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淒淒不似向前聲

朱瑤黯然神傷,她本就是修養極好的女子,性格天生柔弱,朱霖如此傷人,自己竟也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好來到房內撥弄琵琶。

低頭彈弄片刻,抬頭突然看見門邊有個貴小姐,雙手捧著精緻俏臉,大眼睛眨阿眨,正是袁小蝶,袁小蝶聽的如癡如醉,見朱瑤不彈了,撇撇小嘴嬌聲道:“怎麼不彈啦?”

朱瑤淺淺一笑,收起琵琶放在旁邊道:“心情不好,隨便彈彈。”

袁小蝶站起身來,左看看右瞅瞅半天,忽而道:“外邊雪停了,大家都在忙著掃雪哩,你去看熱鬧不?”

朱瑤心道:“看掃雪哪有什麼趣味,微笑著搖了搖頭,柔聲笑道,還是不了”

袁小蝶鼓著俏臉撒嬌道:“不嘛,我帶你去。”

說著上前拉朱瑤。”

朱瑤被她一路上蹦蹦跳跳拉著去看掃雪,原來是袁小蝶派了很多人推雪球玩,她撒了個嬌小臉紅撲撲,可愛極了道:“怎麼樣還不錯吧?”

朱瑤是絕色女子,此刻被她拉到這裏。

眾人目光總是忍不住瞧著她,她有些不好意思,輕輕點了點頭,見袁小蝶額頭上有些細汗,從袖子裏取出塊手帕,動作嫻雅的幫她擦了汗去。

袁小蝶嘟嘟小嘴,咯咯的笑,突然放聲喝道,小蹄子,小蹄子,咋不浪死你咧!

朱瑤掩嘴一笑:“你在罵誰呢?”

袁小蝶笑的神秘,小手叉腰神秘兮兮道:“就不告訴你。”

“咱家姑奶奶從小就愛罵人,你別理她”後邊女子嬌媚笑道。

袁小蝶板著俏臉道:“花可依,你想幹啥?”

花可依從她背後翩翩走了出來,掩嘴笑笑:“胖丫兒,我帶了些點心給你。”

袁小蝶最恨別人提她胖,一聽這話,小臉刷的一下就氣紅了:“姑奶奶就是胖,也比某人是狐狸精強!”

花可依也不示弱,針尖對麥芒道,纖細玉手捏了個蘭花指,模樣嬌俏嫵媚:“胖丫兒,我可是你親小姑,我要是狐狸精,你也是個狐狸精哩。”

朱瑤見這花可依伶牙俐齒,十分難纏的樣子,不動聲色牽起袁小蝶手兒就要走,袁小蝶不依罵道,“某人狐媚好色,到處勾引男人,咋不生生浪死某人咧,呸呸呸。”

花可依咯咯嬌笑不止,姿態可人輕攏秀發,又看看袁小蝶的胸,輕蔑道:“人家再浪也有一堆男人追不是,可惜某人小時候虎頭虎腦,胖嘟嘟的多可愛呀。

我還總喜歡喂她糖葫蘆吃呢,誰知道這某人長大了,模樣兒倒是俊俏得很,可怎麼就是沒人喜歡她呀?”

花可依頓了頓,故作悠閒道,“誰讓某人比真男人還要真男人唄。”

說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兒,連我這做小姑的都擔心她以後嫁不出去!哼哼

袁小蝶漸漸輸下陣來,只委屈得兩眼淚汪汪,花可依哼哼嬌笑幾聲,自顧自道:“胖丫兒晚上見哦?”

袁小蝶鼓著小臉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聲摸著眼淚哭了起來,朱瑤連忙上前柔聲安慰,袁小蝶越哭越厲害,哭的兩眼紅腫,朱瑤好勸一番才把她勸住,袁小蝶這人就是直性子,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

被朱瑤勸的不哭,也是難為朱瑤了,可憐朱瑤自己也是滿腹心事無人說,十分苦惱,袁小蝶擦幹眼淚,虎著臉惡狠狠咒罵道:“早晚要這賤人吃苦頭!”

朱瑤抬起冰雪般的玉手,用衣袖幫她擦著淚眼,柔聲勸道:“你是這麼漂亮的姑娘,何必糾結於從前小時候呢?再說人小時候受盡父母疼愛,胖一點很正常,瘦了反而不好,你說是不是?”

