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隱形戰甲

“孩子……其實‘空手入白刃’這招絕技,練成后絕對可以保命克敵!只要我們能捕捉有形劍刃的影子,就可以找出劍招軌跡;然后你再利用近身搏擊的方式,設法創造出對手回劍格檔的阻滯性,進而形成防守漏洞的時機。這個關鍵時刻,就是你制勝的契機……”

師父這句話說起來簡單,可是一旦用在實戰上,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況出現在我眼前的有形劍招,還催吐著無形劍氣,更增加了距離判斷上的難度。

我好幾次成功地搶進她的防守范圍,但她無形劍氣收放間,又馬上打亂了我的出手距離,令我賴以克敵保命的長風拳,差點就變成只剩半截手臂的無掌拳。

值得慶幸的是,縱然我的長風拳無法傷她半毫,可是她的無形劍氣也討不到任何好處。

即使無形劍氣能傷人于無形,但在流水天幕的保護下,無論她如何劈、砍、掃、刺、挑,我都能利用它柔韌的彈性,化解無形的致命殺招。

經過十幾分鐘劇烈打斗,兩人表面上看來勢均力敵,誰也傷不了誰;但實際上,我已經開始叫苦連天。

原因無他,只因為我體內的魔力已經消耗得差不多;反觀她仍氣息悠長,臉上毫無疲態,看樣子……她似乎還可以繼續戰斗下去。

單就這點來判斷,其實勝負早已注定,端看誰先開口投降而己!

只不過,縱使我有心開這個口,但一看到艾美那副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的怒容,我已經提到嗓子眼的討饒言語,不得不又全數吞回肚里,繼續和她在這片幽暗陰森的密林里纏斗。

結果這次不到五分鐘,已達魔力停損點的我,再也抵擋不住這波攻勢!

無形劍氣狠狠撕裂了薄弱的流水天幕,瞬間發出“啵”的輕音。聲音雖然不大,但在四周寂靜的環境下,顯得格外清晰。

細不可聞的聲響傳入耳中,我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

就在我絕望地閉上眼睛,等待冰冷的劍尖送進我溫熱的胸口,了結我十九歲的年輕生命時,身旁驀地傳來‘嗖’的破空聲響!

彈指間,我馬上又聽到叮的金鐵交鳴撞擊聲,然后我的胸口仿佛被一把大錘槌中般,整個人立即倒飛出去,撞在身后兩公尺的結實樹干,瞬間發出“碰!”

的悶響!

“噗!咳咳咳!”我捂著胸口,發出劇烈的嘔咳,嘴角立即流出一絲鮮紅。

驚魂甫定,還來不及睜開眼,耳邊就聽到艾美的驚呼:“學姐!你!”

等到我可以好好喘口氣,勉強張開無力的眼皮,就看到郝蓮娜挽著一把,約有前臂長的短弓,從深幽晦暗的密林走出;而站在我面前的艾美,則是緊握手中的半截斷劍,露出不可置信的驚疑表情。

“為什么?”艾美紅潤的櫻桃小嘴翕了翕,過了好一會兒,才出聲質問。

“艾美·葛瑪!”郝蓮娜仍掛著淚痕的紅腫眼眶里,倏地迸出兩道森冷的目光道:“你難道忘了我們的任務嗎?”

“可是他……”艾美忿忿不平地用半截斷劍指著我。

郝蓮娜臉上罩了一層寒霜道:“你別再說了!請你記住一件事:完成任務是我們最重要的工作!在這前提之下,所有一切都可以犧牲,包括你我的生命!”

