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七夕殺劫

龍輝環視四周,只見男賓座位處有二十多名儒生在飲酒洽談,他們之中有老有少,而女賓座位亦有五六名衣襟華麗的女子低頭竊語,無一例外全是年青女子。

楚姑娘年紀雖小,但卻生得清秀亮麗,十足的美人胚子,自她走進去那一刻,便吸引了全場的目光,無論男女都被這小美人吸引。

「這位姑娘,能進到第七層,想必文采著實不凡,不知如何稱呼?」一位身著蘭花鑲金衫,白云錦繡裙美貌女子微笑地問道。

楚姑娘點頭回答道:「姐姐過獎,小女子只是略識幾句詩詞,哪能跟在座的姐姐相比。」她語氣不卑不亢,儀態落落大方,眾人不由暗自贊賞。

兩道身影緩緩從后堂走出,一者氣度非凡,沉穩如淵;一者豐文儒雅,年輕俊才──正是成淵之、高鴻。兩人普一出場,便將詩詞大會的氣氛頓時推向高潮。

成淵之在主位坐下,帶微笑道:「多謝諸位能來參加這次詩詞大會,老朽先敬各位一杯。」眾人也紛紛舉杯應和,美酒入口,香醇甘美。

成淵之緩緩放下酒望向窗外的夜色道:「一朝看花花事空,百年讀月月身同,鏡花水月何從影,云散緣由不是風。」這首詩頗有幾分觀盡紅塵之意,甚至有幾分看透生死的無奈。

一名中年儒生吟道:「十年寒窗展翅飛,笑傾朝堂定國邦,問君誰斷興衰事,一羽千秋萬里行。」此詩真實描繪了成淵之從寒窗苦讀到三朝元老的半生功勞,再到錦繡還鄉,可謂概括了成淵之的一生。

成淵之呵呵笑道:「齊先生實在太過獎了,老朽豈能擔當先生這般稱贊。」

那中年儒生,名為齊桓,乃江南一帶著名的理學大家。只見他笑道:「普天下若成老都擔當不起此等榮耀,時間哪還有讀書人能擔此殊榮。」

成淵之笑道:「今日七夕佳節,不論國事,只談風月。凌云,你正值青春年少,就由你開個頭,記住只準以風花雪月為題材,不許做那些憂國憂民的詩詞。」

高鴻頷首道:「是。那學生就獻丑了!」只見他眉頭微皺,目光一亮,立時頌詞一首、「離宮吊月,別有傷心無數,幽詩漫與,笑籬落呼燈,世間兒女,寫入琴絲一聲聲更苦。」

一個嬌柔的聲音響起:「好一個『寫入琴絲一聲聲更苦』道盡了牛郎織女的無邊思愁與凄苦,高公子果真才高八斗,妾身佩服。」說話的正是那名身著蘭花鑲金衫,白云錦繡裙美貌女子。

高鴻顯然是識得此人,連忙回禮道:「秦姑娘言重了,高某只是略識幾個粗字,哪敢在姑娘面前獻丑。」

女子姓秦,閨名素雅,乃江南三十六郡公認的第一才女,自幼便有不凡才學,只因身為女兒身難以一展才華。此次聽聞成淵之舉行詩詞大會,便不惜千里趕來。秦素雅笑道:「高公子,要是你只是略識幾個粗字,那我這婦道人家豈不是目不識丁。」

齊桓道:「秦小姐,你就不要繼續盯著高公子不放了,不如你也來一佳作如何?」

秦素雅笑道:「佳作倒不敢當,妾身方才腦海里倒想到一些拙句,還請成院長跟高公子指點一二。」便聽她那柔和甜膩的嗓音念道:「情弦到此已收聲,自此不復彈琴影。如念半茲在心處,便教天風催薄命。」詩句意境優雅,不但道出了世間恩愛男女分隔天涯的苦楚,卻暗中透著自己身為女兒身的不甘。

楚姑娘笑道:「秦姐姐真是才貌兼備,小妹也有一首劣作想給姐姐,還望姐姐不要見笑。」秦素雅看著這個小姑娘甜美的笑容,心生喜愛,柔聲道:「妹妹太客氣了,姐姐那會取笑你。」楚姑娘微張檀口,款款道:「滿樓紅袖月輕搖,牡丹芍藥撲紅綃,王侯將相皆糞土,五陵子弟競折腰。」前兩句贊美秦素雅的如花美貌與出眾才思,后兩句暗中鼓勵她不需為自己的女兒身苦惱──王侯將相,皇子貴族在你面前也不過浮云一片。

