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初露鋒芒

“小鬼,給我準備融合儀,然后打磨那副胸甲。”葛羅士萊教授一邊畫著開發圖,一邊對我說。

放下手中的用具,從木柜里取出一座椅子般大小的儀器,將顏料倒進去再放好一顆飄浮石后,才開始為一副放在假人身上的胸甲打磨。

珍佛明境內有近百個煉金術士研究所,單單皇城里就有三十多個,當中有大有小。

我們的大學院研究所,地方面積、裝備器具、安全配套等屬于第二級,僅次于宮庭術師部和魔法師公會煉金部。

一般煉金術研究所分為儲存庫、設計室和土坊,儲存庫是擺放數以萬計煉金材料的地方,設計室是起草設計藍圖的靜室,同時也是收藏參考書的小書房。

土坊則是進行制造和試驗的鋼墻房子,也是經常會爆炸死人的高危地帶。

聽同學們說這個土坊死過人,鬧過鬼……三天前教授接到煉金術工會的一宗外國訂單,希望請一位九級煉金大師打造一件‘頂甲’,雖然我并不清楚頂甲有什幺要求,但我可是很高興呢。

昨天我答應麥兜他們做幾件練習用防具,順理成章就在教授身上偷師,部分材料更是從教授腳下的垃圾筒里撿到,就連物料工錢也可以省下不少,太爽了!對我這個煉金菜鳥來說,首先體驗的不是什幺等價交換,而是‘一分錢一分貨’這個真理。

這件‘頂甲’分胸、肩、背三部分,表面光滑得像是一面鏡似的,自出爐后已經進行兩次拋光,亦打磨了六次,可是聽教授說這片甲只是‘外殼’罷了。

單是完成外殼就花上半個月時間,接下來才開始制作第二部分-‘內膽’,而這個內膽比外殼更復雜,因為要依人體線條而設計,又要留心吸汗疏氣問題,更要附加一定程度吸震功能,更需考慮用家的動作靈活問題。

當外殼和內膽都完成并結合,之后就要進行第三步驟-‘雕飾’。

照教授所說,雕飾就是盔甲的裝飾,乍看只是純粹為美觀,但實際上是為了顯示身份象征。

除此之外,雕漆也是附上魔防、飄浮減磅的一個步驟。

等到完成身體部分的盔甲后,還有頭盔、護手和護靴要制造,原來要做一套盔甲不是想像中容易。

相比起來,我幫麥兜他們做的就簡單很多,以牛皮包藏鋼片,以牛筋縫合縛緊,再用長布制做擋風就行。

內膽也不過是麻布加墊,最多是考慮女同學的胸部線條罷了。

教授打開設計圖掛在墻板上,全部合共有八張,每個地方的設計都十分仔細。

葛羅士萊教授突然問我道:“你上了近戰課,有學到什幺嗎?”

我點一點頭說:“算是學到基本的防身技術。”

“今天的工作也差不多了,我要回宿舍找小周下棋,你記得執拾好東西后鎖門。”

葛羅士萊教授一伸懶腰,握著拐杖離開。

教授這人雖然古怪,但其實滿有人情味的,故意讓我一個人留下來,有時間可以盡快完成那些粗糙防具。

除了麥兜他們訂的三件皮甲,我還掏腰包多做一件出來,是為了明天的特別任務而預備的。

雖然是廉價版,但也花了五枚銀幣才夠買材料,今月剩下的日子可能要勒緊褲頭了。

入夜時分,我再次回到武術教室,南斯老師還沒到,只見佐明治一人靜靜坐在窗邊望著月光。

他冷俊的臉容帶點蒼白,平靜的目光掃過我面上,點一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我試著逗他說話道:“連續兩晚你都是最早到。”

佐明治默然半響,才勉強吐幾個字說:“我不喜歡遲到。”

看來他不喜歡說話,我也不想強人所難,在遠處開始做熱身運動。

等沒多久南斯的粗壯身形出現了,他仍舊帶著一卷長長的毯子,一大袋人參黑啤和掛著一個魔法石,可是他今天穿了武斗服而非昨日的便服。

他二話不說將毯子打開,我和佐明治換了服裝,除下鞋子踏足毯上。

昨晚打斗時大家都太過專注,今晚我們感覺到了,毯子上有一股不平穩的拉力,雖然很微弱,但確實牽扯著我們雙腳。

南斯將啤酒拋給我們,說:“經過昨晚的實戰練習,你們現在理應感覺到,這毯子上的魔法陣是重力變換術。

我并不清楚校長為什幺要我教你們,但他明言要讓你們適應任何環境變化,所以我想出了這個訓練的方法。”

佐明治喝了黑啤,眼中閃過神采說:“今晚老師也參加練習戰嗎?”

南斯上下打量佐明治,醒悟地看一眼自己身上的武斗服,嘆了一口氣說:“你叫佐明治吧,希望你在實戰時可以保持這份觀察能力。”

