了其他五位的嘲笑。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身體強壯,吃苦耐勞,這樣的男人,性能力絕對不比年輕人差,除非把他閹了。”

索雯是一家國際時裝大公司的高級設計師,她了解人性,了解男人,她知道四十多歲的男人只是表面穩重而已,一到了床上,就如狼似虎。索雯是天賜港灣小區中唯一的未婚單身者,她對男人沒好感。

常黛衣跟著眾人笑了一會,也附和了索雯:“我也覺得找四十多歲的男人不好,他是來這里打工的,做為雇主,我們免不了會對他有各種批評,他年紀比我們大的話,我不好意思說他。”

“那就找三十歲左右的吧。”盧琬卿溫婉道。

常黛衣又反對:“恐怕這個年齡的男人不安于做這份工作,跟我老公年齡相仿的話,我老公很可能不太贊成。”

索雯頷首:“這個年齡段的男人,我也不好對他指手畫腳。”

“總不能找小鮮肉吧。”蕭伯女吃吃嬌笑,她是這圈子最年長的女人,有人說她四十五歲了,可她看起來跟三十五沒什么區別,她慵懶如貓,渾身散發著蜜桃熟透的味道。

眾人哈哈大笑,都曉得越成熟的女人越喜歡年輕小男孩。常黛衣擠擠眼,調侃道:“蕭姐姐,你想什么呢。”蕭伯女美臉一紅,也調皮地擠擠眼,有些話不用說太清楚,大家也明白。

席婧急了:“嚴肅點,別開玩笑,我的泳池都長蟲子了。”

艾瑤瑤苦惱道:“我家的泳池也是。”

“席主席,你的意見呢。”蕭伯女給席婧拋去了一個媚眼。

席婧心里反感,卻也不好給蕭伯女臉色看,在這個圈子里,大家都知道蕭伯女喜歡兩種人,一種是身材好,又美麗的女人,另一種是長得英俊的小男孩。

而席婧只喜歡一種人,就是男人中的男人。

綜合了大家的意見,席婧說了她的想法:“現在就剩下二十歲年齡段的男人了,找個二十五歲左右的吧,我還是傾向于男工有點成熟,二十五歲左右,應該懂事了。”

大家紛紛贊同,選拔的范圍大大縮小了,只是條件更苛刻,索雯道:“不要太丑的。”她不喜歡男人,丑男人更排斥。

“那當然。”席婧和大家一樣,喜歡美的東西,無法接受相貌丑的男人。

盧琬卿柔柔道:“不一定要肌肉男,身體素質好就行。”

常黛衣很強調一點:“不能太矮。”

艾瑤瑤羞笑:“不能太笨,這很重要。”

“我要勤快的。”蕭伯女撒嬌,她很懶,很懶的女人自然不希望別人比她懶。

席婧白了一眼過去:“也不需要太勤快,我們六戶人家,他一天清洗一家泳池,六天剛好輪完,剩下一天讓他休息。”

話一說完,立馬響起了熱烈掌聲,這才是領導風范,運籌帷幄,考慮細致,所有美人都自嘆弗如,盧琬卿柔柔地恭維了一句:“席姐想得真周到,好有大將之風。”

蕭伯女語氣怪怪的:“我們婧婧是什么人,姓名里就有個席字,天生就是做主席的料。”

掌聲再起,有人喊:“席主席萬歲。”

席婧嫣然,扭了扭腴腰,然后雙手示意大家安靜:“好啦,別貧嘴了,大家再想想還需要什么條件。”

“最好是大學生,本科,大專更好。”

“眼睛要有神,鼻子要挺,一百八十公分身高最理想了。”

“我喜歡頭發微卷的男人。”

“最好是白凈男子,看上去要整潔。”

席婧越聽越不對勁,忍不住雙手叉腰,氣鼓鼓道:“喂,我們是在找男工,不是找老公。”

眾美人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亂顫。

索雯真誠道:“席姐,這事就交給你了,你找什么樣的人我們都放心。”

大家紛紛贊同,席婧想想這事的最終拍板還是她說了算,召集大家來討論只不過是在工人的薪水待遇上要商議,都是巨富之家,誰也不在乎給多少工資,輕輕松松就達成了一致,隨后席婧宣布散會。

大家都走了,唯獨盧琬卿留了下來,是席婧要盧琬卿留下,“怎樣,那方子有用不。”席婧關切問。

盧琬卿臉有難色:“開始有點起色,現在又不行了。”席婧趕緊安慰:“有起色就好,中醫不是說嗎,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中藥這東西要慢慢來,急不得,你讓你老公再堅持吃一段時間的藥,不可松懈喲。”

盧琬卿頷首:“知道了,謝謝席姐。”席婧嗔道:“跟我客氣什么。”

盧琬卿溫婉一笑,露出漂亮貝齒,小聲問:“天澤回來了嗎。”席婧見盧琬卿問起她丈夫,柳眉輕挑,淡淡道:“還在美國。”盧琬卿又問:“小佑呢。”

席婧的臉部肌肉忽然僵住了:“你挺關心我兒子的嘛。”盧琬卿柔柔甜笑:“他這么可愛,我當然關心他啦。”

席婧實在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湊過去,壓低了聲音:“兔子不吃窩邊草。”盧琬卿一愣,美麗的臉蛋兒瞬間紅透:“席姐,你……你什么意思。”

席婧冷笑:“當我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