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初剿淫邪

北靜王仿佛面對著一把尚未出鞘的寶劍,似有絲絲寒意不斷的襲來,卻簡單明了道:“她死了。”只見冷然的眼睛微微一瞇,那攝人的寒意霎間大盛。

這時已有十幾條身影奔至周圍,分立周圍幾間屋頂之上,東邊為首之人正是東太師府的大總管汪笑山,后邊跟著幾個侍衛打扮的人;東南方卻是茅山‘神打門’門主‘通天神君’余東興,后邊也有兩人,分別是大弟子“二郎神”李翔與二弟子“牛魔王”石磊。

西北面是個圓圓滾滾的矮胖子,皮膚烏黑光亮,竟呈甲化之狀,后面兩人一瘦似蝦條,手執鋼叉,一橫如闊蟹,手握雙錘,身上均披了閃閃發亮的戰甲;剩下的北面便是最先趕到北靜王面前的那個年青人,當今江湖上名頭最響亮的“十大少俠”之一武當冷然。

那矮胖子傲然道:“你這采花毛賊,竟敢在天子腳下作亂,定是活得不耐煩啦!”后邊那兩個披甲戰將也跟著“哈哈”干笑,附合道:“嫌命長!”“活膩啦!”

北靜王臉仍對著冷然,沒看別人一眼,道:“你就是‘東海龍宮’的左宰相‘萬壽相’田冠?”

那矮胖子笑道:“你這小賊居然也知道爺爺的名號,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北靜王嘴角微微一翹,淡聲道:“不行,還是你過來捉我吧。”

田冠獷眉一挑,朝身后二人揮手,喝道:“把他拿了!”他后邊那對披甲戰將便從兩旁舞刃而出。原來他兩個正是“東海龍宮”有名的“蝦蟹二將”,瘦的便是“蝦將”蔡明,而那胖的就是“蟹將”童定鈞了。

世榮也不看他們來勢,一手負于腰后,另一手兀地朝旁擊出,電光石火間已抓住了“蝦將”蔡明的鋼叉,然后向上一蕩,竟格住了“蟹將”童定鈞的一錘。

童寶鈞一怔,右臂也揮錘擊出,誰知對方又扯著鋼叉往下一格,仍然擋住了他的錘。

童定鈞心頭火起,雙臂輪流揮動,便是一通劈頭蓋臉地往下急砸,鬼面人也仍抓著蔡明的鋼叉四下格檔。

只聽得“乒乒乓乓”的十幾聲鳴響,童定鈞砸得手都酸麻了,也沒能碰著對方一下,動作稍緩,大腿上已被鋼叉劃了長長的一道口子,鮮血噴出,他大嗷一聲,往后疾退。

而“蝦將”蔡明卻是滿頭露水,雙手明明一直握著鋼叉,但就是不聽他的使喚,莫明其妙地替鬼面人擋了十幾下重錘,又見童定鈞受傷躍開,心中才猛然驚醒,雙手發勁奮力奪叉,誰知被鬼面人的單手一擰,便再也抓握不住,慌忙撒手也往后急退,待雙足踏實,只聽“哐”的一聲,鋼叉已被鬼面人拋回來,插立于身畔的屋瓦之上,猶自不住顛顫,仔細一瞧,原來那鋼叉已被砸得彎曲變形。

眾人見狀,不由吸了口涼氣,心里想道:“這采花盜的武功果然奇高,難怪能一拳打死那出自華山派的侍衛,就連殷正龍夫婦也留不下他。”一時皆不敢再貿然出頭。

冷然卻踏前一步,道:“討教。”對方雖為采花大盜,卻也是個罕逢的武林高手,他雙手一揖,足下輕頓,人已飛身上前。

世榮負于背后的那只手兀然迎出,雙爪齊飛,施展的仍是那套三十六路“大擒拿手”。

冷然不敢大意,凝神打出名震武林的絕技“武當長拳”,眨眼間兩人已斗了十幾招,竟然平分秋色,誰也不見上風。

冷然與那鬼面人甫一交手,便知對方功夫絕不在自已之下,面上神情仍然平淡自若,心中卻是駭異非常。他自數年前出師,屢次下山辦事,還從沒遇見能在他手底走過十招的人物,尋思道:“想不到竟然出了個這等厲害的采花盜,如果今夜不能將之擒下,世上便又多了一個大魔頭了。”

周圍眾人更是驚訝無比,要知道冷然所使的“武當長拳”,乃是武林排名前十位的武學絕技,而那采花盜用的卻是再平常不過“大擒拿手”,若非今夜親眼看見,誰也不會相信這兩種武功能打個平手。

汪笑山極看重冷然,卻見他也拿不下那采花賊,生怕這難逢的良機也付之東流,心中焦躁起來,大叫道:“這采花盜作惡多端,不必跟他講什么江湖道義,大伙兒一塊上吧!太師有言,無論何門何派的英雄,只要拿下這采花盜,不單賞賜那兩萬兩懸紅,更親手為其門派題寫金匾一塊。”

