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南疆妖姬

卻說寶玉跟著賈璉坐車來到城南,遠遠見一座大院,雖比不上家里那般華貴雅美,卻也到處栽了樹,前后一片郁郁蔥蔥。待近一瞧,正門上懸著一塊門匾,上大書“正心武館”,旁又題有“少林寺第三十七代弟子無心”幾個小字。

兩人下車,早有武館弟子迎出。為首一人,生得儀表堂堂,身材雄健勻稱,自稱是武館大弟子鄒遠山,說師父殷正龍已在堂上恭候大人多時。賈璉忙還禮,跟隨進入。

其實賈璉只不過捐了個小小的同知,受此禮遇,還不是因為人家看在他那官拜一等將軍的老子份上。

進了大門,便見里邊有一個地上鋪了大面青磚的操場,場邊四周擺列了數排兵器,除了常在戲里看見的刀、槍、劍、戟、斧之類,還有許多不曾見過的兵刃。操場中間又有十幾二十個人在那演練,比平時看那些賣藝雜耍的可要好看多了。

寶玉看得興奮,便不肯走了。賈璉無奈,只好放他在那里,命小仆茗煙照看,自己去見館主。那鄒遠山微微一笑,也喚過一個叫白玄的師弟留下來照顧寶玉。

寶玉見這白玄比自己還高出約半頭,身材修長,英氣勃勃,便笑問道:“你也是這里的弟子么?學到什么神奇的功夫沒有?”

那白玄知他是城里富貴人家的公子,雖聽他問得有點古怪傻氣,也沒見怪,微笑道:“我是武院‘平’字輩的弟子,功夫沒學多少,不過倒是因此得了個強身健體。”

寶玉“喔”了一聲,與茗煙主仆兩個興致勃勃的觀看場中那些人舞刀弄劍。

其中有一個大胡子,身材偉岸,手持一根大頭棒,邊說邊比畫,正帶幾個年輕人比弄,動作點點停停。

看了一會,茗煙對寶玉道:“我瞧他們也稀松平常,動作這么慢,真打起架來,只怕沒什么用。”

白玄聽到,只微微一笑,也不理睬。旁邊偏有一個叫做古立的“平”字輩弟子聽見,瞪了一眼,忽笑笑走過來,對茗煙作了個揖說:“這位小哥,想來是練過功夫的,不知出自哪個門派呀?”

茗煙得色道:“我沒學過什么功夫,不過我們府里百多號男人沒幾個能打得過我。”這話倒沒吹牛,他雖年青,可身材高大,脾氣火暴,素來最喜歡打架,而且總能打贏,鳳姐怕外邊有人欺負寶玉,便叫他跟了寶玉。

那古立笑道:“原來小哥這么厲害呀?我在這武館里學了這么久,還沒跟人真正打過架,不如我們來玩玩,說不定能向小哥你學一手。”

茗煙和氣道:“我打架從來就是真打的,下手不知輕重,而且我家老爺再三吩咐我不許跟人打架的,今天我家公子又在這里,所以……所以……”

古立揚聲笑起來,轉身就走,大聲道:“原來是不敢,還找什么借口呢!”場里眾人聽見,都轉頭瞧過來。

茗煙大怒,一股火氣直竄上心頭,跳進場中,扯住那人的襟子,喝道:“我怕你吃虧,你反不領情,真不悚我一輪拳頭捶壞了你!”

古立瞧著茗煙淡淡道:“那你是要跟我玩玩羅。”

茗煙道:“你若不怕痛,小爺就教訓教訓你!”

古立道:“那開始吧。”也沒看清他怎么弄,明明是茗煙扯住他的衣襟,突地就摔了出去,重重跌在青磚地上,趴在那里發愣,惹得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

寶玉也沒看清是怎么回事,已見那古立上前去扶茗煙。茗煙又羞又惱,摔了那人的手,復跳起來,暴叫道:“趁人不備,算什么英雄!我們再來打過!”

那古立似乎嚇了一跳,忙跳開去,裝模作樣的擺出戒備的姿勢,卻笑嘻嘻道:“那好,我們再來玩一玩,你準備好了沒有?”

