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一驚,心道:“以陸道人功力之高,若持驪龍劍在手,那可不妙了,只怕慕容兄也難以應付。”正自擔憂,忽聽紫緣道:“各位,可否聽小女子一言?”

趙平波心中正怒,聽到紫緣語音輕柔,怒氣不禁消減三分,側首道:“姑娘要說什么?”

紫緣緩步踏出,流盼四周,大街上一時人聲俱靜。只聽她說道:“小女子身在青樓,雖然微賤,卻也知曉潔身自愛。小王爺身處尊貴,更當明白禮教。紫緣并非故作清高,然而金銀富貴,皆為過往云煙,小女子從未為財勢所屈,小王爺該當亦曾聽聞。”趙平波默不作聲。

紫緣又道:“小王爺若欲以財物使小女子為姬妾,恕難遵從。以小王爺的身份,要尋芳草不難,尚祈自重。文公子等均是見義行事,也請小王爺莫要為難他們,免受世人譏議。自古王公貴族,欲留美名者,須知權不可濫為,勢不可凌人。”說罷微一躬身。

話聲甫畢,周遭群眾都鼓噪起來,顯然都對趙平波一行頗是不滿。慕容修哈哈大笑,說道:“小姑娘,想不到你還挺能說話,倒不是唯唯諾諾之輩,不簡單啊!”紫緣微笑道:“取笑了。”趙平波臉色鐵青,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陸道人見民眾顯是都站在紫緣那一邊,不禁驚奇:“這女子非同庸流,一干百姓竟都和她互通聲氣,當真始料未及。”心思一轉,當下朗聲說道:“小王爺,貧道奉王爺旨命,必須護送小王爺平安上京。為一女子大動干戈,殊為不智,小王爺千金之驅,若因此受險,貧道亦萬死莫贖。今日暫且按下此事,就此罷手吧。”

趙平波原擬陸道人和顏鐵等聯手,要殺文淵等人不難,不料他竟說出這一番話,大違己意,當即怒喝:“陸道長不肯領命么?”陸道人道:“大小慕容雖然心狠手辣,貧道卻也不懼,只擔心于小王爺不利。小王爺,世間多有佳人,何必如此執著?”顏鐵點點頭,啞著嗓子道:“陸道長所言不錯。”

趙平波怒極,正要發作,忽見陸道人使了個眼色。趙平波心中微一思索,心道:“對方三人均是高手,陸道長想必不愿硬拼,另有妙策。不錯!這大慕容不會一直跟著紫緣姑娘,總有時機下手。且讓他們贖了紫緣姑娘去,日后再奪不遲,倒可省下大筆銀子。”想到此處,嘴角浮現笑容,說道:“既然如此,小王就做個順水人情。朱婆子,紫緣姑娘去留如何,就由你定奪。”

眾人一聽,都大嘩起來,議論紛紛:“這世子怎地突然心地寬大起來?”“紫緣姑娘說倒他了。”“呸,我看沒那么容易。”

趙平波翻身上馬,叫道:“大家走罷!”慕容修忽地大聲喝道:“走哪里去?小王八蛋,我可還有筆賬要跟你算。你敢對我小妹無禮,嘿嘿,留下腦袋再走!”身形電閃,猛地欺近身去,一手抓向趙平波。

陸道人早就防他突襲,左手一探一圈,架住慕容修這一招,冷冷地道:“大慕容,咱們到京城再分高下如何?”慕容修冷笑道:“你媽的,滾一邊去!”腳下一晃,要超過陸道人去,然而陸道人步法一轉,又攔住慕容修,喝道:“柯兄,邵兄,護住小王爺!”

慕容修冷笑幾聲,厲聲喝道:“牛鼻子,給我滾!”但聽“嗤”一聲響,慕容修長劍出鞘,手腕抖動,一串霹霹急響,劍鋒連連出招,逼向陸道人周身。

陸道人拔劍擋招,緊跟著喝咄一聲,臉上忽而閃過一層白氣,接連三次。慕容修識得是道家神功“三清歸元真訣”,心中暗罵:“該死的賊道,要拿真本領打了么?”手中長劍連下四劍,成了“口字劍”劍矩。

陸道人雙目一瞪,喝道:“大慕容,今日給你瞧點厲害的!”話才說完,道袍雙袖風聲大作,只聽“當當當當”四下雙劍交碰聲,緊跟著“磅”一聲悶響,數十片金屬碎片飛射開來,兩人手中都只剩下半截不到的劍刃。

慕容修怒道:“好個賊道,想拼命嗎?”陸道人不動聲色,說道:“你想打,咱們京城再過招,今日不奉陪了!”說著右掌一揮,一道掌風直迫慕容修,退身向后。慕容修隨手出掌化解,微覺一震,哼了一聲,道:“到京城嗎?嘿嘿,你想靠皇陵派使個借刀殺人嗎?”陸道人冷笑一聲,道:“只要那黃仲鬼沒先殺了閣下,貧道定當恭候大駕。”

慕容修臉上殺氣一閃而過,踏出一步,忽聽小慕容叫道:“大哥!”慕容修微一遲疑,沉聲道:“陸雜毛,你就洗好脖子等著罷!”

