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章 父子相見

行得近了,愈發看清他神清氣秀,目透精明,與賈妃的豐采雍容大相徑庭,多半是遺受了其母胡氏的天賦韻秀和出自寒門的孤峭氣。

我暗罵了一聲:「去你奶奶的!」無奈之下,躬身叫道:「爹爹!」

賈似道猝臨內變,面上卻未露張皇之色,還算鎮靜,應聲點了點頭,峻容生出一絲笑意,道:「筠兒,你氣色很好,我可放心了。」他齒白一露,上前拉住了我的手,目光卻朝我身后看去,我回頭一望,只見東府眾人牽馬在后,皆是默不一語。

賈似道目色深沉,點了點頭,強笑道:「都請進罷!」

宋恣咳了一聲,道:「少主,適才騎行,你的玉牌可是掉了?」

我懷中一摸,揚手拎起:「沒有,在這呢!」

賈似道面色微變,轉身揮臂,喝令仆從牽馬去安置,隨即作勢讓行,道:「請!」伴行至石砌廊臺,略一側望,候立的龔護院等侍從齊齊轉身,隨在賈似道身后,一道入內。

初見賈似道的緊張之感已消無蹤影,我邁步入府,身后東府眾人個個氣宇軒昂,其后的紀紅書與禿鷹,亦隱隱附隨雁合,雖才別幾日,我重新踏入這邊賈府,氣象已全然不同。

到得前院大廳,紀紅書似乎想起什么,轉身吩咐禿鷹,讓他趕回教中,召集雀使門下。禿鷹聽命后,一言不發,便低頭出了廳堂。

賈似道邀眾落座,這客廳甚闊,面朝大門的廳堂正中,置有五張相連的座椅,兩側列座更多,座椅間以茶幾相隔。賈似道以主人身份坐于廳堂正中,眾人皆于左首落座,賈似道招呼款客之際,抬頭觸目,與東府數人硬面碰冷臉,雙方并不洽合,氣氛一時頗感僵硬。入座之時,東府幾人為示尊崇,又將我推到了左邊上首,賈似道看過來一眼,神情愈加不自在。

不知怎么,我覺得東府幾人似乎有意在我與賈似道間筑設藩籬,而我呢,私底下何曾愿意與賈似道太過「親近」?自然是欣然樂從。

紀紅書見狀,未言先笑,扯談一會,才出言相問,賈似道略敘了今早事發情形。

舉凡府內活物,除人之外,大到馬廄里的騾、馬,小到竹籠里的蟋蟀,無一幸免,連園中池塘里的魚兒,這回也足足實實應了那句「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翻白的魚肚飄滿池塘。

計論損失,內中最值錢倒不是高頭駿馬,而是賈似道早前珍養多年及此回任上搜羅來的異品蟋蟀,當然也還有賈二公子視為寶貝的一些蟋蟀藏品,賈二公子為此暈厥在榻,身不能起。

提起這個,一直看上去頗為鎮靜的賈似道也不禁漸漸激動,痛心疾首:「促織,世間靈物也!世人無不雅愛珍重之,珍護尚恐不及,怎忍心將之殺害?其行真是歹毒無比,令人發指!」

眾人聽了,不由面面相窺。賈似道父子痛失所愛,非此道中人,自是無法感同身受,賈似道指天戳地,猶如死了爹娘似的激憤,不免顯得有些可笑。

據紀紅書所言,這番「畜警」,只不過是怨憎會的慣行手法,只怕連怨憎會也想不到,無意中竟對賈氏父子打擊這么大吧?

