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哦……”那女子螓首昂起,喉中發出一聲嬌媚的呻吟。

她上身還穿著藥婆的衣衫,下身卻脫得一絲不掛,這會兒柔順地伏在座椅上,雙臂張開,扶著晃動的車廂,白光光的大腿朝兩邊敞開。

她一邊順從地聳起雪白的屁股,讓車內的男子從背后進入;一邊向后挺動著,迎合陽具的抽送。

以這樣一種毫無保留的姿勢敞開身體,那女子顯然對身后的男子有極大的信任O

程宗揚兩手握住她的纖腰,一邊挺動陽具一下一下的干著她蜜穴,一邊從背后審視她的反應。

“上忍的陽具好硬……干得好深……”

程宗揚特意看了她的菊肛一眼,嫩肛軟軟的,因為蜜穴被陽具杵入而有些變形,隨著陽具進出,被扯得不斷開合。

假如她有所戒心,身體不可避免會出現一些緊張的反應,絕不會像這樣溫柔如水。

程宗揚壞笑道:“游老板的桃源洞和以前一樣美妙。”

那女子包頭的布巾散開,粉面半露,正是廣陽賭坊的老板游嬋。

她與程宗揚曾有過露水之緣,此時他鄉重逢,才發現這位上忍的手段有翻天覆地的變化。蜜穴被粗大的肉棒搗弄著,體內快感如潮,她顫聲道:“上忍的陽物又暖又熱……奴婢……奴婢快要……快要……哦——哦!”

“這么快?”自己雖然用了一點房中術的技巧,卻沒想到游嬋這么不濟事,幾下就被搞得泄了身子。

游嬋臉色潮紅,嬌喘細細地說:“奴婢從上次和上忍歡好過,沒和人做過……飛鳥大爺的陽物好厲害,每一下都像干在奴婢的心尖上……”

程宗揚笑道:“來,換個姿勢。”

游嬋媚態橫生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聽話地翻過身子,躺在座椅上,接著抬起一,只玉足,朝旁邊張開,露出玉股間仍在微微翕動的玉戶。

程宗揚俯下身,游嬋的雙手扶住他怒脹的陽具,順從地納入蜜穴。

“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上忍。”游嬋眼中的喜悅沒有半點作偽。

她只是黑魔海的邊緣勢力,當初暗殺小太監計好被程宗揚撞見,還是程宗揚替她隱瞞此事。因此對這位供奉,除了下屬對上級的服從之外,別有一分私人的感激。

游嬋一邊與程宗揚交合,一邊道:“兩個月前仙姬傳訊,說晴州出了些紕漏,上忍遇襲失蹤,讓各地分舵留意上忍的下落。仙姬說,當日事出倉促,圣教多有照顧不周之處,萬望上忍見諒,諸事都好商量。”

在晴州和黑魔海交手是三個月前的事,游嬋接到訊息差不多在兩個月前。

當日清剿黑魔海在晴州巢穴之后,自己透過泉玉姬對黑魔海臨陣棄友的行為表示極大憤慨,聲稱雙方合作就此作罷,隨即趕往江州。

泉賤人北返長安,音訊不通,沒想到黑魔海還在尋找自己的下落。

程宗揚哼了一聲,生硬地說道:“此事勿要再提。”

游嬋陪了一個妖冶的笑容。

“仙姬說,上忍受驚,圣教自當賠罪。請上忍明鑒,圣教已取出秘庫的十藏經,愿與上忍交換。”

這個十藏經肯定是飛鳥熊藏夢寐以求的物品,不然劍玉姬不會專門提出來以打動他,可惜自己對十藏經一竅不通,只能哼哼兩聲掩飾過去。

游嬋道:“奴婢對上忍的神術半點不懂,不過仙姬說,另一位飛鳥上忍已經閉關,來日必能成就飛鳥一流的無上忍術。”

程宗揚臉色稍霽。

“這也罷了。我什么時候想去見她,自己就會去了。哼,黑魔海臨陣棄友,害得本忍險些被殺。若不是你,本忍也不會出來見面。”

一句話將兩人的關系又拉近幾分,讓游嬋感覺到彼此間與眾不同的親近。對于游嬋來說,這位上忍不僅替自己掩蓋足以令自己粉身碎骨的秘密,又是教中特意聘請的供奉,身居高位。

若與他保持親密的私人關系,在教中就有了一個得力的靠山,因此極力游說他重歸黑魔海。

程宗揚不置可否,只問道:“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這才是他最關心的。游嬋是黑魔海在廣陽發展的暗樁,有什么事會讓她親自來臨安?更重要的是她剛才見了誰?李師師?凝姨?男主人?還是宅里的其他人?

