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家破人亡

李如冰和劉瑤僥幸逃脫了五公子的追殺,在日月洞找到了漢王朝遺留下來的滿滿一個山洞的昆侖美玉。之后,又通過一條暗河來到了千里之外的雪域高原。等他們輾轉回到江城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除夕的上午了。

「見我們突然出現在家門口,爸媽一定會驚喜萬分的。」李如冰看著街市上喜氣洋洋的過年氣氛,心情格外興奮,雖然他離開江城不過半年時間,可是印象中的一切似乎完全變了樣子,看什么都格外新鮮。

「驚是一定的了,可是喜就未必了。你看看我們這副狼狽的樣子,簡直和逃荒的沒有什么兩樣了!要是你媽知道我是漢朝的什么遺國公主后,一定會說:『怪不得這丫頭像個出土文物呢?!』」劉瑤的抱怨當然是太夸張了。何況,她也不是那種喜歡做表面文章的女孩,非要把自己的臉蛋弄得像安娜貝爾的調色板一樣。只不過和任何馬上要見到未來公婆的少女一樣,她內心當然希望把自己收拾得光鮮覬麗一點。畢竟自從離開北京之后,他們一路上過得幾乎都是風餐露宿的日子,雖然昨天在拉薩停了整整一天,但買不到合適的漢人服裝卻是劉瑤這幾天來的苦惱事情,穿著不習慣的衣服,任何人都會有些不自在。

「對呀,我光顧著自己高興,竟然忽略了你的感受。」李如冰想了想,笑著說道:「過門三天,我帶著新媳婦出門,路人一見,一定會說:「好可惜呀,一朵鮮花插到牛糞上了,而且,那還是一堆冒著傻氣的牛糞呢」」

「你壞死了!」劉瑤嗔怪道,又問了一個已經問了一百遍的問題:「萬一,你爸爸媽媽不喜歡我怎么辦呢?」

有感于劉瑤這些天來一直的畏首畏尾,李如冰決定逗逗她,半真半假地說道:「那我們私奔算了!」

「我們現在和私奔有什么不一樣嗎?」劉瑤的反應卻在李如冰的預料之外,沒有繼續苦惱,而是神情微妙地反問了一句。李如冰聽后苦笑著撓了撓頭,知道自己小看了劉瑤的聰慧,一時間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一問一答說話間,李如冰和劉瑤的腳步就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商場里。

這次的購物可跟長春那一次大不一樣了,不是因為他們的荷包鼓得和昆侖山一樣高,而是劉瑤從來也沒有過這樣挑剔過。大紅鋪金的旗袍,她嫌太俗氣:素絲銀邊的睡衣,又說沒有女人味。她像穿共蝴蝶一樣在衣架間穿梭的時候,李如冰也沒有閑著,不但要幫她拿皮包行李,還要適時地發表評弘,說「太好了」,劉瑤責備他敷衍了事不認真;說「不好看」,又說他故意貶低自己的眼光。

于是一直以來并沒有太多與女孩交談經驗的李如冰終于發現,再乖巧聽話的女孩子,一旦內心緊張了起來,脾氣就會變得古怪又別扭。因此,這次他告誡自己一定要耐心,還臨時采用了郭庭的心理戰法,充分發揮了一番想象力,把劉瑤當作一條水中游動的美人魚,而自己就是一只岸上的饞貓,只要看見她的影子一動,就緊緊跟上,哪怕掉進水淹死也在所不惜。

高手的辦法果然有效,注意力一分散,李如冰馬上感覺時間飛速溜走了。在劉瑤終于挑到了可心的服飾,也看好了幾樣送給李如冰父母的禮物,叫店員打包裝袋的間隙,李如冰就去樓下的收銀臺付款。今天正當春節大搶購的最高潮,商場的收銀臺前排起了長龍,李如冰夾在隊伍中心頭發急,可也無可奈何。正在這時,他突然看到了一個熟人。

曹艷春就排在他前面三、四米處,奇怪的是,在李如冰的印象中,她一向喜歡打一扮得像只艷麗的孔雀,今天卻像只烏鴉一樣,從頭到腳不是黑就是白。不過,有審美眼光的老人們都說:「想要俏,穿重孝」,所以在旁人的眼中,她看起來倒添了幾人清雅的韻味。只是,今天的曹艷春臉上已失去了往日的活潑,甚至有點神不守舍。

