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知性少婦有事求

“有!”小弟點了點頭,恭維道:“大姐真識貨,我們春天釀的桑梓酒剩沒多少了,師傅說不到入秋肯定就會賣完,再不喝的話就得等明年了。”

“今天有什么新鮮的魚?”林鈴嘴饞地問道,似乎肚子很餓,有些興奮地說道:“對了、對了,那要那個鹵味拼盤!”

“今天老板來了,照規矩不給人點菜。”小弟一臉為難地說道。

知性少婦點了點頭,說:“知道了,按人頭算吧。你和廚房說挑好的上就行了,不用管價錢,只要菜好吃就好。”

“好的!”小弟應了一聲,就去忙碌了,似乎沒有因為這闊綽的話語驚訝,或許來這里吃飯的人都喜歡這樣豪邁。

張東算是看懂了,這老飯館是霸王生意,現在仔細想想,這飯館一沒菜單,二沒掛牌子,不識貨就別上門,吃什么頂多服務生跟你說一句,而且看起來菜還因為時令的關系經常更改。

看這菜園的感覺,似乎是招待親朋好友的地方,與吵雜的店面環境一比,確實好許多,不過離譜的是這里也有霸王條款,老板來了居然不給點菜,意思就是給你們上什么,你們就吃什么,不吃拉倒,生意能做到這地步,未免太囂張了。

知性少婦似乎看出張東的疑惑,笑瞇瞇地解釋道:“這里一直就是這樣,老板來了肯定是來試些新菜,而且他們上市場買菜時,什么新鮮、什么好就買什么,所以沒菜單,基本上是廚房有什么就做什么。”

“生意做到這地步,確實厲害!”張東搖了搖頭,依舊不敢茍同這一連串的霸王條款,覺得這飯館要開在城里,恐怕三天不到就要關門大吉。

“要不是那邊生意太好,老頭子還不愿把這菜園收拾出來。”林燕雖然感到別扭,但為了不讓氣氛太尷尬,還是在旁邊開口道:“人都有犯賤的時候,老頭子也得罪不起這鎮里縣上的官老爺,只好這在這邊池子上搭這幾座亭子,規矩多,裝潢也破,但照樣天天爆滿。”

“很好啊,又多了些錢賺。”張東納悶地心想:別人是怕買賣少了,這老頭怎么還怕買賣多?

“他也怕那些當官的吃霸王餐啊。”林鈴明顯一副嘲笑土包子的口吻說:“以前這鎮里開的飯館,很多家都被那些官老爺吃跨的。老頭子說不怕肯定是假的,所以這菜園從不讓人欠帳,而且一桌坐下來就收兩百元的茶水錢,跟在搶似的。”

“什么?”張東傻眼了,心想:一桌兩百元茶水費?有沒有搞錯啊!在這破地方吃頓飯,有時候都不用兩百元,這屁股一沾椅子錢就先收了,太狠了吧!

“這也是他精明的地方。”知性少婦微笑道,明顯是另有所指。

林燕姐妹倆聽著,感到有些疑惑。

張東思索了一下,倒是恍然大悟,看了看旁邊那貌似是官大爺的幾桌,搖了搖頭,嘲笑道:“這老爺子的心思還真精!要不是利用這些人的犯賤心理,恐怕他秕其他人一樣做買賣,這老飯館早就被吃垮了。”

人都有犯賤的一面,有時候自己感覺不出來,但很多事情一說就理解得通,就像是老飯館一樣,飯菜好吃是不假,但如果沒那些奇怪的規矩,可能沒辦法興隆成那樣。

一坐下來,先收茶水錢,服務態度冷淡,吃完恨不得直接趕人走,在這講究顧客就是上帝的年代,似乎這一切都與之背道而馳,但恰恰是這一點引起人性一種近似于犯賤的倔強——習慣了別人好聲好氣的招呼,來這里吃飯被冷落,反而能滿足心中有些扭曲的感覺。

而傳出去的看似都是壞話,卻有著很截然不同的反應——這年頭什么樣的高級館子沒有,有錢的話什么服務沒有,朋友湊一起喝喝酒、吹吹牛,天南地北的大酒樓誰說不出幾間,談什么服務態度很好之類的地方有的是,那都是俗氣得上不了臺面的話題,偏偏就有這么一家店,對客人愛理不理,甚至恨不得轟走客人,一進來就不給你好臉色看,上菜的時候連招呼的人都沒有,進了門還得自己找座位,沒座位的話后面空地上蹲著,有時候連張板凳都不給,如果心情不好,菜都不讓你點,不吃滾蛋,碰上東西賣完了沒人理,想在尖峰時段吃點東西,就和別人一樣排隊等,這里不缺這幾個錢,其囂張的態度,往往讓人有想體驗的沖動,體驗完后又成了一種賣弄的談資。