李師師背后突然出現黑魔海的影子,讓程宗揚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

“奴婢這次來臨安是為了教內的一件大事。”游嬋欲言又止,最后歉然道:“請上忍見諒,奴婢不能說得太多。”

“喲西。你做得很好。”

游嬋擁著他的腰身,媚聲道:“不過此事已經了結,奴婢剛繳了令旨。上忍若是要讓奴婢伺候,奴婢還能在臨安多留幾日……”

程宗揚的心頭翻翻滾滾。游嬋既然去繳令,她剛才見的人在黑魔海的地位絕對不低,甚至可能是黑魔海在宋國的總摳。那個人究竟會是誰?

程宗揚淫笑著在游嬋臉上摸了一把。“她生得難道比你還美嗎?”

游嬋拋了個媚眼:“奴婢蒲柳之姿,怎么能跟凝玉姬相比?”

程宗揚在室內來回踱步,眉頭擰得像要打結一樣。他猛地停下腳步,朝眾人道:“你們再確認一遍,她真的不會武功?”

青面獸道:“吾……”

“你給我閉嘴!”

青面獸一臉不服氣地閉上嘴。

俞子元道:“我修為不行,確實看不出來。秦兄你看呢?”

“子元兄過謙了。”秦檜道:“以秦某之見,那女子確實手無縛雞之力。”程宗揚道:“李師師喚她‘凝姨’,黑魔海的人從她家里出來,又說接頭的人是凝玉姬——世上哪兒有這么巧的事?可黑魔海的御姬怎么可能不會武功?”秦檜道:“公子莫急,敖潤打探消息也該回來。師師小姐的姨母是否有嫌疑,一查便知。”

“等等!”程宗揚一手扶住額頭,陷入沉思。

眾人不敢打斷他的思路。片刻后程宗揚抬起頭,秦檜立刻道:“公子可是發現什么線索?”

“有,但和那位凝姨無關,是另一樁。游嬋說她來臨安是為一件大事——有什么事讓黑魔海必須把她從廣陽調來?”程宗揚慢慢道:“游嬋的身份只是廣陽一個賭坊的老板,但她的親兄游雍是太湖盟和翻江會的雙龍頭!孟老大在晴州挑了黑魔海的巢穴,這邊趕往江州助戰的雪隼傭兵團就在太湖出事——黑魔海的手伸得好長!”

俞子元、秦檜都露出凝重的神色。片刻后俞子元道:“黑魔海收容游雍是在公子到晴州之前,難道那時他們就算定要在太湖伏擊雪隼團?”

“不可能!”程宗揚道:“除非那個仙姬是活神仙!”

秦檜道:“公子的猜測有九分可信。黑魔海拉攏游雍只是下了一著閑棋,正好在此時用上,只怕這樣的閑棋,黑魔海在六朝布過不少。”說著他不禁佩服起來,撫掌道:“落子綿密,布局深遠,這位仙姬好生了得!”

俞子元道:“如果不是公子撞見,誰也想不到黑魔海在臨安布有棋子,而且還嫁了人。”

“打聽到了!”敖潤帶著一股寒風推門進來,興沖沖道:“程頭兒!你猜那座宅子是誰的?”

敖潤帶來的消息不是什么秘辛,隨便找個懂行的打聽就能問出來。

但程宗揚聽在耳內表情卻有說不出的古怪,用做夢般的口氣道:“林沖林教頭……李師師的姨媽是林娘子?”

“沒錯!”敖潤道:“阮家姐妹倆,長姐叫阮香琳,嫁給威遠鏢局的總鏢頭李寅臣。小妹阮香凝,嫁給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阮香琳是林州小碧潭門下,人稱‘銷魂玉帶’,門派不怎么起眼,她的修為在門中算是出類拔萃的。阮香凝沒習過武,早早嫁給禁軍的林教頭。林家夫妻一直沒有子裔,林娘子經常請尼姑、道姑、藥婆之類的上門,乞求早日得子。”

俞子元道:“難道黑魔海在臨安的頭目是這位林娘子?”說著他倒吸了口涼氣,“黑魔海的人嫁給禁軍教頭,難道已經把手伸到宋軍禁軍里?”