秦素雅美目泛起絲絲漣漪,臉上露出寬慰的笑容,對楚姑娘更添好感。成淵之拍案笑道:「秦小姐果真好文采,這位姑娘也不差,只是不知姑娘如何稱呼。」楚姑娘起身道:「小女子姓楚,見過成院長。」成淵之眉頭一皺,仔細打量了楚姑娘一陣,便覺得這少女眉宇間竟有幾分熟悉,突然腦海中靈光閃現,心中已是一片雪亮,不由開懷大笑:「想不到,年輕一輩中竟有這么多出色人才,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我不服老都不行了。」楚姑娘、秦素雅都是絕代佳人,一笑一顰間帶著一股脫俗的氣質,為這詩詞大會增添了一道最為亮麗的風景。在座的年輕男子早已看呆了,連高鴻也是魂飛九霄,一首詩脫口而出:「王母宴樂舞瑤臺,花影對月解開懷,失手打碎琉璃盞,一朝貶入人間來。」此詩皆是贊美秦楚二女的詩句,將兩人比作九天仙子,麗色世間罕見。無論是什么樣的女人或多或少都喜歡聽到贊美之詞,高鴻這首詩使得兩人心花怒放。

楚姑娘忖道:「高鴻真是名不虛傳,果真才高八斗,但是不知為何我總覺他有些怪怪的。」秦素雅俏臉微紅,低頭不語。其他的女子看向高鴻的目光都透露著愛慕的神采。

「好詩,不過小弟也有一首,還請高師兄指教!」在場能稱高鴻為師兄的只有龍輝一人,而且語氣中帶挑戰之意。成淵之瞪大眼睛看著龍輝,這小子平日只讀那些淫穢書刊,居然現在居然說要作詩,于是坐直身子望著他,倒要看看這紈绔子弟能做出什么樣的詩句。

「雪虐風嚎綻物華,暗香疏影醉天涯,嬌羞正合風前韻,愁緒還如山外霞。萬物陰陽應對等,世途反極致偏斜。經霜自有凌云意,勿做依人媚骨花。」如今中原風氣較前朝更為開放,女子的地位也有所提高,但是無論是廟堂還是民間對女子始終有種輕視,正所謂女子無才便是德。無論再怎么出眾的奇女子,在男人眼中始終都是附庸,許多強大的男人都以征服這些驚采絕艷的女子為一種成就。正因如此,秦素雅雖然才思敏捷,但是始終難以一展才華。

龍輝此詩字里行間都顯示出對世間才德兼備的女子由衷佩服與尊敬,更是對世道輕女之風不滿,特別是最后一句「經霜自有凌云意,勿做依人媚骨花」更是畫龍點睛之作,讓天下女子大有揚眉吐氣之痛快。

大廳中已是一片寂靜,突然有人大叫一聲「好詩!」,全場頓時鼓動起來,紛紛贊賞,還有人掏出墨寶將詩句記下。楚姑娘美眸中流露出異樣色彩,而秦素雅望向龍輝的目光充滿這喜悅與感激,還帶著一絲地好奇。

成淵之忖道:「好一句『經霜自有凌云意,勿做依人媚骨花』,比起凌云那『失手打碎琉璃盞,一朝貶入人間來』在意境上更勝一籌。看這這小子平日吊兒郎當的,想不到竟能吟出如此佳作。」成淵之笑道:「好詩,龍輝想不到你竟然做出如此上佳詩句,我還真是看走了眼,我書院內竟然也有你這等人物。來老朽敬你一杯!」說罷舉起酒杯,朝龍輝做了一個敬酒的動作。

龍輝何時受過這種待遇,三朝元老向自己敬酒,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他急忙捧著酒杯站起來,回敬道:「學生只是隨口胡言,還望院長不要怪罪。」

成淵之笑呵呵地道:「龍輝啊,想當初我與你祖父海生兄月下飲酒,對酒而談,海生兄才思敏捷,思如泉涌,隨口便是傳世佳作,胸中更有經國濟世志之雄才,老夫甚是佩服。若非天妒英才,海生早已名揚四海。如今看到你初露鋒芒,頗有海生兄之風采,從今晚開始,你可要改掉身上惡心,專心讀書,早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也可告慰海生兄的在天之靈。」

