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少林逆徒

我和左小瓊從酒樓窗子躍下,在人群中展開身法,游魚一般,飛快穿行,人群根本來不及驚叫,便已遠去。奔行中我感覺有一股精神之力將我緊緊鎖定,擺脫不得。天!這絕不是道門法術!卻不知是何方妖法?像這樣我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把我找著。

過了魚市,我匆匆回頭一望,卻見那老道在道旁的屋頂上寬袍飛展,急掠而至,不知何時,他的左右和身后,各多了一人,身法竟不遜于他。

我心中頹然,剛才傷后急奔,眼鼻流血,眼前紅霧一片,即使繼續逃跑,也支持不了多久。我猛地停下身來,想攔住他們一陣,讓左小瓊逃離。

左小瓊驚叫:「大哥?!」我道:「不要管我,快跑!」轉身迎面向敵。左小瓊身影一閃,后發先至,搶在我身前,棍劍在手,道:「大哥!我們結義兄弟,我不會獨自逃生的!」我心中感動難過,一時說不出話。

卻見那全真老道驀地停下身來,另外三人也隨之停住,看陣形竟似將他圍在中央。正詫異間,聽得右首一人口宣佛號:「阿彌托佛!」這才看清,左右兩人像是穿著僧衣,身后一人深目鷹鼻,竟是西域喇嘛打扮。只是在我眼中,他們臉龐衣著俱為紅色,剛才一時沒看出來。

左小瓊撕下一塊衣布,替我擦去蒙住雙眼的血水,我感覺身子疲乏無力,軟靠在左小瓊身上。左小瓊急叫:「大哥!你怎么啦?」我喘息道:「我……我……。」隨著張口說話,喉間一甜,涌出一股血來。左小瓊驚呼中扶我坐到地上,運功幫我療傷。

左首僧人蓬須亂卷,相貌甚是兇惡粗魯,喝道:「慧現,我們等你多日,你終于還是出觀來了!」

那全真老道笑道:「好計謀!我還道哪來的小賊,班門弄斧,竟敢來窺探本觀,沒想竟是受你們指使的。嘿嘿,你們平日以光明正大自居,口口聲聲慈悲為懷,卻忍心讓個小孩身受內傷,使出這等伎倆,騙我出觀,可嘆!可笑!」他雖是滿口譏嘲,但神情中卻怎么掩不住一絲悔意,顯是后悔自己貿然出觀,陷入了險地。

右首僧人慈眉善目,也不爭辯,道:「阿彌托佛!慧真師弟,你先去看看小施主的傷勢如何。」一道柔和的慈光向我射來,讓人心頭一暖。

慧真看了全真老道一眼,遲疑片刻,合掌道:「是,慧空師兄!」雖是聽命,聲音卻有些勉強,似乎心有不甘,兀自連連回頭向全真老道望去,從屋頂落下,向我走來。

慧空這才轉向全真老道,緩緩道:「慧現!你本出身少林,奉命往西域研習佛法,卻叛師逆上,殺害同門,竊取經書,焚燒藏經閣,犯下滔天罪孽,我奉方丈法旨,拿你歸寺領受責罰,你還有何話好說?」

那全真老道長笑道:「貧道全真富陽子,并非什么少林慧現,入道之際,以前所有種種,于我皆為過往云煙,已全部拋開。你所說的,或許有,或許無,但于貧道有何相干?!」

那西域喇嘛本來一直沉默不語,此時聽了富陽子一番話,忍不住一聲低吼,身子簌簌抖動,紅衣飄展而開,就要發難。

富陽子卻趁西域喇嘛禪心失守的片刻,一掌印出,「蓬」的一聲,兩人氣勁相接,西域喇嘛身子微晃。富陽子縱聲長嘯,又連出數掌,西域喇嘛一步步退后。

慧空眉間微皺,道:「慧現!你罪孽深重,且跟我回少林,戒律堂自會予你分辯是非的機會!」說話間僧袍鼓蕩,白須飛揚,霎時間高大威猛了許多,便如瞬間化身為降妖伏魔的大力金剛一般,隨手一掌空擊,富陽子小心地躍閃而開,似對他甚是忌憚。

此時棲霞觀方向一道嘯聲傳來,清如竹笛,像是應和富陽子適才發出的長嘯聲。一會之后,數十道嘯聲應和,此起彼伏,聲氣直沖云霄,煞是驚人。慧真剛走到我身旁,聞聲色變,無暇助我療傷,叫道:「慧空師兄,對這惡徒慈悲不得!」