“也許是林教頭。”秦檜沉聲道:“有八十萬禁軍教頭的身份做掩護,他們在臨安行事方便百倍。”

敖潤也道:“程頭兒,老敖插一句,那位林教頭盯上咱們,不會是黑魔海的意思吧?”

秦檜與俞子元異口同聲地說道:“很有可能!”

程宗揚用手拍著額頭,緊張地思索著。

如果林沖真是黑魔海的人,自己一到臨安就被他盯住,很有可能自己根本沒有脫離黑魔海的視線,始終處于他們的監控之下。

程宗揚放下手,斬釘截鐵地說道:“不會。”

雖然在這個世界里,武二郎是個臭不要臉的流氓暴徒、潘姐兒里外都透著一股圣女味兒,林教頭成為黑魔海的臥底也沒有什么好奇怪,但程宗揚有種強烈的預感:林沖與黑魔海并沒有什么關系。

如果自己猜的不錯,林沖與黑魔海沒有關系,那么黑魔海精心培養的御姬奴嫁給一個不起眼的禁軍教頭,其中的緣由很耐人尋味。

忽然程宗揚露出一個充滿狡黠意味的笑容。“想知道他們的底細并不算什么難事。”

秦檜眼睛微亮:“計將安出?”

程宗揚胸有成竹地說道:“兄弟們,咱們該去拜訪一趟魯大師。”

一個和尚赤手倒拔垂楊柳的壯舉,這些天在臨安傳得沸沸揚揚,花和尚魯智深的名號也隨之不脛而走。

每日從早到晚,明慶寺菜園子的矮墻外聚了不少閑人來看稀奇,一邊看,一邊還指指點點。

“瞧見沒?這就是倒拔垂楊柳的魯大師!”

一個商賈嘖嘖贊嘆道:??“這兩膀足有千斤力氣!難怪能將垂楊柳拔起來,果然是好神通!”

旁邊有人暗笑道:“客官是外地來的吧?其實魯大師拔的楊柳不是樹,是個大活人……”

“佛心庵的小尼姑……”

“……叫楊柳的。”

“要不是花和尚呢……”

嘰嘰歪歪的笑聲中,幾個潑皮翻墻出來:“走走走!有什么好看的!”

有人認得這些潑皮破落戶,立刻一哄而散。有些不認得的還不服氣:“菜園子又不是你家的,看看怎么了?”

“怎么了?”一名潑皮從墻上抽出半塊破磚,橫著眼道:“滾不滾?”

那人也杠上了:“這堂堂臨安城,首善之地,你還敢打人不成?”

那潑皮齜牙一笑,拿起破磚朝自己的腦門上砰的一拍,順勢翻著白眼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周圍的潑皮立刻揪住斗口的閑人,嚷道“救命啊!打死人啦!”

矮墻外亂成一團,十幾個潑皮揪住那外地漢子,要他賠命還錢。

墻內魯智深氣宇軒昂,像擂鼓一樣拍著胸口:“灑家行得端!走得正!身正不怕影子斜!還怕幾個鼠輩瞎嚷嚷?”

秦檜挑起拇指,高聲道:“豁達!”

魯智深哈哈大笑,指著秦檜道:“灑家看你的打扮還以為是個酸丁!唔,不錯不錯!怪不得能和小臧稱兄道弟。”

程宗揚笑道:“臧和尚還俗后娶了一妻一妾,魯大師,你可不如他了。”

“娶婆娘拖家帶眷操不完的心,灑家不耐煩這個。”魯智深摸著光禿禿的腦袋道:“六根清凈!六根清凈!”

程宗揚拿起一根竹筷,敲著陶碗贊道:“赤條條來去無牽掛,煙蓑雨笠卷單行,芒鞋破缽隨緣化。”

魯智深又是一陣大笑:“好句子!痛快!痛快!當日五臺山一別,二十年未見,不知灑家那臧兄弟如今在何處?”

程宗揚放下筷子,微笑道:“江州。”

魯智深笑聲一頓,眼中爆出一縷寒芒。賈太師興兵討伐江州,臨安城已經盡人皆知。

魯智深雖然在寺廟的菜園子也聽說過三,卻沒想到多年不聞音訊的師弟如今會在江州。

“魯大師再來一碗!”程宗揚拿起酒壇,“這是小弟特意買來的烈酒,據說常人喝不過三碗,有個名號叫‘三碗不過崗’!”

