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驚恐的探索

在我砍下牛八的手指頭時我就知道這事一定沒完,他們一定會再來找我算賬,并做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但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們會這么迫不及待,這才不過幾個小時,就卷土重來。

說實話,我有些措手不及。

他們速度很快,說話功夫,我已經能大致看清狀況:大約有二十人,個個手里操著家伙,有棒子,也有砍刀之類的利刃。

一抵二十,而且是操著家伙的二十,結果可想而知。雖然這些年的黑道生活早磨練得我從來沒怕過任何人,也沒怕過敵眾我寡,但是我不得不考慮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和尚,一個四十歲的尼姑,以及一個被我抓住都不能掙脫的小姑娘。如果我選擇和這群亡命之徒硬拼,自己生死未卜不說,肯定要連累他們。

我本不屬于這個世界,上天把我強加進他們的生活,這已經是不公平了,如果再因此害了他們,雖然我是流氓,內心也必不得安寧。要知道,這三個人除了老尼姑外,另外兩個一個是收留我的師傅,如同再生父母,一個是我喜歡的女孩兒,如同我的老婆。世界上任何人我都可以不顧及,但兄弟、父母、女人,在我原則里卻是必須顧及的。

我是流氓,卻是有情有義的流氓,我有我的原則。如果你們知道我曾經為給我的一個結拜小兄弟扛事兒,在自己上插過三刀,至今仍遺留著清晰的疤痕、如果你們知道我為了替另一個為我擋過刀的兄弟還賭債而不惜傾盡自己三年拿命拼來的所有積蓄,你們就不會覺得我在粉飾自己。

我真的不愿在我的女人面前向任何因素示弱,但是為了他們的安危,這一次我選擇避其鋒芒。

我跳下巨石,把靜月抱下來,拉著他直奔靜云庵。

“他們好多人,怎么辦?”靜云聲音有些發抖。

我沒有說話。

惠真師太正在廚房里洗碗,我跨進門去,幾乎用命令的口氣道:“師太,現在馬上找地方躲起來,越隱蔽越好,最好是躲進樹林里。”

“……怎么回事?”

“那幫流氓來了。”我拉著靜月跑出去。

“哎!靜月!你拉著靜月做什么!”

置之不理,因為這問題我很難回答。

跑出庵門,靜月重復了她師傅的問題:“你拉著我干什么?”

“你是我的女人,跟在我身邊我才放心。”

這回沉默的是她……

“師傅,斧子呢?”沖進寺里,遠遠的我看到老和尚正站在井邊發呆。

“阿彌陀佛,為師方才不小心把它掉井里了……”

雖然他是我師傅,但我發誓,此時此刻我很想抽他,“行,師傅,你夠狠!趕緊去樹林里躲起來,那幫流氓又來了。”

老和尚一聽,跑柴堆上提了條大木棍過來,“咱們不能向那幫惡徒示弱,否則以后就休想鎮住他們了!走,隨為師再去阻擊他們!”

“親愛的師傅,我知道你很勇猛,不過這回他們來了二十個人。”我說。

“靠(啊)!那……那算了,還是避其鋒芒吧。”老和尚撂下棍子,朝后門跑去,“你們還愣著做什么,快隨我來!”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你去吧師傅,我們另找地方。”

“臭小子,不可欺負靜月……”

這句警告意味深長,我不得不佩服老和尚的洞察力。

我迅速把井繩拉上來,“靜月,過來。”

“干什么?”小尼姑怯生生走過來。

我把井繩纏在她腰上,打了個結,“躲井里。”

靜月看一眼黑漆漆的井口,“好黑,我害怕……”

“沒事寶貝兒,”我摸一下她的臉,“我馬上也下去。”

“可是……井里有水,會淹死的。”

“干了。”說著,我一手抓緊轆轤把,一手抱起她,放進井口。

“那……那你快點下來……”黑暗將她吞噬之前,她如此哀求。

這小丫頭頂多也就八九十斤兒,很容易就放到底。此時我已經聽到外面雜亂的腳步聲,以及叫罵的聲音。

下到一半的時候,靜月催促我:“你快點來嘛,下面好黑……”

我打賭,這一刻她完全忘記我是個壞人了。

“來了寶貝兒。”雙腳落地,我一把抱住她,在那柔軟小臉蛋上親了一口。

“放開啦……”他剛要掙扎,我噓道:“他們來了,別出聲……”

她不敢再動,頭使勁扭向一邊,胸.部強烈的心跳清晰可感。

一股淡淡的幽香入鼻,就像黑暗里放著一本靜靜綻放的蘭花。井底是不會長蘭花的,可以肯定,這銷魂的氣味來自小尼姑,是她的體香。

這種清新脫俗的香,我發誓我在任何女人身上都不曾聞到過。

柔軟芳香的軀體充滿懷抱,嗅覺和感覺的雙重作用下,我很快有了反應,不知不覺,下.體之物風聲水起……

單純的小尼姑很快感覺到,身子弓了弓,低聲道:“放開我……你身上的東西硌著我了……”

“沒呀,我身上沒東西。”我故意裝傻。

“明明有嘛!”