地方破破舊舊的,東西還賣得嚇死人的貴,而且連塊招牌都不掛,活像不情愿讓客人再光顧一樣,這樣的噱頭,一下子引起眾人的好奇心和嘩眾心理,反而會讓一些舒服慣的人在這里找到一種卑微的另類感、一種極為扭曲變態的新奇感。

難怪生意會那么興隆。張東笑了笑,覺得這老頭倒是把人算得死死的,這間飯館要是微笑迎客的話,恐怕生意不會這么好。

“這菜園從開張的那一天開始就沒被人欠過一分錢。”知性少婦似乎也很欣賞老頭子的生意手法,指了指旁邊的幾桌,笑瞇瞇地說:“這些人來這里,圖的就是個面子。你再看看這里的環境,就明白老頭子把這里搞得那么簡陋的原因了。”

這座池塘不大,坐這里能隱隱聽到那幾桌說話的聲音。

林燕姐妹倆聽得一頭霧水,不過張東一下子就想通了,敢情老頭子把這里建得這么簡陋就是防人家欠帳,這周圍幾桌說話吃飯都一目了然,誰都不愿意失這個面子。

這小鎮、這縣城才多大的地方,能來這里吃飯的人多多少少都彼此認識,在這情況下,誰好意思說錢不夠,先欠個帳之類的?當然,他們若真的開口,估計老頭子也不好意思不答應,所以索性把這里建得這樣,這些人為了要面子,真沒人欠過帳。

試想一下,如果是封閉的、這些人喜歡的包廂,把管事的喊過去說一聲,欠個帳不算什么,但在這樣的環境,他們落不下面子、開不了這個口,誰都怕傳出去被人笑話。

盡管在機關內部,這樣吃完一抹嘴欠帳的事情很正常,但傳出去難免會被熟人調侃幾句,這些大爺可不愿為了幾個錢,惹得同僚笑話自己,所以在這樣的公開場合,他們不可能欠飯錢。

“媽的,老而不死必成精!”張東想通后,不禁狠狠罵道,心想:這老頭子根本是一只老狐貍,精得讓人膽寒。

“老爺子很會看人,也懂得怎么經營生意,這就是他生意做得大的原因。”知性少婦點了點頭,言語間難掩對老頭子的贊許。

“老奸巨滑!”

張東想起今天和老頭子對話的場景,他看起來嚴肅大氣,就像和藹的長者,完全看不出那副皮囊下有如此老辣的算計。

“你們到底在說什么?”林鈴聽得都要暈了,不知道張東和知性少婦到底在說什么。

“神神秘秘的。”林燕也郁悶地嘀咕道,這話題她也插不上嘴。

這時,張東拍了拍手,一臉不好意思地說:“聊了這么久,還不知道你怎么稱呼?實在不好意思。”

“呵呵,我也是。”知性少婦微笑著,似乎很欣賞張東一點即透的聰明,朱唇輕啟,說:“我叫徐含蘭,應該比你大幾歲,你叫我蘭姐就好。”

“小弟張東,呵呵。”張東傻笑道。

這時,張東感覺氣氛有點不對勁,他一直和徐含闌有說有笑的,林燕姐妹倆被晾在一邊,一直沉默不語,她們還沒興師問罪,他就一副談笑風生的樣子,這態度實在……

這時,張東能感覺到林燕姐妹倆同時又送白眼過來,立刻擦了擦冷汗,閉上了嘴,不敢再說話。

“你見識也挺多的,聽口音不是小里鎮的人?是來這里做買賣的嗎?”徐含蘭打開了話匣子,客氣地問道。

“不是、不是!”張東趕緊搖頭,躲避著林燕姐妹倆的目光,實在不敢再侃侃而談,再這么聊下去,感覺像是在貶低她們的智商。

“不是?那你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林燕一開口,漂亮的櫻桃小口飄出來的卻是滿滿的火藥味。

“這……這……”張東搔著頭,不知道該不該說自己家那些陳谷子爛芝麻事。

“又沒人堵你嘴,扭捏什么!”林燕狠狠的瞪了張東一眼,似乎也透著一些好奇,不知道張東這城里人沒事跑來這小鎮做什么?