黑啤開始產生作用,熱血從小腹沖上腦門,渾身似有用不盡的氣力,可是想到明早起床時頭會像爆開一樣,我寧愿自己沒有喝過它。

南斯顯然沒將我們放在眼內,連熱身運動也不需要,已打手勢叫我們一起進攻。

也不奇怪,在一位高段數搏斗專家眼中,我們只是剛起步的小嬰兒,理論上相差十萬九千里遠。

佐明治忽然放開手中的啤酒瓶,南斯想開口叫他小心時,啤酒將要弄濕魔法毯之際,佐明治出奇不意地起腳,將酒瓶大力踢起射向南斯面門。

南斯微一愕然,我心里不禁為佐明治鼓掌。

從昨晚的經驗得知,南斯是個很愛惜魔法器材的人,這一著完全掌握了敵人的心態。

事實上我的想法跟佐明治一樣,兩個才學半晚搏擊的新手,對著身經百戰的搏擊系導師,就算我們是初生之犢也曉得差距之遙,必須使用策略才能彌補一點點。

我們早有心理準備要捱揍,問題是如何避免一面倒被打敗。

南斯沒想過佐明治有此一著,然而他的神經反應也是頂快,側頭險險避開了酒瓶,可是這一延誤,已足夠讓我們二人切入他兩呎內的心腹地。

沒想到在這一刻,我居然見到冷冰冰的佐明治笑了。

隱隱約約覺得,對于我能夠配合佐明治的謀略助攻,他應該是很意外。

我跟佐明治一樣使用威力較大的側踢,不過我是正面的掃足,他則是踢南斯后腦。

位置是一左一右,攻擊則是一前一后,而且一高一低,換了我是南斯,也不知該怎樣化解這個困局。

可是教師終歸是教師,南斯臨危不亂,扎起馬步雙拳左右開弓打在我們胸口。

電光火石之間,我們三人的招式確實命中目標,而且占了先手的我倆首先擊中南斯。

可是在掃中他的腳時生出異感,其身體輕輕扭動了一下,將力道卸卻了很多。

踢中之后就是胸口中拳,肺部傳來巨壓,視覺一剎那變白,像被蠻牛正面撞上一樣,我和佐明治直接被打飛出魔法毯的范圍,還在地上滾了三圈才能坐定。

天啊,這種拳頭臂力是怎練的?很快地我就坐了起身,但一時之間無法站起來,佐明治則大字型躺在遠處,不曉得他的情況怎樣。

南斯粗毫的雄軀像山岳一樣屹立,仍然保持雙拳左右張開的姿勢,但這個姿勢撐不出三秒,面皮跳動一下,被我踢中的腳突然發軟傾倒,他及時單手按著地面才不至于跪下出丑。

剛才南斯的腳和后腦肯定中招,要是被準確命中,現在昏倒地上的人就是他。

不過他輕輕扭動身體,讓命中的位置有些微偏離,更換回一個反擊的機會,而我們兩頭菜鳥就老老實實地吃了他一拳。

心中略過野獸中伏前的反擊情況,南斯剛才的舉動就是從實戰里磨練出來的戰斗本能,也就是我們的差別所在。

只是一線之差,戰果截然不同,這是經驗上的分野。

只見南斯猛烈地搖搖頭,讓暈眩的腦袋清醒,望我一眼后大方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到此為止吧,整個課程結束。”

練習終于結束,雙腳一軟屁股已經坐在地上,這幾小時簡直是人間地獄!自開始之后南斯一直占著主動,再沒有給我們任何機會偷襲,我和佐明治幾乎是完全捱打格,若非我們兩人合力聯防,單打獨斗下肯定撐不過五秒。

南斯一邊用魔法石為佐明治療傷,一邊笑道:“佐明治昏倒了十一次,安格斯昏倒了五次,但我從沒想過居然被你們打中四次之多。”

我下意識望一眼南斯的左眼,他被我一肘打瘀,乍看還真像一頭熊貓。

佐明治的傷口都痊合了,他非常細心地活動身體撿查傷勢,確定在執行任務前身上不能存在任何微少傷創。

南斯要我躺下來,魔法石的治療魔力開始滲進我身體,原本渾身疼痛的感覺被中和。

佐明治說:“如果沒其他事,我想盡快回去休息。”

南斯點頭說:“希望你們以后能繼續練好身子,不要荒廢這兩晚寶貴的課程。”

目送佐明治離開后,南斯突然說:“那小子很了不起,非常了不起!”

我笑說:“他是我暫時見到最聰穎的同學。”

南斯搖搖頭道:“我不是指才智,而是指心智。

你們兩個的武技都是同時由我所教,但他被打暈的次數幾乎是你的一倍,若換了其他學生,或多或少都會有挫敗感。

可是佐明治連一點頹喪也沒有,你可知為什幺?”這位老師的閱歷非淺,看到了我所看不到的重點,我說:“老師是指他斗志驚人?”

“對,不只是斗志,他對自己甚有自信,認為自己一定可以彌補缺點,超越對手,才能將挫敗感化成原動力。

在我十一年的教學經驗里,擁有這強頑斗志的學生佐明治是第二個。”

“第二個?”

“哈哈哈哈……他的確是第二個,第一個是劍圣祭總冠軍,三年級學生會會長哈傲奇。”

哈傲奇這名字我第二次聽到,瞬間想起開學大典中,那位坐著龍獸從天而降的美少年,同時又想起美西學姐面紅的樣子,一股妒忌油然而生。

南斯見到我表情,笑說:“而你就是第三個。”

“我?!”治療完畢,南斯將我拉起身,說:“剛才交手時,佐明治做了四次出人意表的奇襲,而每一次都讓我中招,他的奇謀妙略叫我驚訝佩服。

雖然四次奇襲都是由他策動,但你每次都能及時配合,即是你已經洞悉了佐明治的意圖,而且你們明明受到我相同的攻擊,為什幺你被打昏的次數少他六次?唯一解釋是你擁有比他更不服輸的執念,斗志超越了身體能承受的打擊上限。”

這時我都聽呆了,由畢達利校長、葛羅士萊教授、惡鬼山齊士,還有其他同學,全都認定我沒有天分或錯失修練時機等,被認為有長處的情況今次是首次。

南斯微笑著輕拍我肩膀,說:“我知你們有重大事情要辦,你也早點回去好好休息吧。”

正如我老爸所說,男人的友情要靠打架打出來,這叫做惺惺相惜,南斯老師比起昨晚親切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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