慧空輕嘆一聲,念了聲法號,連發數掌,封住了富陽子退路,驀地身形倏縮,閃電般撞向富陽子懷中,富陽子被迫出掌拒敵,「噗」的一聲,氣勁擠壓下,空氣中爆開一聲悶響,富陽子被震得后退一步,長須揚起,臉如金赤,額際根筋突露,看上去極是駭人,顯是使盡全力才接下了慧空一擊。

慧空道聲:「罪過!罪過!」弓背含腰,僧袍飄飛,掌出如電,每擊一掌,富陽子便向后退一步,數掌過后,富陽子依然像剛才一樣,形狀駭人,卻不曾倒下,顯是有極強的精神力,雖處于絕對弱勢,猶能死死撐住局面。

眼見棲霞觀方向遠遠的有數十道身影,布成扇形,急掠而來,居中一人身法極快,直如彈丸急射,正是昨天那矮道士陸志靜。慧空見了,彈身而起,身形在半空中炸開,驟然如布匹一般翻卷拉直,凌空向富陽子撲下,口中驀地一聲大吼,聲如霹靂,突噴而出,我雖遠遠隔著,也感覺眼前突然一黑,這一聲獅子吼當真令天地變色!

只見富陽子身軀一顫,慧空雙掌急下,富陽子衣袍須發皆向后扯動,如疾風過林,「噗」的一聲,雙掌印實,富陽子軟軟的矮下身去。慧空提起富陽子身子,喝道:「走!」

慧真不由分說,將我背上,跟著慧空飛去。左小瓊、西域喇嘛隨后跟來。棲霞觀追來的道士已近在半里,當先那名矮道士傳聲道:「貧道陸志靜,請慧空長老留步說話!」

慧空足不停留,道:「阿彌陀佛,貧僧有事在身,恕不奉陪。」幾人在屋頂展開身法,頓時耳邊風聲呼呼,身周景物倒卷,亂人眼目,足見所行之速,難得的是左小瓊竟沒落后多少。只是后面全真道士卻始終有一人,緊緊追來,應是那陸志靜無疑。

時間稍長,幾人漸漸拉開距離,慧空功力深厚,雖提著富陽子高大的身軀,與西域喇嘛跑在最前,慧真因背負著我,稍稍落后,左小瓊輕功雖佳,畢竟年幼,功力差得太多,落在了最后。

如此掠行了一陣,我忽然發覺緊追在身后的矮道士陸志靜腰身竟不稍晃,甚至連膝蓋也僵硬直立,短短的身子如一截僵木,雙腳懸空,卻破空直搗,離左小瓊越來越近。

慧空在掠行中忽喝問:「前方為何煙霧大盛?!」

左小瓊吃力地道:「那是……臨安最大的豆坊……。」

「是水汽!」慧空不待左小瓊說完,在極速中竟然倏地前竄,守于霧中,讓過幾人,口中念念有詞,用指虛空一劃,就中一點,從那處為圓心,后方景物頓時如化入水面,波光搖蕩,陸志靜等一行全真道士的身影也扭曲變形,往右首一處彎彎追去,十數人的身影串成一道鏈子,如飛鳥改了行跡。

佛門幻術!我第一次見識這般奧妙的術法,心中驚佩不已

「慧空長老,為何戲耍貧道?」一道聲音不慍不怒,突然不知從哪傳來,聲音近人耳側,似有暖風襲體。

慧空默嘆了一聲,慧真怒道:「聲波探敵?」西域喇嘛也回首張望。

慧空點了點頭,將富陽子拋給西域喇嘛,道聲:「速去!」回身攔截陸志靜等全真道士,但見僧袍亂卷,轉瞬沒入水面似的后方景象中。

慧真和西域喇嘛似早有默契,也不答話,徑自帶著我和左小瓊往前奔去。

到了湖邊一處屋頂,慧真忽停下身來,道:「前方有全真道士!」幾人在屋頂伏低身子。左小瓊臉頰暈紅,喘息未已,挨到我身旁。慧真伸過一只手助她屏氣收聲。

過了一會,只見前邊道上遠遠走來一眾人馬,離得近了,我不由驚「噫」了一聲,慧真空手一揚,看樣子,似將聲息如飛蟲般捉回,隨后示意我不要出聲。

道上走來的正是襲擊我們神龍門的云真子等全真道士,也不知他們使的是何種身法,竟這等神速,一日之間便到了臨安城。云真子身后跟著的是剛才在棲霞觀路口遇見的數名道士,顯是來迎接云真子一行回觀的。

女道士趙燕非依然神情冰冷,身邊一名道士與她搭著話,正是在青陽山稱她為師妹的那名白臉道士。兩人身形交錯間,露出靠湖而行的一騎,天啊!是師姐!

