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可不喜歡冷冰冰的車筐,乖巧地讓主人擦乾淨小爪爪,一溜煙就鑽進了伊幸的衣服裏。
柳依可第一次見,很是新奇。
她拉開伊幸上衣拉鏈,妮可舒適地盤成一團,沖她“喵”了一聲。
“這樣不會掉下去嗎?”
女孩語氣中的羡慕讓伊幸有些哭笑不得,她瞅了瞅自己的小裙子,失望地癟了癟嘴。
伊幸猜到她肯定也想把妮可揣懷裏,失笑道:
“別想了,小心妮可撓你。”
柳依可不高興了。
這只小母貓居然敢和她爭寵。
“喵嗚……”
妮可喵叫附和,小腦袋在主人腹部蹭個不停,萌圓大眼穿過衣領和柳依可對視。
柳依可被挑釁了。
“汪!”
“喵?
喵!”
“汪汪!”
“喵喵喵!”
紀瀾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也不知道這閨女像誰。
沒好氣地上前打斷女兒和小貓的“戰爭”: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路上慢點騎,注意安全。”
聽到伊幸要走,柳依可也顧不上和妮可吵架,嬌俏問道:
“伊幸哥,明天還來嘛?”
面對女孩期盼的眼神,伊幸本欲即答,又忍不住窺視起紀瀾的表情。
紀瀾的表情就是沒有表情:
“想來就來吧。”
得到了母親的允許,柳依可興奮地甩了甩辮子:
“嗯嗯!你明天早點來,我們出去玩。”
亂花漸欲迷人眼,一大一小兩個美人或明或暗地等待他的到來,伊幸跟喝了冰鎮雪碧一樣,心飛揚。
“行。”
頓了頓,他又沖紀瀾眨眨眼,哄著依在母親身邊的小女孩:
“不過就不出去了吧,週末我想陪陪紀姨。”
柳依可拖長聲音回答了聲“行——”,對上紀瀾不怒自威的眼神,縮了縮脖子。
紀瀾將耳邊的碎發挽至耳後,平靜道:
“你們倆自己決定就好,不用管我。
你們不在,我正好改改作業。”
話裏話外都透露著嫌棄,伊幸不禁懷疑方才看到的不悅是錯覺。
“瞧您這話說的,我們在書房玩還能打擾您不成。
再說了,馬上要上初中了,能和紀姨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了。”
男孩的話語中滿是不舍。
紀瀾的眼神中浮現出幾分慈愛,不再面無表情,微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還說不定呢。”
柳依可視線在二人間遊移不定,總覺得氣氛有些奇怪。
倆小傢伙要去縣裏上初中,紀瀾猶豫了幾天,還是決定一同前去。
這件事還是陳娜起的頭。
她秉承著讀書考學,出人頭地的樸素觀念,手頭寬裕之後,心思也活泛起來,想著把孩子往城裏送。
一開始拿不定主意,趁紀瀾光顧店裏的時候,詢問了她的看法。
伊幸的未來就這樣被決定了。
他還是從柳依可口中得知的這個消息。
那天柳依可到校很晚,進了教室就趴在課桌上,怎麼叫她都不理。
女孩委委屈屈的模樣看得他心疼不已,浮腫的眼袋,顯然是哭過。
趁著大課間,他拉著柳依可的小手到僻靜處問她怎麼回事。
柳依可霎時紅了眼眶,鼻子一抽一抽的。
她抹著眼淚,詞不成句:
“伊,伊幸哥,你是不是不喜歡可哥了。
嗚嗚嗚,我……”
女孩吸了吸鼻子,哭訴道:
“我聽媽媽說,你要去縣裏上學。
嗚哇——”
柳依可的生命裏,鎮上的街道就是她丈量過的最遠的土地。
她不知道“縣裏”在哪,可她知道,她最喜歡的伊幸哥,一直陪伴著她的伊幸哥,要從她的生活裏消失了。
她很恐懼,貧乏的辭彙卻無法描繪。
上一次出現這種感覺還是調皮搗蛋後,紀瀾生氣地說不要她的時候。
她的世界很小,伊幸佔據了一大塊。
女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和鼻涕都擦在伊幸的衣服上,伊幸卻不在乎,只是把她摟得很緊、很緊。
這個女孩,柳依可,不知不覺走進了他的心裏,在那裏紮了根,發了芽。
他突然記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
“我叫柳依可,是大班的,你叫什麼吖?”
她頂著可愛的蘑菇頭,腳上踩著吵人的“叫叫鞋”,嬰兒肥的圓臉上白一塊黑一塊,小手在泥巴地裏摸得髒兮兮的。
伊幸是個臭屁的小破孩,不願意和這個泥娃娃玩,還罵她“胖丫頭”,惹得柳依可哭著去找老師。
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兩個人就攪和到了一起,變成了如今密不可分的狀態。
“可哥,伊幸哥不會離開你的,我保證。”
以前所未有的認真做出承諾。
他體會到了責任的重量,在這份沉甸甸的感情面前。
柳依可抽泣聲低了下來,臉卻依舊埋在他的胸前,聲音悶悶的:
“拉鉤。”
小拇指悄然豎起,伊幸堅定地勾住。
當天放學後伊幸罕見地和陳娜鬧了一通,陳娜知道原因後氣得飯都吃不下,和他冷戰了三天。
紀瀾不知道從哪里得知的消息,把他叫到辦公室一通訓。
伊幸出奇的倔強讓紀瀾心中生氣又欣慰,同時也促成她做出讓女兒也去縣初中讀書的決定。
風波過後,伊幸和柳依可之間的感情產生了若有似無的變化。
……
2008年5月12日,星期一。
午休時間,伊幸卻頂著太陽在單杠上壓腿,旁邊還有十幾個同學在陪他。
六(二)班報的節目是武術。
因為這次匯演有領導要來,排練的老師鼓足了勁頭,孩子們就遭了殃。
負責教導動作的卻不是老師,而是體育委員劉一寧。
班上同學都傳她練過武術,保不保真伊幸不知道,他只知道這女孩手黑,擰人賊疼。
不過現在看她熟練地在單杠上壓腿的動作,傳言非虛。
熱身結束後,演練完幾遍套路,孩子們就散了,三三兩兩朝教學樓走。
到了教學樓底下,劉壯發現大夥都在外面玩,撓了撓頭:
“不是還沒下課嘛?”
伊幸也很好奇,看到吳虎在到處亂串,便拉住他問道:
“你們咋提前下午休了?”
吳虎是個話癆,嘰裏呱啦地說個不停,什麼教學樓晃了,老師帶著大家往下走……
伊幸腦子一懵,難不成是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