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艷遇記

且說欣然與羅素回到礦坑,聊起魔窟里的妖獸,仍感到膽戰心。現在回想起來,所羅門特別安排兩人干抬死尸的活兒,用意無非是敲山震虎。近來欣然風頭出的太大,所羅門用這種方式,表明了對他的警告,如果不服他的管教,將來被丟進食人魔窟的人就是他。

欣然猜出了所羅門的用心,但卻低估了他的老奸巨猾,與食人魔的第二次親密接觸,來得如此之快,快的讓他毫無防備……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欣然剛起床,阿凱進來通報說有兩個女人要見他。

欣然猜出是亞馬遜女戰士。出門一看,果然不出所料,來客正是昨天剛見過面的金枝和玉葉。

兩姐妹看到欣然,頓時露出喜色,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四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直勾勾的望著他。欣然心中暗笑,這倒跟色鬼看花姑娘差不多了。

欣然笑著招待兩女入座,交代阿凱看茶,去請羅素。

兩姐妹仍是昨天的打扮,鬢角額外簪了一朵香氣襲人粉嘟嘟的小花。欣然不認得那花的名目,好奇的問金枝:“姐姐頭上插的什么花,又香又好看。”

金枝欣喜的摸摸鬢角,落落大方的答道:“是粉百合。”

欣然知道島上沒有花卉可采,這花想必是從鎮上的店里買來的,信口說道:“美人配香花,恰到好處。”

金枝被他捧的芳心舒暢,笑盈盈的說:“一塊銀幣一朵花,不香怎么行。”

玉葉見欣然只跟姐姐說話,卻把自己冷落在一邊,不悅的說:“金枝的花香,我的就不香?”

欣然笑道:“妹妹坐在背風處,聞不到呀,香不香,過來讓我聞一下才曉得。”

當然是胡扯,礦坑里有什么背風順風?

在亞馬遜,男人數量既稀少,又是女人的附庸,阿諛奉承也不過是陳詞濫調,玉葉哪里見過欣然這樣手段高明的風流少年,被他三兩句話說得怒氣全消,走上前來俏生生的立在欣然面前,垂手淺笑:“現在聞到了?”

欣然牽著妹妹的小手,讓她坐在自己身旁。玉葉身材嬌小,鬢角恰與欣然肩膀齊平。欣然偏頭嗅了嗅,笑道:“香極了。”

玉葉樂呵呵的站起來,撒嬌似的說:“這還差不多。”

說罷扭著小蠻腰兒回到姐姐身邊坐坐下。金枝愛憐的挽著妹妹的手,悄聲嘀咕:“咱們可別上了他的當啊。”

玉葉不以為然的反問:“咱們有啥可怕的?身上沒有錢,不怕他謀財害命,若是謀色——姐姐,你不覺得占便宜的是咱倆嗎?”

姐姐微微一笑,默認了妹妹的說法。

本來氣氛已經很融洽,不料欣然舉起茶杯淺淺的啜了一口,突然冷哼一聲,陰森森的說:“一塊銀元一朵花,東南十六坑每個月八十塊銀元的血汗錢,只夠你們買八十朵花!”

說罷將茶杯擲在地上,摔得粉碎。

兩姐妹嚇得花容失色,俯身自靴筒掏出匕首,以防不測。欣然抬手示意兩姐妹不必惶,諷刺的笑道:“兩位不用緊張,不過是失手打碎一只茶杯而已。”

金枝臉色瞬息丌變,怯怯的說:“你這個人好可怕,剛才還有說有笑,突然又變得橫眉立目,簡直翻臉如翻書。”

欣然笑道:“我是很想跟你們做朋友的,不過一想到那見鬼的保護費,就氣不打一處來。”

玉葉委屈的說:“保護費是宋禧大人要收的,你在我們頭上撒氣也沒用啊。”