這里的服務真的不怎么樣,幾乎到了沒人搭理的程度,小弟離開半天后都沒來上茶水。

張東閑著無事,就把大概的事情說了一下,包括上山下鄉那一段,包括自己母親出身這里的事,并隱去父親在廣州留下的房產和那貌似挖人墳的土豪大哥。這些都算是個人隱私,沒必要提,而且提的話,也怕引起林燕想敲詐的想法。雖然這社會崇尚真善美,但張東不得不提防,這倒不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社會現實,什么事都可能發生,防范于未然總是好的。

等張東簡單的說完后,徐含蘭沉默了一下,突然搖了搖頭,說:“那年代確實是這樣,不過你去陳家溝不一定找得到陳家的后人,那里的居民已經不多了。”“嗯,是因為拆遷建水庫的事?”林燕疑惑地問道,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這里的時候,她一臉的冰霜居然有所緩解。

“不拆遷的話,那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吧!”林鈴難得開了口,看向張東的眼神柔和許多,沒有之前那樣強裝倔強的漠視。

張東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詫異著林燕姐妹倆態度的轉換,不過還是關心地問道:“陳家溝村怎么了?那里不是窮山僻壤,怎么還有拆遷一說?”

“那邊要建水庫啊!”林鈴說:“陳家溝每年都鬧幾次水災,旁邊有座什么湖的,我忘了。上次政府派人去勘探后,把那里劃為新建的什么水電綜合形的水庫,所以有些人已經搬出來,還有一些陸續人在談,就是不知道那丁點的賠償夠他們搬到哪里?”

“啊?搬了?搬去哪里?”張東聞言,頓時急了。

雖然張東對陳家很陌生,但畢竟是媽媽的娘家,他小時候媽媽就過世了,她心里一直愧疚著陳家的養育之恩,父親臨死時也惦記這件事,好不容易來一趟小里鎮,要是找不到人,那他來這里有什么意義?

“這……這也不確定……”林鈴有些嚇到,沒想到張東會突然激動起來。“干嘛一蹦一跳的?嚇誰啊!”林燕立刻不滿地喝斥出聲,顯然張東的態度也嚇了她一跳。

話沒說幾句,那小弟跑了過來,提著竹籃子,將竹籃內的餐具和荷葉水放在桌上,笑嘻嘻地說:“幾位慢坐,師傅說出來看看人頭,看完人頭再上菜。”“這么麻煩?”張東不滿地嘀咕道,心想:臭老頭怎么那么多規矩?

“沒辦法,師傅也是怕浪費。”說完,小弟就走了。

這下誰都沒再說笑幾句的心情,林燕姐妹倆若有所思,徐含蘭倒是對張東有些興趣,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突然開口問道:“張東,你既然住在省城那么多年,有沒有認識紀檢的人,或是省里的人?”

“省里的人?好像有,不過什么職位倒不知道。”張東搜索著腦子里的印象,他認識兩、三個人,不過都是上不了臺面的小官,一個還是什么領導的司機,連編制都沒有的臨時工。

“哦,你想想,看看有沒有政法這方面的熟人?”徐含蘭的態度一時有些殷切,似乎也有些著急地說:“最好是還有傳媒這方面的人,蘭姐想拜托你做個人情。”

“怎么?蘭姐有麻煩事?”張東搔了搔頭,心想:我認識的那都什么人,全都是混吃等死的,吃喝嫖賭樣樣行就是辦事不行,哪有幾個人有真本事?

這時,徐含蘭反而不說話,而是抿著茶水。

林燕則不知道怎么了,小心翼翼地說:“是這樣的,我家有個親戚這一、兩年就要退休了,不過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拿一些亂七八糟的證據上訪,上面好像有開始調查的意思。”

盡管林燕講得很認真,但鬼都聽得出這所謂的“親戚”跟徐含蘭很親密,臨退休了才被舉報,還不如說是勢落了被人欺壓,張東何等的人精?一聽就聽出其中的門道,眼珠子轉了一下,也不說話,靜待下文。

“具體問題出在拆遷那邊。”看著張東不冷不熱的樣子,徐含闌也知道拐彎抹角沒用,索性開口直說:“他當職的時候主導過新城車站的拆遷工作,在去年年底出現暴力抗爭的事,最后那人自焚了。”