“喝寡酒有甚趣味?小的們!把灑家燉的香肉拿來!”

魯智深親自動手,滿滿給程宗揚撈了一碗肉:“這鍋香肉燉了四個時辰,滋味正足!來來來,嘗嘗灑家的手藝!”

魯智深說的香肉就是狗肉,敖潤道:“一黑二黃三花四白,大師這香肉一看就是上等的黑犬!”

魯智深立刻對他刮目相看。“這位敖兄弟原來也是吃狗肉的行家!好好好!來一塊!”

“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老敖好口福!”敖潤也不客氣,下手撈了塊香嘖嘖的狗肉入口大嚼,吃得汁水淋漓,一邊挑起拇指含糊贊道:“好!”

魯智深大笑道:“冬日進補,狗肉第一!原本今日請我林師弟大快朵頤,各位兄弟來得正好!”

程宗揚笑道:“說到就到——那不是林教頭嗎?”

林沖臉色有些僵硬地從園側過來,朝眾人拱了拱手,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他一大早盯上程宗揚的梢,沒想到這人在城中轉了一圈,卻來到明慶寺與魯智深把酒言歡。

林沖藏身不是、露面也不是,弄得騎虎難下。但他是豪杰心性,既然被人叫破,不再藏頭露尾。

魯智深卻沒在意,把著林沖的手臂笑道:“林師弟!這幾位朋友當日已見過,卻不知是我臧師弟的好友!大家都是好兄弟,同坐!同坐!”

林沖也不推辭,坐下來拿起酒碗飲了一口,贊了聲:“好酒!”然后向程宗揚抱拳道:“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程宗揚笑道:“林教頭,你這就不厚道了。我的身份旁人不知,林教頭難道還不知曉?”

林沖嘿了一聲,“官府公事,程員外莫怪。”

魯智深嚷道:“鳥的公事!我說林師弟,你就這點不好!憑你的身手,二十年只是個教頭,不如拋開那點鳥功名,與灑家一道快活!”

林沖的手指微微一緊,良久后放下酒碗,苦笑道:“身世悲浮梗,功名類轉篷。不瞞哥哥說,林沖蹉跎多年,這點功名之心早已淡了,只是拙妻尚在,學不得哥哥快活。”

“灑家方才說的吧!有了婆娘就是麻煩!”魯智深搖了搖他的大腦殼,一疊聲道:“喝酒!喝酒!”

秦檜、俞子元、敖潤與魯智深談得投機,尤其敖潤是個好吃狗肉的,兩人說起吃狗的心得分外投契,差點就在席間拜了把子。

林沖與程宗揚的交談卻是暗潮涌動,林沖話里話外都在打探程宗揚的來歷、在筠州做什么生意。

“聽說程員外祖籍盤江,林某冒昧,不知盤江在六朝何地?”

“小地方,南荒。”程宗揚笑瞇瞇道:“要按路程,離晉國倒是挺近。”

“程員外是晉國人士?”

“也算不上。化外之地,窮山惡水,盡出刁民。”

程宗揚扯著閑話,心里卻在冷笑:林教頭啊林教頭,你這皇城司的差事已經干到頭,還操什么閑心?

說話間,一個小婢慌慌張張跑來,見著林沖便哭道:“官人,不好了!”

林沖一撩衣服,起身道:“錦兒,出了何事?”

“娘子今日到廟里上香,在五岳樓被一個歹人攔住不肯放。”

林沖怒從心頭起,羅圈一揖道:“改日再來吃酒!哥哥休怪!”

魯智深已經有了七、八分酒意,一聽之下,頓時暴跳如雷,喝道:“小的們!拿灑家的禪杖來!”

秦檜、俞子元和敖潤都看著程宗揚,暗贊家主料事如神。

程宗揚慢悠悠吃了塊狗肉,然后站起身。“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還有王法嗎?走!給林教頭助拳去!”

眾人一哄而起。

五岳樓旁早已聚了一群人,一伙家丁將閑人擋在樓下,樓上高衙內正張著雙手,將兩個女子攔在欄桿拐角處。

李師師退在后面,美目冷冷盯著高衙內,默不做聲。

那位凝姨又羞又氣,粉面脹得通紅。“清平世界,是何道理攔著奴家?”

“哎喲!哎喲!我這心病又犯了……”高衙內捂著胸口道:“小娘子,你就是本太歲救命的丸藥,無論如何也不能見死不救哇……”

“公子自重!”