說到最后,她那雙凌厲的目光突然射向我,讓我馬上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我定了定神,抹去嘴角的鮮血,然后靠著樹干勉強站了起來,默默看著她們不發一語。

剛才艾美刺向我的最后一劍,雖然沒有將我刺個肚爛腸穿,不過斷劍強大的余勁,仍把我輕易轟飛。

我捂著似乎斷了幾根肋骨的凹陷胸口,暗自把艾美的家族成員,從上到下全部咒罵一遍。

“雪特!這個賤女人,我只不過幫你敬愛的學姐消火而己,你有必要為了這點小事就痛下殺手嗎?我要詛咒你全家……”

我們三人各懷心事,就這么默然無語地對峙著;直到遠處傳來清晰樹倒枝折的轟隆巨響,才打破這份尷尬沉悶的氣氛。

“啊!不好了!”艾美突然大聲叫道。

“怎么啦?”郝蓮娜疑惑道。

“剛才我就想和你說,蘇里亞帝國的藍鷹軍團三小分隊,和艾爾特城的駐軍打起來了!”

“咦?不對呀!為什么城里的居民說,是一群武力強大的盜匪打劫?”我馬上提出心中的疑問。

艾美不但不回答我,就連正眼也沒瞧過我。

“學姐,我們還是先離開這里吧。”她直接向郝蓮娜說道。

郝蓮娜輕點頭道:“嗯,那我們邊走邊說吧。”

當她們并肩而行時,我仍呆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九五二七!再怎么說,你好歹也是歐格里皇朝的一份子吧?現在艾爾特城有難,你不跟我們一起去幫忙,還杵在那兒干嘛!”郝蓮娜忽然轉過頭,聲色俱厲地對我訓斥著。

“咳……咳……可是我……”我捂著胸口,露出痛苦的神情。

郝蓮娜露出鄙夷的目光,從鼻孔發出輕蔑的冷哼道:“哼!你的‘自我治愈術’呢?這么基本的求生技能,如果你在學院這么久還沒學會的話,那干脆死在這里算了!”

如此惡毒犀利的言詞,代表她此刻對我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并急欲將我碎尸萬段的濃烈怨念!

我腦袋瓜一轉,隨即明白她如此恨我的原因。

但問題是,肉體的貞操真有這么重要嗎?

假如保持圣潔的處女之身,可以學習到神級的光明魔法,那么守著那塊軟肉不讓其他人玷污,這點我還可以理解;可是我和她們相處這幾天下來,發現郝蓮娜只是一名女系單屬性的五階魔法師,并沒有光明系屬性。換句話說,她根本無法修煉光明系魔法。

既然不能修煉,那么她為什么把它看得這么重?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癥結所在!

就在我一邊緊跟在兩女后面,一邊用自我治愈術,壓下胸口窒悶的疼痛沒多久,郝蓮娜和艾美忽然同時停下腳步,并轉過頭對我打了個就地找掩護的手勢,然后她們立刻嗖地一聲朝兩旁迅速散開,找地方將自己的身形小心翼翼地隱藏起來。

雖然我在喀得爾皇家軍事學院就讀時,盡我所能地使出打混摸魚的能事,想辦法留在那里混飯口吃,可是再怎么混,一些基本軍事技能,早就在年復一年單調、枯燥的重覆操練下,成為身體自然反應的一部份。

也因此,當我看到她的手勢后隨即往旁邊翻滾,將自己的身形小心翼翼地,潛藏在一顆大石頭后方。

但是過大的肢體動作,卻牽動了尚未治愈的傷口,令我痛得忍不住發出悶哼。

“唔……好痛呀!”

意識到自己無意間發出聲響,我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閉氣凝息、側耳聆聽前方動靜。

靜謐的密林過了大約兩分鐘,前方突然響起拔山倒樹的轟隆巨響,令地面頓時產生劇烈地搖晃。

等到地面的巨震平息下來,我才從半人高的巖石后慢慢冒出頭,察看前方的狀況。

只見前方原本被交錯幽暗的密林,遭到外力的破壞下變得一片光禿,讓天上的微弱星光,可以毫無阻礙地灑落下來,使得我眼前的空地,倏然變得光亮許多;就連郝蓮娜窈窕美麗的身影,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兩件式的貼身戰斗服,展現她曼妙的曲線;尤其是纖細腰肢下,那對不久前才被我輕薄過的美臀,在兩旁開高岔的銀灰色短裙包覆下,顯得特別渾圓挺翹,令我看了之后,不自覺對她再次產生淫邪的欲念。

“如果能夠讓我從后面再來一次,不知該有多好?”