強敵在伺,卻為幾只蟋蟀憤慨,紀紅書苦笑道:「賈公,想來你們尚不知那仇敵來歷?」

賈似道見問,微微一怔,道:「全真眾道友,刻下正在追查,一會便知!」

語氣之中,顯是對全真教道士極有信心。

東府幾人與紀紅書目對一眼,皆未說話,雙方互有默契,似乎都想看那全真道士能否查清來敵,我一時也靜坐不語。

適才快馬赴援時,眾人擔心的是怨憎會除了「畜警」外,還會陸續施以其他辣手。怨憎會既然暫無別的異動,眼下東府援手又已趕到,加上雀使與全真教眾道士,府內高手云集,一時半會,倒無須那般憂心著急了。

侍婢給眾人上過一輪茶水的工夫,外邊傳來紛雜的腳步聲,十數名全真道士步入廳來。

賈似道歡然起身,相迎道:「馮道長,眾位道兄,辛苦了!」隨即替眾道士引介東府與雀使等人,最后指著我道:「這是犬子!」

我又倒霉了一次!立起身,硬著頭皮跟狗道士們招呼。這些道士我上次見過幾位,如今又新來了數人,均非殺上青陽山那批狗道士,但一瞧他們服色,勾起我心底的厭恨,我能做到僅是盡量不失態而已,想來臉上神色不會很好看。

一名中年道士善于察言觀色,笑言寬慰道:「細賊騷擾,不足為患,公子也不必太過憂心啦!」

內中那位馮姓老道士,袍色與眾不同,眾道分著玄、青二色,獨他一人,卻身披黃色道袍,他向我注目一瞬,嘆道:「公子目含英氣,他日定有登臺拜將之榮!」

這種客氣話,我只當放屁,當下含糊支應。眾人淡淡客氣了一番,幾位年長道士于廳中右首撩袍落座,其他年輕道士侍立座后。那姓馮的黃袍老道士則被賈似道邀至身旁就座,那老道士坐定后,微微一笑,道:「貧道俗姓馮,賤號富春子,一向只在北邊走動,想來眾位不會認識貧道了!」笑音蒼啞,卻如老酒醉人,十分動聽。

胡九直愣愣道:「不錯!是沒聽說過!」

富春子淡然一笑:「往后可得多親近親近了。」

宋恣對全真道士也沒什么好臉色,打斷道:「客氣話就別說啦,事發之際,貴教道友均在府中,想來不會全無察覺,不知可查出襲府之人究竟是誰了?」

富春子環視一眼,拂塵一撩,停落臂間,輕然作笑:「若要貧道說,貧道則以為貴府的嫌疑較大!」

此語一出驚人!宋恣一愣,冷笑道:「奇談,奇談!」

紀紅書面露嬉笑,也當笑談。胡九怒道:「牛鼻子放屁!」

京東人語道:「道長此言,嘿嘿,果是驚人,既作此論,可有所據?」

富春子并不為眾情所動,兩眼半睜半閉的,也非倨傲,看上去卻似無精打采的樣子,道:「賈公,何不將你的傷處示眾人一觀?」

賈似道聞言,起身解去外袍,侍從助他拉下后頸領口,只見潤白如玉的后頸根處,有一塊銅錢狀的殷紅。

富春子道:「此傷原是豆大一點,如今擴散為銅錢大。不用貧道多說,諸位該很容易想起什么吧?」

紀紅書吸了口氣:「此乃劍氣所傷?」

富春子道:「不錯!」

宋恣道:「道長不用賣關子了!天下御使劍氣者萬千,慣于此處著眼且又留此印記的,的確是茅山鷹擊術的手法。鷹擊術本是修道劍術,揮刺之間,體中污濁之氣揮散,由劍體流出,其后茅山孤峰大師為御外敵,受楊伯雍」藍田種玉「啟發,鷹擊術遂創」種玉「之用,濁毒之氣施予受者,種氣而成疾,是十分厲害的創敵之術,而本府吳七郎正是孤峰大師的嫡傳弟子,想來道長因此而有所疑吧?嗯,除此之外,道長還有旁的指疑嗎?」