“小娘子救命啊……”

林沖急匆匆趕到樓前,那些家丁過來阻擋。他兩手一分,頓時將那些家丁推得像滾地葫蘆一般。

林沖三步并作兩步躍到樓上,一把扳住那惡少的肩膀拉過來,一邊攥起拳頭,一邊暴喝道:“敢調戲我家娘子!且吃我一拳……”

待林沖看清那人的長相,不由一怔,話音未落,手先軟了。

高衙內先是嚇了一跳,待看清來的是林沖,一臉氣惱的大叫道:“林沖!干你何事!要你多管!”

林沖的臉上時青時紅,拳頭雖然舉得高高的,怎么也落不下來。

敖潤佩服地小聲道:“程頭兒,你怎么知道林教頭下不了手的?”

程宗揚微笑道:“高太尉主管禁軍,正是林教頭的頂頭上司。調到皇城司之前,林教頭每天都要在高太尉帳下聽宣。他舍不得這個官身,當然下不了手。”

這邊有家丁看出勢頭不妙,過來勸道:“教頭莫怒!衙內多喝了幾杯,到廟里散心,不認得是教頭尊妻,多有得罪。”

高衙內叫道:“是他老婆又怎么了?給我搶過來!”一名管家道:“少爺又喝多了,快扶著些……”

那些家丁知道林沖的身手,七手八腳地把高衙內扶到樓下,牽馬離開,管家又連聲向林沖賠罪。

見到丈夫,凝姨眼眶不禁紅了,緊緊擁著丈夫的手臂不敢松手。

忙亂間,這邊魯智深提著鑌鐵禪杖,帶著一群潑皮破落戶殺氣騰騰的過來。

“哪里來的狗賊!且吃灑家三百禪杖!”

林沖安慰娘子幾句,過來低聲道:“是高太尉的衙內,不識得拙妻。林某本待痛打那廝一頓,太尉面上須不好看,且饒他一回。”

秦檜也道:“原來是高太尉的衙內。俗話道:‘不怕官,只怕管’。高太尉是林教頭的本官,不好胡亂動手。”

魯智深氣沭怵地道:“什么鳥太尉鳥衙內!若是灑家撞見,少不得一頓好打!林師弟,你自家婆娘被人……”

敷潤連忙拉住他,“老魯,喝醉了不是?瞎嚷嚷啥?”

魯智深這一注意到林娘子,慌忙抱拳道:“阿嫂休怪,莫要笑詁!”

程宗揚笑道:“我來送林教頭和嫂夫人。師師小姐,請!”

林沖心頭憤恨,秦檜和俞子元多方安慰,只陰沉著臉不說話。

李師師與程宗揚乘了另一輛馬車,她靠在車窗邊望著外面的人群,半晌才輕嘆道:“你說的沒錯。師師一直以為姨夫是當世豪杰,沒想到只一個高太尉的名頭就意氣全消,只能忍氣吞聲。官位、權力,真的比武功還嚇人。”

程宗揚歉然道:“是我慮事不周。原想請師師小姐到廟里散心,沒想到會撞見那廝。”

李師師眼波微轉,“真的嗎?”“你不會以為是我把高衙內招來的吧?”

李師師沉默片刻,忽然道:“喂,凝姨是不是生得比我還美?”

程宗揚大笑兩聲,“瞧你問的,這難道還用說嗎?”“你也會用這種支吾的手段?”李師師挑了挑眉毛,“少滑頭,你就答‘是’或‘不是’。”

程宗揚只好道:“師師小姐國色天香,凝姨雖然美貌,終究年紀大了些,怎么能和你比?”

“少哄我。那個高衙內見著凝姨就像丟了魂一樣,看也不看我一眼。”

“他那種鳥人純粹是心理變態。我估計是他娘死的早,從小缺乏母愛導致心理異常……”

李師師忽然眼眶一紅,淚水仿佛斷線的珍珠一樣滾落下來,“我娘……”她只說了半句便說不下去。

程宗揚小心翼翼地道:“你別哭。他們這種公子哥兒我見得多了,別的本事沒有,吹牛皮一個頂倆,一百句也沒一句真的……”

“都是你!若不是你讓我和凝姨來明慶寺,哪里會撞見這個畜牲!”李師師失控一樣泣聲道:“那畜牲害了我娘,又想害我,又想害我姨娘……姓程的!你賠我娘!”