“真沒有,這破衣服連個兜都沒有,我怎么裝東西?”

小尼姑不再爭辯,她要拿證據給我看,扭動了一子,伸手抓住了證據……

“……什么哦?”她詫異地輕輕拽了一下。

一陣強烈的快感煙花般在體內擴散開來,我舒爽地‘哦……’了一聲,“我也不知道,你再摸摸看。

傻孩子果然一本正經地摸索起來,當她終于根據溫度和柔韌度以及不可分離度知道那是我身體的一部分,像被燙到一樣,迅速縮回手,也不說話,吭吭哧哧地拼命掙扎起來……

我拼命憋著笑,把她抱得更緊,說實話,那一通摸索已經讓我欲.火難耐,二話不說低頭吻住她的嘴,舌頭強硬侵入她濕滑柔軟的口腔……

很快,我吸住了那驚慌躲避的小舌頭,一用力,吸進我的嘴里。

可能吸疼了她,她粉拳在我背上亂打……

這時,上面雜亂的腳步聲和謾罵聲平息下來,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隱約傳來:“大哥,那小子指定是躲起來了,連那老禿驢也不見了!”

“找!給我繼續找,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廝找出來!不剁他一只手老子就不叫牛八!”

另一個聲音,“老大,我看他們肯定是躲林子里去了。這林子大得很,憑咱們幾個人根本就是大海撈針!”

“少她娘的廢話!大海撈針也得給老子撈!走,進林子找!”

“老大,你先消消氣,咱們這么找確實不是辦法。依我看,反正咱們在山下也沒吃沒喝的,這破廟里好歹還有幾塊菜地,咱們干脆就在這兒住下,我就不信他們能在林子里躲一輩子,餓急了不怕他們不自投羅網!”

他媽.了逼,這流氓團伙居然還有狗頭軍師!電視劇上演的一點兒沒錯,狗頭軍師最可惡!我心里咒罵著,下.身瞬間軟了下來……

安靜了片刻,牛八的聲音再次傳來,“中,就這么辦!弟兄們,咱們就在這兒守株待兔!”

靜月顯然也聽到了一切,低聲問我:“怎么辦啊?”

我拿腳在滿是淤泥的地面掃了一圈,找到那把斧子,“再等等,如果他們真不走,你呆在這兒別動,我上去收拾他們!”

媽了逼,趁晚上睡著,把你們全剁了!這一刻,我下了狠心。

話剛說完,忽然一股涼氣打在后背上,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不會吧,井底下哪來的冷風?我詫異著放開靜月,轉身在井壁上摸了一把——靠,空的!

井壁上居然有個大洞!

我現在終于知道井水為什么干了,這么大個洞,想不干都難。而出現這洞的原因,我認為和我上次扳下那手柄有關,或許這洞口就是一道暗門,而那手柄就是開啟這暗門的機關,只是它反應太遲鈍了,我走之后才打開。

暗門,那暗門里面是什么?寶藏?密道?還是其它隨便什么在我意識里神秘的東西?

探索之前,一切都是未知。

上面那幫家伙的聲音不斷入耳,看樣子他們真要在這住下了。既然我計劃的是等他們睡著后下手,現在自然還不到出去的時候。在他們睡覺以前,我和我的小尼姑無疑要在這黑漆漆的井底等待。等,本來就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加上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如果等仨倆鐘頭,個中煎熬是可想而知的。

探探這洞?

這想法只是個想法,要知道,它是個設置在井底的詭異洞穴,我本能地要考慮到它的危險性,在沒有任何照明工具的情況下,危險性無疑更高,所以,在發現那暗淡的光亮之后,以身試險的勇氣幾乎蕩然無存了。

——漆黑洞穴里一抹暗淡到幾乎讓我感覺是幻覺的光亮,以至于發現它之后我揉了兩次眼睛來確定它是否真的存在。它看起來很遠,由此可以斷定這是條洞道,而且是很長的洞道。

一口老井的井底,出現一道暗門,這本來就夠詭異夠瘆人了,而現在,那暗門里面居然有光亮!各位,如果你是我,會不會覺得后背發涼?

如果你說沒感覺,那么我只能認為是兩種情況:第一,你信春哥,不怕死。同時還信鳳姐,不怕邪惡。第二,你缺乏想象力以及基本的邏輯思維。

你想啊,連老和尚都不知道井干的原因,這說明他根本不知道井下的這道暗門。老和尚確切年紀我不知道,但他說過他出家幾十年了,也就是說幾十年他都沒發現這道暗門,換句話說,這道暗門至少幾十年未曾開啟過。一道幾十年未曾開啟的暗門,里面的空間里居然有亮光,這亮光的來源是什么?燈泡就別扯了,這是南宋。自然光更不可能,。么在這個年代,唯一的可能就是火光,無論火把還是燈光,都算是火光的范疇。問題來了——在古代,有哪種方法能讓火光幾十年不滅,而且是氧氣稀薄,甚至根本沒有氧氣的地底?