茗煙大喝一聲,如猛虎般搶去……卻聽“碰”的一聲,又結結實實地趴在青磚地上,但他這次爬起得快,連續幾個反撲,但見那古立或肘或掌或腿,動作也不大,茗煙便只有東倒西跌的份兒,他屢敗屢戰又重重地摔了幾回,忽爬出場子,起身作了個揖,說:“大哥,不打了,我打不過你。”那脾氣可是從沒這么好過。

寶玉見茗煙狼狽萬分,衣服上沾滿了塵土,方知真有功夫這回事,當下上前作揖說:“小仆不知深淺,方才言語中有所冒犯,還請各位見諒。”

有幾個人也還了揖。那古立因善長地躺功夫,外號叫做“滾地獅子”,素來喜歡捉弄人,但性子也十分爽快,上來幫茗煙拍拍身上的塵土,笑道:“我是最貪玩的了,不知弄痛這位小哥沒有?”

茗煙咧著嘴說:“不痛不痛,今天我可算是開了眼界啦,哪天我也到你們這里學兩手,到時咱們說不定就是師兄弟吶。”眾人只當他隨口說說,哪知他真懷了這心。

忽聽有人叫道:“殷琳師姐回來了。”眾人頓熱鬧了起來,皆往門口迎去。

寶玉只覺那名字明快動聽,也眺眼張望,想看看是什么人這般受歡迎。忽然眼睛一亮,一個身著淡綠裳子,婀娜苗條,年只約十六、七歲的少女與一幫人正風塵仆仆地走進來,雖然還相隔甚遠,卻似乎看清了那姑娘臉上的一對大大美眸,真是少有的明亮,心中“卟通通”地想道:“果然人如其名哩。”

就連旁邊的茗煙也看呆了,半晌方喃喃道:“我的娘,這么大的眼睛!”

這日黃昏,賈蓉方從外邊回至府中,忽聞北靜王府著人來請,家里人都慌了起來。

原來那北靜王世榮雖年未弱冠,卻因祖上功高,今也在朝中顯赫,且又生得秀美異常,性情謙和,人都說是“非池中物”。但素來與寧府沒什么往來,今日卻來請賈蓉,也不知是禍是福。

賈蓉忙換了衣服,騎了馬跟來人過去。

到了北靜王府,跟來人進去,又有衣帽周全的小廝抬轎過來代步,一路只見那亭臺樓閣崢嶸軒峻,樹木山石蔥蔚洇潤,氣派遠比家里要大許多。還沒過二門,就已見不少女子下人往來,幾乎個個年稚容媚,與別的王府大不相同,心里又暗想:“看來這北靜王爺喜歡用女人。”

走走轉轉了好一會,才聽人報:“到了,請公子下轎。”賈蓉出轎,見已到了一棟華美繁艷、雕梁畫棟的粉樓前,門額上雅書“天香樓”三個字。又有美婢提燈迎上,曰:“王爺正在樓上等候。”

賈蓉戰戰兢兢地上樓,轉過一張美人屏,遠遠見一人坐在那邊,旁有兩、三個美人捧杯擁伴,另一邊還有一排女子持抱各種罕見的樂器,有的連見都沒見過。賈蓉心知那人是北靜王,忙上前跪下,不敢抬頭,恭聲道:“小人賈蓉拜見王爺。”

只聽那北靜王和聲道:“不必多禮,世子請起,本王已備了酒席相候,請入座吧。”聲音竟是十分好聽。

賈蓉心頭一松,這才起身,微一抬首,只見那北靜王世榮頭上用一個玉麟髻束著,發墨如漆,齊眉勒著碧波玉抹額,身上簡簡單單的著一件云紋錦袍,面如美玉,身若長柳,一雙眼睛清清澈澈,宛似那夜空里的明星,奇怪的是,也不知哪個地方,竟跟寶玉有幾分相象,只隨隨便便地坐在那里,便教人自慚形穢。

賈蓉素來對自己的容貌十分自負,但一見這北靜王,便暗暗自嘆不如了,道:“小人何德何能?敢要王爺以宴相待,還請王爺明賜原由,才敢入座。”

王爺笑道:“本王素聞世子風流跌宕,早有心交結,所以今日以家宴相候,你不必拘束,我們無話不談。”

賈蓉聽得心中一喜,暗道:“原來如此,早聽說這北靜王十分風流,出入風月之地,我也常在那些地方快活,多少混出了點名聲,想是傳到了他的耳里,所以叫我來交流,看來是我的福分到了。”當下道:“多謝王爺厚愛,小人怎么受得起?”便由一美姬引到一邊的幾上坐了,又有婢女擺上佳肴斟倒美酒。

酒過三巡,北靜王笑道:“聽聞世子常在都中的煙花之地逍遙,不知常去哪些地方呢?”

