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萬裏，晴空當皓，天空畫著一圈又一圈的雲團，幾道閃光飛過，凡人們驚奇的目光下……

那是幾人禦劍飛行，天空作美，流陽來了很多仙人，有倒扣蓮花的和尚，有素白月綢的仙女……

只是，幾家歡喜幾家愁，烏雲在人們看不見的頭頂，凝聚成了大片。

“似姐姐……”

紅衣收回望著天空的目光，回過頭，皺著眉頭，臉上盡是嫌棄。

徐聞終究還是知道了她的名字，似心塵，喜歡穿著紅衣的狸眼女子，他像是狗皮膏藥一般，似心塵去哪里，他便跟在後頭，流陽如此之大，卻也不大，她無視一切，單單默許了他的所作所為。

“似姐姐……

那些是什麼呀？”

徐聞指著天空問道。

“關你屁事？”

倒也沒有真的期望似心塵能夠回答他……

這個紅衣姐姐，相處雖是不久，卻也從未給過好臉色。

“似姐姐……

那你現在去哪兒？”

“關你屁事？”

回他的永遠只有這麼一句，徐聞估摸著紅衣姐姐應是酒還沒醒……兩人走在人聲鼎沸的街上，如此耀眼的紅衣，卻無一人察覺，徐聞跟在似心塵，頓覺兩人與這熱鬧的街市相行相遠。

天空的劍影還在不斷閃爍，來了不少人，人言鼎盛掩蓋不了……

那關於風華神女的言論。

“似姐姐，為什麼你沒有參加風華神女選舉。”

她隨口道：“老了……”

徐聞卻也疑惑：“似姐姐，你看著和我姐姐一般大，怎麼會老呢。”

她那雙狸眼上下打量徐聞，不輕不重道：“女人的皮囊，是會騙人的。”

徐聞：“哦。”

他們在一處道觀前停下來，裏頭香火還算鼎盛，進進出出有許多人，凡人們求神拜佛，定拜不了仙人……

這道觀，也不過是塵世中的普通人心裏的慰集罷了。

徐聞驚訝道：“似姐姐，你信這個嗎？”

他吃驚不過於修道前輩，去拜訪凡人的泥塑菩薩。

難不成仙人不信仙嗎？

似心塵笑道：“信，我為什麼不信？”

有時候，或許失去了神鬼亂力的叨擾，想要的結果，會更加純粹。

他們進了道觀，也沒去燒香拜佛……

那拜的仙人興許還沒有似心塵強大，紅衣是來求簽的。

觀主急忙跑過來：“兩位施主，我們這兒的簽可是很靈的，要不要試試？”

似心塵點點頭，現在的她，就像是一個普通人，只是她求的不是富貴，她仔細搖了搖手裏的籤筒……

這一刻，都很安靜，她到也像一個認真的凡人，只是臉上沒有什麼期待。

一簽落下，觀主急忙撿起，喜道：“上上簽，好簽啊，姑娘今日來肯定心想事成，長命百歲！！”

似心塵搖搖頭，她冷聲道：“這個簽，我不要。”

她接著搖，觀主不明所以：“姑娘……

這已經是最好的簽了，再搖，也不會有更好的結果……”

似心塵：“太好的，我不要。”

觀主：“……”

感情你是專門來求不好的簽？

很快，又是一簽搖出，落在地上，徐聞趕緊撿起來，大聲道：“上上簽！”

似心塵搖搖頭，接著搖，觀主就在一旁抹著額頭的汗水，他總不能說……

這筒裏面，沒有下下簽吧……他無奈勸道：“姑娘呀，也許就是你好運連連呢？”

似心塵根本不管他，觀主還想說什麼，卻被她看了一眼，頓時，滔天彌漫的殺氣如同實質，觀主一瞬間就被嚇到腿軟，坐在了地上。

“你怎麼了？”

徐聞眼看觀主癱坐在地，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呃呃……”

觀主趕緊爬起來，他修道就學過皮毛，不然也不會在這流陽開個求神拜佛的道觀，養家糊口……

但這如同海洋一般的殺氣，卻深深切切感受到了……

這就是一尊殺神啊……“我我我……”

他有些話都說不清……

但還是硬著頭皮道：“姑娘呀，我想起來了，早上收拾東西的時候，好像不小心打翻這籤筒，漏了點東西，不如我這去給你換下？”

徐聞：“啊？什麼？你拿個缺簽的竹筒忽悠人？”

觀主急忙道歉：“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日這抽籤，就免二位的香火錢吧，我這就去給二位換上……”

說完，就拿走了似心塵那竹筒，快步跑向裏屋去，也不知搗鼓什麼。

徐聞：“漬漬，騙人錢財的假菩薩。”

很快，觀主就出來了，他將新竹筒遞給似心塵，仿佛擔心什麼。

似心塵接過搖了搖，一會，一只簽掉了出來，她自己去撿，徐聞想看也沒看見……

不過似心塵嘴角露出的一抹笑容，讓觀主徹底放下心來，擦擦額頭的汗水，心想這事就過去了，真是奇怪的人，哪有專門求不吉利的簽……幸虧這次我把所有的竹簽全部換成了極凶……