眾人聞言,皆立時聳容,要知東太師乃是當世有名的書法大家,加之他那顯赫尊貴的身份,一字何止值萬金,哪個門派若真能得到他親手題寫的金字招牌,不但在江湖上愈顯威望,便是在官場上也能吃得開了。

“萬壽相”田冠心中猶豫了一下,剛要出手,已見“通天神君”余東興帶兩個徒弟飛身撲上,他生怕別人搶先擒下那采花盜,拿走了功勞,白白得去那幾萬兩懸紅和東太師的金匾,再不遲疑,也大喝一聲:“采花毛賊,膽敢傷我手下,納命來!”躍過那邊的屋頂,加入戰圈。

這時寶玉與凌采容已從街上擠過來,夾在眾官兵里抬頭觀望,見數人齊斗鬼面人,聲勢十分之驚人。凌采容訝道:“這些人,哪一個的武功,都要遠在剛才酒樓中搗亂的那幫人之上。”

寶玉瞧著他們打斗,那一拳一腳居然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只覺十分好看,心道:“原來他們是這么打架的,比起茗煙那幾個平時的打架,可要巧妙多了。”

但見“通天神君”余東興凝食、中二指作劍狀:“二郎神”李翔拇、食、中三指叉開,結若戟狀:“牛魔王”石磊卻是雙臂兩邊彎起,模仿牛的兩角,俯首哈腰地往前沖撞。三人動作各異,神情卻是同出一則,眼睛翻白,狀若瘋狂,施展的正是他們“神打門”的“邀神諸法”。

寶玉對凌采容道:“上邊有幾個人的武功,同剛才在酒樓上跟你打架的那胖子好相似啊。”他又去看另一個圓球般的黑膚男人,只覺他那武功怪異非常,出招均是慢慢吞吞的,似乎不怕對方的攻擊,只攻不防,顯得咄咄逼人。

殊不知那人正是“萬壽相”田冠,他的武功十分罕見,有人傳言出自東瀛,名曰“龜甲神通”,護體之效強悍異常,刀槍不入,拳腳難傷。

凌采容點點頭道:“想來他們也是那什么‘神打門’的人,只是比那頭肥豬可要強多了。”她目光卻落于冷然身上多些,心中十分佩服:“不知這人是誰?

在那些人里邊年紀最輕,拳腳卻使得最瀟灑,表情也始終冷冷淡淡一成不變,叫人瞧不出深淺,能于打斗中做到這一點的,年青人里我還沒見過一個。“寶玉又道:”姐姐,你瞧他們能抓住那個采花大盜么?“不知怎么,他心底竟隱隱為那鬼面人擔心起來。

凌采容凝目瞧了許久,猶豫道:“真奇怪,他們這么多人打一個,而且個個武功極強,卻好象仍拿采花盜沒什么法子。”

冷然越斗越驚,先前他只是覺得對方的武功不在自已之下,如今己方加入了幾個強手,卻仍不見有什么便宜,心底不由生一種“對方武功怕是在自已之上”的念頭來。

汪笑山鼓動大家一起圍剿那采花大盜,自已與幾名侍衛卻仍然不動,宛如一群潛伏的豹子窺視著獵物。他也瞧得心中驚訝萬分,心道:“江湖上人人都說大捕頭溫百齡的‘擒拿手’使得最好,但跟這鬼面人一比,只怕也得自愧弗如。”

世榮雙爪齊飛,左拿右擒,自保毫無問題,但欲脫出包圍,卻也不能,心忖道:“如果不使出‘月華精要’,只怕難以脫身……”但他始終猶豫難決,擔心用了那人神共憤的絕世邪功,萬一被誰瞧破,只怕今后永無寧日,更惹來整個武林的圍剿。

鏖斗又一會,他心中微微灼躁,轉念又想:“這般糾纏下去,不定又有什么好手要來,不等我練成‘月華精要’的第七重天,今夜便已過不去了!”當下將心一橫,運轉玄功,悄然使出“月華精要”的第三重天,手上立時泛起一層似有似無的光華,忽一招“錯骨式”飄飄忽忽地抓出,先拿眾人當中武功最弱的“牛魔王”石磊開刀。

冷然瞧出鬼面人這一招有些古怪,叫道:“小心!”也一招“仙鶴亮翅”,斜掌疾切鬼面人頸后,欲救石磊。

誰知“牛魔王”石磊見鬼面人那一爪似拿非拿,似抓非抓,軟綿無力,心中一喜,雙拳做成角狀,如瘋牛狂奔般猛撞過去,但聽北靜王輕聲道:“去吧。”

