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結義

「你。。。你是。。。鳳。。。鳳。。。鳳。。。」

「哈哈哈。。。。。。我叫鳳紅邪,不是鳳鳳鳳。」

馬秀英目定口呆的望著鳳紅邪,對于她的反應他早已預計得到,他只是笑著在火堆旁邊坐下,拿起了一尾早先燒好的燒魚交給她。魚香傳入鼻內,馬秀英才傻傻地接過他手里的燒魚放到嘴邊。

「如何?」

「喔?」

「哈,我是問你,這條魚的味道如何?」

「喔,噢!好。。。好味。」

「鮮魚加上香草,即燒即吃當然好味,可惜欠缺美酒呢。」

鳳紅邪插好剛打回來的兩尾魚兒,手法熟練快捷,還用收集回來的香草料理烹調。馬秀英則心下奇怪,在她心目中的高手形象應該是衣著華麗、身配寶劍,一副高不可攀的威勢。可是這個男子予人的感覺卻很切親舒服,看著他料理魚兒的樣子,她幾乎想喊一聲娘親。

若被鳳紅邪知曉她的心中想法,說不定會立即吐血受傷。

「公子就是。。。和宗喀巴大師交手的。。。那位鳳紅邪公子。」

「秀英何時變得見外了,江湖中只有一個鳳紅邪,但沒有什么鳳公子。」鳳紅邪心中一動,但面上卻只微笑著問道:

「秀英你何時開始跟隨曲姑娘呢?」

「從十歲開始,秀英已侍奉二小姐身邊。」

一般武者從七歲甚至更早就開始習武,鳳紅邪亦早在五歲已被鳳嘯天教導內功武技。馬秀英在十歲才開始追隨曲弱水,可能不曉得她曾學過武功,可是十歲以后就能無師自修,也只有慧根深厚者始能辦到。

馬秀英畢竟就是馬秀英,魚還沒吃到一半已露出平素的品行,毫不客氣地大吃起來,看樣子是非常肚餓。

「秀英你知否剛才實在很愚蠢,只差少許你就沒命,難道你不怕死嗎?」回想起來連鳳紅邪亦暗抹一把冷汗,錯非燕千色自愿收起刀氣,錯非他及時出手,錯非他深懂醫術治理她所受的內傷,馬秀英休想可以舒舒服服地吃燒魚,她的一條小命名符其實是撿回來的。

「怕,當然怕。但怕死就什么都不干,那豈非生不死了嗎?」馬秀英仍然滋味地吃著燒魚,塞著魚肉的嘴里毫無猶豫的回答。

「好!答得好!來,獎多你一條魚吧。」

鳳紅邪笑著把另一條燒好的魚兒給她,她已跟平時一樣老老實實地抓過來。兩人一起吃燒魚,氣氛跟在船時沒有兩樣,鳳紅邪總覺得這個孩子跟自己特別投緣。

「秀英你家中尚有何人?」他無心的一問,原本正吃得高興的馬秀英卻神色黯然。

「十歲以前就不在了。秀英舉目無親,幸得老爺不嫌棄,讓秀英侍候二小姐。。。否則。。。」

在馬秀英圓杏的妙目里忽然閃動著水光,相信她跟家人的回憶仍然很深刻。鳳紅邪亦是從少失去母親,加上鳳嘯天為人沉默寡言,故此他童年時也非常寂寞。縱然他自少學成一身好武功,可是失去的童年回憶卻永遠追不回來。

一股沖動尤然而生。

「秀英你今年多大?」

「十六歲零三個月。」

「嗯,跟我來吧。」

鳳紅邪牽起她的玉手,來到大湖旁邊,面向湖上的明月跪下。

「我鳳紅邪,愿與馬秀英義結為異姓兄妹,從此以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結。。。結義。。。但是。。。秀英只是下人。。。」

「傻女,什么下人不下人,你道鳳某會介意這種事嗎,還是你看不起鳳某?」

「不。。。怎會。。。可是。。。」

「婆婆媽媽的實在不像你,快跪下來。」

馬秀英戰戰兢兢地跪在鳳紅邪的身旁,但腦海仍然是一片混亂。她出身寒微,故一直對江湖中威名顯赫之士都非常憧憬,跟江湖人士豪情結拜也經常夢想到。

可是一旦成為現實,感覺全然不同。而且跟她結拜的,更是江北炙手可熱的武林新星,有資格挑戰中原各路宗師的少年英豪,這感覺疑幻也疑真。

「秀英?」

「喔。。。我馬秀英,愿跟鳳大哥結義為。。。異姓兄妹,從此以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乖妹妹。。。哈哈哈。。。」

