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十載歸航

北風日夜不變,帶著木筏直行向南。

幾個月中,父母怕我兄弟傷心,絕口不提義父之事。木筏上日長無事,父親便將武當派拳法掌法的入門功夫傳授我們,我也是算是正式接觸了張三豐這位武學大師所創的武學。

幾日來,我們兄弟父子便在木筏上拆招喂招,當然我的進步又要比哥哥快上許多,我心裏頗為高興,我果然是個練武的天才!

這一天,我們正在拆招,母親突然指著南方,叫道:“那是什麼?”

只見遠處水天相接的地方隱隱有兩個黑點。

我心道:應該是武當派和天鷹教的船了,這回終於要回到大陸了。忍不住開口道:“我覺得應該是船。”

父親扭頭問我:“無憂,為什麼這麼說?”

“現在我們離得遠,看起來是兩個小黑點,若離近了,一定是個龐然大物,除了鯨魚就是船了,說是鯨魚的話,又不見噴水,所以我覺得應該是船。”

母親贊許地看了我一眼,“乖兒子,還是你聰明。”

又航了一個多時辰,太陽斜照,已看清是兩艘大船。

母親忽然身子微微一顫,臉色大變。

哥哥奇道:“媽,怎麼啦?”

我拉了拉他的手,“哥,是天鷹教,外公的旗幟。”

哥哥抬頭看了看,只見左首的一艘大船上繪著一只黑色的大鷹,道:“這就是天鷹教的標誌?弟,你怎麼知道的?”

“以前聽媽媽說的唄!哪像你,平時只知道玩,不學些江湖經驗。”

“好哇!無憂,你取笑我!”

說著他就來呵我的癢,我連忙招架。忽聽父親道:“無忌,無憂,不許鬧!”

我們抬頭看見父母臉色都很難看,相互吐了吐舌頭,不再言語。

漸漸靠近二船時,左邊天鷹教船上有人高聲叫道:“有正經生意,不相干的客人避開了罷。”

母親忽然叫道:“日月光照,天鷹展翅,聖焰熊熊,普惠世人。

這裏是總舵的堂口,哪一壇在燒香舉火?”

船上那人立即恭恭敬敬的道:“天市堂李堂主,率領青龍壇程壇主,神蛇壇封壇主在此。是天微堂殷堂主駕臨嗎?”

母親道:“紫微堂堂主。”

那邊船上聽得“紫微堂堂主”五個字,登時亂了起來。稍過片刻,十餘人齊聲叫道:“殷姑娘回來啦,殷姑娘回來啦!”

只聽得對面船上一個蒼老的聲音道:“聽說敝教教主的千金殷姑娘回來啦,大家暫且住手如何?”

另一個高亮聲音道:“好!大家住手。”

接著兵刃相交之聲一齊停止,相鬥的人紛紛躍開。

我猜到那個聲音高亮的應該便是俞蓮舟,果然,父親高聲詢問,緊接著躍過去相認。

這邊天鷹教布了一番排場來迎接母親,我們兄弟跟在母親後邊,走了過去。

領頭的是天市堂堂主李天垣,論輩分我得叫他師叔祖,還得磕頭。按照母親的吩咐,我們兄弟跪下磕頭。

母親道:“師叔,這是侄女的兩個孩子,無忌,無憂。”

李天垣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說道:“好極,好極!你爹爹肯定要樂瘋了,不但女兒回家,還帶來這麼俊秀一對小外孫。”

不一會兒,父親叫我們過去,李天垣和程封兩位壇主怕出事,緊跟著走了過去。

過去之後,父親一介紹,倒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兩方正在拼鬥,誰想雙方各有一個重要人物竟是夫婦,而且還生了孩子。

俞蓮舟心知這中間的原委曲折非片刻間說得清楚,當下先給父親介紹船上各人。

一個矮矮胖胖的黃冠道人是昆侖派的西華子,一個中年婦人是西華子的師妹閃電手衛四娘。

我特意多留意了這個胖胖的西華子幾眼,心道,將來還有見面之時,以後莫要忘了。

大家在艙中分賓主坐下。

母親是賓方首席,我們兄弟侍立在側,主方是俞蓮舟為首,他指著衛四娘下首的一張椅子道:“五弟,你坐這裏罷。”

父親道:“是。”

依言就座。

我心裏十分不滿,西華子和衛四娘什麼東西?竟然讓父親坐他們下首。

於是,我開口道:“二伯,你幹嗎讓爹爹坐在那個胖道士下邊,大家都是武當七俠,你是師兄,坐在首位自然可以,怎麼說我爹爹應該坐在第二位呀!這個道士脾氣又爆,嘴又臭,憑什麼他坐爹爹上邊?”

我的話一出口,頓時逗得天鷹教方一陣大笑,尤其是程封兩位壇主。西華子氣得面皮通紅,便要發作。

我吐了吐舌頭,“老道士,你不會跟我們小孩子一般見識吧?傳到江湖上去。對你們昆侖派的名聲可不太好哦!”

“你……你……”

西華子氣得暴怒異常,卻不好向我發作,臉皮紅得跟豬肝一樣,真是笑煞人也!

