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文淵擔心華瑄有失,不便追擊,低頭探過華瑄脈息,并無異常,心道:“看來師妹所中純是迷煙,那倒還好。”然而他自己卻是煩躁不堪,看著華瑄臉蛋,如海棠春睡,不禁渾身火熱,心中徬徨不安:“我和師妹本來已有肌膚之親,中了春藥,本來也沒太大關系。但若這藥真于師妹身子有傷,我豈非罪過大矣?”

他心神大亂,無計可施,現下又不便回去和紫緣等相會。單是和華瑄在一起,已是身如火炙,心跳得如同打鼓一般,若見了紫緣、小慕容、小楓,真不敢想像會變成什么情況。當下讓華瑄靠著一塊青石,自己在一旁靜坐行功,克制綺念。

然而康氏兄妹俱是閨中高手,所用春方之強,人所難言。康楚風的藥方、音術是專對女子而施,康綺月身為女子,正好相反。文淵雖是竭力壓抑,卻是越來越難忍受,煩躁莫名,腦海里陡然浮現出他和華瑄、小慕容翻云覆雨的旖旎風光。

文淵暗叫不妙,心道:“師妹還不醒來,我不能離她太遠,這可麻煩了。但愿師妹快快清醒,先回去紫緣姑娘那里,我就可以在這里專心抵抗藥力……”想到此處,睜開眼睛一看,華瑄仍是昏迷不醒。他每看華瑄一眼,心跳便似快了一分,忽然一陣情意上涌,藥力大盛,再也難以抑制,猛地將華瑄撲倒在地,狂吻她細嫩的臉頰,雙手伸進她衣襟之中,急迫地探索藏匿其中的誘人肌膚。

才一觸到華瑄身子,文淵心頭忽地一驚:“剛才還能克制得住,怎么忽然就失了神?”神智略一清明,連忙將手掌抽回。

他卻不知,康綺月彈奏“狂夢鳴”之時,他曾經一度陷溺其中,雖得紫緣援手而脫困,心思卻暗暗受其影響,腦海中一時仍會隱隱殘存其效。這時春藥催情,佳人在抱,“狂夢鳴”的惑力又發作出來,立時按捺不住。當夜華瑄、小慕容被康楚風笛聲所惑,也是一樣,只不過小慕容那晚并無再起情欲之思,一覺睡過,潛伏之效已失。華瑄卻因乍逢師兄,又被他見了自己赤身露體的模樣,本就有些心慌意亂,夜半卻又夢著文淵,印在腦海里的“狂夢鳴”殘音作祟,引得她夢里春情蕩漾,因而給文淵、小慕容見到了她夢中銷魂的樣子。

此中情由,文淵哪里想得到,身子一熱,又覺情動,對華瑄稍一親匿,又即清醒,慌忙自制。如此幾次,文淵越來越是神智混亂,眼中看出來是一個衣衫不整的俏麗姑娘,又是自己鐘情愛侶,激得他熱血如沸,心中不停大叫:“文淵文淵,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和師妹雖然已是一體,卻萬萬不可為淫藥所迷,逞一時之快,恣意妄為,而于師妹有損……”

但是他定力再高,總是血氣方剛的青年男子。何況他已和華瑄親熱過,此時與華瑄行事,也于心無愧。抱著華瑄折騰多時,心神實在耗累之極,一陣氣滯,暈了過去。

昏昏沉沉之中,文淵只覺手上傳來陣陣柔軟舒暢的感覺,身子前一陣溫暖馨香,說不出的快適,下身滾熱,卻又無處宣泄。忽聽一聲女子叫喚,似乎有人來拉他手腳,緊接著頸后一痛,又沒了知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文淵悠悠轉醒,只覺頭痛欲裂,心道:“這是那里?”一看清楚,卻是身在一座騾車中,車中尚有兩個少女,都穿著緊身衣靠,一紅一白,俱是眉清目秀,令人瞧著便是舒服。見他醒來,一同向他瞪了一眼。文淵一怔,想坐正身子,卻是動彈不得,竟是給點了穴道。