龍輝臉龐甚是火辣,想起昔日所做的荒唐之事,心中十分羞愧,便道:「院長教誨學生銘記五內,今后一定發奮圖強。」

「龍公子,妾身也敬你一杯。」只見秦素雅俏臉生暈,美目秋波流轉,向龍輝舉杯道。

龍輝受寵若驚地趕緊回禮:「秦姑娘客氣了。」昔日他看到美女只會想盡法子占取便宜,如今看到這江南第一才女卻生不出一絲褻瀆之意,說話間都十分小心謹慎,生怕唐突佳人。楚姑娘看到龍輝這幅文赳赳的樣子,便感有趣,不禁暗自忖道:「這小子也并不是一無是處,比那高鴻還順眼幾分。」

「轟隆──」一聲巨響傳入眾人耳中,隨即火光沖天,將夜晚映得有如白晝。突生劇變,眾人不禁一片愕然。成淵之正襟危坐,一派從容,淡淡地道:「易秋你負責把賓客們帶到安全之地。文論你負責照料山莊內的家眷。」兩名書童得命后,立即動手。指揮眾家丁疏散人群,將來訪的一百多名賓客以及山莊內的家眷帶到山莊后的假山前。易秋在一塊突起的巨石上按下,便聽卡扎一聲,假山頓時打開一道暗門。

易秋道:「諸位客人,今日山莊有不平常之事發生,詩詞大會就此結束,得罪之處還望多多包涵,大家隨我從假山后的密道離開吧。」齊桓皺紋問道:「究竟發生何事,成院長為何著我等離開。這位小哥還望告知一二。」易秋淡然道:「齊先生,此事一言難盡,趕快抓緊時間離開吧。」龍輝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難道是那些怪人又回:來了?」一股涼氣不由得從腳心冒起,整條脊梁骨猶如被冷水澆過一般,凍徹心肺。

「易秋,難道是院長遇上什么危險的事,所以才叫我們離開的。」龍輝不禁開口問道。眾賓客已有不少人意識到事態危險,但他們多數是普通人,面對未知的殺機都會選擇逃避。齊桓一抖衣袖,冷然道:「哼,成院長乃三朝元老,天下讀書人之典范,如今遇上危險,我等又豈能棄之不顧。齊某雖為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但也要看看是何方狂徒敢在撒野!」說罷便要走回:去,人群中也有不少熱血剛正之輩,都同意齊桓的做法,竟有十幾個人要回:去。

易秋微微一楞,但隨即臉色一沉,化作一道殘影,在齊桓眾人身上掠過,那十多人頓時動彈不得。龍輝看得是目瞪口呆,楚姑娘咦了聲,喃喃道:「好高明的點穴手法。」易秋招呼身邊的家丁:「你們好生護送這幾位客人離去。」眾賓客陸陸續續地進入密道,龍輝本來還想說幾句但是被楚姑娘拽著袖子拉走了。這時一名家丁快步跑到易秋跟前,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不好了,夫人她,她說什么都不肯走!」穆馨兒的脾氣是十分倔強,決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易秋心里是一個勁的著急啊。

「易秋師兄,不如讓小弟去勸勸夫人吧。」本要離去的高鴻這時竟然折返。

「不行,這里太危險了,你不能留下來!」高鴻笑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我自幼苦讀圣賢之書,便知道尊師重道,知恩圖報之禮。院長對我恩重如山,我雖不能與他共生死但也要盡力保住他的家眷。」易秋嘆了一聲道:「哎,罷了,難得你如此重情重義,你隨我來吧。」密道十分潮濕悶熱,雖然有通風透氣只孔,但眾人還是覺得十分憋氣。隨著領路的家丁走了大半個時辰,終于來到出口,眾人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才感到舒服些。

龍輝回頭朝云霞山莊的方向望去,只見火云蓋頂,顯得十分詭異。突然身邊襲來一陣香風,原來是楚姑娘走到他身邊。

「楚姑娘你有何貴干。」龍輝問道:「龍公子,你想不想知道山莊內發生了什么事?」楚姑娘目視前方道,「要不我們回:去看看怎么樣?」龍輝心想:「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里邊現在可能已經是血流成河,你還想回:去真是──老壽星吃砒霜!」「院長既然讓我們離開,自有他的道理,我們還是不要回:去的好。」龍輝想起上次被鬼幽挾持,小腿現在還在發抖呢,山莊里面來的人說不定就是跟鬼幽一伙的,借他個天做膽子也不敢回:去。

