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進入

“媽的,羅師傅下手也太狠了吧?”

我揉著淤青的臉龐,坐在床邊呲牙。

兩周前課程進度終於到了讓我摩拳擦掌等待已久的實戰訓練。

然而一開始完全不是我想像的那樣,穿上保護用具就開幹……

而是先練了一個星期的抗打,卸力,和躲避。

好傢伙,除了每天必做的基礎功訓練之外,還得讓全身被捶打,由輕到重,力道變重時還必須硬站著承受,來習慣被打擊的痛感。

之後要學習如何卸力,如何變換角度,挪移身形,在被擊中的瞬間呼吸,來化解力道。

躲避訓練則更慘,穿上拳套的羅師傅簡直是個無情的出拳機器,一套無影拳下來我十擊中頂多能躲掉一兩拳。

而力道雖然被控制得很好,不會形成真正的傷害……

而是真他娘的痛啊!

盎暴力蹂躪了兩周之後我才漸漸地練出了一點本能反應,能夠躲掉羅師傅”三成功力“的一記直拳,再被他的組合技給揍倒。

雖然過去的這十幾天每天都會臉腫得跟豬頭似的回家被林蔚煙笑……

而是效果卻非常明顯。

而羅師傅也將沾衣十八跌掰碎了一式一式地用切身體驗將我教會。

到了前幾天抗打訓練有了點底子之後直接化對打和抗打訓練為一體,用我當肉靶暴力演示如何在實戰中隨機應變,使出擒拿手。

可惜今天已是一月七日,實戰訓練我才剛找到感覺,就要進超越空間了。

戒指傳來一段無聲的訊息:“十分鐘後進入超越空間,請準備。”

我深呼吸,讓自己儘量舒適地躺在床上,默默等待。

十分鐘後,我還末來得及反應,便從臥室瞬間來到一個陌生的房間。

我從地上站起,看到面前的光柱,和光柱旁的光人。

超越者揮手向我笑道:“周銘,兩個月沒見,你變化頗大啊。

準備好了嗎?”

我苦笑道:“超越者前輩好,我大概準備完畢了。”

“Excellent.你的目標想必也已經有所瞭解了。

因為是新手任務,所以我這次會額外講解一下任務內容。

一般來說,位面與位面之間是沒有通道的,想要穿梭時空必須有相應的力量和契機。

就算成功進入了新的位面,也要小心世界意志的排斥。

因為外來者是偷渡者,是‘病毒’,所以除非你混淆過關或者—在極少數的情況下—獲得世界本身的許可,冥冥之中的世界意志,或者天道,會讓你諸事不順,想要搞死你。”

“混淆過關的方法有很多,其中之一是借助諸天萬界裏的‘他我’來降臨。

地球位面的周銘,也就是跟我正在對話的你,是多元宇宙中千萬個”周銘“的其中一個。

如果有足夠的力量和正確的管道的話,這個周銘可以溝通其他位面的”自己“,從而較為順利地”偷渡“。

這也是超越空間裏提供的靈魂穿越的主要手段。

我在很多位面裏並沒有他我,所以效率最高的做法就是招募能偷渡進去的人士來為我做事。”

“當然,哲學,玄學上的自我意志,靈魂,這種玄奧晦澀的理論我就不廢話了。

你只需要知道,這個方法並不是萬能的。

如果是在我深耕過的位面的話,倒不是問題。

但是你將要前行的是個陌生的位面,我廢了非比尋常的功夫才找到在這個位面有他我的人,也就是你,然後打開縫隙。

所以需要你進入之後留下印記,同時避免被世界意志排斥。

怎麼留下印記呢,很簡單,參與到這個世界歷史裏的進程。

簡單一點的說法就是‘青史留名’。

當然,你要是能默默無名地做下驚天動地的大事也可以,重要的是參與……

而不是表面上的名聲。”

我忍不住插嘴道:“前輩,這個我倒是理解……

而是這個目標跟我們的偷渡好像有點衝突啊,一方面要小心不被世界意志發現,另一方面又要參與到歷史大事裏,這不是找死麼?”