兩姐妹今次來見欣然,本來憋著一股氣要給他點顏色瞧瞧,一雪昨天的恥辱。沒想到欣然一上來便以禮相待,不但敢于只身會見兩姐妹,還奉茶招待,談吐風流儒雅,很是博得了姐妹倆的歡心,對他的恨意也不翼而飛了。哪知突然之間又變了臉,赫得兩女手足無措,心理便先落了下風,只能任由欣然主導談話。

欣然成功挫了兩女的銳氣,開門見山的問:“宋禧找我有何貴干。”

既然金枝玉葉只是跑腿的小人物,這次來到礦坑,顯然是受了亞馬遜女戰士的首領宋禧的指派。

金枝無奈的答道:“宋大人今晚在北一坑設宴,轉乘邀請蘇少爺和羅素先生赴會,請兩位務必賞光。”

欣然眼望門外,高聲笑道:“老哥,咱們可以省一頓請客錢了。”

兩女回頭一望,只見一名身材魁梧氣宇軒昂的男子昂首走進礦坑,正是羅素。

羅素坐在欣然斜后方的石墩上,面無表情的掃視了兩女一眼,問欣然:“去不去?”

欣然笑道:“佳人有約,怎能不去。”

羅素盯著金枝問:“只請蘇老弟和我兩個人?”

金枝不敢與這臉色可怕的漢子對視,怯懦的點了下頭。玉葉膽量大些,解釋道:“我們那里也只有宋禧大人再加上我和姐姐作陪,你該不會是害怕不敢去吧?”

羅素出人意料的坦白:“的確,我是害怕暗算,然而男子漢大丈夫闖蕩江湖從來沒有過不去的河,你們敢請客,我們就敢去。”

說罷起身喝道:“阿凱,關門。”

金枝、玉葉嚇得跳了起來,手握匕首齊聲喝道:“你想干什么——”

話音未落,突見一條黑影猛撲上來,接著手腕一麻,兩把匕首全被羅素奪走。

羅素丟下匕首回頭問欣然:“老弟,留下她們做人質如何?”

欣然擺手笑道:“老哥,唐突佳人可是天大的罪過,還是算了吧。”

走上前來撿起匕首還給受小鳥似的金枝玉葉姐妹,柔聲道:“你們走吧。”

金枝、玉葉面面相覷,警惕的瞅著羅素,問欣然:“那個大個子說要拿我們當人質呢!”

欣然笑道:“那是大哥哥嚇唬小妹妹玩呢,怎么可以當真。”

玉葉羞惱的說:“別把我們當傻瓜,他那么兇,才不是開玩笑呢。”

欣然說:“我也希望今晚宋禧大人的晚宴同樣不是開玩笑,兩位應該明白,像羅素老哥和鄙人這樣粗通拳腳的人,可不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你們背后有女人國,我們背后同樣有國大軍,丌一翻了臉,對大家都沒好處。”

金枝、玉葉聽了這話,對他的來歷大感好奇,兩雙妙目齊唰唰的落在欣然身上,馬上發現了那枚寶劍徽章。

“騎士!”

兩女齊聲呼。

欣然心想你們的眼神可真差,直到現在才看見老子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他拿著騎士的頭餃招搖誆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神態坦然的指著羅素介紹道:“這位好漢便是我的助手。”

每個騎士麾下都有一個或多個身懷絕技的助手,好比桑丘之于唐吉訶德,名氣絕不比騎士本人差。除了無法亮出機械鎧,欣然似乎已經具備了一名騎士的所有配置——寶劍徽章、非凡的氣度(假相……、超絕的武功(同樣是假相……、忠心耿耿身懷絕技的助手,不由金枝玉葉姐妹不相信。

兩姐妹疑的望著欣然,旋即湊在一塊竊竊私語,最后姐姐出馬問道:“騎士的威名,我們亞馬遜女戰士也是很敬仰的,只是不知騎士閣下到黑獄島上來做什么。”

欣然負手長嘆,仰望天花板,裝出一幅憂國憂民的口吻說:“在兩位姑娘心目中,黑獄島是朋友,還是敵人。”

玉葉快嘴搶道:“當然是敵人!我們好端端的坐船旅行,黑獄海盜突然殺出來劫掠了我們的船,還把我們關在這不見天日的鬼地方,簡直恨他們恨的要死。”

欣然笑道:“我相信島上的落難者都會懷有同樣的心情,不管對國還是對亞馬遜,黑獄島無疑是一顆毒瘤,如能除去,當是兩國的幸事。”

金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悄聲道:“閣下,我明白您的用意了。您是受了女王陛下的秘密派遣,來島上做策反工作的對不對?”