難道她失戀了嗎?李如冰忍不住揣測起來,不應該呀,元旦還碰上她和男友還一起爬泰山海誓山盟去了,怎么這么快就變卦了?莫非是男友心猿意馬,腳踏兩只腳,傷了她的心?不過,那種娘娘腔的奶油小生,一腳踹了也沒什么可惜的。

想到這,李如冰脫離了隊伍,慢慢蹭到了曹艷春的身后,目光越過了她的肩膀,看她手中的購物單上羅列著白緞、剪刀和香燭什么的心,心里更加詫異了,大過年的,買這些東西干什么呢?管它呢,先打個招呼再說吧。

「嗨!」李如冰大叫一聲,跳到了曹艷春的面前,笑嘻嘻地問了一句:「怎么就你一個人?那個姓黃的小白臉沒和你一起回家嗎?」

曹艷春正在恍惚之間,猝然被人一嚇,頓時花容失色,臉色煞白。等她看清楚來者是李如冰后,卻是神情劇變,那神情就像是見著了生死仇人一樣,有些臉色猙獰破口大罵了起來:

「你這個混蛋,這些天究竟死到哪里去了?!」

「我怎么了?」李如冰感到莫名其妙,瞪大眼睛反問了一句。

「你怎么了,你還敢說你怎么了,這一個星期,我打過你的手機少說也有上百次了,可你怎么既不開機又不回電呢?」曹艷春的嗓音沙啞,連眼圈也發紅了。

「我的手機換了號碼。」一聽這話,完全不明白發生什么事情的李如冰頓時氣短了三分,元旦在北京車站分手時,他和曹艷春交換了手機號,可是等她一轉身,李如冰馬上就換了一張新的電話卡。

離家出走后的李如冰,心里還有著少年的矜持,在當時的他看來,幫助劉瑤找到寶藏之前,是不想回家的,當然更不想讓父母找到自己。出于一個少年固有的自尊,他想著的是要衣錦還鄉。現在,他終于心愿得遂,不但腰纏萬貫,還抱得美人歸。口袋中的美玉拿出任何一塊,都足以讓父母安一早晚年了。

「換號碼為什么不告訴我?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嗎?」曹艷春有些歇斯底里地尖聲質問道。她一邊罵,一邊哭,讓李如冰不明所以,站在那里尷尬之極,尤其看到圍觀面的顧客個個興味盎然的樣子,知道他們一定誤解了兩人之間的關系,可是哪里解釋得清呢?更糟的是,劉瑤又恰在這時出現了。

曹艷春見到了劉瑤,更加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說出來的話也就越發難聽了。

「你這個沒良心的白眼狼!我以前怎么沒有看出來呢?光顧著自己風流快活,討女朋友的歡心,也不管父母的死活!」

匆忙跑過來的劉瑤頓時被這樣的對白驚呆了,幸好經歷幾件事情后成熟許多的李如冰,從她不尋常的態度和有些古怪的話中聽出了一點異常,將曹艷春拉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李如冰定了定神,讓曹艷春冷靜了一些后,問道:「別哭了!發生什么

事,會讓你變成這樣?」

「阿姨死了!」曹艷春哽咽了半天,才吐出了這么一句。

誰的阿姨死了?李如冰一頭霧水,直到曹艷春重重扇了他一記耳光,才明白她口中的「阿姨」原來就是自己的母親!

李如冰剎那間喉頭發干,心頭亂跳,可是手腳卻一片冰涼,他一把揪住了曹艷春的衣襟,幾乎將她提了起來,吼叫道:「怎么會呢?這不可能,你騙人!」

曹艷春被李如冰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嚇到,加上一股龐大的力道透過以前似乎并不高大的李如冰手臂上傳來,配合衣襟的束縛力,瞬間讓曹艷春喘不過氣來,辛苦地擠壓著肺部的空氣答道:「真的、是真的……」

