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蕭吟和以前經常隨龍曉曉離城,但是每次都是完成任務匆匆而歸,這還是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空閑時間,心下頗有些歡喜。

沿圣女天城之東走山路,當夜已經到了一個小型城鎮。一路上雖然偏僻,可是有無數蝴蝶飄飛,這是龍天大陸的一個特色,蕭吟和伴蝶踏月,游興頗濃。

進了城鎮,卻見到一些孩子正在玩耍,齊齊把目光投向他,然后臉上頗有害怕之意。待蕭吟和走近,他們紛紛跑開,一面驚恐地說:“來了來了……”

蕭吟和不知所以然,此刻卻聽一些馬蹄聲響,卻是百余個身穿盔甲的騎士逼近身來。但蕭吟和雖被他們圍在圈里,卻視若等閑。

為首的騎士看到蕭吟和這般年紀,又一副英俊飄逸之相,當下疑惑地說:“閣下并非地教中人?”

原來地教為龍天大陸最大的邪教,勢力之大,業已超過六大世家的實力。普通人聽得地教的名字,就心驚膽寒。

蕭吟和淡淡地說:“地教何足道也,我絕非地教中人。”

那騎士看到蕭吟和氣度非凡,便說:“我等這偏僻小鎮,罕有外人前來,多有冒犯請包涵。”他補充了一句,“鎮里人向來好客,望少俠能在此度過愉快的一天。”

蕭吟和一笑,說:“多謝好意。”眾騎士不再包圍他,蕭吟和便從中穿過,只是心頭多了一個疑問:難道地教對此偏僻之地有了染指之心?

他到了一家酒館,點了些許小菜,從老板里的話來,得知原來此鎮前些日子有外人前來,大聲宣布再過些日子將由地教來掌管此處,這些鎮里人自然懷岔不平,而龍天大陸習武成風,當下組建了騎士團,準備拼命抵抗。

那老板說完,對蕭吟和說:“這等地方少人光顧,小兄弟怎么會來此?”

蕭吟和微微一笑,說:“在下向來喜歡游山玩水,只是來此觀光,卻不小心迷了路。”

老板說:“小兄弟好雅興,只是附近多有奇獸出現,危險極多,小兄弟以后最好和人結伴而行。不過難得小店有遠方朋友光顧,無論小兄弟呆上幾天,小店皆為免費招待,也望公子在此不必客氣。”卻是那老板見到蕭吟和氣度非凡,起了相交之心。

蕭吟和看到老板如此關心自己,心里想著一定要幫忙小鎮度過地教這個難關,當下也不拒絕,對老板微笑頷首說:“貴店心意,在下感恩不盡。我姓蕭,名吟和,大叔稱呼我小和即可。”

他身上沒有龍天大陸的銀子,當下便去附近的唯一錢莊,他從儲物戒指里取出在圣女天城隨地可見的一顆黑珍珠。那老板小心翼翼地接過,仔細打量,面上忽露驚喜之色,隨后沮喪的搖頭。

蕭吟和一怔,以為這珍珠是假的,他這次從圣女天城取了一些珍貴異物,也隨手拿了百多顆的黑珍珠。誰知此刻錢莊老板惋惜地把珠子遞回給蕭吟和,說:“此物乃罕見的黑玉珍珠,可以依靠它提升魔法,即使把錢莊全賣了,也買不起這珍珠的一半。”

蕭吟和心道這黑玉珍珠是他身上帶的最普通的珠寶,當下也不以為意,說:“在下缺少銀子,如果貴店愿意,在下愿折價出售。”

那老板露出驚詫的表情,然后看到蕭吟和一臉的誠懇,便說:“老朽觀這珍珠晶瑩有光,若是在龍天城,當可抵價一萬兩白銀。小店經營數年,本金也不過五千兩。若是公子愿意,本店愿和公子做筆交易。”

蕭吟和說:“老板請講。”

“若是公子不棄,小店愿把本店的百分之六十股份相贈,而公子的這顆珍珠,則為加盟之物,公子意下如何?”