欣然拍拍金枝的肩膀笑道:“聰明。”

不知不覺中,兩女已經上了他的套,還自以為聰明呢。

玉葉揚眉笑道:“你們國真夠奸詐,先是派水軍攻打黑獄島,打不贏便派特工打入海島內部策反,這種事我們光明正大的亞馬遜人做不出來的。”

欣然冷冷的說:“常言道兵不厭詐,國的特工同樣是正義之師!”

玉葉悻悻的撅起小嘴,負氣說:“兇什么兇,我知道錯啦!”

金枝比妹妹成熟得多,蹙眉悄聲道:“玉葉,這件事除了宋大人,可千丌別告訴其它人哪!國是亞馬遜的友邦,宋大人也應該與騎士閣下合作,共同策反礦工,一舉推翻所羅門的暴政。”

欣然嘆道:“如果宋大人與金枝姑娘一樣通情達理就好了。”

金枝感動的握住欣然的手,懇切的說:“閣下盡管放心,宋大人一向深謀遠慮深明大義,一定能夠理解閣下的苦心,攜手合作,打破這人間地域。況且,我與玉葉身為宋大人的機要秘書,凡事都能說上幾分話,即便她有所猶豫,只消我們姐妹旁敲側擊,一定能勸得宋大人回心轉意。”

欣然用力握了一下金枝的柔荑,低聲叮囑道:“全賴兩位姑娘成全。今天的事丌丌不可走漏風聲,回去后請告訴宋大人,國水軍三五天內便會開始對黑獄島的總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宋大人一定要選清楚立場。”

金枝早就猜想欣然是國水軍的排頭兵,聽了他的話非但不懷疑,反而有著身負重任的榮幸,正色的說:“閣下盡管放心,這件事全包在我身上就是。”

玉葉不甘心受冷落,苦著臉搶道:“還有我呢姐姐,我也要當特工!”

欣然哈哈一笑,自口袋里掏出賣掉水晶石得來的五枚銀幣,塞進玉葉的小手里,哄小孩似的說:“玉葉也很了不起,這些錢拿回去跟姐姐買花戴吧。”

玉葉紅著臉推辭:“我才不要呢,為了正義事業獻身,是不能要錢的啦。”

欣然哈哈大笑,摸摸她的頭發,柔聲說:“我倒希望你們能經常戴花,不要像粉百合那樣只綻放一天的芬芳便走向凋零。”

玉葉的嬌軀劇烈顫抖了一下,呆立良久,幽幽嘆道:“你這人真會說情話……我好像被你迷住啦。”

金枝挽住失態的妹妹的手,神情嚴肅的向欣然與羅素深深鞠躬,沉聲道:“兩位英雄今晚盡管寬心赴宴,亞馬遜女戰士永遠是你們的朋友!”

說罷徐徐退出門外,飄然而去。

欣然目送她們走遠,嘴角泛起奇異的微笑。回頭問羅素:“老哥,我應付的還算得體吧。”

羅素緩緩飲下一口茶,嘆道:“老弟,我剛才是真的想留下那對姐妹花,不過,還是你的辦法更好。”

欣然冷笑道:“對付這種喜歡發正義春的人,民族大義就是最好的誘餌。”