可是當我的視線,不經意移到躲在她右側十公尺處的艾美時,我剛從腦海里冒出的淫念,卻在瞬間轉為熊熊怒火。

“可惡的賤人!要不是你,我現在也不會這么慘!如果今晚能平安度過,我一定會找機會,讓你‘享受’比郝蓮娜更難忘的快感。”

我腦海里正在算計著教訓艾美的方案時,郝蓮娜正前方大約二十公尺處,忽然發生詭異變化。

震天價響的殺伐聲由遠而近,其中還慘雜痛苦恐懼的吶喊、哀號,令我聽到之后,雞皮疙瘩瞬間爬滿全身。

隨著晚風吹拂,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驟然竄入鼻孔,令我當下感到一陣惡心,以至于肚子也跟著猛然絞動,差點跪在地上狂嘔起來。

好不容易強壓下干嘔的反應,我勉強支撐著虛弱的身體,貼著巖石緩緩抬起頭,隨即看到怵目驚心的恐怖場面。

無數的斷肢殘體散落一地,鮮紅溫熱的血霧,恣意飛濺在半空中,形成一片凄厲的腥紅,簡直是慘不忍賭。

藉著微弱的星光,看著地上碎尸的暗紅殘甲,我才發現全都屬于艾爾特城守軍所有。

也就是說,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的血腥狂屠!

只不過如此慘無人道的凄慘畫面,又透露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照理來說,就算對方再怎么厲害,雙方絕對有所損傷;但從眼前的慘狀來判斷,敵人似乎毫發無傷,就能取得如此輝煌的戰果。更絕的是,密林幽暗的深處,除了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銳嚎叫外,我居然沒有看到任何一個敵軍的身影。

“奇怪,敵人呢?”

內心大感納悶的同時,我就看見郝蓮娜好幾次從樹干后閃出,迅速拉起了那把魔法短弓,卻不知怎么地,箭鏃還沒射出就縮回樹干后方,還頻頻向艾美打出撤退的手勢。

可是艾美不知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或者太專注于前方的動靜,竟對郝蓮娜發出的暗示視若無賭。

盡管她忽略了這些細微的動作,但不表示沒人注意到!

既然長官都已經下達了清楚的指令,那么我只好服從命令啰!誰叫我是個遵守紀律的前“優秀軍人”呢?

于是我強忍胸口的刺痛,慢慢俯下身,盡量不動聲色地手腳并用往后趴退,就怕動作太大引起敵人注意,結果惹來莫名地殺身之禍。

眼看我即將躲進,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墨黑密林時,前方忽然響起清脆的嬌吒聲,讓我龜縮的行徑不由得停下來。

“咦?”我好奇地站起來,閃身到旁邊的大樹干后,確定自己處于安全狀態,才小心翼翼地把頭探出去察看。

前方還算明亮的空地上,艾美這傻妞居然拿著半截斷劍,朝著空無一人的空地亂揮亂砍;而和我一樣躲在樹干后方掩蔽的郝蓮娜,終于拉起手中的短弓,瞄準了艾美。

當她拉緊箭弦,弦絲陡然泛起土黃色的光芒;蔥白的玉指一扣一放,一枝充滿魔法能量的箭矢倏地憑空出現,隨即脫弦而出,直取艾美的后腦勺!

“不會吧!郝蓮娜瘋了嗎?”我張大嘴巴幾乎要大喊出來,可是一想到差點讓我丟了性命的賤人,一些警告言語就硬生生地卡在喉頭,最后又全數吞回肚里。

“哼哼!艾美·葛瑪……想不到你這么快就得到現世報了!我原本就在計劃,究竟要用什么方法教訓你?現在可好了,根本不用我動手,你最敬愛的學姐已經忍不住先發難!呵呵呵,誰叫你沒事撞見我們的好事呢?嘿嘿嘿……今晚月黑風高,加上環境清幽,果然是放冷箭,痛下殺手的好地方呀!”

