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前，我去過青瑤宮。”

“我知道，那時候，你還很小。”

幾道風鈴，一直作響，高閣的欄柵之上，皇甫傾舞與澹臺靜對立而視，倆人像是許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了。

她白色裙擺背對著大殿，在青磚紅漆木之下，略有神韻。

“赤陽不是一個人說了算。”

她的眸子平靜。

澹臺靜輕笑：“我不會與你為敵，這個國家已經不能經受戰爭了……”

她的回憶延申很遠，有份和平，是好幾位少年兒郎的心血。

赤陽八大宗門，在過往，曾是互相的敵人。

江湖，何處不在，世仇，帶走一批又一批年輕的生命。

“太師殿不就是你們一舉……”

她看著澹臺靜，似乎不太想說，它們與太師殿的關係，也許很複雜。

“那個時候啊，死的人太多了，便只能選擇，太師殿了吧……”

這個大陸，又有幾個強大的勢力，願意入俗？

“羽化聖主在皇宮。”

澹臺靜眼前一亮：“她……羽化聖地願意與赤陽合作？”

皇甫傾舞搖搖頭，她不知道，她看不出來寧仙柔眼裏的想法，她的眼神裏從來都是無欲無求，她只答應過，陪她去風華山脈。

澹臺靜稍稍失落，卻也始終不失那份端莊，她一直都是這麼笑著，道：“殿下可有把握。”

皇甫傾舞這次沒再猶豫，搖搖頭：“我會賭一把。”

她走到欄珊前，輕輕依靠，讓風隨意吹著。

“是誰勝利並不重要，只要太師殿倒下，就足夠了。”

“你……”

澹臺靜有些吃驚般看著她，她不知道天女殿下要做什麼，但能預感到，那將是不好的事。

“沒有千年的王朝，亦無永恆的人皇。”

她笑得不明所以，但沒有一絲的害怕。

澹臺靜再無言語，和她一起靜默在此處。

“希望不要死亡太多無辜的人……”

澹臺靜喃喃自語。

皇甫傾舞看了她一眼：“犧牲是必要的。”

澹臺靜接著道：“其他門派，你也會去？”

她搖搖頭：“不必了，你們青瑤宮作為赤陽八大宗門之首，再多的炮灰，都無濟於事。”

“更何況，人心難測。”

她看向澹臺靜，平靜道：“敵人還是朋友，你能分辨？”

澹臺靜有些許擔憂：“敵人太多太多，這次風華選舉，三國都介入，你……”

皇甫傾舞不以為然道：“這裏是赤陽。”

她看著手指，冷漠道。

“天道以下，皆為螻蟻！”

她雙手負於身後：“羽化聖主當今世間第一流，除非劍閣之主出關，有寧仙子坐鎮，其他門派天道前輩不敢亂來。”

“除非，他們能抵過事後羽化聖地的清算……”

“我們所要考慮的，還是太師殿……”

澹臺靜接過話語，道：“有幾位天道……”

“呵呵……”

皇甫傾舞笑道：“所以，他……又是誰？”

她指尖流光一閃而過，一個少年從不遠處飛出來，被她定身在眼前。

正是徐聞。

“呃……啊……放開我……”

他嚷嚷著，大呼小叫。

澹臺靜沒有去看他，笑道：“他叫徐聞，是我青瑤宮的賓客。”

“哦？難道他有什麼奇異之處？”

她眼神帶著好奇，看著空中亂扭的年輕少年。

“殿下一探便知。”

澹臺靜露出些許玩味的笑容。

不過對於此時的徐聞，卻有些不太好受。

他在腦中呼喊：“秦若曦，若曦姐姐，曦姐姐，救命啊！”

“有事若曦姐，無事便是老女人是吧。”

腦中傳來懶洋洋的聲音，似乎不太想搭理他。

徐聞只好媚笑道：“若曦姐姐，好姐姐，求求您了，幫幫我吧……”

“你那腦子少裝點玩女人的花樣就好了……”

鄙夷之聲讓徐聞羞愧難當，不過大丈夫能伸能屈，不和一個女人計較，將來日服便是。

在外倆人自然不知徐聞體內的事情，以皇甫傾舞的實力，目前也很難探到秦若曦的存在。

天女殿下空秀靈光，自然極是聰慧的，以她的眼光，看不出徐聞的特別的之處，一個平平無奇，毫無天賦的練氣之輩罷了。

“你……”

她伸手向前探去，正欲食指點在徐聞眉心。

“徐聞小少年，身體借我用幾秒。”

秦若曦在腦中喊道。

徐聞：“可是……”

“你還猶豫什麼？放開身心，什麼都不要去想，也不要排斥，嗯……剛開始可能會有些疼……”