袁小蝶鼓著臉頰嘀咕著:“我就討厭她總變著法欺負我,說我壞話,可是她有是我爹的妹妹,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朱瑤拉著她手慢慢坐到亭子裏,嫣然一笑道:“妹妹何必呢,任她說去,你不用理她,過個幾天她自己就覺得不好意思了。”

袁小蝶吩咐左右取來琵琶遞給朱瑤道:“聽說姐姐你琵琶彈得特別好,我呢就特意找了琵琶來。”

朱瑤掩嘴笑道:“嚇我一跳,我還奇怪你說要琵琶這麼快送來了,原來是早就準備好了”

袁小蝶撒嬌著吃吃道:“就彈一首白居易的琵琶行吧,我娘她以前就愛彈這曲子。”

朱瑤點頭笑道:“既然你想聽,我就彈一曲吧。”

說著接過琵琶,素手拔弦神情認真彈奏起來,袁小蝶負手而立,嬌軀背對朱瑤,臉上露出笑容,聲音清脆好聽的隨著琵琶聲念道,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

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

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

尋聲暗問彈者誰,琵琶聲停欲語遲。

移船相近邀相見,添酒回燈重開宴。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

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

輕攏慢撚抹複挑,初為霓裳後六么。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灘。

水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漸歇。

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

沉吟放撥插弦中,整頓衣裳起斂容。

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蝦蟆陵下住。

十三學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

曲罷常教善才服,妝成每被秋娘爐。

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消不知數。

鈿頭銀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汙。

今年歡笑複明年,秋月春風等閒度。

弟走從軍阿姨死,暮去朝來顏色故。

門前冷落車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

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梁買茶去。

去來江口守空船,繞艙明月江水寒。

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幹。

我聞琵琶已歎息,又聞此語重唧唧。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我從去年辭帝京,謫居臥病潯陽城。

潯陽地僻無音樂,終歲不聞絲竹聲。

住近湓江地低濕,黃蘆苦竹繞宅生。

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還獨傾。

豈無山歌與姑笛,嘔啞嘲哳難為聽。

今夜聞君琵琶語,如聽仙樂耳暫明。

莫辭更坐彈一曲,為君翻作琵琶行。

感我此言良久立,卻坐促弦弦轉急。

淒淒不似向前聲,滿座重聞皆掩泣。

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清衫濕。

琵琶聲停,袁小蝶正好一首詩完整背完,朱瑤吃驚非小,抿嘴笑了笑:“這首詩長的很,我也是死記硬背才爛熟於心,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呢?”

袁小蝶嬌俏十足蹦蹦跳跳來到朱瑤面前,笑道:“因為我娘教的好,我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朱瑤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說到這裏突然想起一個人來,愁眉不展道,可惜我心情總是太差。”

袁小蝶道:哎呀你有什麼煩心事,告訴我好啦……

朱瑤把琵琶放到一邊,喃喃自語:“可惜這種心情,叫我從何說起呢。”

袁小蝶嘟著小嘴,不依不饒道:“快說快說,說了說不定我能幫上你的忙。”

朱瑤無奈只得實話實說道:“我在想我的情郎。”

她本是靦腆,很是大家閨秀的女子,若不是思念至此,又怎會說出來?

袁小蝶嘻嘻笑道:“原來如此,原來是你想男人啦。”

朱瑤臉色發紅,站起身子就要走,袁小蝶急急忙忙追上前去,“別生人家的氣嘛。”

朱瑤低著頭無奈道:“我心裏有心事,太亂了的慌,想回去睡覺。”

袁小蝶:“啊一聲,指著天上,這麼好的天氣,睡覺多不好呀。”

這兩個少女正在這裏胡談說話,有丫鬟過來傳話道:“北國派了使者過來恭祝老爺生辰。”

朱瑤覺得十分詫異但她為人聰慧,知道有些話不能說,袁小蝶頗為不耐煩道:“知道啦知道啦,這種事告訴我幹嘛,我又不是領兵打仗的人。”

朱瑤一聽到領兵打仗四個字,突然想起燕亦凡來,雖然明知機會渺茫,但還是忍不住抱住袁小蝶手腕道:“我們過去看看好嗎?”

袁小蝶眨眨眼睛奇怪道,“都是長得醜不拉幾的,有什麼好看的”

原來她身邊的人都把北國人形容成髒兮兮,過著茹毛飲血的野蠻人,袁小蝶聽的習慣了,也就把北國人當成那樣了。

朱瑤無奈笑笑,也不好意思反駁她:“就是看看好了。”

袁小蝶道:“好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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