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湘云酒醉芍藥叢

史湘云回到房內才悄悄從懷中拿出畫像,看著畫中之人,明眸大眼,眼波流動,眉間細細絲絲刻畫的如像真人,不禁的拿過銅鏡,照了一會,又看看畫像,越看越覺得羞澀,片刻后俏臉已然緋紅。

其實女兒家的心思有時特別奇怪,史湘云看著畫像就覺得是清然哥哥盯看了自己許久才能畫的這樣逼真。

像是對著邊上翠縷說,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清哥哥畫的真好,就是太過羞人了,這么近的看著人家。”

邊上的翠縷正做著女紅,聽相云如是說,便隨口接話道:“畫人像當然要看仔細了才能畫好呀,不然把你畫成丑八怪你定要哭鼻子的,不過照我看呀,清然王爺好像很喜歡你哩,他看你的眼神特別明亮。”

史湘云扭了她兩下嬰兒肥的肉腮道:“你個小丫頭,凈會瞎說,看我不揪爛你這張利嘴。”

翠縷本就是個天真的性格,受湘云的影響,性格也是心直口快的,很是天真,有一次史湘云和她談論陰陽時,她無意問到人的陰陽,被史湘云斥為是“下流的東西”。

她卻不解史湘云為何如此說,當她說出“姑娘為陽,我就是陰”時,湘云拿著手絹掩著嘴笑起來,她也不解湘云為何笑得這么樣。

翠縷的本意是說王爺喜歡也只是‘像小姐喜歡她,喜歡玩這種喜歡’并未有深入的指向。和史湘云相處久了自是不會怕她,求饒過后,仍是說道:“我才沒有瞎說呢,清然王爺看你和看元妃娘娘的眼神是一樣的,看別人則是不同,要我說定是喜歡你呢。”

史湘云又和翠縷打鬧一番,才小心翼翼的紅著臉把畫像收好,夾在書中,心里也有些歡喜。

其實哪個女孩不懷春,史湘云雖和宋清然只見過兩面,可宋清然眼中的情意她還是能察覺一二的,想著宋清然俊朗的外表,外露的才華,與寶玉截然不同的氣質,淡然超脫,不怒自威,芳心已暗起漣漪。

只是身份使然,又有賈妃在側,自無法再去主動相見的。

思來想去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次日,史湘云讓翠縷給元春送去了一盒上好的徽硯,說是相見的謝禮,雖不是明說送于宋清然,實則實情自明。

宋清然收到后也是高興,中午難得吃了幾杯酒,哄著元春玩鬧一番。

元春見此,更是明了宋清然的心意,雖心里不免有微許醋意,還是讓抱琴去見史湘云,帶信與湘云:

“自那日相見,春與你一見如故,喜你灑脫性子,愿結手帕之誼,以姐妹相稱,不知湘云你意下如何,如若愿意,請明日來顧恩殿吃酒,全姐妹之事。”

史湘云沒想到元春要與自己結為手帕之交,心中也是歡喜,第二日裝扮一番,便帶著翠縷至顧恩殿欣然赴約。

席間迎春,探春也在,三春及史湘云帶著丫鬟圍坐席間,嬉笑歡飲,元春因有身孕,便以茶代酒。迎春、探春、史湘云及各自丫鬟則飲著低度米酒,歡樂異常。

開席之前,元春端起茶盞說道:“迎春、探春和我自是姐妹,惜春太幼暫且不提,我們雖非一母同胞,然都是賈府之女,今加入湘云妹妹,卻是因我喜她性子,愿結成手帕之誼,以后也以姐妹相稱,湘云妹妹意下如何?”

史湘云眼角微濕,豪爽地端起酒杯與三春一飲而盡,對元春說道:“湘云自是歡喜的,能得姐姐喜愛,是湘云福份。”

說罷輕撫去溢出的喜淚。

其實史湘云雖為侯府貴女,可自幼父母雙亡,由叔父史鼎撫養,叔嬸待她并不如意,在史府中,任何事情也作不得主,且不時要做些針線活至三更,這才是她女紅好于常人的原因。

來到賈府待遇雖也不錯,可比起黛玉、寶釵還是不如,從她住所便能看出,黛玉、寶釵都有單獨住所,她則是和賈母同住,后又與黛玉、寶釵同住,雖說他有娘家,來賈府只是暫住,可各方待遇皆比不上黛玉、寶釵。