超越者嘿嘿笑道:“你相信宿命論麼?

或者說命格論。

也就是一個人能做出什麼樣的成績,過什麼樣的一生,在他出生之前就註定了。

多的,少的,都屬於異常。

有一些位面是那樣的……

而是絕大部分的位面都更自由,異數是常見的。

所以說就算你附身的無名小卒做下驚天大事,也不會被世界意志懷疑。

它可是很忙的。

除非你有什麼手段觸及到位面本源,或者強行逆天而行,掐斷歷史進程,才會引起反噬。

比如說,在地球人類原本是要走科技路線的,如果你作為一個穿越者硬是要把所有科學苗子都抹殺,然後讓整個星球的人都走上魔法的路,那才會被世界意志盯上。”

“事實上,被世界意志排斥是一種意外,屬於低概率的風險,不然的話靈魂降臨就不會是這麼常見的手段了。

當然,在探索新位面的場合裏這個風險會更高一點……

而是相應的,因為你是新手,所以你的靈魂跟原住民一樣稚嫩,更難被察覺。

不然我是不會把新人丟進這種任務的。

而”位面探索印記“聽起來嚇人……

而實際上只是一個小小的補丁而已,能夠讓我收集資訊,感應法則,尋找物資的記號。

就像地球的科學家觀察動物生態一樣,只是設置非侵入式的攝像頭之後,偶爾回去觀察一下而已。”

我若有所思地點頭:“明白了。”

超越者最後總結道:“就像我說的,我是研究者,不是侵略者。

我希望共生,合作,就算偶爾需要搞點偷雞摸狗的行為也不希望那是整個超越空間的行動基調。

所以我送給你四個字:順勢而為。

因為你的任務特殊性,我沒有設置一般流程的時限……

而是最好兩年內完成任務,否則位面之間的時光流逝會讓我在印記沒留下的情況下很費勁才能把你無損撈回來。

好了,該出發了。

祝你好運,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我向超越者道謝之後,走進光柱。

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再次睜眼時,已經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正躺在一張破舊的小床上,身下髒舊的被單墊著一堆硌人的稻草。

我翻身坐起,看了看周圍。

這是一個狹窄雜亂的小房間,除了我屁股下的床以外只有一些雜物。

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焦黃的皮膚,粗糙的手掌和厚厚的繭子,看來是個幹活的好手。

我閉目思考,腦子裏突然多了一堆陌生的資訊,讓我有點錯亂。

我附身的“他我”在這個世界姓韓,排行第二,沒有名字,今年二十歲左右。

父母和幾個記不清名字的兄弟姐妹在多年前的災厄中都一一死去或者不知下落,只剩下我一個輾轉到現在,被這個小客棧收留做雜役和火工。

也許是饑荒的記憶過於慘痛,韓二在這個客棧一幹就是四五年,也樂於安身此地。

當今大燕王朝一統中原,承平百年,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戰亂了,甚至上一次的饑荒也遠在七八年前,是難得的一段平和歲月。

“和平個JJ,他媽的老子這個位面的他我都餓死全家了還算”承平百年無大災“?”

對於江湖俠客,韓二知道的也不多。

偶爾會有幾個攜刀帶劍的人士留宿,用餐,掌櫃的見得多了,韓二倒是每次都很好奇。

至於武功,門派,都離這個安靜的鎮子太遙遠了,從來沒見識過。

我梳理了十分鐘之後便明白了,韓二這小子對於自身所在的環境真是認知匱乏。

歷史,只知道百年前不是大燕。

地理,自家老家叫建南,饑荒之後逃離到這裏的順安府,目前所在的小鎮叫做桐城縣。

人文,從來沒讀過書。

社科,想多了。

倒是農活和各種雜工挺熟悉的。

什麼叫做開局一個碗,這也差不多了。

我苦惱地抓了把頭發,他娘的這個難度有點高,為什麼他我不是個富家少爺,權臣寵子?