李如冰剎那間如墜冰河,喃喃道:「怎么會這樣呢?之前還好好的啊……你快說,我媽媽怎么死的?」

「你的手勁太重了,快放下她!」一直旁聽的劉瑤情緒還算穩定,見狀趕緊上前將李如冰的手拉開,她太了解自己男友那非凡的臂力了。曹艷春彎下了腰,用手揉著脖子,咳嗽了半天,才說出了一句:「她被燒死了。」

半個小時后,李如冰知道了一切。原來就在一個星期前的深夜里,李如冰家中發生了一場突如其來的火災,他的母親不幸遇難。

「我爸爸呢?」李如冰的心痛到了極點,也緊繃到了極點,因為根據火災的常互識,既然母親會被燒死,同居一室的父親幸免于難的希望也微乎其微。

可是,事實卻是離奇的,他的父親竟然沒有什么事,不但保住了命,而且身上連一點燒傷的痕跡也沒有。不過,由于親眼目睹了妻子被燒成焦炭的慘狀,他的大腦受到了嚴重的刺激,當下精神就崩潰了,現在已經被送到效區的精神病院去了。

「我去看望他的時候,他已經認不出熟人了,而且對當晚的情景一點也記不得了,嘴里翻來覆去只是說三個字:「天亮了!天亮了!看上去怪嚇人的。」曹艷紅說到這里,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家里好端端的,怎么會起火藥呢?是不是快過年了,疏忽大意沒有關好瓦斯?」劉瑤見不到未來的公婆,心里七分悲傷,兩分必然之外,竟然還有半不敢說出來的輕松。

「這場火災很蹊蹺,不是瓦斯爆炸,也不是電線走火,我說出來,你們可別害怕呀!」曹艷春嘴上說不要害怕,可她自己已經先抖了起來:「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晚,一直在網上和男友聊天,到了凌晨時分,突然看到窗外一道強光閃過,像閃電又像探照燈,我感到很奇怪,就拉開窗簾想看個究竟,結果一眼看到了你父母的臥室中一片通紅,一個渾身是火的人在掙扎扭動,影子倒映在窗戶上,像個跳業林舞蹈的非洲人,說不出的可怕詭異。我嚇得頭發都立了起來,大喊大叫了起來,把家里的人都驚醒了,大家趕緊又是報警又是砸門的,總算才把火撲滅了。結果,發現燒死的是阿姨,在角落里又找到了叔叔,他已經軟癱成一堆了。

曹艷春細述起當時的情形,神情依然掩飾不了驚駭。李家出事后幾天,她晚上不敢一個人睡,還老做惡夢,這也是她為什么一見到李如冰,會當眾失態大罵的原因。

「火災撲滅后,警方怎么說的?」劉瑤又插了一句,三個人中,只有她還能保持冷靜的頭腦,也只有她能夠相對平靜地看這件事。

「還沒有結論,公安局的人說,這場火災不大不小,可是很蹊蹺,因為只燒了你們一家,而且除了燒死你母親之外,房間中的家具和電器大多保持完好,似乎是發生了人身自燃現象。他們搜尋了半天,一點頭緒也沒有,到最后只在床頭燈上找到了一個爆裂的開關,在沒有其它可能的情況下,只好當是家中的電線布局有誤,造成了電器短路,從而釀成了悲劇的。」曹艷春一邊說一邊搖頭,顯然即使她這個只認識電池正負極的外行,也不認為事情的真相會這么簡單。

果然,李如冰一聽就大喊大叫了起來:「純粹是胡說八道!我爸爸是配電所的六級技工,怎么可能犯這樣低級的失誤呢?」事實上,不要說父親了,就是李如冰自己也能蒙上眼睛輕松拆開裝開關。從小到大,父親就是李如冰崇拜的對象和學習的榜樣。李如冰的技術能力和喜歡天文知識,也正是基于這樣而培養。

父親作為所里多年來現場考核的第一名,他的電工技術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可是因為沒有學歷,又考不過職業組織的書面考試,所以一輩子也沒有得到工程師的職稱,只能在配電所里聽任那些嘴上沒毛、腦中無術、手中有本的后輩們呼來喝去,受盡了委屈。父親有了切膚之痛,自然望子成龍,對李如冰就太過嚴苛,實在是情有可原的。

