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臺上的幾項比賽,當以弓術最為神速,不需要彼此廝殺,只消站在百米之外,對著靶子連射五箭即可。而且每次都是五人同時射出,故而僅僅一小段時間,已有一百多人射箭完畢。

此刻弓臺上新一輪的報名已剛巧輪到穆桑。蕭吟和在他肩頭拍了拍,默運出真氣注入他的體內。

穆桑忽然覺得身清氣爽,走上臺后全身舒服無比,他雖有些憨,但已猜得必是蕭吟和幫他,連忙向蕭吟和投去感激的一瞥。

穆桑和其他幾位競技者上臺時,聽到臺下掌聲雷動,卻原來是剛才那位絕色少女也上臺。聽到臺下無數呼喚“紫茵”的聲音,蕭吟和從穆易口里得知,原來紫茵是城鎮鎮長的女兒,天生麗質,為無數少年所傾慕。那些本來其他擂臺上觀光的,均把眼神投向紫茵。

紫茵凝神靜氣,箭不虛發,連續五箭都射在紅心里,全場歡呼雀躍。此刻已是深冬,紫茵穿著橙色衣服,袖口還帶著白色輕紗,人如同萬花叢里最為素雅嬌羞的水仙。每個人都談論著她,為她著迷,每一個舉動都讓眾人心動不已。然而她在蕭吟和眼里,卻是一種單純的淡淡的美感,如同她是自己的妹妹一般,值得自己去憐惜。

眾人眼神都集中在紫茵身上,但是有心之人也注意到她同臺的穆桑連續三箭都深入靶子紅心一寸,而他手里的弓卻不晃動,心下都大為吃驚:什么時候這個穆桑變得如此厲害。

穆桑只覺全身有使不完的力量,每一箭射出,更感覺躊躇滿志,他連續三箭后,猛地大吼一聲,箭閃電般射出,第四箭猛地深入靶子一寸有余,而最后一箭則在紅心處搖晃不已。他這五箭此刻已經讓別人為之震驚。此刻觀眾的眼神都不由落了穆桑一眼,穆桑平時哪里得到這么多關注的眼神,連忙低下頭,心下卻沸騰不已。他慢慢走回蕭吟和身邊,低聲說:“吟和兄弟,謝謝你了。”

蕭吟和微微一笑,此刻輪到他上臺競技,剛才那兩百多人下來,其中也只有紫茵和穆桑同時連中紅心。

此刻蕭吟和剛上臺,在臺邊站立一個女孩正瞅著他,這女子正是紫茵,她的眼波輕輕流轉,看了蕭吟和一眼,馬上嬌羞地低下頭去。蕭吟和心下一震,但是他心境馬上恢復過來,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上臺后他第一箭就射在紅心旁邊。他本來就不想出風頭,五箭才射中了一個紅心。待下來后,那臺邊的紫茵早已不見。蕭吟和回到穆易父子旁邊,卻是穆易偷偷伸出大拇指,說:“不驕不躁,韜光隱晦。”

蕭吟和笑笑,也不隱瞞,說:“多謝大叔夸獎。”

待輪到武術,已是中午時分。穆桑上臺前,蕭吟和故意又在他肩頭上一拍,穆桑壓低聲音對蕭吟和說:“多謝兄弟幫助,但是從今天開始從明年,我要好好鍛煉,直到用我自己的本事拿冠軍。”他已經從父親耳里知道蕭吟和有絕世武藝。

蕭吟和不由贊許地看了他一眼。

他上臺后,就在此刻,蕭吟和卻注意到魔法的擂臺上,紫茵已翩翩上臺,她的衣袖隨風而飄,顯得如九天仙女下凡一般。但見她左手虛空晃動,已揮舞出一道紅光,圍繞向對方。那紅光在中途猛地炸開,然后爆出兩團火球。

對手默念水系魔法,形成水幕防守結界,可是那火球在紫茵的控制下,忽溜溜地在空中旋轉了一下,避開水系防護,從側面呼嘯而去。對手防備不及,僅僅在一招下就中招,當下認輸。