陸道人更不言語,轉身走到趙平波身旁,乘上坐騎,護著趙平波離去。趙平波回望一眼,微微冷笑,策馬而去。顏鐵等一齊跟在后面,轉眼間都絕塵而去。

小慕容眼見靖威王府眾人退去,向慕容修笑道:“大哥,多謝啦!總算你忍得下,沒出手殺人。”慕容修一跺腳,怒道:“臭丫頭,早知陸雜毛在此,我才不答應這煩人的條件。”文淵道:“若是弄出人命來,王府可就有口實,那便不易處理了。”小慕容向文淵一笑,說道:“正是如此,反正先救了紫緣姑娘,以后慢慢殺他們不遲。”

慕容修拋開手中斷劍,大聲叫道:“朱婆子,這邊十萬兩銀子,你收了進去,便放這小姑娘離開。小妹,臭小子,這里你們處理,我走了!”不等答應,轉身便奔。小慕容叫道:“大哥且慢!你上那兒去?”

慕容修停下腳步,回頭冷笑道:“當然是趕上去,把那賊道宰了!”說罷又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去了。

文淵道:“慕容兄沒有了劍,沒問題嗎?”小慕容聳聳肩,笑道:“不用擔心,大哥不會有事。”

那邊朱婆子已吩咐人把銀子一箱箱抬進去,紫緣一語不發,靜靜地走進水燕樓。文淵和小慕容對望一眼,跟著進去。

紫緣穿過前堂,來到結緣閣,閣中并沒多少改變,只多放了一個大木箱,便是朱婆子命人倉促收拾的行李。紫緣打開一看,里面都是些簡單的衣物,連些許貴重之物也沒有,微微一笑,低聲道:“朱媽媽可精得很。”

小慕容低聲向文淵道:“喂,你打算怎么安置紫緣姑娘?”文淵微一沉吟,道:“我想先送她回故鄉,看看還有沒有親人在。紫緣姑娘,你的意愿呢?”

紫緣低聲道:“但憑文公子作主。”說著拿了琵琶,從箱子里收拾了幾套衣物,另行打包,輕聲說道:“走罷,這里不能久留了。”小慕容點頭道:“沒錯,看那些家伙走得不甘不愿地,說不定還有圖謀,我們還是走為上著。”

小楓走進閣中,笑道:“紫緣姐姐,恭喜你了!”紫緣微微一笑,道:“小楓,你要不要一起走?”小楓道:“朱媽媽才不會答應呢。”紫緣道:“我去跟朱媽媽說,讓你繼續跟在我身邊,我們一起離開。”小楓驚喜交集,道:“真的?”紫緣向文淵一笑,道:“文公子,好嗎?”文淵微笑道:“姑娘有意如此,有何不可?”

四人走出閣來,紫緣向朱婆子說了。朱婆子本來不允,但小慕容暗暗塞了幾錠銀子,朱婆子便笑瞇瞇地連聲答應。

城中居民知道紫緣從良,都紛紛涌到水燕樓來送行,擠得水泄不通。幾名乞丐奔到紫緣跟前,咚咚咚地磕頭。紫緣連忙上前來扶,道:“各位別要如此,折煞小女子了。”一名老丐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道:“姑娘對我們這些窮人叫化,向來是很好的,姑娘今天能離開這里,一定后福無窮。我們今個兒還是這么窮,沒法子報姑娘恩情,只有磕幾個頭而已了。”水燕樓群妓也都送著紫緣出來,都是羨慕不已。

小慕容先到客店找了華瑄,說了事情經過,和文淵等人到城外會面。才剛碰頭,忽見北邊天空飛起一片綠煙,又夾著一圈黃霧。小慕容皺起眉頭,道:“大哥沒追到他們,要我們快走。”華瑄道:“走去哪里啊?”文淵道:“我們往襄陽去。”華瑄一怔,道:“為什么要去襄陽啊?”文淵道:“先送紫緣姑娘回故鄉去。”

華瑄心里頗有些不是滋味,低聲道:“我跟慕容姐姐也要去?”小慕容笑道:“哎呀,這是當然啦,妹子,你若不跟去,放得下心嗎?”華瑄臉上一熱,低下頭去,偷偷瞧了文淵一眼。

當下文淵雇了兩輛大車,自己跟華瑄一車,小慕容、紫緣、小楓在另一車,向西而行。車夫見一男四女同行,不禁頗覺詫異,卻也不好過問,逕向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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