蕭吟和知道龍天大陸,僅僅十兩銀子,就可讓普通百姓夠一個月的開銷,當下便應允。那錢莊老板當場立了字據,同時也給蕭吟和一千兩銀票帶在身上。

蕭吟和回到酒店,走到后面廂房,卻是淡淡的月光下,酒店老板正在讓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挽弓,然后一面說:“明天的競技大賽,你拿不到冠軍倒無所謂,可是別丟了我家的臉。”

蕭吟和走上前去,卻是那老板含笑向他打招呼。蕭吟和這才知道小鎮本來一年一度有個競技大賽,幾乎城鎮里會武的人都會參加,其中有弓箭、武斗、魔法等項,又各分男性女性的成年和少年兩組。此次雖發生地教之事,但是眾人對競技還是熱興不減。

那少年看起來一臉憨厚。他看到年紀相仿的蕭吟和,便說:“吟和兄弟也要參加明天的競技嗎?”

蕭吟和奇怪地說:“外人可以參加嗎?”

那少年自然是從酒店老板口里得知蕭吟和的名字,此刻他便說:“小鎮從來沒有這個方面的限制,大家切磋為主。”他見蕭吟和一臉和善,便把弓遞給蕭吟和,說:“你試試。”

蕭吟和擺擺手說:“我不怎么會武,就不獻丑了。”

那少年一笑,說:“不會武也沒關系,明天我帶你去參觀,以吟和兄弟的氣質,明天保證能拿個第一美男回來。”

蕭吟和莞爾一笑。不過那少年又說:“不過龍天大陸到處以習武為風,若是吟和兄弟一點也不會武功,那倒不好,要不,我以前學過一個比較好看好學的套路,可以傳授給兄弟。”他看蕭吟和衣著華麗,相貌斯文,以為他從來沒學過武術,此刻便非常熱衷要蕭吟和習武。他此刻特別突出了“好看”兩字,非要讓蕭吟和學。

蕭吟和執拗不過,只好學了對方教的一個套路,這個套路在蕭吟和眼里自然算稀松平常,可是他感對方心誠,則學得格外認真,施招之時雖不用真力,但是全身無形有一種氣勢散發,看得酒店父子兩人目瞪口呆。

良久,那少年才萬分贊嘆地說:“吟和兄弟是天才!我學這鷹擊術的套路一年,自以為聰穎非凡,可是你只看過一遍,連心法都未學習,卻已經掌握其中精要。”他興奮又惋惜地說,“要是你早學就好了,此刻必然身手無敵,明天就輕松摘到冠軍了。”

蕭吟和微笑著說:“拿到冠軍又怎么樣?”

“那就可以揚眉吐氣,而且能成為城衛軍,穿上盔甲,為大家福利。”少年憧憬地,毫無心機地說,“即使拿到亞軍季軍也好,上臺領獎那一刻,臺下不知多少美貌女子向你投來羨慕一眼。”

蕭吟和輕輕拍了拍肩頭,含有深意地說:“只要你努力,一切都會有的。”他心里打定主意,明天要幫對方拿到冠軍。

那少年點頭一笑,依舊拿起弓,在酒店老板的指導下繼續專心練箭。

冬季料峭。次日蕭吟和醒來,正是凌晨光景,他每天夜里做夢時都會自動修煉圣女天城的吐納之法,所以只消睡兩三時辰便精神飽滿。

于是他依舊穿上紫色的絲綢衣服,出了房門走到后院,便靜立于庭院當中,吸取天地精華納于自身。

這是東方世家的斗氣修煉方式,人的體內天生有三個丹田,上丹田百匯穴可以施展魔法,而下丹田氣海穴可以施展真元,而中丹田膻中穴只是一個中介點,但是經過東方世家百年的錘煉,終于研究出可以吸收天地精華的方式,可以借此處納入體內的巨闕穴,當斗氣的修煉級別越高,吸收的就越快,斗氣也越強。尤其是清晨或深夜,天地精華之氣最濃。

