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性的矛盾

打開房間門,火狐一個箭步走到窗口邊,我知道她必定會感到失望,因為窗口是對著海面,并不是對著酒店的大門:另外,窗簾沒拉上,她不可能瞧不見窗外是海景,由此可見,她的慌張和恐懼,已到六神無主的地步。

我拿了瓶蒸餾水給火狐說:“不要慌!已到了房間,先喝點水,保持鎮定……”

火狐接過我遞給她的水,喝上一口后,才坐到沙發上,豈料門鈴聲一響,她整個人又從沙發上彈起,我即刻給她一個鎮定別慌張的手勢,然后才上前開門,原來是酒店員工把行李送上來,我掏出二十元小費給他們,接著對火狐做了一個苦笑的表情。

這個苦笑的表情,可以用來松懈心情,起碼火狐發出會心一笑,相信她緊張的情緒已逐漸獲得平靜。

此刻,該是主人表現關心的時候,于是問說:“能否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嗎?”

火狐喝了幾口水后,慢慢的說:“我……遇見了他……”

我一知半解反問火狐說:“他?也篷?”

火狐猛然點頭:“是!”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但這個笑不是譏笑火狐膽子小,而是笑人性矛盾的心理。

火狐悶悶不樂的說:“主人,有什么好笑的?”

我即刻解釋說:“不!別誤會,我不是笑你,而是笑人性矛盾的心理罷了。你以前不是恨不得想盡快找出也篷報仇的嗎?為何今天遇到他,結果仇非但沒有報上,反而被嚇得落荒而逃,這與你所想的可是背道而馳哦……”

火狐苦笑的說:“是呀!我一直痛恨也篷,而且是恨之入骨,甚至想過遇見他,即使不是當場要了他的命,起碼也要攔他兩巴掌,要他當眾受辱,但從未想過會出現被他嚇到落荒而逃的局面,真是丟盡主人的顏面,抱歉……”

我很認真的說:“不!事情并非如此簡單,顏面更是不重要,最重要是為何你會被嚇得落荒而逃?因為受驚嚇的程度并非小兒科那般,而是嚇得掌心如冰凍般的冷,這和你一貫的作風有很大的出入,你可以火到失去理性,放火燒村,犧牲自己的性命,同歸于盡,這都合乎情理,但絕不可能毫無還擊之力,這不尋常呀!”

火狐嘆了口氣說:“主人,您能留意到這一點,表示您對我很關心,我十分的感激。其實當也篷迎面走來之際,我暗中使用心靈術,企圖想試探他內心的世界,豈料心靈術剛施向他身上的時候,突然有支強烈冰冶的冰柱直射到我身上,當時我全身發冷,所以緊握您的手,盼您能帶我逃離冰陣。”

我愕然的說:“冰陣?那來的冰陣呀?”

火狐說:“我不知道為何有冰陣的感覺,當時那一刻,猶如陷入冰洞里,團團的冰雪將我圍困,那冰陣恍如迷宮,根本找不到出口,就在不知所措的情況下,一根粗大的冰柱迎面撲至,眼看就要插入我的胸口,虎牙突然發出劇烈的震動,千鈞一發,看見您現身于我眼前,情急之下,便緊捉您的手,迅速離開。”

我好奇的說:“我忽然現身于你眼前?我一直都站在你的身旁呀!何況還是在酒店的咖啡廳旁邊,那會有什么冰陣、冰柱之類的物體,除非是幻覺……嗯……幻覺……莫非這幻覺……就像你被我蛇靈物捆住那般,也就是說……也篷……他懂法術?”

我的大吃一驚并沒有換來火狐的驚訝,相反她很冷靜的說:“也篷懂得法術一點也不稀奇,他的血統有一半是柬埔寨,另一半是苗族,這兩地的降頭術相巫術是堪稱最厲害之地,況且以他現在的財力,想得到一些神力特強的護身寶物,更是易如反掌。我今天是太大意,只想著試探他的內心,忘記他的身份和背景……”

原來也篷的身份和背景如此駭人,那火狐想找他報仇,不就癡心妄想了嗎?

火狐突然跪到我的面前,捉著我的褲子,態度誠懇的說:“主人,您一定要幫我報也篷當年始亂終棄之仇,可以嗎?”

我受寵若驚,忙把火狐扶起:“我有能力的話,一定會幫你出這口氣,問題是今日見識過也篷的法力和財力,恐怕無法幫上你的忙,不好意思……抱歉!”