富春子道:「賈公行途遇刺時,貧道恰在左近,雖出手援救,卻是慢了片刻,其勢已不能阻攔。那人本可殺害賈公,卻僅以劍氣傷其肺腑,致賈公以病,諸位以為如何?」

宋恣:「嘿,這倒新鮮,刺客并不趕盡殺絕,其意何在呢?那就非我們所能猜想了,不過,從道長所述,倒可看出一事……」說著,略為頓了一頓。

富春子道:「哦?」

宋恣道:「其事可證,有無道長在側,均是毫無妨礙的,便如今日府中一般。」

東府眾人與雀使皆笑,對刺客毫無「妨礙」,那分明便是指其乃廢物一個了。

富春子也笑:「宋先生取笑了。」

賈似道插嘴道:「眾位有所不知,馮道長當時離得尚遠,瞬息而至,如天人之降,救我于劍下,足見高明,下官十分感激的。」

京東人語道:「道長說那刺客手下留情,是因本府與賈公有隙,而礙于先主公,又斷斷不至于辣手害命,故此加疑于本府么?」

富春子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繼續不緊不慢道:「今日府中亡畜,紛繁其類,要下手而不驚動本教道眾耳目,其實甚難。查其死因,方知亡畜大多毀于役物之術,以役鼠傳毒,才做到了眾人不覺。」

我心下嘀咕道:「原來怨憎會雖以隱術潛入了府中,下手的還是蛇山術士。」

「這次卻是懷疑到了我了!」

霍錦兒沒好氣地笑道,她容色明媚,看著不像孤靜的性子,但向來遇眾則寡言,此時雖出言駁斥,怨氣并不濃,尤掠鬢含笑,只是側頸時見我正向她凝望,笑意才略微斂了斂,臉上掠過一絲薄紅,低了低頭,似乎在打量自己身上有無不妥之處。

我忙收回目光,旁邊京東人語也打了個哈哈,道:「哈,這回并未傷及府中人,看似又留了余手。本府面目,簡直可說是呼之欲出了!」

富春子呵呵大笑:「可惜的是,貧道縱有所疑,也當不得賈公一句「道長別瞎費腦筋啦,此事絕非東府所為!」,今說與諸位聽,不過與諸位互相參證而已。

以貧道看來,事發不足一時辰,貴府便知機趕來,若非心中有數,尚不至于驚動各位,貴府向來也沒有這份熱心罷?」

眾人聽了皆是一怔,富春子又笑:「諸位,大家既是攜手共敵,我看,就不必再消遣貧道了吧!貧道今年七十古稀,哎,年老無用之人,只能仰仗諸位釋疑解惑,指點迷津了。」

紀紅書笑道:「好個奸猾的老道士!也罷,道長既然好奇又虛心,三郎,你們何不指點他一番呢?」

宋恣停了片刻,沉聲道:「本府吳七郎之兄,人稱「怒漢」吳剛,兄弟倆均師從孤峰大師。」

霍錦兒則道:「本門乳山,雖擅役物,但役使生靈,用于傳毒厭咒之術,是不屑為的,那該是是蛇山術士的本行。」

紀紅書慧眸流盼,左右顧視,笑道:「那個吳剛嘛,據我所知,并非在月亮上砍樹,卻是什么怨憎會貞苦士。蛇山術士呢,霍姑娘說的,如今受命于怨憎會!」

幾人迭相唱和,那都是說給賈似道與全真道士聽,我當然無須幾人挑破,從賈似道示傷開始,就已隱約明白,此時心上更如明鏡似的:賈似道行途遇刺,既是怨憎會怒漢吳剛所為,那么,從頭到尾,賈府壓根并無其他仇敵,前陣子府中的丫鬟、姨娘相繼遇害,當然也是怨憎會的手腳。怨憎會在賈府潛伏旁窺已久,連護法也極可能是受賈府之累,才偶然中被一直監視賈府的陸夫人發現了蹤跡,這與我原先的猜想恰是因果倒置。可憐那連護法不知內里,居然躲到賈府來,還真是自投羅網啊!