“什麼，什麼？”

似心塵沒跟徐聞講，徐聞就想著，紅衣姐姐都能滿意的簽，自己也搖一個吧，隨後，搖了老半天的徐聞，撿起地上的簽，一看，瞬間扔出去老遠，道：“什麼破簽，什麼破簽……”

只見那躺在遠處的竹簽上，兩個紅字特別醒目：死，凶。

徐聞罵罵咧咧：“我還想好好活著呢，真不吉利……”

似心塵心情挺不錯：“走吧。”

她難得叫上了徐聞，可是徐聞卻很不高興，他還想再搖，卻被紅衣拉著衣領走了。

“似姐姐，我不走，我一定有辦法搖出好的簽……”

“那便是你的命運。”

“我不信！我不信！”

“信不信皆是。”

徐聞：“那你的簽呢，絕世好簽？”

似心塵折斷了那根竹簽，化為了灰燼，她回道：“也是死簽。”

徐聞：“哦。”

只是，在徐聞無法瞧見的陽光下……

那化為灰燼的竹簽，影子卻是看見了：吉……飄雪樓。

流陽另一處府邸……

這裏的上空，來來回回，許多禦空的劍影，他們皆是年輕弟子，身穿白衣，頗有幾分靈性。

虛空中，一位頭戴玉冠的男子踏空而出，他淩目劍眉，浮雲玉樹纏錦腰，幾分劍嘯龍虎躍，雖是斂了氣勢，卻也內藏玄密。

“葉師兄。”

周身許多弟子行禮，他如沐春風，一一點頭回應。

但神色始終朝向一個方向……

那裏，是飄雪樓的頂端……

那裏，坐著一個雪白的影子……

那裏，是他心心念念的，徐師妹。

這一段路很短，他可以很快便上去……

但葉淩選擇一步一步，走上這座閣樓，盡頭，他看見了……

那端坐中央，背對著他，散發寒氣的麗人。

“師妹……”

他聲音些許顫抖，眼裏盡是想念，有千言萬語，縱然幾月餘不見……

那深藏在心底的思念，深深折磨他，他是一個癡情的人，他無數次的夜晚，用刀子在心頭雕刻，徐夢雪三個字。

沉浸在千年冰湖之下的雪蓮，終有盛開的一天，白衣君子祈願，天長地久，哪怕只是遠遠地，為她撐傘，書上說過，愛一個人，就像是走獨木橋，她在彼岸，我在黃泉。

徐夢雪側目，輕啟貝齒道：“葉師兄。”

葉淩怔然看著她，無數言語，只在喉嚨，她，哪怕看我一眼，都不願……“風華山脈，我一定會護你周全。”

哪怕是付出生命，他在心底瞧瞧加了這麼一句話。

“嗯，多謝師兄。”

葉淩來到她的身旁，徐夢雪從打坐中起身，兩人並肩，眺望遠處。

“師妹，你的修行……”

徐夢雪面無表情道：“邁入天道，只會是時間問題。”

她可以很自信說出這句話，她從來便是天才，自小冰雪伶俐，飄雪閣，她的天賦，並不在葉淩之下。

葉淩由衷露出笑容，他們兩人皆是白衣，紅柵欄杆，飛花落雪遺夢。

只是葉淩心想的是她，徐夢雪心裏想的卻是他。

“葉師兄。”

身後，是飄雪閣的弟子，他恭敬遞上一封精緻封面的信書……

那上面蓋著皇家的印章。

“何事？”

弟子道：“天女殿下有請……”

葉淩看著手裏的信封出神，逐漸，皺起了眉頭，他並沒有打開……

而是望向了徐夢雪。

徐夢雪自是不會有任何表示，按理，她和天女殿下乃是競爭的關係。

葉淩看了許久，最後，他只道：“不去。”

“是。”

這裏再次恢復平靜。

……

皇宮，天女放下手裏的奏摺，看得有些累了，盡是些為大赤王求情爾爾，她走在滿是綠竹的花園，齊靈兒便跟在她身後。

“殿下，葉公子會來嗎？需要準備一二嗎？”

她輕聲問道。

天女殿下笑笑：“不必了，他不會來的。”

齊靈兒小吃一驚：“那殿下送過去的……”

“那上面什麼都沒寫。”

天女殿下仿佛猜到了一切，她並不擔憂與自己有關的事，該來的終究會來，不會發生的事情，無論怎樣都沒必要。

“寧聖主……”

齊靈兒有些擔憂，風華神女選舉擇日便啟，至今還未見她回歸流陽，會不會影響殿下的計畫……天女殿下搖搖頭，似乎不想談論此事……

不過隨後，她想到什麼，低聲在齊靈兒耳畔說了幾句什麼……“殿下的意思是……”

“不必嚴加看管，他們什麼時候動手，我們就什麼時候動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