“鬧多大啊?”張東感到頭痛,心想:以為省城住的人都認識大官嗎?老子認識的官沒幾個,流氓地痞倒是一大堆。

“暫時還沒捅出來。”徐含蘭面色有些苦澀,微微皺起纖眉,嘆息道:“不過紙遲早包不住火,我們找的關系不太硬,現在聽說資料遞上去后有省電視臺的人在追,這事不太好辦。”

“沒花錢擺平嗎?”雖然張東心里不愿蹚這渾水,不過聽著徐含蘭的話,也習慣性的問道,并納悶地心想:和老子說這個干什么?我只是匆匆的過客,哪怕在這里搞個強奸案也是曇花一現的人,和我說這個干什么?

聽徐含闌這話的意思,犯事的人應該是她比較近的親戚,不然她不會那么關心,而這件事發生那么久還沒曝光,證明這人或徐含蘭的家人是有一定的能耐,在當時就把這事壓得死死的。此時有人翻陳年舊帳,估計是利益集體在作祟,所以能保留這些資料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在官場也一定是實權派,人家都要退休了還要整這一出,無異于在人瀕死的時候捅他一刀。

這樣鞭尸般的做法,除了有巨大的仇恨,一般正常人不會去做。張東不是不清楚,如果這種人能混到一定的地位,那證明他絕不是魯莽行事的人,會翻舊帳整人,證明他還別有所圖,或許是想借這事圖謀別的利益。

“錢也花了,花得還不少。”說著,徐含闌饒有深意地看了林燕一眼,淡然說:“家屬那邊的拆遷工作現在好談了,但自焚的一條人命開口是二十五萬元。那時我們是想賠錢了事,豈料有人在旁煽風點火,后來直接獅子大開口八十萬元,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確實是在敲詐。”張東笑道,語氣中難免幾分調侃,心想:開什么玩笑,中國的人命什么時候值錢到那地步了?

“嗯,沒人搗亂的話,他們也不敢開這樣的口。”徐含蘭點了點頭,并不否認張東的話。

一個尋常百姓敢大著膽子這么開口,背后肯定是有人唆使,而這人還不是一般的厲害,說出這筆數目不一定指望能拿到手,但就是想借機把這件事搞大。

“八十萬元……嘖嘖,人命什么時候這么值錢了?”張東調侃道。

“張東,你省里有沒有一些關系?”徐含蘭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我知道我們不熟,這件事沒必要和你談那么深,且真咬著牙湊的話,確實可以湊得出八十萬元現金,但我們不能吃這么大的虧,如果你有門道解決這件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好處我暫時不想,但你們干嘛不花點錢解決這件事?”張東饒有深意的看著徐含闌,開始盤算這件事。

其實事關拆遷的話,就兩個方面,一是房地產的開發商,這類人雖然大多是地痞,但在地方上的勢力極其可怕,錢、權、勢樣樣都不缺,哪會有擺不平的事?一旦要鬧大的話,頂多是破財消災,第二,那件是這件事涉及到地方政府,政府確實有很多強硬的手段,可以以促進經濟之名拆遷,逼得人自焚已經不是新聞,只是如果中間有人作梗,那主導項目的人就難逃干系,說穿了還是有些政治斗爭的成分,誰都搞不清天天在機關里笑面相對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按這情況,聽徐含蘭的口吻,他們貌似有花錢消災的意思,不過作梗的人明顯不想息事寧人,這八十萬元他們舍得花,但人家就是抓著這把柄不放,已經有點非整死人不可的意思了“我們倒是想花錢買個清靜,但現在找不到門路。”說著,徐含蘭緊緊皺著眉頭。

“張東,想辦法幫一下徐姐好嗎?”這時,冷漠了一天的林燕猶豫了一下,突然有些楚楚可憐地說:“眼下徐姐家有這困難,我們也不好受,如果她解決不了這個麻煩,我家的破飯店也別想開了。”

“這和你有什么關系?”張東詫異地苦笑一聲,面對林燕的話,一時不知該怎么辦。

“我欠徐姐二十多萬元。”說著,林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但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馬上狠狠的白了張東一眼。