火狐猛捉住我的手說:“不!主人,今天您能帶我逃脫冰陣,表示您絕對有能力對付他,要不然我早已死在冰柱之下。”

火狐說的話并不無道理,可是我帶她離去的時候,根本沒使用過什么咒語或法力之類的東西,可能是也篷有意放她一馬,方能僥幸逃脫,所以對她的見解仍有所保留,不敢隨口答應。

我坦誠地說:“火狐,我帶你離開險境的時候,并沒有使用任何法術或咒語,只是牽著你的手快步離去,所以不要誤以為我的法力比也篷強勁,更別指望我能傷害他,能為你報仇雪恨呀!”

火狐態度肯定的說:“不!主人!您能在我身處絕境的時候,輕易將我給帶走,這表示您有是夠的能力,甚至此他強出幾倍。”

我疑惑地說:“不會吧?我真的有那么厲害?法力比也篷強出幾倍?不可能……”

火狐解釋說:“主人,法力的高低,在于是否會被對方傷害。”

我疑惑地說:“是嗎?我的法力真有那么厲害?”

火狐說:“是的!主人!當時我碰到您的手,所有可怕的幻覺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這證明您破了也篷的法,或阻擋了他法寶的攻擊力,如果您的法力不比他深厚,便會和我一樣陷入幻覺中,這情況好比觸中電流般,一個連接一個,只有不受電流影響的物體,方可將受害人隔開,而您就是有能力隔開的強者。”

我還是疑惑地說:“我真的如此厲害?當時你捉住我的手是什么感覺呢?”

火狐猛點頭地說:“主人您真的很厲害,當時我捉住您的手,感覺從您身上傳來一股強大的保護層,而身上那種冰冷的感覺像云霧般迅速散開,視線也恢復清晰,使我看到電梯的方向,從迷失的感覺亦逐漸回到現實的世界里。”

我聽了很感興趣:“我的手竟然如此神奇,成了你的保護層,但我可沒施什么咒語哦……”

火狐說:“主人,這點并不稀奇,您身上有護身符咒,還有蛇靈物護體和虎牙這虎牙……”

我脫口而出的說:“虎牙已給了你,不在我身上呀!”

瞬間,我和火狐的視線連成條直線,彼此間,似乎已猜到對方想說什么。

性子急的火狐搶先說:“對!當時那根粗大的冰柱迎面撲至,眼看就要插入我的胸口,簡直無絲毫招架之力,然而虎牙發出劇烈的震動后,便看到您出現,它不但為我擋掉那致命的一擊,同時將幻覺一并轟散,是虎牙救了我,如果主人下是把虎牙贈予我,恐怕我已一命嗚呼,主人……謝謝您……”

火狐眼帶淚光向我致謝,我深深感受到那片銜哀致誠之意,但要對方死不成才能得到的答謝,我并不稀罕,亦寧可不要。不過這件事上,再一次證實巫爺先令我有足夠力量去保護自己,屬先見之明,同時對我的稱贊也是,我確實是懂得保護自己的人,而今想起他老人家可真用心良苦,竭盡心思呀!

我接納火狐的謝意說:“火狐,現在我明白巫爺他老人家為何未傳我降頭術,便賜予我降頭師身份的用意,和為何要將虎牙交到我手上,原因就是想藉我的手化解你的危難,讓你避過此劫,所以你要謝就謝巫爺吧,不需要對我過于感激。”

火狐同意的說:“嗯,巫爺是我的救命恩人,主人您也是一樣,不是因為您的大方肯將虎牙轉贈予我,恐怕我也難逃此劫。”

我解釋說:“這就是巫爺所指的,看你造化的同時,也在看我的造化。你能否成為火使者,是你的運氣,我能否保住使者的命,以供日后差遣,則是我的福分。總之,我和你今世都難脫關系,所以之前種種的恩怨,只不過是緣分演變的過程,真沒必要計較什么,況且也由不得我們去計較,一切只能往前看、向前走!”

火狐激動的說:“對!今天我連遇兩番大劫,就是上天對我火使者的身份考驗,而我兩次都能順利通過,皆因主人不計前嫌,要不然我有運氣當上使者,也沒有命去執行任務,所以除了感激巫爺之外,更應感激的還是主人。”

我轉移話題說:“好!這種感謝的話,以后不要再提,總之我有能力為你報仇,必然不會袖手旁觀。對了,當時你較注意也篷,那你有沒有瞧清楚,他是否九指之人呢?”

火狐尷尬的說:“沒有!當時我滿腦子都是怒火,只想著如何報仇,哪有心情去看他的手。慘了!他會不會也是這家酒店的住客呢?”