一爪已跟石磊的拳頭接上,立見石磊無聲無息地軟倒。

眾人驚疑萬分,均不知石磊是著了什么道兒,又見鬼面人疾如鬼魅的回身一拳,正好迎住了冷然切掌。

冷然指尖方觸及對方的拳頭,立覺一股古怪氣勁直透指掌而入,沿臂爬上,順著脈絡疾奔,似乎欲侵心臟,心中大驚,立時飛退數步,結掌守于胸前,體內運息化解,幸好他反應極快,退縮及時,所修習的又是武林中一流的武當氣功,方無大礙,但一時也無法重返戰圈。

余東興見鬼面人一下子就擊倒石磊逼退冷然,心中納悶:“邪門!難道這采花盜會使妖術不成?”只是微微一怔間,突見鬼面人的拳頭無聲無息地襲到了身已的胸前,不由魂飛魄散,躲閃已是不及,便拼力轉軀,聚氣于肩,咬牙一擋。

誰知這一擋,立時便有一道似寒非寒、陰柔無比的古怪氣勁透肩而入,循著脈絡直侵心臟,他內功遠比不上冷然,整個人立時如墮冰窟,悶哼一聲,也萎坐地上。

旁邊的“二郎神”李翔見狀大驚,拇、食、中三指結成戟狀,直叉鬼面人肋下,欲救他師父。

這時冷然已恢復過來,叫道:“莫接他的拳!”飛身躍前,一掌將李翔遠遠推開,另一手拔出腰間長劍,幾朵劍花抖出,逼住鬼面人。

北靜王擊倒“通天神君”余東興,已將包圍圈撕開了個大口子,正待欲走,不想冷然恢復極快,竟又上前把他纏住。但見冷然那一劍刺出,繼勢便如峰巒相接綿延不絕,正是武當鼻祖張三豐晚年所創的“太極劍”。

世榮見那劍尖畫著大大小小的圈子,看似簡單樸素,其實卻是精妙無比,饒他身負絕世邪功,一時也拿這名動天下的劍法無可奈何,不禁暗暗后悔剛才只施展了第三重天,沒能一舉擊垮冷然,以至重陷包圍,想起還有個不知底細的汪笑山虎視于旁,更是滿懷焦灼,再顧不得擔心暴露他那邪功,遂將“月華精要”猛地提升至第五重天,兀地轉身滑出,一拳疾砸守在他身后的田冠,速度快得匪夷所思。

田冠修習“龜甲神通”已有三十幾年,皮膚竟呈甲化。在東海沿岸為“東海龍宮”打地盤時,立下了無數汗馬功勞,被“東海龍王”封之為“左宰相”。他身經大小近百戰,至多只傷不死,加之他那護體奇功含個“龜”字,因此被人稱為“萬壽相”。

他素來自認其“龜甲神通”的護體功效遠在“鐵布衫”、“橫練十三太保”

之上,甚至可以跟少林圣功“金鐘罩”一較高下,眼見鬼面人這一拳疾若流星,難以躲避,也不驚慌,大喝一聲,將“龜甲神通”提至極限,挺起胸膛硬生生地接下了這一拳。

同時心里還在暗臭那“通天神君”余東興,心念電轉道:“若我捱下了這一拳,便說明我的‘龜甲神通’,要比他那旁門左道的‘神打’更強,適才在‘誅邪宴’上,東太師對他十分客氣,連連招呼他飲酒,卻對我有些不以為然,若是知道了孰強孰弱,日后定會看重于我。”

誰知他這一接,立知大錯特錯,只覺一道古怪的氣勁透體而入,身上的“龜甲神通”竟似竹籃打水,阻擋不到對方一成的功力,加之他所受的部位是胸口,比余東興的肩膀離心臟又近了許多,那道古怪氣勁眨眼間已達心室。

眾人見田冠挺胸接下了鬼面人那拳,身子只是微微一晃,便立在那里呆然不動,心中皆隱隱生出不妙之感,但見鬼面人緩緩地收回拳,悠然步過他身畔,忽地從這個缺口透出包圍,往北飛奔。

冷然反應最快,展步疾追,只是稍稍地晚了這么一點,便已拉開了數十步之距。

汪笑山叫聲:“不好!”上前去查看田冠,只輕輕一碰,人已往后仰倒,但見其臉上灰敗,雙目猶自猙獰不瞑,竟已斃命,他顧不得細瞧,揮手招呼眾人追趕。

“通天神君”余東興此時方緩過氣來,想起鬼面人剛才的那一拳,不由遍體生寒,什么揚名江湖、建功立業之心登時化為烏有,哪里還敢追趕,只詐做重傷難起,仍于屋瓦上打坐療傷。

北靜王見身后追兵如影隨形,不敢往自已的王府逃去,心念電轉,突然折了個方向,往東而奔。冷然與汪笑山仍緊隨其后,漸見前面燈火通明,竟是已追到了禁城的外圍,前面有身著鎖甲的禁衛軍,手執金瓜暴喝道:“什么人?安敢闖皇宮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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