這一眼要人老命啊!媚氣橫生,說是白眼,倒不如說是媚眼。張東只感覺渾身的骨頭都酥掉一樣開始發軟,不過某個部位貌似在隱隱變硬。

“是啊,大哥,如果你有辦法的話,幫幫徐姐吧。”這時林鈴也開口了,楚楚可憐地哀求道:“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四處借錢,想還徐姐這筆帳,但都沒湊夠,我一下午出去收些欠帳也不過幾千塊元而已。你也知道我們那就一間小旅館,而且還是半租的,哪來那么多錢還啊!徐姐要是有麻煩的話,我們那里也開不下去。”

“好了,別跟我說這些,和老子沒半點關系!”張東被林燕姐妹倆的求情弄得腦子有點亂,開始仔細思索其中的細節問題。

“姓張的!”林燕小臉脹紅,突然拍著桌子,咬牙道:“我告訴你,徐姐出了問題,老娘也不好過,我不好過,肯定會拉你下水,別以為我在開玩笑!”

“閉嘴!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張東正想得頭痛,面對林燕的威脅絲毫不懼,冷哼了一聲,語氣不善地說道。

“燕子、鈴兒,先別說了,讓他想想。”徐含蘭倒是明事理,眼看著林鈴也要開口相求,馬上揮了揮手制止。

林燕見狀,即使心里有火,但也只是悶哼一聲,坐了下來,目光不善地盯著張東。

“八十萬元……要擺平這件事的話,加上人情費恐怕不只這些。”張東畢竟有在社會上打滾,思索了一下,把大概關系理了一下,隱隱覺得其中還是有問題。“你見識多,我不騙你。”

徐含蘭微微一愣,面對張東炯炯有神的凝視,突然有些慌張,末了還是嘆息一聲,說:“以我們的關系,要一層層的把關系打上去根本是個無底洞,八十萬元我們確實拿得出來,但就怕這些錢遠遠不夠。”

“首要是哪里?”張東有些蠢蠢欲動,腦子里開始盤算著自己在省城里的那點關系網。

“媒體。”徐含蘭思索了一下,說:“這是我們最擔心的,我們家雖然有權,但畢竟是地方上的小官,一但這事捅出來,肯定會鬧得沸沸揚揚,到時候就怕有錢都沒人敢收,這件事就會鬧個沒完沒了。”

“媒體方面我倒有認識的人。”張東眼睛一亮,但馬上裝作為難的模樣,看了看林燕,又看了看林鈴,咬了咬牙,有幾分艱難地說:“說實話,我不想輕易欠人家的人情,不過燕子開了口,我也不好意思推辭。只是,你想擺平這件事,多少給我個底價,我可以幫你談一下,至于其他的,只能穩住這個以后再談。”“我……關我什么事!”林燕慌了一下,與今日的咄咄逼人不同,略顯羞怯地低下頭。

“你覺得需要多少?”徐含蘭饒有深意地看了林燕一眼,然后殷切地向張東追問道。

賣弄順水人情永遠是不過時的手段,張東自然明白個中的道理,雖然欣喜于林燕的態度有所轉變,不過依舊一臉難色地說:“他們那行我不懂,不過肯定有一個價錢,你起碼給我一個底價,我才能和人家談,否則根本無法開口。”

“只要不上電視、不見報,二十五萬元。”徐含蘭思索了半天,這才咬著牙開價,但依舊難掩擔憂地說:“我希望你的關系夠硬。這錢我是很愿意花,但我不想花冤枉錢,你明白嗎?”

看著徐含闌這堅決的態度,張東腦子里第一個想法就是,看來他們的死對頭真的找關系捅上去,徐含蘭這邊的人肯定也得到風聲,否則她不會這么著急想避免輿論的關注,從而讓事態進一步擴大。

這妞還真是個當官的!張東心里盤算之余,看著徐含闌一身端莊的西服和漂亮的臉蛋,心里隱隱發癢,忍不住遐想著她衣衫下的風情該是何等的曼妙。

“二十五萬元?你太看不起省城那邊的物價了。”張東聞言,心里微微有了底,但還是冷笑道“按你開的這個價格,這紅包可以給你們縣里的宣傳部,估計在這小縣城里的報紙不會刊登什么。當然,你們這邊沒有辦報,估計這錢是白花的。”

“給我個數目!”徐含蘭神情陰晴不定,最后還是嘆息一聲,苦笑道:“這件事要全擺平的話,到底要多少錢?”

“再加一倍。”張東心里計算了一下,馬上獅子大開口。

“五十萬元?你沒搞錯吧?”徐含蘭頓時急了,一向溫和知性的她臉色頓時脹紅,氣急敗壞地說:“我警告你,可別覺得這是敲竹杠的機會,肯花五十萬元的人情我還怕找不到關系,干嘛要和你談!”