蕭吟和看出紫茵對魔法造詣極深,這招先用變異炸出火球,然后利用施展的手法讓火球旋轉,的確讓人大開眼界。

就在此刻,他忽然聽到臺上驚呼一聲,卻原來是穆桑已經把對方擊倒在臺上,善意地伸手去拉對方時,被對方擊中大腿。一些觀眾頓時群情激昂起來,紛紛罵那人卑鄙無恥。結果那人還得意洋洋地說:“兵不厭詐。”

穆桑怒瞪對方,可是他腿腳不便,固然手上有神力,可是擋不住對方長棍的攻擊,連續四下被對方又擊中大腿,幾乎滾落臺下。但是他決計不肯服輸,勉強站起,對方獰笑一聲,棍影連晃,劈面而來。

穆桑再退一步就會落下臺,可是他咬緊嘴唇,用雙手去擋那棍子——這般硬擋,勢必受重傷。蕭吟和心下一怒,凌空飛起,速度閃電一般已經到了穆桑旁邊。

此刻對方拿棍子舉起,仍未攻到穆桑頭上,只覺白影一閃,一個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飛到他身邊。他心里要說:這人是神是鬼?卻是那棍子已被蕭吟和牢牢抓在手里。

穆桑向蕭吟和感激點頭,隨后說:“對方是去年武技的冠軍,兇狠殘暴,你要小心。”

蕭吟和猛地甩開棍子,對方站立不穩,連續退了四五步,然后又覺得一股沖力飛來,又連續退了三步,猛地覺得胸口一陣窒息,又退了一步,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眾人看他一退再退,還以為搞什么玄虛,此刻看到他摔在地上,忽然都覺得出了一口惡氣。原來小鎮風氣淳樸,而這人仗著曾在軍隊打過仗,回來后兇暴,極為不得人氣,可是別人勝不過他,只好把恨壓在心底,此刻看到那人出糗,如何不開懷!

那人口里哇哇直叫,站起就要撲過來,卻是蕭吟和已經帶起穆桑,然后人凌空躍下。他查看穆桑體內,只有一些外傷并無大礙,當下松了口氣,心想若是自己沒有度真氣給他,恐怕穆桑現在已經需要躺在病床上了。

此刻驀然聽到擂臺上報蕭吟和的名字,蕭吟和人已經凌空騰起。剛才別人看到他白影一晃,猶不知覺,此刻看到他飄逸的動作,都奮力鼓掌起來。

蕭吟和冷哼一聲,心里決計要讓對方知道厲害。對方剛才施展詭計,又且殘暴,激發他心里不滿。他眼神里射出精光,竟讓那個大漢不敢正視。蕭吟和一步步走到對方面前,對方心驚膽寒,竟一步步退卻。

那種空氣里強烈的窒息,讓對方覺得全身發軟。

但是他本性兇暴,此刻終于忍不住,猛地揮舞著棍子向蕭吟和撲來。別人看到蕭吟和只是空手,都心懸起來。

——他們只是以為蕭吟和速度快了一些而已。

卻是蕭吟和伸手一把抓過棍子,然后猛地一拉,那大漢覺得一種無可抵抗的力量飛來,重心一失,連人帶棍摔在地上。

蕭吟和奪過棍子,猛地雙手一折,那鐵棍何其堅固,又是精鐵鑄過,此刻被蕭吟和那么一折,竟從中折成兩半!