父母在鄰里間人緣一向很好,突然遭了這樣的災殃,眾人在感嘆好人不長命的同時,又說「醫不自治」這句老話還是有道理的,誰能料到老李在自己家里還犯接錯開關的失誤呢?因為李家唯一的兒子出走未歸,鄰居們幫忙操辦了喪事。曹家和李家一直門對門,曹艷春和李如冰又是從小一起長大,自然要多出把力了,今天剛好是李如冰母親的頭七,照舊例要敬香燒紙的,所以她一早就來到了商場。

得知事情始末后,李如冰得有些癡呆,任憑曹艷春和劉瑤拉著,慢慢朝家走,一路上眼神散亂無光,失魂落魄的樣子,讓情緒發泄完的曹艷春都有些害怕。而此時的劉瑤雖然手中拎著東西,但心情卻不再是一個小時前的輕松、羞澀和甜蜜了,擔心地看了一眼神情古怪的李如冰,劉瑤忽然覺得有點冷。

眼看再轉過一個路口就到家了,李如冰突然停住了腳步,眼神仍然有些迷離,目無表情地對曹艷春說道:「艷春,這次的事謝謝你,不過我不想再走回去,你一個人走吧,我不回家了,以后永遠也不回來了!」

曹艷春睜大眼睛,不明白他在說什么,李如冰幾句話說完,神志似乎稍稍好了一些,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只不過這樣的笑容出現在李如冰現在的臉上,卻是實實在在的比哭還難看。

看著曹艷春的不解,李如冰神情慢慢回復,從迷離變成堅毅,似乎換了個人般沉穩地說道:「艷春,你是個好心腸的女孩子,你替我在母親的靈前盡了孝心,我就終生欠你一個情。以后,只要你提出一個要求,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我眉頭也不會皺一下的。這次的事情,遠在你的想象之外,我不回家了,另外今天見到我和劉瑤的事情,你以后千萬不要對別人提起,包括你的父母——尤其是你的男朋友,否則你可能也會有生命危險的!從小到大,你一直相信我,這次我也希望你能夠相信我。」

一句話說完,李如冰神情又恢復了之前的茫然,就這樣丟下了不知所措的曹艷春和劉瑤,掉頭往回走。

完全沒有準備的兩女對視一眼,還是劉瑤更加冷靜,拉過曹艷春的手,掏出筆在她手上寫下了一串號碼,劉瑤快速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過現在不是商量的時候,這是我的聯系方式,我先去照顧他。」

劉瑤在后面一路小跑步,還是有點跟不上,叫他的名字也不回答。就這樣,李如冰像個不知疲倦的機器人一走就是半個下午,直到天黑了,才在劉瑤的誘騙下,找了一家賓館住了下來。

關上房門后,李如冰郁結的悲哀似乎終于找到了寧靜的發泄空問,剎那間撲倒在地上,放聲號哭起來,聲音凄厲如同魔鬼城外狼群的嚎叫,一直到身體承受不住這種痛苦,趴在馬桶上嘔吐起來。

打發走聽到聲音敲門的服務生,劉瑤也有些精神恍惚,早失父母的她有過生離死別的經歷,雖然從來也沒有見過李如冰的父母,更談不上什么深厚的感情,可是一路上聽李如冰詳細描述,加上兩次見到曹艷春,從側面印證了他們的善良和溫和,加上

李如冰的關系,劉瑤一直都在計劃著如何與未來的公公婆婆相處,可如今卻聽到遭此厄運、感同身受的劉瑤忍不住也悲從中來,淚落如雨。

「你知道嗎?我是個自尊的人,可是陪著那幾個豪門小姐上鷂子峰,下囚籠谷,一路上總是挖空心思抬價要錢,你都看在眼睛里了,難道我不知道羞恥嗎?難道我不知道自己惹人討厭,讓孟含霏她們瞧不起嗎?可是,我這樣做,僅僅是為了自己嗎?只要父母高興,只要他們的下半生有了保證,我就是天天跪在地上給人磕頭作揖也愿意。我離家出走,只是想用我自己的方式來報答他們,我只是想用更快更直接的方式,讓他們衣食無憂,不用為我這個擔心了半輩子的不成器兒子再擔心。」李如冰的男兒淚滴落在地,哭訴地對著劉瑤傾訴,似乎想從中獲得一些慰藉,可是話說出來以后,心情非旦沒有輕松,反而因為回想起父母而更加痛不欲生起來。

以前總是擔心自己沒出息拖累父母,現在有了花不完的錢,卻失去了可以報答和孝敬的對象,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天下間還有比這更讓人痛不欲生的事嗎?