紅色裝束的少女向車外叫道:“三莊主,那人醒來了!”只聽蹄聲立止,騾車停了下來。文淵心道:“原來我是落在個什么莊主的手上。卻不知他們是救我,還是捉我?”一邊思索,一邊運氣沖穴,車帳已被掀開。

文淵眼前一亮,日光透了進來,車外立著一個十七八歲的俊俏少年,旁邊一匹黃膘馬。那少年生得唇紅膚白,雙目湛然有神,英氣飛揚,一頭長發在腦后用條細帶束起,一身寶藍密扣緊身短襖,玄色扎腳罩褲,腰束鵝黃絲帶,勁裝結束,越發顯得清朗颯爽。

那少年一見文淵,露出一副厭憎神色,忽然一道寒光直逼到他喉間,卻是一根短戟,柄端一條藍纓帶。只聽他喝道:“淫賊,你是何人?快快報上名來!”

文淵一愕,道:“被人這樣罵,倒還是頭一遭。我怎地是淫賊了?”那少年怒目相向,喝道:“我等路過之時,你正要對一個昏迷了的姑娘橫加施暴,你不認嗎?”文淵臉上一紅,心道:“我昏倒之后,可不知對師妹做了什么糊涂事,給人瞧見,本來該當誤會。”左右一看,不見華瑄,心道:“不知師妹是否被他們救起了?”

那少年見他臉有慚色,只道他所料不錯,哼了一聲,喝道:“你這淫賊貪圖一已之樂,居然還用了康家的淫藥,真是惡劣之極。”文淵嘆道:“這事情確然極是糟糕,然而并非在下之意,實是身不由主……”

那少年不去理他,短戟向前一挺,沉聲道:“此事暫且不提。我問你,這張琴你是哪里得來的?”說著拿出了文武七弦琴。文淵道:“這琴是一位前輩朋友送給在下的。”那少年身子一顫,喝道:“是什么人?”

文淵被他連聲喝問,不禁有些氣惱,便道:“閣下又是何方神圣?我便非答你的話不可?”旁邊兩個少女驀地拔出長刀,旋即架在他頸上。文淵看清兩女手法,心道:“這兩個女子武功平平。”

那少年雙眉上揚,道:“說予你聽也罷,我是巾幗莊三莊主,人稱藍靈玉便是。你既知我的來歷,便快招來!”文淵暗道:“巾幗莊?記得曾聽師兄說過,河北有座巾幗莊,莊里高手都是女子,武功獨到,行事也多俠義。這藍靈玉雖然言語無禮,總是因為把我當作行止不端之徒的緣故,那么是個嫉惡如仇的心腸了,看來似乎也是女子。嗯,不錯,只因她眉宇之間英氣太盛,一時倒瞧不出。”想到這里,便即坦然,說道:“在下文淵,這張琴是本門一位任師叔所傳。”

藍靈玉身子一晃,叫道:“你是說任劍清嗎?”文淵心中大奇,道:“正是,原來姑娘知道。”藍靈玉怔了一怔,忽然喝道:“你是任劍清的師侄?這‘文武七弦琴’,是他給你的?”文淵道:“是啊。不過這位師叔不喜歡分輩份,我們平日稱兄道弟便了。”

藍靈玉低眉沉思,忽然滿臉怒色,喝道:“果真如此,你可丟盡他的臉了!任大俠何等了不起的英雄,竟然有你這種敗德喪行的后輩,哼,哼!”說得聲色俱厲,似乎十分氣惱。

文淵心道:“原來她認得任兄,此事可得說清楚。”便道:“此中實在有諸多情由,待在下說起來,姑娘便知道了。”藍靈玉道:“什么情由?你說來聽聽。”自己坐入了車中,外頭又有人駕起車來。

文淵便把結識任劍清的經過,乃至和康綺月交手,不慎中針之事,一一說了個概要。藍靈玉聽了,半信半疑,道:“如此說來,你倒不是淫賊,反而是端方君子了。不過單憑你一面之詞,我也不能盡信。也罷,等回莊之后,找任大俠問清楚了,若然不錯,自當向閣下陪罪。”

文淵吃了一驚:道:“怎么?這車是往河北巾幗莊去嗎?”藍靈玉道:“沒錯。”文淵道:“在下尚有友伴在襄陽相候,需得先去通知一聲才是。”藍靈玉道:“你稱作師妹那姑娘,我已派人送她到襄陽一處藥鋪救治,清醒之后,她總也會說明此事吧?若你所言不假,你師妹必會去跟那些人會合,我屬下自當一路護送他們趕來會面。今日早已出了湖北,你還要我折回去不成?”