這一折下,無數人看了目瞪口呆。

武技、魔法這些比斗原是只要連勝三場就可以進入決賽,前幾年別人一般都不敢和大漢比斗,早早認輸,此刻那大漢比了兩場,此刻遇到蕭吟和,已是心魂俱喪。蕭吟和猛地把兩截混子揮去,只見兩道白光閃過,那大漢只覺得鋪天蓋地的力量飛來,忍不住慘叫一聲。

卻是兩截棍子深深扎入臺面一尺,而且和那大漢的雙耳只有一寸距離。那大漢看到蕭吟和煞氣的目光,一時竟全身發軟,他連忙大聲求饒起來。

眾人看了這種情況,都是歡聲雀躍。蕭吟和剛才的絕頂武技,還是讓他們第一次大開眼界,此刻方有人明白剛才蕭吟和在射箭時必然是藏拙,此刻上臺必是為穆桑鳴不平。

而在此刻,在另外競技臺上的紫茵眼神瞟了蕭吟和一眼,閃出奇特的光輝。

別人看到向來飛揚跋扈的大漢求饒,都覺得出了一口惡氣,忍不住為蕭吟和鼓掌喝彩,一時更甚于為紫茵的吶喊,剛才看蕭吟和的表現,他們甚至覺得全身熱血沸騰,心都快從胸腔里跳了出來。

只是蕭吟和的第二場比斗,卻輕松地輸給了武藝平凡的對方。那人本來想棄權,可是為了想和高手切磋得到一些經驗,誰知蕭吟和隨意被他擊中后就認輸,眾人更是詫異不已,大多數人看出蕭吟和是“故意偷懶”,卻有少數人以為蕭吟和剛才是“突然爆發的僥幸”,但蕭吟和走下臺時全然不在乎,正是這種氣質讓那些女子更為他所動,紛紛拿眼神瞅他。穆易呵呵一笑說:“若不是小犬受傷,蕭少俠恐怕就不會大發神威讓我一飽眼福了。”

他此刻已看出蕭吟和身上的超凡之處,以針灸、武技、氣質來說,無不上上之選,而且更不知道蕭吟和還有多少秘密。此刻若說蕭吟和是龍天國的殿下,他也不覺得奇怪了。

競技直到次日才決出勝負,穆桑拿到了箭術的冠軍,紫茵拿到了箭術的亞軍和魔法的冠軍,而穆易這般年紀卻大發神威,拿到了騎術的冠軍,讓別人夸目相看。

穆桑倒還是第一次走上領獎臺,他覺得全身熱血沸騰,感覺到眾人羨慕的眼神,他想忍住嘴角的笑卻已不能。

而當報出武技的冠軍得主時,卻是其他人都把目光瞧向蕭吟和,誰都知道蕭吟和的武技深不可測,若要拿冠則輕松摘之。

蕭吟和淡淡一笑。

就在穆桑一臉風采照人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喧嘩聲。卻是一群黑色騎士,手里還拿著骷髏旗子,然后他們猛地大吼一聲:“地教第二十八分舵黑虎堂!”然后聽到一個陰森森的聲音說:“從今日起,此鎮由黑虎堂收管。”

猛地從競技場邊飛掠出百余騎身穿盔甲的白色騎兵,一起拿起長矛,對準對方。那天和蕭吟和說話的那位騎兵大聲說:“要想得到此鎮,除非殺了我等!”

對面騎士目光冷冷環視了一眼,眾人只覺得他的目光陰森,看得覺得心頭顫抖,不敢和他對視。對方這才說:“好極,閣下既然與城攜亡,那么我就成全你們。這里的所有人,今天都成為我們槍下的祭奠之鬼!”

白色騎兵面色大變,他知道這方絕非是對方的對手,但他仍決意拼死一戰,誓死不屈,可是此刻聽對方的語氣,若戰敗則殺光所有人,讓他心頭萬般躊躇。那些白色騎兵都站在他身后,面色都有些驚惶,但是仍保持陣形不變,他們軍紀嚴明,只等隊長的命令了。

騎士隊長忽然長嘆一聲,說:“罷了罷了。”他此刻根本無法拿全城百姓來作賭注。

對方那人冷哼一聲,說:“還算你識相,否則只消一刻,這里就成為空城!”

就在此刻,忽然從人群里射出一道白光,來勢來快,如崩雷閃電。那白光徑向對方的骷髏旗飛去。那扛旗之人只覺得手上一輕,來不及反應,骷髏旗桿已被白光斷成兩半!

