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荒園偷聽

林慕飛逃出老遠才停下來。出小區時,正看見幾輛警車開進大門。幸好溜得快,又戴口罩,除了熟人兒,誰能認出來?

重傷之余,身體乏力,剛剛與秦蕓干的分手炮,還把一些愈合的傷口都弄裂,全靠過往的歷練和意志力,才能撐起身體來行動。

林慕飛想外逃,不想在省城逗留,認為逃到南方更安全些。首先得打車去車站,一摸兜,心里一涼,原來帶的錢全給秦蕓保管,剛才逃跑時忘記拿錢。

手中沒錢,怎么去車站?沒辦法,徒步走吧,順便聽聽風聲。

到火車站,遠遠看到新建的車站,呈現歐式味兒,有點像大教堂,有尖閣,有圓柱,有希臘文的大鐘,風格獨特。沒等接近呢,看到大門口站著幾個警察,對進站的旅客挨個相面,手持通緝令。

林慕飛大著膽子上前,斜視一眼通緝令,上邊是自己的照片。

林慕飛的心幾乎停止跳動,臉色一變,不敢進站,連忙離去。

又奔汽車站,同樣看到相似的情況。沒辦法,趕緊撤吧,再觀察一下別的車站,看看有希望不。

整個省城的車站幾乎走遍,發現情形類似,走到太陽西斜,也沒看到一丁點的希望。

往哪里去好呢?又安全又能待人的地方。想來想去,決定往張竹影家方向走。那邊有個公園,比較僻靜,自己可以先藏那里,再考慮今后的去處。

從市內到那里可不近乎,坐車得五十分鐘左右,步行可想而知。何部林慕飛斷腿沒有全好,是個瘸子,有多艱難還用問嗎?

等走到公園門口時,夕陽西下。林慕飛又累又餓,雙腿快要斷了。不過到這里,心里稍稍踏實一些。

這個公園位置偏僻,游人有限。加上前幾年這里死過人,來人更少了。聽說是一個小青年失戀,一時想不開跳湖自殺。有人說他死后陰魂不散,常來抓替死鬼,嚇得人們不愿前來。每天傍晚時候,基本人跡罕至。

林慕飛來的時候,就是傍晚。沒有人來,豈不更好,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別看游人少,這里的設施、風景一點不差。假山、涼亭、曲廊、湖泊、荷花、小橋、樹林、草坪、古屋等一應俱全。

林慕飛以前來過幾次,和張竹影一同來的。每次來,張竹影都興高采烈的,和林慕飛相依相偎,如同情侶,還說愿意和愛人永遠生活在這個園子里。當時,林慕飛笑她傻,笑她癡。現在回憶,仿佛昨天的事兒。

林慕飛拐著腿進門,站在湖邊望著田田的荷葉,望著一朵朵嬌艷的荷花,回想張竹影的靚影、俏臉,悲從中來,幾乎想哭出來,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倒楣的人,最傷心的人。

數日的工夫,自己由最有出息的員工成為殺人犯,成為喪家犬,成為隨時要坐牢的犯罪分子,自己招誰惹誰了?這個世界對自己公平嗎?

師父那么好的人,說死就死了,是我害死的嗎?種種跡象表明,秦楓和孫二虎有重要的陷害嫌疑,可我現在這個身份怎么去查?

抬頭望天,心中大呼,老天啊,你瞎了眼睛啊,為什么當好人這么難,這么倒楣呢?師父那么好的人,不也死了嗎?

正直、善良有個屁用啊?既然這個世界這么不公平,要是還有機會,我以后就當個壞人好了。誰惹我,必須弄死他,絕不姑息。孫二虎,你等著。秦楓,你等著。我不會讓你們有好日子過的。只要我活著,你們就等著惡夢來臨吧?

想到此,林慕飛哈哈大笑起來,那么狂妄,那么放肆,又那么凄涼,把跟前的燕子、麻雀嚇得撲拉拉飛走。

林慕飛惱怒,道:“連你們都拋棄我,我要殺掉你們。”撿起一個小石子,對準半空中的一只麻雀一擲,麻雀應聲墮落,尸體浮在水面,隨水飄動。

怒火稍減,林慕飛忽聽肚子不爭氣地叫幾聲,用手摸摸,很癟的,急需加料。這時候也感覺腿軟,必須得吃東西。

林慕飛目光一掃,發現湖邊靠近一棵柳林前立個垃圾箱,高高的,個頭不小。走去掀開蓋子,里面全是廢紙,廢瓶子、廢塑料袋。用手一翻,翻到半塊面包,小半瓶飲料,令人歡喜。

誰知道東西的主人有沒病啊?可這時候餓得厲害,不吃身體扛不住的。怎么辦?怎么辦?