程宗揚不閃不避挨了她幾記粉拳。李師師停下手,然后伏在座椅上痛哭失聲。幾天來的委屈使這個少女再也無法承受。

程宗揚只能坐在她旁邊,輕輕拍著她的背,免得她哀痛過甚,哭傷身體。

到了巷口,林沖扶了娘子下來,勉強過來見禮。“多謝程員外,請到寒舍小坐。”

程宗揚笑道:“不用客氣,改日再來打擾。嫂夫人,請慢走。”

阮香凝側身施了一禮,低聲道:“多謝公子。”

林沖、阮香凝、李師師帶著小婢錦兒回到家中,程宗揚仍留在巷內,看著這座與黑魔海有千絲萬縷關系的宅院,良久才道:“走!我們回去!”

一面尺許大小的水鏡懸在室內,程宗揚、秦檜、俞子元、敖潤、林清浦,包括金兀術、豹子頭和青面獸都聚精會神地看著水鏡。

鏡中是上午在明慶寺五岳樓的影像,從高衙內攔住阮香凝,到林沖趕來,整個過程歷歷在目。

秦檜斷然道:“這位林娘子確實全無修為,除非她是第八級至臻境的絕頂高手,才能瞞過秦某的眼睛!”

程宗揚道:“巫宗若有第八級的高手還費什么勁?直接去南荒把死老頭吊起來打!”

林清浦苦笑道:“各位已經看了三遍,再看林某就撐不住了。”

“我就說讓你把靈飛鏡取來,不是省你的力氣嗎?”程宗揚道:“行了,歇歇吧。”

林清浦收了水鏡,豹子頭“咕咚”咽了口口水,咧開大嘴道:“好女子!頗水靈!”

程宗揚笑道:“老豹看中人家林娘子了?告訴你,那是正宗的豹子頭,你這贗品不算數啊。”

豹子頭噴了口粗氣:“吾才是真豹子頭!”

“別廢話了。”程宗揚坐下來,面對眾人,“計劃剛成功一半,后續要做的事還很多。子元,你聯絡咱們那位臥底,我要知道宋軍的最新動向,尤其是物資的供給和安排,最遲明天下午要拿到。”

俞子元雙腳一磕,挺胸敬了個軍禮,“是!”

“老敖,你和雪隼團的兄弟分頭盯住威遠鏢局和林教頭的家里,一有消息立刻回報。順便讓人把馮大法替回來,說不定又要用到咱們的大法師了。”

敖潤一手橫在胸前,中氣十足地說道:“遵命!”

“清浦,你聯系云六爺,看他最快什么時間到。臨安的糧價才八百銅銖,該漲漲了。”

林清浦微微躬身,“是。”“老術、老豹、老獸!你們三個去趟城外,找一個叫野豬林的地方。”

金兀術道:“為什么要找野豬林?”

豹子頭道:“有野豬!”

青面獸道:“吾甚愛食野豬!”

“金兀術!我每跟你說句話,你都要問個‘為什么’是吧?你再敢問一遍,我就——”程宗揚一指豹子頭,“扣他的羊!”

“為……”

金兀術還沒問完,豹子頭就撲通跪下來,抱住他的雙腿,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羊!吾的!”

金兀術終于閉上嘴,程宗揚扭頭道:“會之,咱們兩個去一趟悅生堂。”

“公子要去見那位廖先生?”

“不是。我打算買幾本書……行了!千萬別拍馬屁,我就是奔著書中自有顫如玉去的。”程宗揚拍了拍肚子,“本員外打算把這兒都裝滿詩文,把那丫頭鎮住!喂,你們幾個交頭接耳的笑什么?”

俞子元忍笑道:“老秦說,公子拍的位置有點偏下。那地方就是全刺滿也刺不了幾首詩……”

“干!你們幾個把死奸臣按住!老敖!你扒老秦褲子!老術,你拿根繡花針來,我親手在他下面刺篇帶插圖的(長恨歌)出來!”

哄笑中,一名裝著木腿的星月湖軍士走進來,先敬了一個軍禮,然后遞上一張明慶寺祈福的紅紙條。

程宗揚接過來,上面寫著:“君子福履,子孫有吉。橡樹瓦孫官人二月二十一急求。”

“橡樹瓦在什么地方?”

俞子元道:“橡樹瓦是一間小瓦子,在城北梅家橋,在臨安的瓦子中排不上名號,但是別具風味。岳帥當年最常去的就是橡樹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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