我心立即怦怦直跳。師姐終于還是被擒了!她坐在馬上身形僵直,面容憔悴,看情形是被制住了身子。

我心中發急發苦,恨不能立刻躍下身去,將師姐救出。激動之下,雙手不禁微微顫抖,慧真將掌貼在我背上,一股柔和平靜的真氣注入,瞬間我感覺心跳變緩,全真道士一舉一動俱都慢了下來,一騎騎緩緩從眼前穿過。而師姐,發髻掉下一縷,在腮邊前后飄垂,一切情形宛如身處夢中,終于慢慢消失不見了。

左小瓊「吁」了口氣,笑道:「幸好沒被他們發覺。」

慧真道:「他們已經發覺了。只不過身周全是我布開的少林護體真氣,他們尚不知富陽子一事,見我也沒有攻擊的意圖,故此未予理睬。」雙目灼灼,向我看來,問道:「那被制住的女子是你何人?」

我哽聲道:「是我師姐。」左小瓊聞言大驚,道:「啊!那我們快去救她出來!」

我霎時全身一熱,只想拼去一命也要將師姐救出,卻聽慧真沉吟道:「眼下敵強我弱,等會齊了慧空師兄,咱們再想辦法。」

我心下一酸,知道他說的是實情,黯然道:「是,慧真大師。」慧真道:「我們走吧!莫等全真道士會齊了掉頭追來。」左小瓊問:「我們去哪?」慧真道:「宗陽宮!」

宗陽宮在臨安城內,我們一路向北,從武林門入城,折往東行,穿過許多街巷、到得一處,門庭廣闊,屋宇雄偉富麗,與其說是道觀,倒更像王府,比棲霞觀氣派許多。

慧真領頭向觀內走去,看門的一名道士稽首道:「慧真大師。」也不用招呼,轉身便將我們領往觀內,沿路隨見黃袍道士,守衛謹嚴。穿過正殿,向右拐過一道曲欄,來到一個園子,園中假山、池水,花木茂盛,鳥聲啾啾,儼然一個大好園林。

穿過一道圓月拱形墻門,又是一處園子,比外間的小了許多,卻林木蒼郁,屋舍井然。園中一株老樹,粗枝斜逸,濃蔭遮蔽下,有一亭子,亭中一大群人圍著一處,亭外也站著許多道士,皆靜默不語,不知在做些什么。

走近了,亭中左邊站著的一名十七、八歲少年道士向我們一行看來,眼神清湛逼人,只一眼,卻沒說話。中間一個胖道士隨他目光回望,身形移開一隙,露出了亭中石桌上的一盤棋局,左小瓊早擠湊了上去。

過了一會,左邊對局的中年道士忽朗聲笑道:「和了!呵呵,和了!」人群頓時松動起來,那中年道士側過腦袋,短須長臉,對慧真道:「來了?」盯向兀自昏迷不醒的慧現一眼,神情間甚是復雜,半響方輕輕點頭道:「自作孽,不可活。」

他便是執掌宗陽宮的洞庭子么?適才路上聽慧真說過,洞庭子乃茅山宗副掌教,茅山宗第一高手,龍虎山張天師歸隱后,便是他與閣皂宗道士楊至質兩人共掌天下教門公事,此際臨安城恐怕只有他率領的茅山宗能與全真教勢力抗衡。看他模樣也無甚出奇之處,額際泛光,只顯得精力充沛而已。

與洞庭子對局之人,此時站起身來,鱗袍玉帶,面容儒雅清瘦,微吐一口氣,笑道:「和!」微微點著頭,看著棋局,神情間似猶沉浸在棋局之中。

慧真一驚,踏前一步,合掌道:「貧僧少林慧真,見過榮王。」什么?這人竟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榮王爺?