發泄了半個小時的李如冰雙眼紅腫嗓子沙啞,沉默半響后,忽然苦苦地笑了起來,似乎是在問劉瑤,又似乎是在自問地說道:「你知道我送給媽媽的禮物是什么嗎?」

劉瑤當然不知道!安慰了李如冰半個小時的她這個時候,己經完全能夠理解李如冰的痛苦,將李如冰的手握在懷里,劉瑤柔聲說道:「你是她唯一的孩子,無論你送給她什么,她在九泉下都會歡喜的。」

似乎劉瑤一句「九泉之下」又讓李如冰想到了什么,強忍著眼眶中的淚水,李如冰從口袋中拿出了一個精巧的檀香盒子,不過這里面裝的卻不是金銀首飾或者玉佩玉佛,而是一朵花,一朵天下無雙的冰凌花!

從霜降日到春節,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可是,它依舊完美如新,竟然沒有露出一絲枯萎殘敗的跡象,反而在潔白中透出了一抹幽藍的光彩,在沒開燈的昏黑屋子里熠熠生光。見此景,劉瑤在贊嘆之余,更驚訝于安娜貝爾的奇特眼光,不愧是藝術家呀,她說冰凌花有點像家鄉普羅斯旺的風信子,真是目光如炬。剎那間劉瑤明白了,李如冰是想把冰凌花送給自己體弱多病的母親,讓她早點康復。劉瑤在體會他的孝心的同時,心底也有一股難以抑制的感受在慢慢發酵。

自從那個難忘的溫泉之夜后,她一直以為冰凌花已經在混亂中丟失了,或者是被糾龍吞吃了,因為如果還能找到的話,李如冰一定會雙手捧著冰凌花,無比虔誠地送到自己面前,說自己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孩子——至少在他的心中,她應當是完美的、唯一的、不可或缺的。

可是,眼前的事實卻無情地粉碎了她的一廂情愿,因為,還有一些其它東西在李如冰的心中占據著比自己更重要的位置。就在幾個小時前,在拉薩飛往江城的班機上,她還嬌殷地問了一個老掉了牙的選擇題,那就是如果母親和妻子同時落了水,他

會先救哪一個?李如冰聽后耍了個滑頭,笑著說等我娶了你以后再回答吧。

雖然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考慮這樣的問題,是對剛剛死去的準婆婆的大不敬,但與李如冰本就沒有太過深厚感情基礎的劉瑤卻無法停止內心的胡亂猜測,加上這一天來發生的各類事情,劉瑤覺得自己似乎有些迷失了。

李如冰當然不知道,劉瑤那柔順長發下究竟藏有怎樣微妙的情感,還在繼續進行自我批判。「我真是個災星!每次誠心誠意送禮物給人的時候,總是給對方帶來不幸。上次是你,這次又應在了自己的媽媽身上!」

劉瑤聽了,忽然不自覺地想起了那只黑兔子,心中更加不是滋味,想要強打起精神來安慰他,可是說什么好呢?「你不要太難過了,更不要這樣無緣無故折磨自己了。說到底,一切全是一聲意外的火災造成的,又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媽媽,也害慘了爸爸!」李如冰拼命搖頭道。

剛開始,劉瑤還覺得李如冰似乎有點偏掃,硬要把老天爺的過錯往自己身上攬,可是,沒過幾分鐘,她就突然明白了,李如冰的自責在某個角度看也不能算錯,于是暗暗嘆了口氣。劉瑤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和愛人長相廝守,朝朝牽手花前,夜夜談心月下,直到海枯石爛,地老天荒。

可是自從認識了李如冰,怕是要在風頭浪尖上過一輩子了,看著李如冰在遭遇家庭劇變后的痛苦,劉瑤忽然覺得不止是李如冰很可憐,自己其實更加的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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