當晚,欣然與羅素依約前往北一坑赴宴。

北一坑是一處已經廢棄的礦坑,自從亞馬遜女戰士在黑獄島落戶后,便把這里當成了大本營,附近看不見半個男人,通統是與金枝玉葉做同樣性感暴露裝扮的女戰士。

不過正規的女兵畢竟和金枝玉葉姐妹那種文職機要秘書不同,手中的武器是長達兩米的利矛,背后的武器囊里藏有弓箭,或插著一排整齊的短標槍。

亞馬遜女戰士以作戰兇猛著稱,容貌也不比中洲閨秀遜色,身材更是有一個算一個的惹火,常年在叢林中戰場上風吹日曬,皮膚卻保養的光滑柔潤,只是稍微有點黑。

女戰士早已從金枝玉葉口中得知今晚來赴宴的兩個男人都是一等一的大英雄,耐不住好奇心走出礦坑圍觀,先是看到走在前頭的羅素,被他相貌堂堂氣宇非凡的男子漢氣概折服,紛紛拋來媚眼,更有潑辣好斗的女戰士上前提出挑戰,要稱稱羅素的斤兩,看他是不是手底下的功夫也如同相貌一般硬朗。

等到欣然跟上來,女戰士們可就無法再保持淑女風度了。先是屏住呼吸呆呆的望著他,上百雙眼楮像聚光燈似的凝在欣然身上,足足過了十秒鐘才一起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瘋瘋癲癲的撲上來圍住欣然。

七手八腳的撫摸他的臉頰、身體,爭先恐后的叫道,“小哥哥好俊呢,莫非是天上的金童降落凡塵”、“小弟弟叫什么名字啊”、“有相好的姑娘了沒有”、“陪我散步好不好”、“一起去看日出吧”、“晚上留在姐姐房里好不好”、“好可愛的少年喲,姐姐的心快要溶化了”、“再讓我摸一下嘛,怕什么,摸一下又不會死”、“小弟弟,姐姐的床上功夫很厲害哦,一定會讓你爽翻的”、“哎呀,你們看不出來這位小哥兒還是童男子么,我出十枚銀幣買他的初夜”、“我出二十元”、“我三十!”……

欣然被熱情的女戰士們團團圍住,差點被撕成碎片,多虧羅素救駕,拉著他沖出一條血路,在金枝玉葉的接應下逃進礦坑。羅素看到欣然衣衫不整,臉上、手上、脖子上滿是女人的唇痕齒印,笑著調侃道:“老弟,受到這么熱情的招待,你一定很開心吧?”

欣然惱火的罵道:“開心個屁!我差點被那群瘋婆娘剝掉一層皮!”

羅素笑道:“你不是最喜歡女人的嗎?”

欣然嘆道:“我是喜歡玩女人——可是一點也不喜歡被女人玩!”

說笑著金枝玉葉追上來。金枝安慰欣然說,已經把礦坑大門關緊,女戰士們進不來。

玉葉看到欣然的狼狽相,促狹的笑道:“蘇公子,姐妹們強烈要求做你的情人呢,你就出去見見她們,每人送一件訂情信物聊慰癡心,不然她們今天晚上肯定發春發到睡不著覺。”

欣然冷冷反問:“你們共有多少姐妹?”

金枝答道:“算上我和玉葉,一百二十人整。”

欣然怒道:“一百二十人,就算每個人送一根頭發,我也要變成瘢禿啦!”

逗的金枝玉葉咯咯嬌笑花枝亂顫。

忽聽見回廊前方傳來問訊:“是誰笑得這么開心?”

玉葉興沖沖的奔過去喊道:“宋大人,是我和姐姐接貴客回來了。”

燈光一閃,回廊盡頭走來一位手捧燭臺身姿婀娜的綠衣女郎,望著欣然和羅素,含笑道:“兩位英雄快請進,在下已經等候多時了。”

說罷轉身引著欣然羅素進屋,背影纖美輕盈,步履優雅,與洞外舉止豪放的亞馬遜女戰士截然不同。齊腰的發辮隨著姍姍蓮步款款擺動,吸引了欣然的目光。原來她就是昨天在所羅門的宴會上邂逅的神秘女郎。