“你確定你找的那些人情有用?”張東點了一根煙,不屑地冷笑一聲。

“不可能這么高價,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徐含蘭面色不善,明顯她也多少打聽過一些小道消息,很不滿意張東的獅子大開口。

“你給我的也不是實價,干嘛還拜托我?”張東嘿嘿一笑,不陰不陽地哼了一聲。

“你說的這個數字以內!”徐含蘭思索了一下,咬牙說道。

“對了,為什么我們要這么談?”張東倒不覺得這價格有問題,只是看著徐含闌從溫柔如水突然變得咄咄逼人,心里有點不爽,調戲道:“蘭姐,我們非親非故的,我都不知道自己干嘛要幫你,和我說這么多干嘛?”

“你這是什么意思?”徐含蘭面色不善地看著張東。

從認識徐含闌開始,她一直溫和、知性,就像水一樣平和,此時臉上難得的慍怒倒是增添幾分韻味,張東是越看越好玩,笑瞇瞇地說:“辦你的事,我欠了人情,我都不知道對我有什么好處?”“好了,我不想說別的了。”

徐含蘭有些惱怒,想了想,還是沉住氣,瞪了張東一眼,說:“好處的話,我可以給你活動費,至于其他的,燕子的事,如果你不想惹麻煩,最好幫我,否則在這小地方你也別指望能好過。我姓徐的雖然是小地方的人,但在小里鎮想收拾你易如反掌。”

“什么事?”張東頓時心里一突,明知故問。

“蘭姐,這……”林燕心里一驚,慌張地剛想開口。

“你心里有數!”徐含蘭的態度出奇強硬,伸手阻止林燕說話,漂亮而深邃的眼眸一直看著張東,威脅道:“幫我處理這件事,我保證燕子不追究,否則我不管你在省里多有能耐,眼下先證據確鑿把你關起來,到時你也沒辦法。”“威脅嗎?歡迎,老子最不怕的就是這個,老子向來吃軟不吃硬。”

張東頓時惱火不已,拍案而起,狠狠的瞪著徐含闌,壓抑了一天的煩躁不安全變成怒火,這時不宣泄的話,張東都懷疑自己會不會憋死。

林燕聞言有些錯愕,驚羞而惶恐地拉住徐含蘭的胳膊,著急道:“蘭姐,你不是答應我——”

“輪不到你開口!”徐含蘭的情緒也有點激動,迎視著張東怒目圓瞪的雙眼,嬌斥道:“如果我家人遭殃的話,你也跑不了!別忘了你們那小旅館還欠我二十多萬元,當時要不是我借錢給你,你能這樣舒服得過日子?”

這番話說得有些過分強硬,徐含蘭說完后明顯有些后悔,不過這情緒一閃而過,她倔強地別過頭,不敢直視林燕目瞪口呆的模樣。

這時,小聲的爭吵已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林鈴有些著急,眼眶隱隱潮濕,看那模樣是急得都要哭出來了,小聲勸道:“蘭姐別生氣,我姐不是有意的!”

林鈴話說得語無倫次,顯然她已經驚慌不已。

這時,林鈴轉過頭,楚楚可憐、驚慌不堪地對張東說:“張大哥,求你別說了,蘭姐也是碰到麻煩才會這么急躁,平時她對我姐很好的,你別惹她生氣好不好?”

“這……張東你……”林燕驚得花容失色,說話的時候似乎想強硬點,但顫抖的語氣將慌張表露無遺,甚至可以從她面色的痛苦看出,徐含蘭的話對她傷害很大。

“夠了!”張東猛抽一口煙,狠狠的瞪著徐含蘭。

前段時間,張東覺得徐含闌知性又溫和,但現在只是短短的幾句,她就那么強勢不講理,甚至說出這樣的理由威脅,張東不由得心想:果然女人都是翻臉不認人的動物。

只是徐含闌說得也對,這是張東心里最擔心的事,昨晚的醉奸,直到現在張東還是很不安,只是沒想到林燕居然把這種事告訴徐含蘭,這讓張東越想越是惱火,忍不住狠狠的瞪了林燕一眼。

林燕有些嚇到,立刻低下頭不敢迎視張東,渾然忘記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或許是因為張東眼里的責怪,或許是因為徐含蘭剛才過分的話,讓她夾在兩人中間,六神無主、滿面驚慌。

“你到底有沒有門路?”徐含蘭有些不耐煩地道:“沒有的話,我不想浪費時間和你談這些,我不想在這里聽你吹牛,誰知道你有沒有能耐賺這筆錢?”