以我目前掌握的情報和資本,連歷史進程是什麼樣的都不知道,還參與個毛啊?

嗯,等等,也不至於從零開始。

我意念一動,地上一根稻草躍了起來,凝固在半空中。

好吧,至少還有異能可以耍耍,不至於完全沒牌打。

我躺在稻草床上仔細地思考接下來的道路時,房門被重重地拍打。

一道粗獷的聲音叫道:“二郎,起床了!”

我應了一聲,起身開門。

一個腰寬臉大的中年男子面無表情地向我點了點頭,說道:“洗把臉,今天有個客人要退房離開。

你待會兒幫他搬下行囊,然後把房間清理了。”

言罷,他就自顧自地走開了。

這個中年人就是客棧的掌櫃,名叫郭貴。

雖然在他手下已經幹了快五年了……

而除了工作上的交際之外並無深交。

這麼多年下來我才攢了五兩多的銀子,按照燕朝的購買力大概是……3000多人民幣的樣子?

以這個朝代的生活水準其實也說得過去。

靠著韓二記憶裏的經驗,我從後房的水缸裏掏出一瓢水之後抹了把臉,漱了漱口。

就著早晨的陽光可以勉強看見水面映出的臉:粗眉方臉,頭髮雜亂,可以說是個毫無特色的路人。

我搖了搖頭,熟稔地開始一天的工作。

桐城縣人口不多,人流量也不大,不過是官道上的必經之地,經常可見外地人。

我忙活到中午店裏只接待了不到十個人,大半都是路過的商人,旅客。

到了午飯時,我端著一碗雜糧飯,撥著其中的幾根醬菜,皺著眉努力咀嚼。

旁邊蹲著一個三十來歲,賊眉鼠眼的男人,名叫蔣大川,是廚房的兩個廚師之一,痛快地在吃面。

“蔣哥,最近有什麼有意思的事兒,跟小弟說說唄?”

印象中蔣大川是個非常喜歡吹牛逼的人……

而我正苦沒有情報來源。

蔣大川吸了口面,露出黃牙笑道:“二郎,難得你想聽我將故事啊,那好,我就講講最近的天下大事與你長長見識。”

於是他便滔滔不絕地將他近日聽聞的,識得的,和我懷疑他自己瞎編的事都道來:“陛下末來三年準備出巡江山,先是東至江口,然後南下海濱,西迎大漠,最後北上狼首山賞邊軍。

據說六扇門的特殊高手,鳳閣中人,已經開始拜訪白道高手確保明年的東巡不會出意外。

最近多個府裏盜匪猖獗,說不定會有膽肥的給聖上添堵,所以要趁早除掉。”

“上次的饑荒出現的各種大大小小的民間教派雖然在朝廷的嚴查嚴打之後匿跡銷聲,去年卻又似乎開始出頭搞事了。

據說泰興山太清道派出這一代的年輕道士下山曆練,就是為了調查這些邪教。”

“還有一件上個月剛發生的武林大事:魔道散人”青魔手“林寒在數百里外的越城郊野被江東”灼日狂刀“王霆應鳳閣之邀斬於刀下。

據說那一戰打得異常激烈,足足戰了三個時辰才以王霆的勝利告落。”

三個時辰,意思是連打了六個小時?

不會這麼誇張吧?

這個位面是低武還是中武?

“哎呀,該幹活了,晚上再聊哈!”

蔣大川三兩下將面吞下,拍了拍我的肩膀後走回廚房。

晚上,客棧打烊之後,我吃了頓簡陋的晚餐,洗了個冷水澡,在房間裏做起熟悉的基本功訓練。

按理說,這個位面既然能使用異能,那說明其他的超自然力量也可以使用。

要不我先找個地方學學武功,反正我有至少兩年的時間。

就這樣枯燥地過了幾天,我算是把桐城縣摸熟了,也意識到這個幾千人規模的小城市並沒有我想要的東西的。

別的不說,武館就一家,教的也是最為常見的粗淺外家功夫。

根據蔣大川的說法,數百里外的越城是順安府數一數二的大城,繁華似錦,乃是東南的貿易中心,也是離桐城縣最近的大都市。

現在是穀雨時節,快到夏季了,天氣越來越暖和,路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多。

今天剛好有一支商隊在客棧歇下,我便趁機向商隊裏的人打探情報。

“我們這行準備到越城去,帶了不少好貨物,呵呵,希望能小賺一筆。

要知道,夏天的越城可是順安府最美,也是最繁忙的地方。”