史湘云的性子生性豁達、開朗豪爽,憨態可掬,她笑由心發,性由情生,怨從身來,苦自命感,不嬌作,不自卑。可何曾不自嘆自憐過,如今元春拿她作姐妹,心中自是開心。

眼見情誼已定,席中并無外人,便可心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時不時還行個酒令,直到未末申初,才將散席,眾女除元春皆已酒醉。

元春因未飲酒,才發現湘云宴尾時離席一直未歸,便招呼宮女扶迎春、探春及各丫鬟回房休息,自己則回到臥房,對著午睡剛起的宋清然說道:

“我們幾人午間飲酒,皆都醉了,湘云妹妹中途離席,卻不知去了何處,雖在府上定無大事,可讓下人瞧見女孩子家醉酒,定有閑話,你在園中找找,看是什么情況。”

宋清然心中也是竊笑,幾個丫頭喝些低度米酒都能全醉,也是沒誰了。口中應了下,便由著晴雯服侍穿好衣衫,獨自到園中尋找。

尋至后花園,就見湘云臥于山石僻處一個石凳子上,業經香夢沉酣,四面芍藥花飛了一身,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由著蜂蝶鬧穰穰的圍著她,又用鮫帕包了一包芍藥花瓣枕著。

身旁芍藥仍在風中飄落,花瓣映襯著湘云嬌俏容顏,嬌脆欲滴,美的不可方物。

宋清然看得又愛又憐,怕這青石板太涼睡壞了身子,便走到近前,輕推兩下,醉酒的湘云卻不理會,口內猶作睡語說酒令,唧唧嘟嘟說:“泉香而酒冽,玉盞盛來琥珀光,直飲到梅梢月上,醉扶歸,卻為宜會親友。”

宋清然被她可愛俏萌樣逗的心動,俯身輕吻嬌唇一口,便橫抱起湘云,輕放于臥房榻上,交于晴雯用毯蓋于身上,方獨自到廳內坐于元春身側。

史湘云醒來已是傍晚,她感覺仿若做了一個夢,夢中與姐妹暢飲,醉酒后便睡于花叢之中,蝴蝶圍著她紛飛,惹人清夢……后來自己又躺在溫暖堅實的臂彎內,嬌唇被人輕吻,芳香仍存。

睡眼朦朧的史湘云醒來見晴雯在側,環顧四周,像是宋清然臥房,一問才知自己醉酒睡著于花園之中,是宋清然尋回她,抱到房內的。

頓時面色比醉酒更是羞紅。晴雯自是不會笑她,投了方帕子給湘云擦臉,又幫她整了整秀發,才見翠縷端著碗酸湯前來。

吃罷晚飯方與迎春、探春一同回到住處,途中迎春問湘云,“午間席中,去了何處?”

湘云狡黠一笑說:“吃醉了酒,坐在廊邊休憩了一會。”

算是糊弄過去。

回房躺在床上,湘云才細思自己酒后情形,好像并非夢境,自己半醉半睡在石板中,好像是清然哥哥抱起了自己,還……還親吻了自己唇角,想到這里更是面紅心熱,不知是羞是喜,可心中卻念念不忘那溫暖寬厚的臂彎。

卻說宋清然并不知道自己偷吻史湘云已被人家察覺,每日里除了宮中、衙門便在賈府內閑逛,偶能在路上與湘云相遇,湘云則紅著俏臉與他見禮,脆脆叫了一聲“清哥哥”,便躲開了,使得宋清然總感覺哪里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而迎春、探春則與他親近多了,或許是因為元春,天然的多了一層親近原由,或是宋清然送的禮物二人異常喜歡,就連最小的惜春都不時的湊到他身邊,拉著他的手撒嬌地叫著“清哥哥,我也要禮物。”

此時惜春剛有十二三歲,宋清然知道她因為缺少父愛,在正常的軌跡中,會變得越來越口冷、心冷。

有心憐愛,便裝作訓斥對迎春道:“小惜春年紀也不小了,下次再到我那玩記得帶著她,害我沒能送給惜春禮物,被怪怨了。”

迎春知是宋清然在哄惜春開心,心里也是感動,便乖巧的說道:“知道了,清然哥哥,下次定帶上惜春。”

宋清然又轉頭對身邊的晴雯說:“初一我設宴,請府中各位兄弟姐妹們吃酒,第一個貼子定要下給惜春妹妹。”

晴雯笑著應下。

又對惜春說:“到時候定會送你一個滿意的禮物。”

這才讓惜春開心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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