左右看看,花木不動,涼亭寂寂,四外無人,那么還是吃吧。

坐到涼亭的石凳上,林慕飛先是小口,然后大口吃,沒等過足癮,吃完了。

再去別的垃圾箱翻弄,終于找到半塊蘋果,幾塊小餅干。

林慕飛大喜,美滋滋地享受晚餐,再不管會不會有人進來,填飽肚子才是王道。

吃飽喝足,在湖邊洗手洗臉,想到自己跟乞丐一個命運,落到撿垃圾箱里的東西吃,這很可能就是自己往后的人生,不禁黯然神傷。一顆顆淚珠掉進湖水里,形成微小的漣漪。

林慕飛擦擦淚,昂首向天,默默安慰自己:今天的忍耐,是為了明天的復仇,是為了未來的發達。總有一天,我林慕飛會像鷹一樣飛上高天,讓所有的人都仰望。

看看天色,太陽落山,晚霞返照,把映得湖水和樹林子一生通紅。今晚住哪里呢?要不就睡在那個柳樹林子里?樹下的草長得不高不底的,正好當褥子用。

這時,聽到背后的月亮門外有人聲,林慕飛嚇得一激靈,飛一般投進樹子里,躲到一顆比腰粗的老樹后,暗暗觀察動靜。

門外慢慢進來兩個人,一個肩上搭著三節棍,面帶笑容,一個長得傻大黑粗的,露在外邊的胳膊上紋著龍,花里胡哨的,看面相又黑又糙,有點像拳王泰森,讓人望而生畏。

這不是什么龍哥和高三棍嗎?一個綁架過秦楓,被自己震住,沒敢動手,另一個為鄉長兒子師老大出頭,帶人燒父母的房子,被自己活捉。

奶的,這兩個家伙晚上到這里干什么?準沒好事兒。

他們在涼亭里坐下,高三棍饒有興趣的看風景,龍哥等著說話。

高三棍瞧著湖面說:“你看那荷花開得多好啊,可比夜總會的姑娘好看多了。”

龍哥聽得不耐煩,一拍桌子,喝道:“高三棍,你把我約出來就為這個?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高三棍嘿嘿一笑,說道:“你急啥啊?時間還早著呢,不耽誤你晚上睡娘們。”

龍哥四面瞅瞅,說道:“你說得輕巧,咱們兩家可是死對頭,要是讓丁老大知道我和你們的人在一塊兒,我死定了。”

高三棍將棍子放在桌上,目光轉向龍哥,說道:“丁老大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有空管你啊?現在不是鐵猴子管事嗎?”

龍哥作出一臉糊涂相,說道:“高三棍,這話我聽不明白。”

高三棍冷笑道:“龍哥,你當我們是傻子呢?你們發生什么事兒,我們會不知道嗎?你們內部火拼,死傷不少人,丁老大跑掉了,鐵猴子成為新主,對不?現在警察暗暗抓捕丁老大呢,賞金不低啊。聽說鐵猴子把你們所干的壞事兒,全推在丁老大身上。看來他徹底完蛋了。”

龍哥臉色一變,問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高三棍自得地笑著,說道:“這個你別管。我想知道丁老大在什么地方?”

龍哥警覺起來,說道:“你想干啥玩意?想領賞錢嗎?還是想再捅丁老大一刀。”

高三棍盯著龍哥的臉,說道:“這個你管不著,我只想知道丁老大的藏身之處。”

龍哥的頭搖跟撥浪鼓似的,說道:“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了,告訴鐵猴子或者報警,我就可以發財了。”

高三棍不理這茬,追問道:“你說不說?”

龍哥瞪起眼睛,說道:“我不知道,怎么說呢?”

高三棍點頭道:“你不知道,很好,很好。”

龍哥站起來,說道:“沒有別的事兒,我走了。”

高三棍穩如泰山,說道:“你急什么啊?急著去睡鐵猴子老婆嗎?”

龍哥聽罷,心中一寒,說道:“你瞎說啥呢?”

高三棍笑呵呵站起來,說道:“你要走,盡管走吧。你說鐵猴子要是知道自己老婆被好兄弟睡了,他會怎么樣?”

龍哥嚇得魂不附體,從后腰掏出一把刀子。

高三棍哈哈大笑,說道:“怎么的,想殺人滅口嗎?我告訴你,只要我有什么事兒,你們的人,從上到下,都會知道這個秘密的。按照你們幫規,睡嫂子怎么處理,是點天燈,還是割卵蛋來著?”提著三節棍,拍拍龍哥的肩膀,朝外走去。

龍哥叫道:“慢著,慢著,我說就是。”聲音弱下來,像是沒吃飯。

高三棍停住步子,龍哥環視一下周圍,輕聲說:“他躲在‘野貓夜總會’。”

高三棍滿臉狐疑,說道:“這怎么可能呢?那里是我們的地盤。再說,野貓夫人向來和他水火不融啊。”

龍哥解釋道:“什么水火不融,野貓夫人是丁老大的二奶。”

高三棍盯著龍哥的黑臉,說道:“這消息從哪兒來的?”

龍哥回答道:“我小舅子昨天酒后說的,他是丁老大的親信。”

高三棍沉默半晌,撒腿向門口跑。

龍哥愣一愣,隨后追去。轉眼間,公園里又恢復剛才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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