此刻蕭吟和已經修煉到第七成境界,而傳授給他斗氣的東方世家客卿摩雷也不過才第八成而已。但是他對自己從未滿足,所以苦練不綴。

大約過了一刻時間,蕭吟和這才聽到隔壁廂房的聲音,想來是酒店老板父子醒來,當下身形若電,已經返回房間。然后他聽到庭院傳來“赫哈”的吐氣之聲,正是那少年穆桑的聲音,之后那酒店老板低聲說:“別吵了別人睡覺。”穆桑的聲音果然就消失不見。

蕭吟和知道城鎮里少人光顧,自然沒有其他客人,所以是指自己而言,心下感動。當下在床上又讓真氣在體內運行一周后,這才走到后院。

那酒店老板穆易微笑著說:“小兄弟,競技大賽快開始了,我們正想去叫你呢。”

蕭吟和說:“昨天穆桑兄傳藝給我,我心里可是感激不盡呢。”

那穆桑看到蕭吟和感激的目光,笑著去拍蕭吟和的肩膀。三人隨便吃過早點,正出門時,卻是那老板把一件貂皮大衣給蕭吟和披上,說:“你衣服穿的太過單薄,小心受了風寒。”

蕭吟和身上有“火玉戒指”,自然不畏寒暑,即使沒有火玉戒指,以他的修為也全然不懼,此刻披上那大衣,再看著酒店父子豪放的眼神,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暖意。

此刻大街上已經是零零清清,三人走向城鎮的競技場,只接近百步,早聽到里面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那競技場占地極大,蕭吟和剛進去,發現里面已是人山人海。上面分男女弓術、武技、騎術、魔法共八個場地。

酒店父子拉蕭吟和到了一個報名所,穆桑便問蕭吟和說:“我報的是弓術、武技,吟和兄弟你呢?”

蕭吟和略一沉吟便說:“我們一樣吧。”他今天決計讓穆桑贏得兩項冠軍,便也同時決定參加,選和穆桑一樣的項目。酒店老板卻是選擇了騎術和弓術。

三人領了牌子,而蕭吟和注意到酒店老板身體有些異常,似乎腿腳有些不便。再則發現三人的次序都排在一百名以后,忽然想到皇甫世家的針灸之術,心下有了主意。

就在此刻,穆桑面色吃了一驚,他低聲說:“紫茵。”蕭吟和順著他目光的方向看去,發現是一個十五六歲的絕色少女,面色微紅,一襲橙色衣服,肌膚吹彈得破,雙眼閃著靈氣,他的心猛地一跳。他在圣女天城見過美女無數,此刻卻也為眼前少女動了動魂,若拿龍香兒和她相比,龍香兒多了一分可愛,而她勝在那如水的嬌羞,讓人覺得萬般憐惜。

他自幼對詩詞頗為精通,當下輕吟出一首七律來:

“菊樓嬌羞山嵐暖,

河柳將卻邊笛清。

平地胸中難盡家,

一江春水連帶襟。

更兼豆蔻重思夢,

淑女塵心窗柳浸。

得失情懷年少身,

掬手老來發猶新。”

他輕輕嘆了一聲“老來發猶新”,卻莞爾一笑,心道:自己似乎成了“童發鶴顏”的老頭了,當真是稀奇。

他卻不知道,只這一笑,惹得周圍許多女子看他。那些女子平時很少出門,唯獨今天競技大會可以大顯身手,或多結識別人,所以各個都打扮的異常清麗可人。而此刻難得看到小鎮里出現如此英俊又有氣質的少年,當然忍不住多瞧幾眼,甚至有些膽大的,已經問起周圍人關于少年的家居。

但是就在此刻,臺上剛巧有個壯漢正在練長槍,他正耍了一個花樣,可是手不小心一滑,槍已經脫手飛去,重重地向蕭吟和與穆桑這邊飛來。

蕭吟和早聽背后風聲,可是他又不便露出武功,當下裝作腳下一滑,然后連帶拉著穆桑一起向前栽倒。

這一栽,卻剛巧避開了那槍的攻擊。

穆桑只覺身形踉蹌,卻發現槍剛巧從頭上掠過,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待回頭,卻發現蕭吟和已經摔倒在地。他連忙拉起蕭吟和,蕭吟和慚愧的說:“穆桑兄,不好意思,剛好不小心拉到你了。”