「大哥。。。」

鳳紅邪朗聲大笑,狀甚歡愉,馬秀英見到他如此高興,雖仍是帶點靦腆,可是也從心底中感到暖意。

「呀,大哥,我們現在應該怎樣,秀英突然失蹤會讓二小姐擔心的。」

「嗯。。。秀英你還想回曲府嗎?若你愿意跟著大哥,大哥一定會照顧你。」

「有大哥這番心意,秀英已經很開心。。。。。。可是。。。我。。。」馬秀英欲言又止,鳳紅邪乃心思細密之輩,自然明白她仍是掛心曲弱水。

「放心,大哥不讓你為難,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早我們出發到峨眉山,峨眉派自會有辦法通知曲府。」

「但是。。。秀英聽聞古蒙的高手已經。。。」

在馬秀英的注目下,一個只有強者才擁有的自信笑容在鳳紅邪面上慢慢出現,他長身而起,風度地扶起了馬秀英。雖然他仍是一臉胡子,可是眉宇之間的英氣仍然逼人,一股山岳般的氣勢自然而發。

當日就是這份氣勢,讓眼高于頂的白蓮小公主韓巧巧也傾心陶醉,也看得今的馬秀英小心干卜通卜通的亂跳。

憑鳳紅邪驚世修為,自然聽得出馬秀英心跳加快,也使他不禁暗暗吃驚。

他并非驚異于馬秀英的反應,而是發現自身的問題。他已經故意留了胡子,也蓄意收斂內氣,可是來自魔門的心法天性容易勾起異性的暇想,讓他身邊的女人更易傾慕自己。

他現時的功力多半由韓慧君傳授,由道入魔演化出來,可是他仍未完全掌握自己的魔性,反映出他仍未完成整個循環。這就是他跟宗喀巴那一點點的差異,但這個一點點卻非常遙遠。

假使他能由魔入道,完全控制天魔無極和血魔化蓮兩種心法,相信再見到宗喀巴時,也不用跟當日一樣狼狽逃走。

「秀英有所不知,我從直沽收到消息,四川一帶已由蒙古人手中落入了明玉珍之手。他們既無法派兵追殺鳳某,其余高手亦失去朝庭支緩,能夠狙擊鳳某人的力量可謂有限。」

「可是。。。不如大哥獨自上路吧。」

鳳紅邪憐惜地輕撫馬秀英那頭烏黑長發,面帶溫柔的微笑道:

「別小看你大哥,我倒想看看有什么人,可以在我眼皮之下傷得到你。」

被馬秀英激起了雄心,鳳紅邪決意要盡快悟通圣門武功的要旨,治療本身的內傷。只要他內傷痊愈,他才不信四川有人可以阻礙他的行動。

除了鳳紅邪和文小勇兩批人前后腳進入四川之外,韓巧巧和趙梓橦也帶著四名白蓮高手向峨眉出發。出乎意料,在進峨眉的路上并未遇到任何伏擊,而且蒙古兵更因明玉珍起事而撤走,讓她們一行人的速度更快。

「凌叔,還有多少的路程?」

「回公主,三日時間應可抵達峨眉山腳。」

韓巧巧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斗蓬,內里是烏黑上衣襯托紫色的短裙,然而即使有斗蓬遮蓋,仍隱若露出她天賦的豐腴身材。在她身旁的趙梓橦則披上著一件灰色斗蓬,內里是淺紅衣裙,高挑清減的體型中暗暗散發高雅的氣質。

她們身旁還有三男一女,正是韓明霞的近身侍衛,白蓮教中的四大護法。一行六人混雜在一群百來人,正逃亡進明玉珍地頭的難民之中,小心謹慎地向峨眉進發。

四大護法中為首者的是「影子劍」凌峰,此人昂床七尺,氣宇軒昂,一副冷俊容貌何等桀傲不馴。他與鳳家及韓家淵緣甚深,從小已跟隨韓明霞,也一直心儀比他年少五歲的韓彗君。而且他亦得韓明霞親傳一套精妙劍法,更曾與當年如日方中的鳳嘯天比試過。雖然沒人知道該戰情況,但有資格跟鳳嘯天一比長短,實力之高可以想象。