事實上,徐含闌的策略對了,男人最怕的是被別人看不起,尤其是被一個女人看不起。

張東頓時惱火不已,猛的站起來,直接指著徐含闌的鼻子,不客氣地罵道:“少給老子囂張!不過只是一個地方上的芝麻綠豆小官,你們這些骯臟事,老子還懶得理例!那點錢老子還嫌少,有本事自己擺平!信不信老子開個口,這件事最后你花錢還擺不平!”

“你還真有門路啊!”出乎意料的,被這樣指著鼻子罵,徐含蘭非但沒半分惱怒,反而松了一口氣,給了張東一個溫潤的淺笑。

操,上臭娘兒們的當了!張東頓時醒悟過來,更加感到不爽,立刻坐下來,猛拍著桌子,沒好氣地說:“老子沒空聽你放屁,這事我也沒義務幫你!該怎么辦,另求高明,老子沒閑心理你家這骯臟事,別搞得像我貪你幾個錢一樣。”徐含蘭微笑著不言不語,目光輕輕掃向旁邊。

林燕羞怯之余,被徐含闌一看,頓時渾身一顫,紅著臉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伸出玉手拉了一下張東的袖子,小聲哀求道:“張東,你幫幫徐姐好嗎?也算幫幫我好不好?”

這語氣由妖嬈的林燕說出,更顯得柔弱得讓人不敢相信。

在張東愣愣不語的時候,林鈴紅著臉咬了咬牙,也嬌柔地細聲說:“張大哥,求你了,如果你有辦法的話,幫幫我們好嗎?”

面對林燕姐妹倆柔弱的求情,這相求的話中甚至有種撒嬌的感覺,軟綿綿的聲線幾乎把人的骨頭都融掉,張東一時感覺腦子有點發暈,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張東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那怪異至極的鈴聲,頓時把人嚇個半死。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里。我問燕子你為啥來,燕子說,這里的山路十八彎,這里的九路九連環……”

在一陣急促的鈴聲中,手機螢幕上出現一個令張東熟悉又討人厭的名字——大頭。

張東一看,頓時在心里暗罵一聲:說曹操曹操就到!這賤人有半年多沒聯絡了,怎么現在想到要打電話給老子。你這小子算是顯靈,還算他媽的托夢?老子不信你良心發現要還老子這筆錢!

林燕三女都被這鬼般的鈴聲嚇了一跳,誰都沒開口。

張東深吸一口氣,一接起手機,頓時破口大罵道:“王八蛋,還記得找我啊!不是整天關機嗎?操你媽的,欠老子錢還搞失蹤,手機整天關機算什么?怕我去你家潑油漆?”

“靠!東子,你哪來那么大的火氣?”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有點心虛,不過卻倔強地笑罵道。

“老子就是火大!你這個嫖鬼,還把我坑不夠嗎?”張東一邊說著,一邊站到亭子邊,不停謾罵道,同時小心翼翼地避開一段距離,以防被林燕等人聽到這些對話。

大頭訕笑一聲,有些尷尬地說:“哪有!前段時間要還卡債,手頭緊。你也知道我越來越窮,都兩個多月沒去打麻將,今天難得來解一下手頭的癢。”

“廢話少說!有什么事?”張東心里一直盤算著,不過語氣還是很不耐煩的樣子。

“這個……你場子什么時候轉給阿龍的?”大頭小心翼翼地說道,幾乎有些別扭,似乎是因為旁邊有人在聽。

“早轉了!你少跟我裝死,你去的話沒人告訴你嗎?”張東狠狠的吸了一口煙,不客氣地說:“老子前段時間多窮你也知道,現在差不多要跑路了。你快把那一萬元還我,不然老子找個夜深人靜的時候,到你們單位寫血書上吊!”