榮王淡笑道:「高僧免禮。」

左小瓊忽叫道:「喂!你本來可以贏棋的嘛!」榮王身后一名便衣侍衛喝道:「大膽!竟敢對王爺無禮!」

榮王抬手揮退侍衛,笑咪咪道:「哦?小姑娘,你且說一說。」

左小瓊清音朗朗,指手劃腳:「你看,黑方局面本來稍稍領先,卻在官子之際,一味容忍退讓,怯于爭戰,錯失了良機。白方行棋一直強橫,其實未必沒有破綻。這左上角白方侵入時,黑方若置之不理,先于右下角侵襲白方領地,白方應,則先手多占兩子。如不應,大不了棄去左上角,換得右下角白地,目數上并不吃虧,如此,黑方可勝兩目。」

榮王沉默不答,臉上看不出喜怒,道:「哦,那你說說,若是兩軍交戰,拿我中原繁華之地,換蠻荑不毛之丘,可否?棄城而去,亡我百姓,實乃大不仁之舉。縱能取勝,又于心何忍?」

四周眾人一時皆靜默不語。左小瓊呆了,不知方才兩人是以棋戰譬喻宋蒙之爭呢,還是這位榮王慣于將棋道與他們家的趙宋江山聯系到一塊。

洞庭子咳嗽一聲,從桌旁提起一柄長劍,笑道:「不管怎么說,我這青鋒寶劍可算保住了。」忽的笑容一頓,喝道:「疾風子!」

他身旁那位十七、八歲的少年道士高聲應道:「在!」

洞庭子目光凝視劍鋒,緩緩道:「從今日起,這把寶劍為你所有!」

此言一出,人群聳動。那叫「疾風子」的少年道士大驚,道:「師叔,這……?」

那名胖道士道:「師兄!萬萬不可,此劍乃我茅山宗歷代指定掌教繼承人信物,豈能如此草率?」有數名道士隨聲附和。

洞庭子逼視著他,道:「我若輸了呢?此劍已歸閣皂宗楊道兄所有!既然天意不能使我兩宗令歸于一,值此教門紛爭、多事擾亂之際,我茅山宗派內豈容更生枝節?!掌教師兄既全權托付與我,我便可相機行事。此事已決!榮王爺、少林慧真長老、閣皂宗楊道兄皆為見證,此后若更有誰爭議少掌教一事,家法處置!」

那胖道士遲疑間,榮王笑道:「洞庭子快刀亂麻,直讓小王擊節贊嘆!」那胖道士身子一顫,緩緩彎下腰身,道:「是!洞真謹聽師兄之命。」

那疾風子接過長劍,正欲說話。眾人卻都往我和慧真身后望來,我回頭一看,不知何時,慧空無聲無息的從拱門處走了進來,僧袍染血,步履艱澀。

慧真大驚,迎上道:「師兄!連你也不能全身而退么?!」看他剛才一點也不但心慧空,原來是對自己師兄的功法抱有極大信心。

慧空唇角掛笑,道:「不礙事,不礙事。」與洞庭子、榮王、楊至質等一一見過。又問我傷勢如何。我答道沒有什么不妥,僅有些胸悶而已,慧空點了點頭。

眾人隨后轉到院中一個廳堂,榮王見西域僧提著耷拉著腦袋的富陽子走進大堂,這才注意到了,驚問:「這不是全真富陽子么?」

慧真恨聲道:「他是少林逆徒慧現!」走向前去,大掌按在富陽子腦門一陣揉搓,揭下一層頭發來,露出青光短發,頭頂香疤依稀可見,隨即又在他面上一抹,抓起一手膠皮胡須,露出一個光潤的臉龐,眼睛雖閉著,卻看得出是個豐容俊朗的和尚,年紀不過三十五六歲。與適才那顴骨突聳、瘦頰黃肌的老道士全然兩人。

人群中有人「咦」的驚呼出聲,慧真揭開富陽子真面目后,卻沒說話,默默退至慧空身后,低眉垂首,靜立不語。我在他身側,見他臉頰緊繃,唇角牽動亂須不住輕顫,顯是竭力壓制著自己的激動情緒。

慧空嘆道:「阿彌托佛!罪孽!罪孽!這逆徒所犯之事雖為少林家丑,但此事相關佛道兩家大事,今日便在此處訊問為宜。」

除洞庭子外,人人都露出驚疑的神情,為何少林弟子犯戒,卻又與佛道兩家相關?眾人都看著慧空,聽他如何發落富陽子,大廳里一時靜悄悄的,地上落下一根針都能聽見。

慧空卻沒立即將富陽子弄醒訊問,倒說起了故事,緩緩道:「十五年前慧現與慧真兩人來到少林寺,要求落發為僧,阪依我佛,當時他倆在俗世便為師兄弟,故此肯求我師父福海大師一起剃度他們,在佛門釋家依然可作師兄弟。」

眾人「啊」的一聲,都向慧真看去,適才慧真待慧現的態度,倒似仇人一般,沒想他與慧現未出家前便是師兄弟,恐怕兩人交情非同尋常。慧真面容靜默,卻看不出他是喜是怒,是悲是愧?