以韓巧巧的脾氣,見到凌峰也要尊稱一句叔叔。

武功僅次于凌峰的是「短鬼子」林廣之,他的性格與外型可說是同出一轍。他個子小短結實,可是一身橫練罡勁非同小可。

排第三的是唯一的女性;「繞子柔」林雨珍,她是林廣之的親妹妹,可是她的容貌與乃兄相差甚遠。林廣之生得樸實粗壯,可是林雨珍的外表卻典雅文靜,然而她的雙短刃卻是狠辣無情。

最后的一位漢子,其面上有道深刻疤痕,使人望而生畏。在四大護法之中,他是最為低調沉穩的一個,武功高低怕只有韓明霞一人曉得。正因為他從不露鋒芒,故此才會排名于最末,他的名字叫「啞巴」盧不二。

「凌大叔,你們有否感到異樣?」趙梓橦黛眉輕皺,壓低了聲線問道。

凌峰隱藏在斗蓬中的銳利眼光,偷偷地審視四方八面,從圍著他們身旁的難民中查察情況。

除凌峰之外,其余幾人看似漫不經心,但都暗暗留意四周,可是卻一無所獲。林廣之默不作聲,但卻心中有氣,他們跑江湖的年資比趙梓橦的年紀還要長過倍,武功修為更不用說,她有何資格懷疑他們走漏眼。

只有韓巧巧卻清楚,趙梓橦本身有著驚人的潛力,這份潛力連鳳紅邪亦不敢小覷。

「趙姑娘是否過慮了呢?」林雨珍柔聲的問道。

趙梓橦沒有回答,慢慢閉起雙眼。沒多久,她嬌軀輕顫,雙目倏地張開,更綻放出攝人神采。她的眼珠往上看去,其它五人亦吃驚地朝同一方向張望,在他們頭頂的藯藍天空上,正有一點芝麻般的黑點盤旋飛舞。

他們實時發現,頭頂上的麻鷹正監視著這群難民,同時也惹起了趙梓橦的感覺。

凌峰心中暗嘆,真是一代新人勝舊人。若比武功,他自信可以穩勝趙梓橦,可是她的六識靈覺卻要他嘆為觀止。

靈覺是一種關乎精神的玄異觸覺,一般要由修練得來,但也有人與生俱來就感覺銳利,傳說一些靈媒更能依著靈覺,感應將會發生的事物。照現在的情況看來,趙梓橦就是靈覺異于常人的一類。

「是沖著我們?還是難民們的?公主認為如何?」

「梓橦你認為呢?」

「我感覺到殺意,但并不銳利,恐怕是沖著難民們的。」

四名護法不禁重新打量起趙梓橦,韓巧巧乃韓明霞的首徒,武功深不可測是合情合理。可是趙梓橦的武功仍未及得上他們,然而那份觸覺之敏銳卻非常可怕。

「唉。。。你不會想要救這班難民吧。」相處了一段日子,韓巧巧豈會不明白趙梓橦的性格,她不由嘆了口氣。

「我知你心急見公子,梓橦何嘗不是。但若是公子在此,他也不會坐視不理。」

「別拿主人來壓我。可是誰個會這么無聊,狙擊一群逃亡的百姓?」

「咦!」

首先是趙梓橦輕聲嬌呼,接著韓巧巧和凌峰也生出驚覺,一名穿著平民服飾的男子接近他們十呎之內。男子樣貌清奇斯文,面上帶著一個友善的笑容,似并沒有惡意。可是剛才趙梓橦發現麻鷹的監視時,凌峰已肯定數十呎之內沒有敵人,此人應該在他們因談話分神時,越過他們的監察而來。

四護法已布下嚴陣,包圍在韓趙二女的身旁,可是這男子卻依著一種玄妙的步韻,恰恰破解了他們的陣勢。但更可怕的是,此人明明進入了他們的攻擊范圍,可是他們卻捕捉不到對手的氣機,他就跟一團空氣似的毫無質感。

「幾位不用緊張,本人并無惡意,卑人叫赤日,請問各位是否白蓮教眾?」

韓巧巧和四名護法不由緊張起來,赤日活佛是誰,他們當然曉得,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了這種人物。只有趙梓橦并不知道赤日是何方神圣,然而卻感覺到此人的精神旺盛,甚至能與張保真相比。

赤日笑得很平和,他的目光自然地掃過眾人的面上,各人也生出了被看穿看破的難受感覺。直至他望向趙梓橦,兩人目光相觸時竟身體同時震動,一直虛無飄渺的赤日終于現出可剩之機。

韓巧巧從立身之處憑空消失,同時在赤日的一左一右多了兩個真假難分的虛影。

「好輕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