「怨憎會?」我尋思間,只聽富春子驚聲問道:「莫非是指那發源于皖北鳴蟬寺的因果宗?」

紀紅書微微一愣,笑道:「喲,道長果然博識廣聞!鳴蟬寺的因果宗只是世俗的叫法,世人因其善講因果而名之,佛門中人并不承認有此一脈。因果宗經歷數傳,便是今日的怨憎會了。知道此二者淵源的人極少,道長怎會有此慧識?」

富春子拂塵一揚,咳了一聲,自嘲道:「哎呀,被小瞧了,又被人小瞧了!貧道雖虛長年歲,無識無能,但也在皖北駐觀多年,因果宗外傳不廣,其事在當地卻頗知名,貧道有此淺識,也不足為奇。」

紀紅書點頭道:「難怪了。」

京東人語眉梢一動,道:「皖北的全真道觀……便只有涂山的天慶觀一處,聽說天慶觀乃由七真中王處一真人的弟子解道樞監院,馮道長與解道樞道長莫非是師兄弟?」

富春子聽了連忙站起:「哎喲,請勿直呼貧道師尊名諱,這個……有諸多不便。」

京東人語恍然作笑,道:「啊,原來道長是解真人的弟子,在下失禮了!」

一名少年道士忍不住「噗嗤」一聲,笑道:「我師伯就是解觀主!」

京東人語、宋恣、紀紅書幾人俱都吃了一驚:「什么?道長就是與貴教宋德方齊名、并稱「全真雙靈」的解真人?然則為何卻又姓馮?」

富春子容色尷尬,道:「這個……名姓有如衣裳,用得久了,沉積就多,可適時棄之,方不受其累,貧道每隔些年,總要換姓改名,倒也輕然鮮喜。」說著,歪頭向后,朝那少年道士嗔目斥道:「畜生,要你多嘴!」

那少年道士吐了吐舌,嘻嘻笑:「弟子再不敢了。」

富春子眉間一皺一舒,似乎也拿那寵壞的弟子無可奈何,才又轉向紀紅書,笑道:「方才說到那因果宗后來變成了怨憎會,其間來龍去脈,貧道所知不詳,正要請教,不知雀使能否賜告?」

紀紅書似乎還未從吃驚中醒來,愣了片刻,才朝我這邊望來。她早先已將怨憎會秘聞「賣」給我東府,此時要「出貨」了,當然要征詢我這「買家」的意思。

我心下好笑,暗道:「她倒把此事當真了!」不知玄武教為何對怨憎會的秘辛藏而不露,照道理,越多人了解怨憎會根底,只會對怨憎會越不利,何樂不為呢?當下微微一笑:「雀使請講,不單道長好奇,我們也早想知道呢!」

「道長名動天下,卻深藏不露,險些將我等瞞過,聽說道長向來不與眾同流,在貴教之中也是特立獨行、卓然不群,令人好生敬佩……」得知富春子身份后,紀紅書顯然對他添了幾分敬意,當下客氣了幾句,方述怨憎會來歷,道:「因果宗疏離佛法,步入塵世恩怨,乃是自本朝兩位高僧始,相傳……」

相傳兩位高僧于滅門的慘禍下逃得余生,矢志發愿,欲報滿門血仇。因那仇家勢力既大,武功又強,兩人自思欲報血仇,必得武力強過仇人,方能遂愿。于是棄文習武,四方尋師求藝,偶然間遇上一個身懷絕技的游方和尚,兩人一路追隨,苦求之下,得授一門極為精奧難練卻威力無籌的禪宗絕藝「緘口藏形十勝法」。

絕藝修行,講究的是「暗室孤燈」,幽僻卻外,兩人依游方和尚之言,覓地潛心苦修。轉眼十年已過,游方和尚自外云游返歸,臨死之際,方召告兩人,道:「塵世恩怨,轉眼云煙,你們那仇家亂世聚眾,作孽太多,如今已遭天譴,又何須你們報仇呢?唉,那「緘口藏形十勝法」,其實是禪定的心法,強身有余,御敵不能。為師以此將你們留于此間十年,人世迷霧一散,你們就能看清其中因果了。」