“不要啊,我最近真的手頭緊!”大頭幾乎要哭出來了,道:“難得有點閑錢出來打個麻將,沒想到又輸那么慘。我和阿龍不太熟,他現在把我工作證和身份證都扣下了。”

張東心想:這孫子又輸錢了!阿龍和我的交情不錯,這死胖子估計一開始去也不知道場子頂出去的事,阿龍看是我的熟客就讓他打,沒想到這胖子沒帶多少錢就打,現在估計欠一屁股債。

“輸多少?”張東腦子一轉,開始想著主意了。

“兩萬多。”大頭弱弱地說道。

這還真是碰巧送上門來,大頭在省電視總臺上班,應該說他的一家人除了電視臺的,就是報社的,權勢沒多滔天,不過老一輩底子硬,小輩人數又多,在這圈子還真是一條地頭蛇。

不過大頭好嫖又好賭,一個月近萬元的薪水根本不夠花,還不算其他獎金、津貼之類的,欠了一屁股卡債,外面也欠人不少錢,要不是他老婆是高級主管,工作就是新聞審核,而且個性強勢,估計他的家底早就敗光了。

在那圈子里,大頭滿出名的,盡管因為妻管嚴,他生活過得苦哈哈,但起碼老婆有錢,嫖出事的話,估計她家就捅破天了,小賭的話,他老婆抱怨歸抱怨,還是會拿錢出來還債,這也是當初張東肯讓他欠錢的原因。

腦子里有想法后,張東立刻裝作為難地說:“不是吧?大頭哥,舊帳沒清新債又起,你不會是想讓我扛吧?”

“你和阿龍熟,說一聲就可以了。”大頭信誓旦旦地說:“你還不知道我一個月賺多少嗎?再說,我錢都在我老婆那里,你怕我跑了不成?”

操!錢在你老婆那里!還不如說你老婆有的是錢。張東在心里暗罵一聲,然后看了看徐含蘭,本想直接開口,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事情太容易解決的話,無法跟徐含蘭抬價錢,可送上門去求人家,還怕大頭獅子大開口,總之貿然開口的話肯定沒好處,最起碼現在不能透這個風聲。

張東思索了一下,要大頭讓阿龍接電話,然后小聲囑咐道:“龍哥,大頭那筆帳,你先拿現金還給客人,這帳就算在我頭上。”

“不是吧!”阿龍聲音嘶啞地疑惑道:“東子,不是我不相信你,你開口的話,我有多少能力就讓你欠多少,別說兩萬元,就算是二十萬元我都不眨一下眼。但你沒必要幫大頭扛這筆帳,這圈子誰不知道他爛賭!”

“沒關系,他那邊我有把握。”張東沉思了一下,囑咐道:“工作證還給他,不過身份證要先扣著,還有,讓他簽個欠條,這是規矩。”

“嗯,好。”阿龍雖然不知道張東想做什么,不過還是沒多問。

“你們那邊還在打嗎?”張東試探性的問道,心想:我向他借的五萬昨天才匯過去,現在新債又起,唉!

雖然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張東混了那么久,雖然沒錢但是有信譽,開口借錢不難,但他最怕是就是開口和別人借錢,怕欠人情,又怕突然沒有還債的能力,不禁在心中暗笑自己的人品其實滿高尚的。

“還在。他沒錢就先停了,眼下三缺一,我剛才在等他還完錢再自己下去頂。”阿龍似乎走開了一些,聲音變得沒有那么吵雜。

“拿現金給他,湊夠五萬元讓他繼續打。”張東猶豫了一下,還是咬了咬牙,說:“欠條的債主寫我的名字,記得要按指紋。”

“東子,沒必要吧?”阿龍好心地勸道。

阿龍是少數幾個張東比較談得來的兄弟,在混的時候,張東認識很多亂七八糟的人,可能說話的卻沒幾個,阿龍算得上是一個,雖然不是什么過命的交情,不過在錢上彼此都很好講話。

大頭有錢了賭,賭輸了欠,賭贏了立刻花天酒地去嫖,即使他能翻本,但這些錢根本禁不起他這么揮霍,張東心里自然是明白,也感激阿龍的好心,但還是堅持說:“沒關系,這些我都心里有數,你盡管給他錢,讓他安心在那里打就好了。”

“明白。”阿龍沒再追問,一口答應下來。

“我這兩天把錢匯給你。”張東心里舒服,畢竟還有這么為自己著想的人,雖然他朋友多,但像阿龍這種交心的朋友卻沒幾個。

“不用,我手頭不緊。”阿龍說:“好了,你都開口了,那就這樣吧。那邊的事處理完快回來,幾個兄弟都等著你好好喝一頓。”

“沒問題!”張東笑道,又聊幾句才掛了電話。

“事情怎么樣了?”張東剛回座,徐含蘭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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