我想了一會說:“不……也篷應該不是住在這家酒店,因為我踏進酒店后,便留意咖啡廳的一切,我清楚瞧見女秘書用現金結帳,并不是簽單結帳,所以不可能是住客。至于他會不會在樓下等你,就很難說了……”

火狐皺起眉頭,問我說:“主人,您怎么會特別注意咖啡廳呢?而且也篷的秘書用現金或簽單結帳,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我尷尬的說:“或許我對也篷有特殊的感覺吧……”

火狐疑惑地說:“主人,您對也篷的秘書有感覺,還是對那里的女服務生有感覺呢?”

我不好意思地說:“胡說!我現在是什么身份,怎敢對女人有好感,萬一沖動起來,成了好事不就把對方給害慘,她不能再與其它男人發生關系呀!別瞎說!”

火狐竊笑地說:“主人,您真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不過,如果您看中哪一個女人,不方便出手的話,我隨時可以為您效勞,這也是使者該做的事哦……”

我喜歡聽到火狐為我籌辦女人一事,但礙于面子和今天剛與她發生關系,不適宜對她商討籌辦女人一事,因為感覺上并不是很好,還是裝起一張神圣的面孔,嚴肅的說:“不許如此胡鬧,我并不是花心的人。”

火狐俏媚的說:“如果對方是您的大嫂呢?”

聽到大嫂這二字,我的心開始緊張起來,仔細一想,大嫂在大哥手上,談何容易,況且火狐和大嫂那家人已斷絕來往,不好中了她的奸計,于是說:“哎!今日一別,小浩已魂飛魄散,昔日叔嫂之緣已告無疾而終,日后柑逢亦只能擦肩而過,形同陌路,還談什么大嫂不大嫂的,真掃興!”

火狐安慰我說:“主人,我知道您對大嫂的愛意始終如一,如果我和您是平常的普通人,或未發生關系之前,我會十分的嫉妒,甚至去破壞一切,不讓您和您大嫂淑貞有好下場。相反的,現在您已是降頭師,我又是你座下使者,再也沒有什么好去嫉妒,畢竟情愛的怨恨在巫術的圈子里并不重要,法力才是生命的一切,才是永恒不滅之根本,所以和我談起性愛之事,不必尷尬或兜圈子。”

此刻,我發現眼前的真是火狐,不再是以往的雅素,她已變成另外一個人,以前的她只會為了她自己,而今的她只會為了我或巫爺,或者說她眼里只有服從二字,似乎完全沒有了自我。但我喜歡現在的她,同樣也喜歡現在的我,唯一不滿是與我發生過關系的女人,便不能再與其它男人發生關系的限制,這樣會導致我對感興趣的女人存有一道無形的隔膜,亦可說心理上多了一個無形沉重的包袱。

我轉移話題說:“火狐,胡鬧的話題到此為止吧,你不要花心思在這問題上。對了,今天在青蓮教吃了早餐之外,再也沒吃過任何東西,肚子餓得打鼓,要不然我們找點吃的如何?”

火狐感興趣的說:“好呀!這家酒店最出名就是法國餐廳和日本料理,不知主人對哪個感興趣?”

我說:“什么都行,沒什么感不感興趣的,只要能填飽肚子的就是好東西。”

火狐露出疑惑的神情,并不停地在我身上打量著,接著走進浴室不知搞什么名堂,只聽到有潺潺的水聲,我心想她不是沖了涼才出來的嗎?怎么又跑去沖涼呢?

一會兒,火狐從浴室里走出來,身上的衣服沒有更換:“主人,下山的時候您還沒有沖過涼,剛才我已把水溫調好,洗了澡再去吃飯如何?”

火狐的建議很不錯,畢竟我身上還殘留著被大哥潑中的黃酒,甚至有股酸酸的味道,于是點點頭地走進浴室,準備來個快速沖洗。豈料,當身子淋濕后,才想起忘了拿干凈的衣服進來,這該如何是好呢?

不過,衣服并不是大問題,酒店的浴巾夠大條,包著身子走出去也不是很尷尬,況且我和火狐已發生過關系了。不對,那她今晚睡哪呢?難道和我同床嗎?

哎呀!這回可糟了!火狐一定打算和我同床,雖然我不曾和女子睡過同一張床,試試看是什么滋味也是挺好的,但二十多年以來都是習慣一個人一張床,如今突然多了一個女人睡在身旁,感覺又不是那么好,萬一沖動起來又將她就地正法嗎?