兩人卻道:「師尊,你又何苦欺瞞我們呢,你傳授的絕藝,我們已習而有成,正要出山報仇呢!」言畢,展露奇功,當真秘奧繁奇,有雷霆驚天之威。

游方和尚見了,怎么也想不通,嘆道:「禪宗心法,怎會有這番神奇?」自知無意中種下了惡果,一驚而亡。

原來,「緘口藏形十勝法」本就蘊藏禪宗心法精華,而游方和尚乃得道高人,其身言舉動,莫不啟發旁者,兩人乃合族舍命保全、寄予厚望的少年,皆天資出眾,聰穎過人,追隨游方和尚數年,潛移默化,從中悟透玄機,竟真的將「緘口藏形十勝法」練成了驚天絕技。

其后,兩人出山尋仇,方知游方和尚所言不假,十年風云流散,昔年聚眾作亂的仇家,早如煙塵之逝,在人世沒留下半點痕跡。兩人報仇無門,心喪志消,于是真的遁入空門,作起了和尚。

廟中住持略知他們身世,于是特意薦之到鳴蟬寺,指望佛家因果之說,能徹底化解其心中怨念,豈知卅載佛門靜修,兩人已成大德高僧,卻還是不能將怨念去凈,一朝春來萌動,兩人游園觀景,說及往事,心魔大盛,壓抑數十年的怨恨陡然爆發,道:「佛言空渺,我們不能親報血仇,全因和尚騙人!」由是因嗔而狂,這番心關失守,如洪水決堤,一發不可收拾,鳴蟬寺合寺僧眾,皆亡于兩人之手。

自此,兩人生而無趣,依舊以因果宗之名傳法,宣揚因果報應之說,實則以助人尋仇為樂,親踐報應之快意,從中稍得慰籍。因果宗于是漸漸淪為報應靈驗的魔窟,令得天下仇客怨士聞風而聚。因果宗外披佛衣,怨報手法,也與他人不同,必令得「孽主」臨死前一一身歷「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八苦交攻,而后方休。后人稱之為怨憎會,則是指其怨報纏身、無法甩脫之意。

「噫!如此手段,那是要人生不如死了!」富春子聽了搖頭嘆息。

看來,那怨憎會對賈似道傷而不殺,留其一命,正是要他好好消受這豐盛的「八苦」了。賈似道顯然意會于此,臉色極為難看,皺眉道:「可是,不管是因果宗還是怨憎會,均與我毫無瓜葛呀!為何他們會找上本府呢?」

紀紅書先深盯了賈似道一眼,似笑非笑:「凡事自有來由,我瞧賈公也非一團和氣之人,是否惹下什么債怨,只有賈公心中自知了。」

賈似道臉色一紅,大為狼狽,道:「似道修德不厚,那或是有的,若說與人結下生死大仇,這個……想來……尚不至于罷?」

「或許是賈公是貴人忘事,做過的事,連自己也想不起來了。」紀紅書笑了一笑,忽容色一肅,道:「怨憎會不會無由而至。須知必得有深仇大恨,一心圖仇,歷經諸多艱難考驗,傾身家所有,方能成為怨憎會的「貞苦士」。旁人若與賈公無仇,怎會棄身而成「貞苦士」,又找上門來?」

賈似道一時啞然無語,鎖眉凝思。富春子道:「仇家究竟是誰,并不緊要,總之那人是怨憎會的「貞苦士」,此事已確。眼下之計,便是如何對付怨憎會的索仇,噫,釋家慈悲之教,竟出此邪戾,貧道斷不容此輩逞兇作惡,說不得,貧道只好自不量力,除——魔——衛——道了!」

說到最后,富春子陡然抬頭,神色轉厲,字促聲沉,伸指于旁邊幾上青瓷杯內一沾,杯中茶水粘指而起,如膠而凝,轉瞬斂聚成一粒蛋狀的水團,隨富春子甩手前擲,水團疾飛,在空中因急速被拉成一串長長的弧形水珠,朝廳中一角的木像后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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