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改頭換面

再醒過來時,林慕飛是在手術臺上,一絲不掛。

面前只有一個女醫生,白帽子,白大褂。

白大褂掩蓋不了好身材。兩條大長腿,直而豐腴。胸部高高的,似山峰突出。屁股大大靜靜的,令人心生邪念。

再看臉,有著明亮的鳳眼,玉管似的鼻子,肉感的紅唇。這相貌可說萬里挑一,絕對可與秦蕓、張竹影、易水寒一較高下,但是她的表情是缺點。

這位表情冰冷,像來自北極。

這時候,她的目光一遍遍在林慕飛的臉上和身上掃過,不像在看人,而像看尸體。

林慕飛渾身直起雞皮疙瘩,驚問道:“你是誰?你想干什么?”

女醫生捏起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在林慕飛的身上比劃著,像在確定第一刀的起點。

“閉上眼睛,不許說話。等你再睜開眼睛時,你就不是你了,一切都會不一樣的。”聲音輕飄飄的,跟幽靈發出的一樣。

要是有得選擇,林慕飛只想立刻跳下來逃走,但一個針頭扎進來,針管一推,林慕飛又進入人事不知的狀態。

在逐漸喪失意識的過程中,林慕飛合上眼睛,腦里的思緒漸漸昏亂,一個接著一個的念頭消失,只剩下最后一個……

……自己越獄,離開囚牢生活,從此再不是以前的那個人,而是重生一般,在新的人生里,自己決不會重蹈過去的錯誤,要把一切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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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林慕飛又醒來,臉包得嚴實,全身包得像木乃伊,一動不能動,吃東西靠輸液,大小便有專人服侍,連指頭上都纏著繃帶,想張嘴大叫,都發不出聲,他簡直懷疑自己要死了。

幾天的時間里,趙四和朱五都來看過他。趙四照樣是張撲克牌的臉,無喜無怒,也不說話。

朱五倒是熱情,不住地跟林慕飛說話,除了干娘們,再就是喝酒、打牌的事兒,沒什么正經的。

林慕飛苦于不能表達,不然的話,早跳起來罵娘了。

那位冷醫生倒是每天都來兩回,不過眼中沒一點關心之意,倒像來檢視自己的作品一樣。

手術過了二十天之后,朱五來看望。

林慕飛身上可以穿衣服了,似乎沒什么變化,只是把傷口醫好,并去掉疤痕。而臉上的繃帶還沒有拆掉。

朱五進來時,林慕飛已經可以在房里走動了。沒人煩他,因為這里只有他一個病人。

林慕飛抓住朱五的胳膊,想說說不出來。

“兄弟,你別急。用不了幾天,你就恢復正常了,什么都能干了,連女人都能干。”朱五說著話,拉林慕飛一同坐在床上。

“兄弟,想不想知道你那天逃走后,監獄發生了什么事兒?”

林慕飛點點頭。

“都鬧出好大新聞了,監獄那邊對外頭說,那天有兩幫犯人起了矛盾,火拚起來,結果引起火災。新聞報導說,那座樓被燒掉了大半,死了十幾個人,目前被確定的死者身份有六人,是馬國慶和他的四個小弟,還有你林慕飛。”說到這兒,朱五笑起來。

心里一片迷惑,林慕飛暗想,我明明活著,怎么會死了?但想想丁典與自己的體形相近,難道是他死在火中,因此把他誤認為我了?

自己離開時,丁典氣息奄奄,莫非……他為了掩護自己,在死前特意放了那把火,幫忙毀尸滅跡,造成了這樣的誤會?

……丁大哥教導了自己五年,這段時間里,就像自己親生大哥一樣,為自己著想,既如嚴師,又似慈父,竟然連死前一刻,都在替自己謀算,留下這么一條后路來……

想到丁典亡故,想到他對自己的照顧、栽培,林慕飛心中一酸,眼圈一紅,就要落淚。

朱五見了,忙勸道:“兄弟,你可別哭啊。冷醫生說過,在你拆線之前,不許鬧情緒,不準流眼淚,不然會影響手術效果的。”

林慕飛這才強忍悲傷,把眼淚憋回去。

“你知道嗎?兄弟,警察在清理人數時,發現大哥不見了,以為大哥越獄了。新聞里也沒提大哥的消息,可是現在各地的警察都忙碌起來,到處搜索大哥,說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大哥掘出來。你說多可笑啊。”

“還有啊,你越獄以來,這些天里,警方盯緊了我們集團,以種種借口進去多次搜索。還逼著我們交人。這方面壓力挺大的。你說大哥沒回來,我們上哪兒找人去?我們倒是希望大哥真在公司里躲著呢。幸好我們這次行動之前,早有準備,大哥囑我們把公司里可疑的東西都弄走了,不然被他們查出點什么違法的,會吃不了兜著走。”

門一開,那位冷醫生悄無聲息地進來了。還是那個裝扮,一身白,艷苦桃李,冷若冰霜。

她的身材豐滿而勻稱,大腿長而圓潤,走路時胸顫腰扭,特有風韻,只是那目光一點沒有人類的暖氣。

朱五看見她,像看見鬼一樣,立刻站起來,笑意不見。

“兄弟,你先休息,我回頭再來看你。”

說完話,朱五象逃命一般跑了。

真是奇怪,這朱五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怎么會怕一個女的?