眼看那枝疾射而出的魔法箭鏃,即將穿入艾美的后腦之際,驀地改變行進路線,向上拉出一條優美的弧線,繞過她褐紅色直順長發后,突然加速往下墜落!

在此同時,艾美宛如后腦長了眼睛般,不待箭矢沒入地面,立刻以令人難以置信的轉折身法,向后倒飛至我剛才藏身的巖石,就以最快的速度蹲下。

出奇地,那枝會轉彎的箭矢并沒有如我預料地沒入地面,而是在半空中就撞上一堵無形的障壁般,爆炸后迸出耀眼的金光,并隱約現出一個和我差不多高的人形物體!

看到如此詭異的景象,一個念頭忽然閃過我的腦海。

“難道它就是我們這次的目標──隱形戰甲?”

仿佛印證我的想法似地,當金色逐漸暗淡下來時,一道道媲美三階風系魔法師發出的中型風刃,忽然從空地上無預警噴出,朝著我們這個方向橫掃而來。

風刃所經之處除了樹倒枝折外,還卷起散落在地上的碎尸塊,讓下一波的風刃再次絞殺成細小的肉屑;以至于飛散在空中的碎屑,根本分不清它究竟是土石還是骨肉?

如此驚人的殺傷力,令郝蓮娜權做掩蔽的樹干,根本不堪這么猛烈的砍掃,很快就而應聲倒下!

就連艾美所藏身的巖石前方,也被強大傷殺力的風刃,刮下了無數片碎巖。

只見郝蓮娜迅速跳離樹干,尋找附近可供躲藏的掩體,手中的魔法短弓也不停地扯放,綻放出一道道土黃色的光芒,盡數射向前方看不見的敵人。

中型風刃與魔法箭矢相撞,迸出驚人的魔法能量;漫無目標的亂射,偶有擊中敵人的地方,爆出耀眼的金光,比節慶時綻放在天上的煙火還好看。

曇花一現的炫麗煙火,帶給人們的是歡笑與和樂;可是前方爆出的金芒,卻籠罩著壓抑的恐懼。

原因無他,只因為郝蓮娜手中的魔法短弓!

此弓名為“瑞獅咆哮”,弓身長七十公分,重六百五十三公克,由特殊烏金混入使用者的魔法屬性,量身煉制而成。它平時可折疊放置于戰斗背包內攜帶,屬于歐格里皇朝陸軍的加強配備。這項特殊裝備,只有魔法實力達到六階十級以上的校級軍官,才夠資格配置,但皇朝禁衛軍不在此限!

只要通過禁衛軍特戰隊測試認可后,就算只是一名官階低微的士官,都能擁有這項夢幻級的加強配備。

況且,單就郝蓮娜剛才一箭破氣斷刃,解救我利劍穿心的力量,據我推測,她的實力應該達到了,土系魔法六階七級的水準。

而她射向隱形戰甲的第一箭,更把瑞獅咆哮的實力,發揮到“意指箭矢”的極致境界。

我以前在學院進行野外擬戰訓練時,就曾經看過一位少校教官,以四階五級的火炎箭小試身手,立刻讓在場訓練的學員感到震撼。

當他將手中的“瑞獅咆哮”,輕拉半弦隨手一放,一枝燃燒著火焰的箭矢立即脫弦而出,并準確地擊中前方一百公尺處,一棵高約十公尺,直徑一公尺的堅硬鐵柏樹時,樹木馬上應聲倒下;而且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以整棵樹為中心的方圓二十公尺,燃起了沖天烈焰,隨即變成一片火海。

同階土系魔法的破壞力,雖然比不上火系魔法,但是已經達到土系六階的實力所施放的魔法能量,絕對不可能比四階差。

可是郝蓮娜雷霆萬鈞的一箭,卻不能對敵人造成任何傷害……難怪艾爾特城的守軍不僅被盡數殲滅,還落得死無全尸的凄慘下場。

眼前的狀況對我們來說極為險峻,只要稍有不慎,我們極有可能成為地上碎肉殘屑的一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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