楚姑娘眼珠一轉,嘆道:「人家高公子為了救院長夫人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那是何等豪情,何等氣度。反觀某些人,雖然能做幾首詩詞,但是……哎!真是人比人氣死人!」龍輝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道:「我呸,高鴻那個小白臉有什么狗屁豪情、氣度,本少爺比他強上一百倍。」「糟了,著了這丫頭的道了。」龍輝話剛說完,看到楚姑娘笑靨如花地看著自己,便知道中了激將法。但他不肯服軟,冷哼一聲道:「本少爺這就回:去瞧個究竟,順便看看有什么我能出力的地方。」兩人趁眾人不注意悄悄地走了回:去,走了兩百多步,楚姑娘說道:「走得這么慢,等回:去好戲早就結束了。」「哎呀,本少爺又不會什么輕功,能走得多快?」龍輝巴不得不回:去,腳步越來越慢。楚姑娘哪會不知道他的小算盤,突然嬌軀一動,芊芊玉手閃電般抓住龍輝胳膊。

「你……」龍輝詫異間話還沒出口,便覺得身體不受自己控制,如同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等他定下神來才發現兩邊景物向后飛退。

「你,你會武功?」

楚姑娘笑道:「你說你不會輕功走得慢,碰巧我會,所以就幫你一把了。」龍輝氣得罵出來:「你這死丫頭,你會武功我可不會,你想回去看熱鬧,干嘛拉上我啊!你想害死我啊!」楚姑娘微微一愣,俏臉泛起一絲紅暈,神態甚是扭捏,良久說出了一句讓龍輝吐血的話:「我不認得路,所以讓你帶路!」

云霞山莊,玉觀樓上。成淵之正襟危坐,閉目養神,不理外邊沖天火光。

「成院長,好氣魄,面對吾等竟能如此從容。」冷笑聲響起,一道人影緩緩步入大廳之內。

成淵之眼皮都不抬,冷淡道:「正氣存于體,則邪不可干乎。吾乃儒門傳人,正大光明,一身正氣,豈會怕爾等妖孽。」「真是君子風度,儒生氣魄,只可惜英雄氣短!」來者便是昊天教神子──滄子明。

成淵之微笑道:「神子光臨寒舍不知有何指教?」滄子明冷笑道:「成老兒,莫要繼續裝傻,交出余下半卷天穹妙法,可饒你性命!」成淵之撫須笑道:「天穹妙法乃竹虛子前輩所著之仙家妙法,爾等奸邪之輩有何德何能染指此物。」滄子明怒哼一聲,鼓動內元,灼熱火勁涌向成淵之。成淵之依舊不慌不忙,往酒杯里倒了一杯美酒,自斟自飲起來,渾然不將滄子明的光明業火放在眼里。

碰到一聲,灼熱的光明業火竟然在成淵之身前六尺之處停住,仿佛撞到一堵無形之墻。滄子明早料到成淵之身邊定有高手保護,也沒太過驚詫,只是冷笑道:「何方高手,現身吧!」一道清亮詩韻響起:「天涯本無情,江湖染風塵。十年逐功名,是非一片云。」只見一青袍儒生緩緩踏入廳堂之內,來者儀態優雅、英姿瀟灑。滄子明冷視來者,突然大喝一聲,竟然搶先出手。

手掌運起光明業火,直取對手中宮要害。青袍儒生衣袖翻動,揮出一道柔勁卸去至剛至猛的攻擊。首招失利,滄子明再提內元,縱身搶攻,拳風掌勁大開大合,火焰真氣如同牢籠般將儒生困住。

儒生雖處于守勢但,卻是一派從容,進退得當,一招一式間盡是優雅儀態,不但守得滴水不露,更顯儒者的瀟灑風采。

這兩人一個攻得迅猛,一個守得嚴密,一時間竟成僵持之態,難以分出勝負。就在滄子明纏住儒生之時,窗外浮現五彩霞光。

昊天圣女降到!婀娜身影閃過,勢要一舉擒獲成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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