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啟圣見小娃兒沒事了,便回到老宅,張羅張羅一些瑣事,去找老九,聽人說去隘口了,就去隘口尋他。他將小娃兒活過來的事告訴老九,喜得老九道:“三哥,多謝你幫我周全此事。”

啟圣壓低聲音,朝老九道:“老九,不是我說你,以后少打小娃兒家兩個媳婦的主意。他們家的人,一個個都是不好惹的。萬一把他們惹急了,他們可什么臉都不要了,我看你到時怎么收拾?”

老九明白啟圣所說的,要小娃兒一家真那樣了,他也拿他們沒辦法。望著一線天的美好景色,望著田園山水,望著高大的松木皂角之類的樹,他的心胸,突然開闊了不少。

站在山巔,望著不遠處隆起的霧氣,像美人、像鮮花、像仙山,寥寥娜娜。水田里,長出的被割后的稻苗,水影里映著陽光的倒影,整個一線天,仿佛都被裝進了一個鏡子里。這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畜,都逃不開這面鏡子。

老九翹首望著山山水水,望著迷霧婆娑的曼妙環宇,心想就是傾盡全身之力,也打造不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這片天地之間,又有何種物事真正屬于自己?想著老三的話,或許真的錯了,真的不該去惹屬牛媳婦和悶竇媳婦。可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弱肉強食,還會留下什么?

老九不敢細想,腦子里回蕩著悶竇媳婦的倩影,回憶起當晚和她春宵一刻的情景,不由自己地將肩膀聳了聳。征服,才顯男兒本色。

老九瞇縫著雙眼,望著一旁的啟圣,心想他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才這樣勸人,要是他像我這樣,或許比我更甚。表面上答應聽他的話,也是給足了當哥哥的面子。

老九抽了口涼氣,聽得隘口處有喧嘩之聲,朝老三瞥了一眼。

啟圣也朝老九望了一眼道:“老九,你看這事,咱們該怎么辦?”

老九將肩膀一聳,嘴角上翹,冷哼一聲道:“咱們殺出去,打他個片甲不留。不過此事不能告訴大哥,告訴他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

啟圣見隘口外,晃動著一面旌旗,上面寫著佘家營幾個大字,三排佘家營的家丁,整整齊齊的排列在那,足有數十百人,令人毛骨悚然。

啟圣又朝守隘口一線天的家丁瞥了一瞥,不足二十人,心里囁嚅,要真和他們打起來,恐怕不是對手。佘家營的家丁個個手握長槍,有的甚至帶著鋒利的彎刀,只要拔出腰刀,立即便有人倒在地上。

啟圣愣了愣,不敢莽撞,朝老九道:“你去叫八弟一起來商議商議,我想佘家營的人來不過想要回杜二,大不了忍痛將杜二放回去。”

老九雙眼冒火,怔怔的望著啟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三哥回去一趟,是不是被大哥洗腦了,竟然也向佘家營妥協?

老九想到此節,無名火大冒三丈,喝住老三道:“三哥,你要是放了杜二,你就是孬種。”

老三聽著老九的話,心里不是滋味。要放了杜二,自己就受了莫大的委屈,誰想將他放走?可是佘家營那么多人來到這里,一線天又有多少人能抵擋他們?況且大喪在即,誰愿看到打打殺殺的局面?

老三氣氛不過,恨恨得咬牙切齒,但他卻忍住道:“老九,我現在不和你多說,你照我的吩咐去做。”

老九哪聽啟圣的話,反而朝山下沖去。他將手往嘴里一送,一聲唿哨,一線天內守隘口的家丁,猛地放下木石,砸得佘家營的人東倒西歪,連連后退。

但隘口的木石畢竟有限,才攻倒一撥敵人,又來一撥,不多時便將木石用罄。老九見勢不妙,心想佘家營的人不止這些人,起碼也有數百至上千,想必后面還有重兵埋伏,大叫一聲,沖出隘口,朝敵人攻去。

啟圣見狀,哪里還站得住,慌忙奔下山來,朝爬上隘口的敵人亂踢。一面吩咐老八派人去叫啟輝等一干人,一面帶著兩個家丁,堵住隘口。

老八見情況緊急,朝老三道:“三哥,不好了,咱們抵擋不住,要被他們攻破,一線天就再沒咱們的立足之地了。”

老三無奈地嘆息一聲,將雙手一舞,喝道:“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佘家營攻進來,就算是用我的命去換,我也要讓他們知道,一線天是不可侵犯的。”

老三說罷,揮出一掌,朝爬上隘口的敵人猛地一擊,那人見隘口守得死,慌忙溜了開去。老三才松了口氣,卻見隘口外,云梯浮現,朝隘口而來,不禁訝然道:“看來佘家營是早有準備了。”

正說間,只見隘口外的敵人,將老九團團圍住。老九帶去的幾個家丁,早成了肉餅。老三頓足道:“老九啊老九,不聽我言,中了他們的奸計了。”

隨即喝令老八道:“老八,你死守隘口,不得出來。”

喝聲一出,抓住敵人攻來的一桿長槍,一躍而出。老八見老三借那一躍之勢,跳到敵人中央,拼命沖突,殺出一條血路,撲到老九跟前。此時的老九,早被敵人刺中數槍,眩暈得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晃眼間,見老三攻到,熱血上涌,爆喝一聲,將敵人手中的長槍一抓,頓將一敵人抓到跟前,一掌劈去,但聽卡擦的一聲,那人頓成兩截。

老三搶到跟前,伸手抓住老九道:“九弟,還不快走?”