人群里忽然凌空飛出一人,那人自然是蕭吟和。他就那般虛空立在空中,冷冷地凝視著對方。

此刻別人這才發現原來那白光是蕭吟和射出的箭!

而那箭斷去旗桿后,如電般掠飛五十余米后,然后重重插入地面兩寸,箭尾猶顫栗不止。

遠超過百米的距離,卻迅如奔雷一般擊中旗桿,那是何等的眼力何等的力量。此刻眾人這才完全明白蕭吟和的箭術是何等的高超!

對方的黑色騎士隊長看到蕭吟和能虛空立在空中,頓時心里大震,能達到靜立空中不動的地步,少說魔法達到高級的地步。只是他卻沒想到這是南宮世家用真氣施展的“凌空虛”身法。

魔法師在龍天大陸都屬于重點保護的對象,要知道他們的殺傷力可是非常之大,而高級魔法師更是十分珍貴。那黑色騎士看到蕭吟和有這等水平,而且還能使出如此強弓威力,當下猜得蕭吟和是魔武雙修,心下震撼。

眼前這少年不過弱冠,魔武雙修能修煉到這樣的地步,當真是奇跡,此刻他面色大變,說:“請問少俠名號?”

蕭吟和立于空中,淡淡地說:“我自云來,又且云去。天高水遠,地行無雙。”

那騎士面色驚駭,脫口而出:“第三舵主!”地教前五位舵主位高權重,都有生殺大權,僅次于教主,若是教主不在,甚至可以先斬后奏。

原來卻是蕭吟和忽然想到地教的舵主笛云無意里提到地教的切口,說及“天高水遠,地行無雙”是地教舵主的代表,而云來云去自然是指笛云了。

那騎士驚駭于蕭吟和立于空中仍能自行說話,再則說出已經失蹤數年的舵主笛云的切口,心下亡魂直冒。他只是一個普通舵主下屬黑虎堂的堂主,眼前這少年若是笛云的弟q子,只怕可輕松處置自己。

蕭吟和順手揮出一拳,拳風猛地擊在那黑色騎士面前的石板上。那石板忽然化成一道黑煙消失,下面還深陷入一個洞,這招正是笛云的招式“黑金拳”,那騎士見了,此刻已確信他和笛云的關系,當下拜倒在地,說:“小人不識上主……”

蕭吟和緩緩落下,冷哼一聲說:“此后不準侵犯此地,若有違抗,定殺不饒。”

那騎士為難地說:“回稟上主,教主的命令里,包括奪取此鎮。”

蕭吟和冷笑一聲說:“地教教主又有如何,他若傷天害理繼續為惡,我也絕不饒他。你告訴他,我名蕭吟和,與地教絕無瓜葛。”他猛地虛空一引,那騎士腰上的劍忽然脫離劍鞘,已到了蕭吟和身前。蕭吟和猛地虛空一揮,劍光如云般飛瀉,猛地在他頭上繞了一匝,這正是圣女天城所傳的御劍術。

那劍光飛瀉之間發出悅耳的聲音,如同一曲優雅的音樂在回響一般。

那劍繞空一匝后慢慢停在蕭吟和頭頂上空,蕭吟和隨手一揚,那把劍頓時劍光閃爍飛向騎士,那騎士竟來不及反應,劍已入劍鞘。蕭吟和冷冷地說:“告訴你們教主,這是蕭吟和對他的挑戰!”

此刻別人早看得如癡如醉,蕭吟和這一手御劍術,當真是前所未聞。魔斗士本寥寥無幾,可是卻從來沒聽說過哪個魔斗士會御劍術。

蕭吟和因服下“露下庭柯”,而且利用音之圣體,這才勉強能施展出御劍術,此刻他這一施出,在眾人眼里,竟成了天神下凡一般,光彩耀眼。

那騎士看到蕭吟和這一展露,自己的兵器被對方輕松控制,心下已是膽寒,當下唯唯諾諾地告退。而地教輝煌后第一次所受到的正面挑戰,便就此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