既知藍靈玉已有布置,文淵稍稍安心,心道:“所幸師妹已被救起,那就好了。只不知小茵和紫緣姑娘是否安好?康綺月手下并非高手,小茵應該不會有失。此行既往河北,正可順道至京城一探皇陵派的究竟。任兄說他們要選新的長陵守陵使,不知選過了沒有?”

藍靈玉向兩個少女吩咐道:“阿纓,阿穗,你們看好他。”掀開車帳,拿了文武七弦琴,縱身而出,穩穩當當地乘上那匹與車并行的黃膘馬,身手俐落之極。白衣少女阿穗隨即拉上帷幕。

文淵心道:“她們不解開我的穴道,畢竟還是對我不能信任。”他一番運氣下來,穴道已沖開了兩成,若不說話,專心運功,要自解穴道原也不難。只是他尚有疑團未解,又即向那兩名少女問道:“兩位姑娘,你們尋到我時,我是怎么一個樣子?”

紅衣少女阿纓橫了他一眼,道:“你少油嘴滑舌的,想討嘴巴上的便宜么?”阿穗別過臉去,更不出聲。文淵一聽,心里頗覺尷尬,說道:“在下那時昏昏沈沈,人事不知,或許甚為失態,實在抱歉了。”

阿纓道:“既然這樣,那就罷了。你那時候可真是難看死了,咱們三莊主上前在你脖子后打了一記,本來要一招殺了,只是見了你背著那琴,就收了手,說要問清楚,再殺不遲。”又聽阿穗道:“你啊,都已經昏倒了,還要亂動亂叫的。三莊主說你服了康家兄妹的……那個春方兒,要我們給你灌了好多冷水,還有些甘草什么的,才靜了下來,倒弄得我們一身臟兮兮的。”說著臉上微微一紅。

文淵不禁大感慚惶,心道:“唉,雖說我被藥力所迷,但是如此麻煩人家,總是于心不安。”又想:“任兄知道此事,不知做何感想?這位藍姑娘似乎對他甚是敬重。這姑娘行事好快,必是不簡單的人物。一見之下,我還道她是個少年俊杰,哪里像是姑娘家了?”

騾車行到一處市鎮上,藍靈玉命車夫停下,付了他車資,另行買了馬匹,讓文淵和纓穗二婢分別騎盛,說道:“文兄,你手足穴道應該已解,可以乘馬,我們要加緊趕路了。”文淵道:“何必如此急迫?”藍靈玉臉色一沉,道:“莊里快有大事發生,你自然不用急,我可急得很,只好請你一齊趕路了。”

文淵便不多說,逕自上馬,心道:“巾幗莊有什么事,本來與我不相干。然而去見任兄,早日說個分明也好,免得受這悶氣。”

四人策馬奔行,藍靈玉等三女無一出聲,文淵甚覺無聊,隨口說道:“藍姑娘,任兄現下在貴莊嗎?”藍靈玉道:“沒有。”文淵一怔,道:“你要我去巾幗莊,任兄卻不在那里,你卻怎么問來?”

藍靈玉道:“我這次南來,本是為了一事,要請任大俠到巾幗莊。四處找尋不到,卻打聽到他上京來了,這才折回,偏偏又碰到你。既然知道任大俠要到河北,總是能請到他的。”文淵點頭道:“原來如此。”藍靈玉便不說話了。

趕了一個時辰的路,總是要文淵開口,才有人說話,不禁頗覺無趣,心道:“也罷,她們對我自是沒什么好印象,我和自己說話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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