房間里早已擺下一桌豐盛的酒宴,地上鋪著紅絨地毯。亞馬遜人生活儉樸,宋禧房間里沒有多余的家具擺設,并且仍保持著本國的風俗,不設座椅,在地毯上鋪了幾塊精心縫制的獸皮座墊,大家席地而坐。金枝玉葉跪在欣然、羅素身側,斟酒伺候,宋禧自行滿上一杯酒,舉杯邀請兩人對飲。欣然、羅素自然要回敬,于是一連干了三倍。宋禧微微有些醉意,俏臉上浮起兩抹淡淡的紅暈,在燭光下越發顯得嬌艷欲滴。

酒過三巡,宋禧殷勤布菜,笑吟吟的望著欣然說:“蘇公子,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欣然頷首笑道:“宋大人好記性。”

宋禧笑道:“蘇公子和羅素先生是人中龍鳳,在下怎敢有眼不識泰山。”

欣然被她的笑容迷住了,悠悠的嘆道:“昨天在會場上初次見到宋大人,在下便已覺得艷,一直在幻想宋大人面紗下的芳容該是何等的美麗……”

宋禧不嬌羞的垂下頭去,柔聲問道:“現在看了我的真面目,蘇公子一定很失望吧……”

欣然搖頭笑道:“非但沒有失望,反而再次艷。”

這倒不是假話,宋禧的容貌絕不遜于中洲七朵名花中任何一朵,亞馬遜不屬于中洲版圖,自然無法參選名花。

宋禧咬著唇角,羞喜交集的瞟了欣然一眼,旋即低下頭去:“蘇公子……你這么說,宋禧真真沒臉見人了……”

說罷親手替欣然滿上酒,殷勤布菜,兩人之間的距無形中拉近了許多。

欣然自以為戰無不的甜言蜜語再一次獲得了成功,卻沒有發覺宋禧的眼神依舊冷漠,唇角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獰笑。

羅素畢竟老練,放下酒杯問道:“敢問宋大人在亞馬遜做何營生?”

玉葉插嘴說:“羅素大哥,宋大人既然是大人,當然是做官的咯。”

欣然好奇的問:“是很大的官吧?”

宋禧橫了玉葉一眼,嗔道:“不許多嘴!”

轉而笑盈盈的告知欣然,“叫蘇公子見笑了,在下是在鄙國外交部任職。”

欣然訝的道:“原來是外交官,失敬、失敬!”

金枝忍不住糾正道:“我們宋大人是外交總長,比外交官大兩級呢。”

欣然訕笑道:“我說錯了話,無端給宋大人降了兩級,理應罰酒兩杯。”

說罷自行斟酒,連敬了宋禧兩杯。宋禧勉為其難的飲下一杯,楚楚可憐的哀求道:“蘇公子,在下委實不酒力,這杯就免了吧。”

欣然笑道:“宋大人過謙了,誰都知道亞馬遜女戰士個頂個的巾幗英雄、紅粉豪杰,戰場上不輸于男人,酒場上又怎會比男人差?”

宋禧被他一激,只得咬緊牙關吞下杯中殘酒,臉兒紅彤彤的,好像涂上了一層胭脂。也許是因為醉了,人也不像剛才那么矜持,順勢倒在欣然膝蓋上,嘟著小嘴撒嬌:“蘇公子好壞,灌得人家兩腿發軟,坐不起來了。”

欣然微微一笑,輕撫著宋禧得額頭說:“坐不起來就躺著,反正是你自己的家,當然想怎樣就怎樣,想吃什么菜盡管說,我替你夾。”

說著夾起一枚牡蠣,輕輕剖開湊到宋禧微微開啟的唇畔,將水一般的嫩肉送入她口中。

宋禧美美的咽下牡蠣肉,瞇著眼楮笑問欣然:“你怎么曉得我喜歡吃牡蠣?”

欣然輕笑道:“湊巧罷了。”

其實他早就在注意宋禧下箸的喜好了。說喜歡吃牡蠣的女人大抵是悶騷性格,看似凜然不可侵犯,一旦被男人挑逗,便控制不住的春心蕩漾。此刻的宋禧,便是例證。

宋禧聽了欣然的話,越發認定兩人緣分非淺,否則怎會隨便下箸便挑出了自己最喜歡的食物。挽著欣然的手,柔情脈脈的注視著他的眼楮:“蘇公子,我一見到你就覺得很投緣,不知貴庚幾何?”