如今亦不由得我去思考,火狐已將所有行李帶在身上,準備跟我跑天涯,日后和她睡在一張床是難以避免的,干脆今晚當是實習,試試有什么反應也是好的,反正她已是我的女人。應該這么說才對,我是她一生中最后一個男人。

隨便沖洗了身體,下半身包著白色的大浴巾,打開浴室門,偷偷望了火狐一眼,可是卻不見她的蹤影,于是大步走出浴室,想著她會跑哪去了呢?豈料,剛踏出浴室的門口,發現右手的窗口邊站著一位身穿露背裝的小姐,無須細想,肯定是火狐,只是沒想到她會穿得如此性感、如此高貴罷了。

火狐轉過身指向床邊說:“主人,您的衣服已經準備好擺在床邊,不過您的衣服怎會如此土氣呢?怎么看也不像是從加拿大回來的人。”

我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為何加拿大的人就不可以土氣呢?何況每個國家都有貴賤富貧不同等級的人,穿著打扮只屬個人品味,怎能以國家去劃定民族風氣品味之高低呢?

我把衣服拿到手上,確實是很土氣,亦很無奈的說:“我從青蓮教下來的時候,身上只有兩、三件破舊衣服,這都是拜虎生所賜:另外這幾件新衣服,是你姐姐圣凌師太幫我買的,與其說我土氣,倒不如說你姐姐思想古板吧。”

火狐忍不住笑了出來說:“主人,您可以向我姐姐提出意見呀!”

我那呆滯的目光,停留在火狐的身上數秒后說:“火狐,我相信你曾經捱過窮苦的日子,亦深知人在屋檐下過活的苦處。當日我還陽之后,前去找你的車費是賣掉虎生家里的破電視換來的,接著僅靠鳳姿給我那幾十元,撐足一個月的費用,幸好在青蓮教除了學咒語和泰文之外,不需要怎么花錢。今早從青蓮教下山的時候,口袋里除了你姐姐圣凌給我的那兩萬塊,剩下的港幣不足五十元,你想我能有幾套好看的衣服呢?”

火狐一臉尷尬和慚愧的表情說:“主人,都是我不好,不小心傷害到您的自尊,但我保證以后一定不會。其實我剛才出來的時候,已把家里的錢和現金都帶在身上,明天我陪您到青蓮教,您把那兩萬塊還給我姐姐,她賺的錢是血汗錢,給她留著養老吧,況且有我在您身邊,不需要再花她的錢,對嗎?”

聽到火狐肯和我到青蓮教見她姐姐圣凌,我當然非常高興,這非但為鳳姿解決她師父一樁心事,還把錢歸還給她,鳳姿肯定打從心里笑了出來。不過火狐始終是個女人,要我花女人的錢,始終感到有些委屈且不好受。

火狐問我說:“主人,怎么了?我又說錯話了嗎?”

我解釋說:“不是!你不但沒有說錯話,還替我在鳳姿面前挽回作大哥的尊嚴,我十分的感激,但用你的錢和花女人的錢并沒有什么兩樣,一個大男人要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讓我感到有些悲哀罷了。但這并非我所想的,而是環境所逼,試問怎能不難過不難受呢?”

火狐走到行李箱旁,不知拿了些什么東西,接著走到我身邊,將一迭鈔票交到我手上說:“主人,這里的錢您先用著,以后不再需要為錢煩惱,吃過飯后,我再陪您添購新衣服,好嗎?”

我把錢塞回火狐的手上說:這和吃軟飯有什么分別?我想在你面前保留僅有的一點尊嚴,雖然這份尊嚴早上已沒了一次,我不想晚上又沒一次,收回去吧。”

火狐緊張地說:“主人,我是您座下的使者,使者所擁有的一切,都應歸于主人,這是百年千年不變的道理,并不是您剛才所說的什么軟飯之類的喪氣話,況且以主人的天分和身份,日后還怕會沒錢花嗎?恐怕到那時候所擁有的,不止是我現在的百倍千倍,甚至萬倍也不奇怪。如果您真的覺得很難接受,就當是向我借的吧,日后十倍百倍歸還也行,我信任自己的眼光,如何?”

我大吃一驚的說:“我日后真能賺那么多錢嗎?”

火狐很肯定地說:“一定會!”

我會懷疑自己的實力,但卻不敢懷疑火狐的眼光和判斷力,尤其是有降術上的專業意見,所以對自己也開始有了信心,于是開懷地說:“這我就放心了,起碼日后跟隨我的使者不會餓死街頭。”

火狐笑了一笑說:“主人,您現在能否收下這筆錢呢?”

我不想要火狐尷尬,況且肚子餓得打鼓,于是爽快的說:“在車上已丟了一百萬,現在怎能把這筆也丟了,就當是我向你借,等會我請你吃飯當利息,謝了!”

火狐眉開眼笑的說:“主人,您能想明白這點就好,來……我為您更衣……浴巾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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