賈蓉忙答:“不瞞王爺,偶有閑暇,小人便喜歡去品玉閣逛逛,敢問王爺,有沒有到那兒享受過呢?”

北靜王笑道:“去過,那真是個好地方呢。”竟跟賈蓉聊起那里的風月來,花柳叢中誰才藝最好,誰風情最好,誰床上功夫最好等等。賈蓉極是熟絡,對答的有聲有色,酒酣耳熱間不知不覺說得十分來勁。又聽王爺笑道:“不知世子有沒有從那兒學到什么好功夫呀?”

賈蓉心中得意,暗道:“果然是為此而來。”當下微笑說:“前一陣子,有個品玉閣的房中師娘說她有一種秘術,能教男人御十女而不泄,一生受用無窮呢,見我有點資質,問我舍不舍得花銀子。我本不屑學這些東西,無奈受不了她那瞧人的神氣,況且那婆娘姿色又十分不錯,便送了她六百兩銀子勉強學了,誰知那功夫倒真有用哩,現在家里的妻妾竟都怕了我呢。”

他吹得興高采烈,卻沒見那北靜王爺眼角微微一冷,轉瞬笑道:“那功夫有沒有名字呢?”

賈蓉答道:“叫做‘如意小金鎖’,據那房中師娘說是南宋時江南玉家的秘傳呢。”

北靜王贊道:“好東西。”舉杯又與賈蓉說了一會,道:“你我聊得投機,好酒也需美色送,得來點助興的節目。”

賈蓉心中不禁一熱。此際夜色已深,樓里上了許多燈籠,竟十分特別,除了紅色外竟還有紫、藍、粉、碧等艷色,造形各異,比那青樓里還要惹人,看起來叫人心里陣陣迷醉。

聽王爺接著道:“本王前幾年奉旨出過南方,安撫苗人,回來時帶了幾個苗疆女子,都善舞蹈,與世子一起欣賞吧。”早有旁人傳下,但聽旁邊那些樂姬奏起樂來,節奏怪異撩人,含妖弄艷,竟是從未聽過,惹得人心臟通通亂跳。

賈蓉正在陶醉,忽見從一處羅幔之后妖嬈地舞出六個美艷的女子來,想來就是王爺說的南疆女子了。

那幾個苗疆美女衣著與中原女子大不相同,上衣無袖,肚間無遮,裙子也極短,裸手露腿的,還擰著那露著臍眼的迷人小肚皮,皮膚又白雪雪的,晃得人眼暈;她們粉臂、大腿或足踝上都不對稱地箍著一個黃澄澄的金環,環上又系著數只小鈴鐺,一舞動起來,便發出十分悅耳的聲音;更惹人的是在那五光十色的燈籠艷火下的奇異舞姿,甩首撩足、扭腰擰股間散發出種種熱辣、青春、健康和妖艷的風情,與中原的舞蹈迥然不同,真把個賈蓉給看癡了。

舞了一段,誰知又從羅幔后妖妖嬈嬈地舞出一個美姬來,裝束比原先六個苗女更艷更露,長長的美腿上綁著那苗疆的網靴,更襯腿腕足踝柔美;奇異的是一頭紫柔柔的及股長發,賈蓉聞所未聞;那容顏妖媚非常,顧盼生姿,風情萬千,肚間還閃閃發亮,賈蓉仔細一瞧,原來在她那肚臍眼里竟鑲了一粒小小的銀白色珠子。

只見那紫發妖姬舞動間眼波流轉,時惹王爺時撩賈蓉,火辣妖媚,北靜王只笑吟吟地瞧著,賈蓉卻是口干舌燥目瞪口呆了。

一舞已畢,六個苗女退下,王爺便命那紫發舞姬為賈蓉斟酒,笑道:“這是本王愛妾,原來的名字喚做孔雀兒,從前還是苗疆一個上萬人的洞主呢,跟了我之后就叫紫姬,世子喜不喜歡?”