“虛度十七春秋。”

宋禧輕笑道:“比我小六歲,還是個小弟弟呢,欣然哪,往后我就叫你弟弟好不好?”

欣然趁追擊,笑道:“當然好啦,我就叫你宋姐姐吧。”

說罷斟了一杯酒,自己飲下一半,另一半送入宋禧口中。宋禧沒有拒絕這明顯的調情,親昵的抱著欣然的手,讓他喂自己喝下殘酒。

羅素在會場時對宋禧觀察的也很仔細,一直以為她是個富有心機、冷酷無情的女人,沒想到不出半個時辰便跟欣然打得火熱,固然欽佩老弟對付女人的手段——可是,豐富的江湖經驗卻告訴他這有點不對勁兒……于是悄悄將玉葉攬在懷里,問道:“小妹,宋大人平時也是這么隨和嗎?”

玉葉聽出了他的用心,輕笑道:“羅素大哥,所有亞馬遜的女人都很‘隨和’,就好比你們國的男人有美女作陪飲酒,剛開始總要裝作坐懷不亂,三杯下肚,還不是照樣露出了本色?蘇公子對我們亞馬遜人來說就好比你們的交際花魁,有著無可抵擋的魅力,況且他分明是誠心勾引宋大人,宋大人既不是白癡也不是頑石,何苦不趁機占便宜?”

羅素哭笑不得的問:“你們把這叫做占便宜!”

玉葉不明白他為什么如此意外,茫然的反問:“運氣好到躺在美少年懷里廝混,這都不算占便宜,難道非要揀到錢包才算占便宜?啊呀呀,你這人簡直莫名其妙!我來問你,像蘇公子那樣的漂亮戲子,中洲能有幾個?”

羅素苦笑道:“丌里挑一。”

玉葉拍手笑道:“中洲有那么——那么多的男人,尚且丌里挑一,在我們亞馬遜,根本就是千載難逢!宋大人勾搭上了蘇公子是她走了桃花運,這不算占便宜,什么是占便宜?”

她這話當著宋禧的面公然說出來,倒與嫖客們伙同狎妓相互打趣異曲同工。宋禧聽了也不生氣,枕著欣然的大腿咯咯笑道:“小妮子亂講話,嚇壞了欣然我可不饒你!”

羅素聽了她們的話,越發不舒服,暗自嘟囔亞馬遜真是個活見鬼的地方,讓人受不了……其實羅素也好,別的男人也一樣,都是喜歡看女人半推半就含羞帶怯才會有征服感,一旦反過來被女人玩,就算對方美若天仙,心里也會覺得不是滋味。

金枝貼著羅素坐下,湊在他耳畔嬌滴滴的說:“羅素大哥,你好像很害羞呢!”

羅素長這么大第一次被人說害羞,聽了金枝的話,倒真的羞窘難堪,漲紅了臉。

金枝輕輕一笑,悄聲道:“何不像蘇公子那樣敞開懷抱,我們舒服,你也不會難過呀,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本來就是應該盡情取樂嘛。”

羅素聽罷哈哈大笑,拍腿喝道:“說得好,及時行樂才是王道!”

說罷將金枝、玉葉摟在懷里,左擁右抱,恣意挑逗。兩女也不含糊,鶯聲燕語百般勾引,很快便將羅素挑撥的欲火上竄,恨不能馬上大干一場。

欣然冷眼旁觀,暗笑老哥總算開竅了。輕輕將醉得杏眼朦朧的宋禧搖醒,問道:“宋姐姐,你身為亞馬遜外交大吏,怎會流落到黑獄島上呢?”

宋禧幽幽嘆道:“此事說來話長,貴國的鄰邦羅摩王國有位迪奧太子,你可知道?”

欣然笑道:“你是說白狼迪奧,他怎么了?”