坦白說,在作出以上這邏輯串聯之后,我有點兒肝兒顫。

我可以不怕流血,也可以不怕犧牲,但我是自然人,面對非自然現象時,恐懼是與生俱來的。

靜月感覺到我的一系列動作,低聲問道:“你在干什么?”

“這邊塌了個洞。”我盡量輕松地說。

“井底下咋會有洞的?”

“不知道,估計是天旱,地下水位下降。”我有板有眼地胡編亂造,因為我知道她肯定不懂。

“哦……”

我沒告訴她亮光的事,因為我沒打算進去探索,所以也沒必要讓她擔驚受怕。如果說最終我決定進去探索是因為好奇心挫敗了意志力,倒不如說是我的意志力輸給了時間。

是的,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贏得了時間,也沒有人能在時間面前永遠堅持,無論何種方式的堅持——一個小時過去,黑暗里我的腳已經發麻,加上泥漿的浸泡,滋味有多難受就不必說了。兩個小時過去,上面那些畜生的聲音仍然不斷傳來,他們似乎在享用我下午放在廚房的那筐蔬菜。三個小時后,我的忍耐達到極限中的極限,此時的我和小尼姑已經顧不上臟凈,坐在了泥漿里。而上面居然傳來喝酒的狂亂聲。寺里當然沒酒,我有理由相信這幫變.態在過去的兩個小時里派人下山買了酒。

我很了解酒,也很了解他們這樣的團伙,所以我肯定,三個小時之內,他們是絕對不會去睡覺的。

我不會因為他們喝了酒后更好下手而欣慰,因為我相信三個小時后我即便沒死,也可能瘋了。

而理智告訴我,我現在又絕不能出去,喝了酒的他們會變成一群瘋狗,如果現在出去,之前避其鋒芒的做法就是世界上最愚蠢的抉擇。

堅持下去,我會發瘋,上去,則進了狼群,在這種兩難的境地下,井壁上的洞道成為唯一的救命稻草,我一咬牙,作出決定——進去看看。就當活動一下這兩條幾乎要壞死的腿。

“好冷……”這已經是小尼姑的第N次訴苦了。之前我讓她坐我腿上,我好抱著她取暖,她誓死不從,而腿酸痛到死的我也沒有強求,于是我們就這樣挨著身子坐在濕乎乎的地面,濕氣和洞道里不時涌出的寒氣讓我們如在冰窟。

我心疼地把她摟在懷里,這次她沒像前幾次一樣掙扎,只是不停地發抖,我感覺她就要哭了。

此時此刻,我有種強烈的失敗感、愧疚感,讓自己的女人受這樣的委屈,簡直是***奇恥大辱!

“活動活動去!”我滿心憤怒,霍地站了起來。

“地方這么小,怎么活動?”小尼姑跟著站起來。

我牽住她的手,“那洞好像很長,咱們進去走走。”

“不要不要,里面……里面有妖怪怎么辦?”

典型的小女孩兒。

我笑笑,“有妖怪早出來了,還用等咱進去?走吧,有你官人在,怕啥?”

我拉著靜月的手摸摸索索進了洞道,里面的比洞口要寬闊得多,伸手摸不到頂部,左右展臂也觸不到洞壁。

一踏入其中,寒氣一波接一波迎面涌來,簡直就是傳說中的陰風陣陣。

此時我忽然意識到一個之前疏忽的問題——為什么會有寒氣?換句話說,為什么會有流動的空氣?答案再簡單不過了,洞道另一端有出口!

我立刻興奮起來!如果有出口,它很可能就在這山林里某處,那么我們就可以從出口出去,和老和尚老尼姑會合。

這突如其來的希望讓我幾乎忘記了危險,報喜般把想法告訴了小尼姑。

小尼姑立刻高興起來:“早知道這樣,就不用在井里受那么長時間罪了,真是的!”

“小樣兒,別高興太早,說不定這里頭真有妖怪。”我逗她。

她一下子抱住我的胳膊,“不準你亂說,沒妖怪!沒有!”

“哈哈哈……”

我沒笑完,她突然尖叫:“啊!妖怪!”

這回倒把我給嚇了個毛骨悚然,“別瞎叫喚!”

“前面……”

我望向前方,苦笑著松了口氣,原來是之前我發現的那一抹亮光,隨著我們越來越接近,它更加清晰了。

此時我已經不再胡思亂想什么幾十年的亮光是怎么維持的,它很可能就是我猜測的那個出口,就算是黑夜,有漫天星光,快中秋了,月亮也很明,外面比洞里明亮得多,所以有亮光從洞頭照進來也在情理之中。

我摸住小尼姑捂在眼上柔軟的小手,強行扳下來,“沒妖怪,那很可能洞口。”

走到那亮光處之前,我一直對洞口的想法堅信不疑,然而事實證明,想法只是想法,這世界總是用讓你出乎意料的方式向你證明,它是多么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