李天垣撫掌大笑:“好個小無憂,小小年紀便這般厲害,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啊!”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哪里,我的本領都是跟媽媽學的,她的本領才厲害呢!”

母親微笑著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對我的表現相當滿意。

我轉頭對哥哥道:“哥,你看那個老道士臉皮多厚呀,人家那麼笑他,他還那裏坐著呢!”

哥哥愣了愣,仔細看了看西華子的臉,“好像是呀,弟弟,你看他那麼胖,估計臉上肉不少,臉皮肯定很厚!”

大家又是一陣笑聲,都以為我們兩個互相配合,來整西華子。

其實只有父母和我知道,哥哥只是天真純樸而已,他還真的以為胖人臉皮厚呢!

我接著道:“哥,你說,他的臉皮和咱們島上的野豬皮哪個厚?”

“這個,應該是野豬皮厚吧!你忘了咱們拿石頭砍了半天也砍不動那塊兒野豬皮呢!”

我笑笑,“我覺得應該差不多,要不咱跟老道士商量商量,砍砍他的臉皮?”

哥哥擔心地望了一眼西華子,“弟,恐怕不行,那個老道士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我們可以抓住他,就像上次抓野豬那樣,然後再砍。”

“可是,老道士的武功應該很高的,咱們抓不住的。”

我道:“老道士怕是打不過爹爹,而且咱們也可以讓外公幫忙抓嘛,媽媽說,外公特別厲害,跟他動手的人從沒在他手上走過十招的。”

“可是,外公不在呀!”

“哥,你這就笨了,外公要聽說媽媽回來了,還不飛著過來呀!只要讓師叔祖派人放個煙火就行了嘛!”

“說得也是,弟,等外公來了,咱們真的要試試。”

我強忍著笑,“好的,哥!”

西華子大叫一聲,“氣死我也!”

站起身來,一掌向我們拍來。俞蓮舟一伸手,攔下了這一掌,“西華道兄,何必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呢!”

父親也道:“西華道兄,在下疏於管教,對不住。”

說完,轉頭向我們斥道:“無忌,無憂,不要再說了。”

我知道鬧得差不多了,忙道:“孩兒知道,我們不說了,我和哥哥出去研究。”

哥哥還不想走,我拉著他道:“哥,咱們出去看大船,大人說話我們也聽不懂。”

哥哥點點頭,跟我想外走去,邊走邊道:“弟,你一會兒得告訴我到底是野豬皮厚,還是他的臉皮厚?”

“好的,好的,我告訴你……”

在我們走出艙門時,身後傳來一陣大笑聲。

看了會兒船,哥哥覺得無趣了,硬拉著我進了艙,剛巧趕上人們追問謝遜生死之事,他一不小心,便說漏了嘴。

我心裏暗歎,本來想避免這件事的,看來確實避不了,那註定了父母要亡於武當山頂嗎?

十年的感情,雖然他們並不真正是我的親生父母,但仍給了我無限溫暖,我實在不忍心眼睜睜看著他們離去啊!

過了一會兒,遲來的峨眉派和崆峒派各有六七人走進船艙,和俞蓮舟、西華子、衛四娘等人見禮。

崆峒派為首的是一個精幹枯瘦的蓑衣老人,峨眉派為首的則是個中年尼姑。

這幹人見到天鷹教等坐在艙中,都是一愣。

西華子這個老道早已和父親換了位,想是不堪他人譏笑,這時站起來道:“唐三爺,靜虛師太,武當派跟天鷹教結成了親家,張翠山做了殷天正的女婿,咱們這回可要吃大虧啦!”

唐文亮奇道:“失蹤十年的張五俠已經有了下落?”

俞蓮舟指著父親道:“這是我五師弟,張翠山,這是崆峒的前輩高人,唐文亮唐三爺,你二人多親近親近。”

西華子又道:“張翠山和他老婆知道金毛獅王謝遜的下落,卻又瞞著不肯說,反而撒了個彌天大謊,說謝遜已經死了。”

唐文亮一聽到‘金毛獅王謝遜’幾個字,又驚又怒,喝道:“他在哪里?”

父親道:“此事須得先行稟明家師,請恕在下不便相告。”

那中年尼故靜虛師太道:“此事究竟如何,還請俞二俠示下。”

俞蓮舟道:“此事牽連既廣,為時又已十年之久,一時三刻豈能分剖明白,這樣罷,三個月後,敝派在武昌黃鶴樓設宴,邀請有關的各大門派幫會一齊赴宴,是非曲直,當眾評論。各位意下如何?”

靜虛師太點了點頭,“如此甚好。”

唐文亮道:“是非曲直,盡可在三個月後再論,但謝遜那惡賊藏身何處,還須張五俠明示。”

父親搖搖頭,“此可刻實不能說。”

唐文亮雖不滿,但想及武當派和天鷹教聯手,倒也真惹不起,當下不再多說,站起身雙手一拱,道:“如此三個月後再見,告辭。”

昆侖派的人同唐文亮一起走了,母親也譴走了天鷹教的人,我們一家人坐在武當派的船上,向大陸駛去,目的地正是湖北武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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