慧空續道:「當時少林方丈乃密教名僧木庵性英大師,見慧現聰慧過人,便收了他為徒,慧真則成了我師父福海大師的弟子。十年前,慧現被送往西域研習密教佛法,其實卻身負另一佛門重任,便是往西域監守佛道兩門百年前封存于布達拉宮的一本經書。」

榮王身后一名圓臉道士動容道:「可是那《古鏡經》?」說話的正是適才洞庭子提及的閣皂宗道士楊至質。

慧空點頭道:「正是。」

楊至質聞言一呆,向地上的慧現瞟了一眼。

慧空道:「這《古鏡經》與其他經書不同,經書所載功法,修行之后唯一的用途便是用來感應和尋找遠古時期遺下的一面古鏡。」頓了頓,道:「這面古鏡又跟百年前興風作浪的」惡魔島「有關。」

此言一出,大廳上人群聳動,議論紛紛。提起「惡魔島」,只怕在場的修道人士沒有一個不知曉。

一百三十多年前,中原之地忽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種族,這個種族以男性居多,專事奸淫掠奪天下婦女,以供淫樂。他們每個人都修行魔功,非普通的「采花幫」可比,別說世俗的武林人士不是他們對手,連佛道兩門修行高深的有道人士也常敗在他們手下。一時間中原之地人人自危,皆稱其為「惡魔」。

后來人們漸漸知道,這個種族的人全部來自海外的一座無名孤島,或許因氣候等關系,島民的性欲極其強盛,又因遠在未曾開化的混沌之地,島上風俗奇異,父女、母子、兄妹皆行交媾,所行之事令人發指。這座孤島卻不知何故忽然沉沒,島民于是輾轉漂泊到了中原之地。島民被中原人稱為「惡魔」之后,這個早已沉沒的無名孤島反而開始有了名字,被人稱為「惡魔島」。

惡魔島自古環境惡劣,白日烈暴,夜間奇寒,環島海面變幻無常,島中土石堅硬,求生極為不易,島民生下的子女往往十留一二,鮮能存活。但長大成人的島民體資卻格外健壯,不僅能在風暴下的海底取食,爬高竄低敏捷異常,且耳聽目視靈覺超人。不知哪個年代,他們偶然間救了一名飄洋過海尋求長生不老術的方士,得方士授與了他們修煉道術的法門。

島民原本信奉一種原始巫術,與這修道之法結合后,加之體質又非同尋常,竟給他們練成了一種極厲害的魔功,島民為求生存,人人自幼便修行魔功,因此到了成年,個個魔力高強。這些島民來到中原繁華之地后,見中原女子一個個貌美如花、肌膚嫩白,哪是島民女子之黑丑可比?一時便如狼入羊群一般,四處掠奪中原女子,不論貧富官民均未能幸免。

島民由來財產共享,搶來的女子也不例外,被搶去的女子遂被當作玩物,為全族男子一一蹂躪,生不如死。更悲慘的是島民玩弄女子花樣繁多,喜歡多人群交、又愛對女子施以暴虐、甚至專挑肌膚細嫩的女子烹而食之。

中原人士自是對其憤恨之極,遂群起而攻之,無奈島民魔力高強,其中尤以一名叫「普羅結」的島民魔功超絕,其所修煉的「元元十八式」魔功,連當時的中原第一高手的少林玄能大師也抵擋不了。島民在普羅結帶領下,縱橫天下三十余年,無人能奈其何,這股邪惡勢力就被世人以其島名稱之為「惡魔島」。

中原武林與佛道雖曾聯盟起來共同對付「惡魔島」,可是數次交戰之下,傷亡慘重,始終不能取勝。不知為何,后來「惡魔島」卻一夜之間在中原消失了,有人說掠去一大批中原女子后,他們在海外重建了另一個「惡魔島」,有人說他們全族遷往西域極遠之地。也有人說他們作孽太多,遂遭天懲,人人都得了一種怪病,所以全部死絕了。

慧空說那古鏡與「惡魔島」有關,難怪眾人吃驚。待大家靜下聲來,慧空又道:「「惡魔島」百年前橫行江湖,后來突然消失,許多人以為他們離開中原了,或得怪疾而亡,其實不然,「惡魔島」至今還留在中原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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