老九還想拼命,被老三一拉,只得隨著他,沖突一陣,朝隘口奔來。正當此時,只見隘口上,閃出一人。

老三大喜,朝老九道:“九弟,大哥他們來增援咱們了。”

老九吐了口唾沫,冷笑一聲道:“三哥,你想大哥來救我們,你這是癡人說夢。他要來救我們,我就不姓錢了。”

老三拍了老九一巴掌,喝道:“不許你胡說。”

他搶出幾步,將老九送到隘口,誰知老大啟輝一腳,將老九踢出隘口。

老三一驚,瞪視啟輝,指著他喝道:“大哥,你這是做什么?”

啟輝冷哼一聲,不理老三。

老九抱住啟圣的腳,朝他道:“三哥,咱們快殺條血路,離開這里。再不走,咱們就要變成槍下亡魂了。”

老三失聲道:“老九,我就不信大哥是那樣的人,咱們不走,不能離開一線天。”

老三說著,親自攀上隘口,正想爬上去,卻被啟輝一腳踢中左胸,又被敵人的云梯一拌,跌落隘口。老九見老三跌落,怕他撞在石頭之上,慌忙搶出數步,接住他道:“三哥,這回你總該信了吧?”

老三搖搖頭,望著站在隘口的啟輝。在他的心目中,他的大哥,不是這樣冷面無情的。而在此刻,站在自己身前的人,又是個什么樣的人?難道,真要置自己的親兄弟于死地?

老三還要攀上隘口,卻被老九制住道:“三哥,你看身后多少敵人,咱們再不走,被他們圍攻過來,咱們就是死。大哥膽小怕事,就讓他守著一線天過一輩子,看佘家營日后怎么收拾他。”

老九說完,伸出右手,將老三一格,拼命拖出敵人的圍攻之中。

老九喘息了一口氣,將老三放開,喝道:“現在敵人稍微松散些,你要是想回去送死,我也不攔你,但有一點,我想讓你記住,大哥不再是以前的大哥。你也知道,爹生前最喜歡的就是你,也想把一線天偌大的產業都給你……。”

老三聽罷,雙眼發直,心想大哥不會因為這個,而置兄弟骨肉于不顧吧?何況此時正處為難之中,內部就自相殘殺,那還有誰去為一線天拼命?

老三有幾分失落,伸手扶著老九,朝隘口望了望,只見老大啟輝的身旁,站著老二、老四以及其余的兄弟。

老三轉過身,強忍著淚水,朝老九道:“九弟,咱們走。”

老九知道,此刻的啟圣,已經心灰意冷。但這一切,又有誰能改變?

其實啟圣早想到了這點,只有煙斗錢活在世上,才能平息手足相殘的厄運。如今煙斗錢離去了,骨肉相殘,在所難免。

眼前一敵人將長槍刺來,老三啟圣也沒心情去阻擋,還是老九眼捷手快,伸手一抓,擋住刺向老三的一槍。兩人在重圍中晃來閃去,好不容易奔出重圍,卻見前面塵頭大起,馬蹄聲響,閃出一只馬隊。

老九氣色凝重,拍了拍老三的肩膀,喃喃地道:“三哥,想不到咱們還能同日死,你不愧是我共患難的三哥,只是這條命,是我欠你的。”

老九說罷,搶身迎上撲來的馬隊。

老三雖然昏沉,卻也見到馬隊撲來,暴吼一聲,將長槍一抖,刺向一匹快馬。馬上的人,見老三身手快捷,只得勒馬閃躲。老三抓住空當,朝馬虛晃一招,將槍朝敵人刺出,但聽一聲怪叫,倒下一人。

老三更將槍駐地,借勢飄身上馬。

老九見老三有了馬,大喜道:“三哥,你快策馬離去,我隨后跟上。”

老九雖這么說,其實他一點把握都沒有,但不能讓老三為他送命,才如此說。老三知他不慣騎馬,將槍疾射,朝一匹快馬射去,那馬一個翻騰,撲倒在地。馬上的人,隨即將槍一橫,插在不遠處的石縫上,借力落到地上。

老三見來人露了這一手,知是會家子,冷哼一聲,將長槍緊握,策馬來戰此人。

老九見敵人中有高手到來,不禁心驚,手心捏著把冷汗,卻無處使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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