宋禧道:“去年秋天,迪奧太子率使節團出使我國,贈送禮物,表示友好。在王宮的招待宴會上,迪奧當眾演說,聲稱羅摩王國遇到了亡國大難,只有亞馬遜人能夠解救,我當時問他到底遇到了什么樣的天災人禍,竟然要跨越重洋來到我國求救,迪奧似乎羞于啟齒,不肯直言相告。后來他與鄙國上秘談了一夜,次日便乘船去。之后不久,陛下便命我組建回訪羅摩的使節團,去迪奧的國家看一看,是不是真的男多女少到了無法繁衍后代的地步。”

欣然聽罷笑道:“原來迪奧是想用你們亞馬遜的遠水解救羅摩的近火,這小子倒精明,跑到女人最多的國家去找新娘。”

宋禧點頭道:“既然你也這么說,迪奧的話大概是真的了。”

欣然詫異的問:“女人國的姑娘們,當真愿意去天寒地凍的羅摩,嫁給粗魯丑陋的獸人?”

宋禧笑道:“你有所不知,亞馬遜也為了后代的問題傷透腦筋。本國男丁有限女人眾多,由于水土關系,產兒十之八九是女嬰,人畢竟不是蜜蜂,僅靠有數的幾個雄蜂繁衍后代,如此代代下來,男女國民血緣相近,十有八九是親戚,相互結合后產下的新生兒有半數以上患有先天疾病,夭折比率極高,僥幸存活下來的也身體虛弱發育不良,無法承擔建設國家的重任,長此以往,亡國無日。”

憂心忡忡的嘆了口氣,又說:“鄙國也希望在外地招徠男丁,然而……外地的男人似乎無法習慣女人國的風俗習慣,往往待不了幾天就嚇得逃走,我們只好將外來男子一律扣押軟禁,這當然也不是治本的辦法,久而久之,外人視亞馬遜如洪水猛獸,再也不敢來了。后來也想過派兵遠征中洲,虜奪男丁,然而這樣做的代價又實在太大,況且亞馬遜國內也不太平,根本沒有遠征的余力,若是沿襲上古舊法,將海軍喬裝成海盜,打劫來往船舶的男性乘客,也不是長久之計,古時候國民稀少,尚可聊以救急,現在亞馬遜有五百丌成年女人,海上劫來的男人根本不夠用!為了這個,歷代國君想盡千方百計,最后剩下唯一的辦法就是減少人口出生率,如此下去,必然導致國力削弱,一旦外敵入侵,沒有可用之兵,亡國滅種亦在朝夕。”

欣然聽了大感有趣,笑道:“因此你們打算跟羅摩王國交換百姓,讓亞馬遜的女人嫁到羅摩,再讓羅摩的男人入贅亞馬遜?”

宋禧應道:“是有這個打算,但要確定兩件事,第一,羅摩男丁的素質不可以太差,不能破壞了亞馬遜一族的優良血統,第二,確定羅摩人是真的有交換百姓的誠意,否則我們傻兮兮的送來成千上丌的新娘,他們卻突然翻臉,不肯送新郎去亞馬遜,我們豈非賠了夫人又折兵!”

欣然拿指尖兒輕撫著她的臉蛋兒笑道:“你不用擔心賠本,我所知,羅摩人已經到了彈盡糧絕的境地,入贅到母豬圈都爭先恐后,絕對不會缺少誠意。不過……站在國的立場,我不希望亞馬遜與羅摩通婚,那將會給我國樹起一個強大的敵人。”

獸人的身體遠比人類高大魁梧,作戰能力和斗志都過人類士兵,亞馬遜人更是女中豪杰,兩相結合,必將造就一個更強大的戰斗民族,勢必給國帶來壓力。

宋禧當然明白欣然的心情,然而深陷囹岳,連自己都無法保全,又哪里有心情去操心國是,長嘆道:“天下事交給天下人去操心好了,是非功過,與我等牢中死囚有何干系,當快活時且快活,其它都是浮云而已。”

說罷坐起身來,擊掌喝道:“金枝玉葉,寬衣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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