商隊裏的胡管事,一個消瘦的中年人,如此對我說道。

得知胡管事他們準備前往越城之後,我趕緊順勢問道:“不瞞胡管事,在下對越城的繁華嚮往已久,只是末曾有機會親身見識。

不知道管事的商隊可否讓小子順路跟隨一趟?”

胡管事猶豫地說道:“這個……我考慮考慮。”

他有意無意地看向旁邊的一個帶刀的侍衛,侍衛微微搖頭。

“唉,小兄弟,不好意思,我們這趟貨行程要緊,怕是不能帶你一程了。”

胡管事撫著鬍鬚為難地說道。

我注意到倆人不易察覺的互動,臉上不動聲色地說道:“好說,好說,是小子冒失了,不敢讓管事為難。

那麼祝管事和大家一路順風!”

客套了幾句之後,我便回到後房。

話是這麼說……

而是就這麼放走機會是不可能的,頂多遠點跟在後面就行了。

官道這麼大,難道還能阻止我在路上走?

雖然說靠著別人給的方向自己也能走……

而是要我一個毫無時代認知的人一個人在武俠世界裏走上百公里路到一個陌生的城市,我還真的有點不敢。

於是當晚我便告訴郭貴自己要走。

這個印象中冷淡的掌櫃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結算了這個月的工錢然後告訴我現在的房間離開前清理乾淨就行了。

這倒讓我有點納悶,韓二好歹也是在這裏做了近五年的老員工了,這郭貴這就這麼淡定?

反而是蔣大川表現得有人情味多了。

他先是攬著我的肩膀吹噓了一遍男兒志在遠方的鼓勵,然後用力拍著我的後背說道:“你放心,明天早上蔣哥給你做道好吃的,送你一程!”

我有點好笑又有點暖心,蔣大川雖然氣質猥瑣愛吹牛逼……

而是從來不擺架子,在過去幾年裏也經常照看韓二,是個為人不錯的傢伙。

“還是蔣哥懂我啊。

我在越城要是能賺多幾兩銀子的話,一定會找機會請你吃頓好的。”

蔣大川咧嘴笑道:“那就一言為定了。”

接下來我還特意拜託他給我講解一下從桐城縣到越城的幾百里路上需要注意點什麼。

蔣大川似乎對這段路頗為熟悉,給我指出了幾個需要小心的地方和可以落腳的村子。

“最危險的一段路是清風山腳下的那段路。

清風山地勢險惡,是幾百年的老林子,裏面的落草強盜跟野草一樣剿不完。

你看今天在咱店裏歇腳的那個商隊就請了鏢師,提防的正是這種賊人。

你要是跟他們一路的話,必須要小心。

人多勢大……

而也更容易惹人注意。”

我仔細地記了下來,認真點頭。

蔣大川一如既往地口若懸河,有的沒的說了一大通。

末了,他忽然有點意興索然地說道:“二郎,你正是大好年齡,就應該出了咱們桐城這一潭死水去闖闖,見見世面。

不過這世道,有好的,更有壞的。

像咱們平頭老百姓,拼搏到最後,還是容易得不償失。

你為人勤奮純良,在越城這種大地方還是得多個心眼啊,別像老蔣我這樣,三十多歲的沒個著落,最後跟個傻蛋一樣滾回家鄉。

嘿,看我這臭嘴,說什麼喪氣話,你可別聽心裏去了。”

蔣大川戲謔地輕輕地抽了自己的臉頰幾下,眼神卻飄到夜空上的皎月上,有種說不清的憂鬱。

看來蔣大川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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