嚇得賈蓉忙道:“王爺愛姬,怎敢喜歡。”卻見那紫姬斟了酒,獻到賈蓉前邊,嘴角含笑道:“公子請。”聲音妖妖嬈嬈,竟似能鉆人心魄,慌得賈蓉忙接住,吸一口氣干了。

北靜王又與賈蓉天南地北的神聊,那紫姬便跪在賈蓉邊,一邊斟酒一邊勸酒,又有一絲絲甜膩膩的香氣鉆到賈蓉鼻子里,真使賈蓉差點忘了自己姓甚名誰。

聊著聊著,說到家里,見王爺偶爾發問,似有些興致,賈蓉竟連自己那房中的樂趣都搬出來獻了,說到有一次興起與夫人秦氏玩那“喜雀登枝”,還比手畫腳,生怕王爺弄不清楚,惹得那王爺身邊那幾個美妾與紫姬皆咯咯嬌笑,賈蓉愈發得意,只是沒看清楚王爺的表情。

北靜王笑道:“與世子一會,真是愉快,今夜酒已不淺,本王要去休息了,你也不必回府,就在這里歇下吧。”賈蓉尚要推辭,卻見王爺在那幾個美妾擁扶中去了。

旁邊那紫姬笑嘻嘻道:“公子請跟賤妾來吧。”賈蓉迷迷糊糊站起,卻走了個趔趄,紫姬忙抱住,擁扶著到了樓南邊一廂,但見里邊羅幔重重,錦被一地,華麗異常。

紫姬服侍賈蓉躺下,跪在旁邊瞧著他笑道:“公子怎么樣啦?”

賈蓉乜眼應道:“我很好,你怕我醉了么?”

紫姬笑道:“那好,賤妾走啦,外邊有丫鬟,想要什么就叫。”才要起身,卻被賈容一把拉住,涎著臉道:“你去哪里?怎不陪我。”

紫姬嫵媚笑道:“陪你做什么?”

賈蓉見狀,心中蕩漾,狗膽猛的壯了起來,竟將她拽倒,摟在身上,笑道:“你剛才惹我吃多了酒,現在便得陪我出一身風流汗,才好睡覺。”

那紫姬默不作聲,賈蓉愈喜,就趁著酒意在她身上亂搜起來,觸手滑膩,最特別的是到處都嬌彈彈的,他玩過不少女人,卻還沒遇上過這樣的,不由十分動興。

賈蓉摸到紫姬下邊,突然輕輕“噫”了一聲,一臉訝異,又將手插進她腰里細細掏了一陣,只惹得那紫姬細細嬌喘。賈蓉滿面興奮,猛地按倒紫姬,竟要解她短裙來瞧。

紫姬抓住腰頭,喘息道:“我可是王爺的姬妾,你也敢玩嗎?”

賈蓉一驚,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幾分,旋又想道:“剛才北靜王叫她陪酒,又獨留她帶我來這休息,用意自非尋常,想來準是因為跟我聊得投緣,所以要用這尤物來招待我。”越想越似,便笑道:“耍到這份上,就是王爺明天要砍我的頭,現在也不能放過你了。”

那紫姬閉眼松手,嬌嗔道:“你這人呢,吃多了幾杯酒,就色膽包天起來,人家不管啦!”

賈蓉大喜,飛快褪下她那苗家短裙,兩手打開她那雙長腿一瞧,不禁血脈賁張,鼻血差點都欲迸出來。原來那紫姬粉阜上的陰毛也是淡淡的紫色,鮮艷柔軟,十分特別,但與她頭發一致,尚不算怪異,最奇的卻是那花溪里,竟也跟臍眼上一樣,鑲了銀亮亮的小珠子,一粒正位于那殷赤花蒂之下嬌嫩蛤嘴之上的地方,另一粒卻是鑲在玉蛤嘴的正下角處,在昏暗燈火下散發著銀暈暈的光芒,看起來實在是淫糜入骨。

賈蓉褲子里的那根肉棒,頓在剎那間膨脹至極限。

高樓之頂,縷縷沁人的涼風流過,卻見那玉色琉璃瓦上悠悠閑閑躺臥著個男子,一手把著盞美酒,另一只手不時將一條淡淡的紫花汗巾兒送到鼻子上聞聞,仰望著滿天星星的夜空,腦海里,那腰上束著一條淡淡的紫花汗巾兒的仙子正飄飄渺渺地蕩著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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