穆桑猶有余悸的說:“剛才若非你這一摔,恐怕我們會被那槍透身而過。”那槍自三米外的空中甩出,力度何其之大,那槍猛地插入地面,深入一尺,猶顫栗不止。

剛才那一幕驚險,卻驚得那些少女心幾乎跳了出來。眼看著蕭吟和沒事,她們這才收回眼神。

而那絕色少女紫茵卻嚇得面色慘白,她看到蕭吟和沒事,臉上忽然泛起一陣紅暈,然后深深凝視了他一眼,這才走開。

此刻卻是那個壯漢急忙跑下臺下,連連對蕭吟和、穆桑道歉,兩人已逃離危險,對方又是無心,自然不以為忤,再則這里人都為豪爽之人,當下彼此拍拍肩頭。那壯漢非要拉三人去喝酒壓驚,三人推辭不過,又且離比武還有一段時間,便到了旁邊的一家酒館。

那壯漢是豪飲之人,連連舉杯。而此刻蕭吟和卻偷空私下對那酒店老板穆易說:“大叔是不是曾受過傷?”

穆易驚詫地點頭說:“不錯,先前我便是一位騎士。”說到“騎士”,他頗為自得,當下又說:“只是一次不小心從馬上摔下來,骨頭摔傷了,當時祭師又不在身邊,等治的時候,右腿已經有些不便了。”

蕭吟和低聲說:“如果大叔相信我的話,我愿為大叔一試。”

那穆易吃驚地說:“這種十年以上的老傷,縱使是高級治療術也是無用。”

蕭吟和含笑說:“我以前學過針灸之法。”

穆易心下大驚,要知道懂針灸之法之人是少而少之,絕對可以直接成為高級祭師,那可是比騎士要吃香百倍的職業。他臉上露出欣喜之色,說:“原來我走眼了,公子是一位高人。”

蕭吟和含笑不語,此刻那穆桑和壯漢正在拼酒,蕭吟和便和穆易去了酒館內屋,蕭吟和手指如電,在穆易身上連續點了十數下。

穆易露出震驚之色,蕭吟和雖然是先后出手,可是給他的感覺卻是瞬間同時點在他穴道上一般,他驚異地說:“公子以你的武藝,這里小鎮絕對沒人是你的對手,剛才你避開那槍,也必然是有意而為之。想不到公子有此武藝,卻絕不用來炫耀,反而虛懷若谷,當真令我慚愧。”

原來昨天他看到蕭吟和隨穆桑認真習武,還以為蕭吟和全然沒學過武藝。

蕭吟和微笑不語。隨后他從儲物戒指里取出十數枚金針,也在一剎那刺入穆易的穴道,然后蕭吟和施展出真氣,緩緩地注入穆易身體。那穆易只覺得真元所到之處,暖洋洋的。而后全身無一處不舒服。不單是那腿腳不便的地方,全身的真氣竟變得蓬勃起來。

他知道蕭吟和在幫他提升功力,眼里露出的神色感激不盡。這一番治療,約莫半刻這才大功告成。蕭吟和收回真氣,全身不見半點疲態。那穆易更是驚嘆不已。

兩人走出酒館,穆桑雖喝酒,但是此刻見得父親一副神采飛揚的樣子,吃驚之下便問。穆易擺了擺手,他知道蕭吟和不顯示武藝自然有他的道理。

幾人走回競技場,卻是那些女子看到蕭吟和,交頭接尾說起話來,隨后有些女子臉漲的通紅,也有些女子故意去捶擊對方,一面偷偷掠一眼看著蕭吟和。

蕭吟和在圣女天城已經習慣了這種陣仗,可是身邊的穆桑覺得又是驚喜又是害羞。他一旦和女子說話就會臉紅,此刻被十數位女子目光看過來,臉都不敢抬起來,他明知道她們是在偷看蕭吟和,可是心仍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