徐聞正想猶豫幾分，可是看著天女即將伸過來的手，索性也不管了，眼睛一閉，就什麼也不想，全部都交給秦若曦了，希望這個女人不要害了自己。

皇甫傾舞便在奇怪為什麼這個少年突然閉了眼睛，不動也不鬧，突然之間就沉靜下來。

有點奇怪的感覺。

不過這個神識她還是打算一探究竟，倒不是她的好奇心重，而是她感覺，有種奇怪又熟悉的氣息，在他身體裏彌漫。

突然間，徐聞睜開了眸子，那裏面無任何瞳孔，一片血紅，嗜殺暴虐的氣息撲面而來，狂暴，洶湧。

徐聞：“嘿嘿！”

怪笑一聲，張嘴就咬向天女殿下的手指。

“你！”

皇甫傾舞吃了一驚，這分明就是妖的氣息，剛要抽手作出反擊，便被徐聞咬住了玉指，一股刺痛感從手指傳出來，鮮血彌漫。

隨後，她就發現無法調動體內的靈力了，眼前一黑，她便也陷入了沉睡中，軀體就立在遠處，與徐聞相對。

準確來說，她的靈魂被吸入另一個空間去了，秦若曦的領域。

而充滿妖氣的徐聞壞笑著從嘴裏吐出那根手指，將嘴裏的鮮血舔舐殆盡，雙腳落地，穩穩站在地上。

“你……不是徐聞……”

澹臺靜在一旁質問道。

“啊啊啊，不要在意了，出來的感覺真好啊……”

“徐聞”伸了伸懶腰，轉了兩圈，做出舒服的姿態。

“他”大步踮著腳尖，跳躍在這個空曠的房間內，行為舉止十分隨意，輕佻，完全不是徐聞的樣子，有一股小女子的意味。

澹臺靜默默注視“他”，黛眉微微蹙起，只是她並未有什麼動作，警惕卻未落下。

“放心，放心，我才不會害他呢。”

徐聞邊走邊說，像是打量著這個閣樓，又像是對外面的世界很好奇。

“你，就是那位絕代妖後吧……”

澹臺靜平靜道。

倆人對視，風起雲湧。

“你認識我？”

風輕雲散。

澹臺靜走近“他”的身邊，湊近，仔細看去，那雙紫色眸子異樣靈慧。

“徐聞”不在意一笑：“所以，你要怎麼做？”

我可就在他的體內，你傷害不了我。

澹臺靜不說話，到不知她是怎麼想的。

……

赤陽.

某閣，這裏銀裝素裹，黃色的銀杏樹與之相映相交，安靜，卻不平靜，尋常，卻不平常。

一頭銀白色女子端坐在大堂內，像是永不雕融的天山雪蓮，她的身上一直散發寒冷的氣息，那是與世隔絕的神態。

她的睫毛也是銀色的，她不動的樣子，是那麼美好，就像是黑夜中的雪花，點點銀花，一直下，一直盛開，雪花是銀色的，她是絕色的，盛開在眼前，融化在心尖。

她驀然睜開睦子，一片銀色，似乎，這便是能詮釋她的一切，存在在她的世界之中，唯一而單調的點綴，這位麗人給這個世界上色，世界卻讓她成為唯一色調的代表。

就像是神來了，也不願打擾她。

她天生的猶憐，只會得到寵愛。

“這是……”

她感覺到了，妖之主的氣息。

赤陽境內，怎麼會有……

她覺得不可思議，偏過腦袋，似乎是想不明白，這樣的姿態，就應該是她的，無可替代。

只是，這位女子心中不再平靜，再也無法端坐了。

很快，她的身後，空間產生漣漪，一只晶瑩的小腳出來，些許調皮，些許活潑。

一頭紫發的女孩就這樣停在空中，她的紅色長裙，將她整個包裹，她雙手叉著腰，嘻嘻笑道：“雪柔，你也感應到了？”

“嗯。”

女孩雖是看起來不大的樣子，但精緻的五官，眉宇間卻有著勾人奪魄的魅惑，看起來十分妖異。

“嘿嘿，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呢。”

“讓我猜猜，是誰呢？”

……

澹臺靜這邊，卻完全想不到秦若曦已經傳出消息了。

“徐聞”這邊心情大好，雖然秦若曦如今只是魂體，卻也絲毫不妨礙，她是一位妖後，其留下的後手，數不勝數，徐聞要和她鬥，卻是差得很遠。

“哎呀呀，差點忘了……”

說完，便指了指一動不動的天女殿下。

“我能控制她的時間有限，不知道徐聞那邊搞定了沒有。”

沒錯，她將天女殿下的靈魂控制在一個術法之內，而與之一起的，還有徐聞的……

徐聞；“****”

沒錯，徐聞確實想罵人，秦若曦這個死女人，分明就是想報復他，剛把天女殿下坑了，就讓他倆呆一塊，這不是擺明想讓他死麼。

“呵呵，啊哈哈……”

徐聞打著哈哈，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這只是個誤會……其實我仰慕天女殿下的威名很久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膜拜……”

皇甫傾舞似笑非笑看著他：“現在有機會了，你說說，我聽著。”

還是難得的倆人空間，多好……

徐聞看著眼前這個笑得不明所以的仙女，內心把秦若曦罵了一萬遍……

隨後，撲通一聲，雙腿跪地：“請不要打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