林慕飛實在想不明白,這女的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冷冰冰嗎?冷的人我也不是沒見過,易水寒不也是這個死德性嗎?

那位冷醫生進來也不出聲,只是盯著林慕飛看,不是單調地看,而是從各個角度,從各個部位,不同距離地看,臉上沉思著。

那雙半月形的美目,時而大睜,時而瞇起,俏臉上始終冰一樣冷。

過了半晌,喃喃自語道:“你將是我最好的作品,會是我從醫路上的一個里程碑。”說完,長出一口氣,也不理一肚子疑問的病人,逕自離開,根本拿這家伙不當回事兒。

這話聽得林慕飛摸不著頭腦。

這個冷醫生又不是藝術家,只有藝術家搞出的東西才叫作品?什么里程碑?怪嚇人的。再過多少年,你這個冷女人也有自己的碑的。

又一想,那天傷的是胳膊和身上,都已經醫好了,差不多跟沒受傷前一個樣子。我的臉沒受傷,為什么包得那么嚴?難道是怕有人認出我來嗎?

突然想到朱五說過,這個冷女人是個整形醫生,登時恍然大悟,丁典計劃周密,一旦越獄,立刻整形,改頭換面,所以連整形醫師都準備好了,只是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這些改換形貌的準備,他自己沒能用上,卻都給自己撞上了。

……就不知道,這醫生把自己給整成了什么樣子?

艱難地又熬過幾天,拆線的那一天終于到了。不止這個冷醫生來了,連趙四、朱五二人也在場。

在拆線之前,特地搬進來一個大鏡子放在窗臺上。

冷醫生讓林慕飛坐在床上,端詳過只露著眼睛的臉,雙手猶豫著伸過來,又縮了回去。

趙四坐在房門口不吭聲。朱五則坐在林慕飛的側對面,盡量離那女人遠點,“冷醫生,你不會怕自己搞砸了吧?”

冷醫生瞪了朱五一眼,正色道:“閉嘴。”

朱五乖乖閉嘴,不敢再說話,全然沒有平實的粗豪樣。

雙手輕輕解著紗布,冷醫生說:“失敗為成功之母,就算真整出什么問題,又如何?再整下一回就是了,把自己臉整上幾十回的病人,我見得多了。”

林慕飛面對著這個冷女人,只能由她擺布,看到她冷艷的臉蛋,肉感的紅唇,低下頭就見到鼓囊囊的胸部,把白大褂頂起老高。

當一圈圈紗布打開,廬山真面目漸漸露出,林慕飛嘴里的什么東西,被抽了出去,可以大口喘氣,可以說話了。

當最后的一點玩意從他臉上被清除掉之后,那三雙眼睛頓時都睜大了。

接著,冷醫生的臉上一呆,然后竟有了笑意,然后又變冷了。

趙四眼睛發直,嘴巴張開。

朱五則站起來,走近林慕飛,臉上帶著幾分慌張。

這使林慕飛的神經再次繃緊,一顆心要跳到肚子外。

趙四又瞧了幾眼,撲克牌樣的表情難得的有了悲傷、悔恨之意。接下來,一聲不吭地走了,將門關得訇響。

朱五盯著林慕飛的臉,問道:“冷醫生,你怎么把他的臉整成這樣子?這有點不應該吧?”

冷醫生不理他,雙手在這張新臉上撫摸著,從額頭往下,不放下每一個地方,冰冷的臉上有自得之意。

林慕飛也沒心情看人家臉蛋和大奶子,只覺得心跳過速,斜視一下窗前的鏡子,就想跑過去看。

這娘們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一樣,指了指窗臺說:“去認識一下你自己吧。”

像出籠子的豹子似的,林慕飛躥到鏡子前,往里一瞅,不禁愣住了。

昔日的濃眉大眼,鷹鼻闊口,古銅色臉,變成了眉清目秀,面白如玉,溫文儒雅。這是時下流行的小鮮肉啊。

這是誰?哪里是我林慕飛啊?不過這張臉還是有一些眼熟兒的。

“我咋變成這樣子?我不喜歡這樣子。”話一出口,林慕飛又是一呆。

哦,連嗓音都變了,原來的聲音算得上厚實,宏亮,現在是粗糙加沙啞,怎么聽怎么別扭。

朱五走過來,摟著林慕飛的肩膀,安慰道:“兄弟,你也別上火。你不覺得你現在這個樣子挺像我大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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