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蕭吟和心下微笑,他初見夢吹籟時之所以一臉震驚,是因為她與在圣女天城里的王后相像,他當下便猜得是當今公主,而他離開圣女天城時王后給他的一封信,便是給公主的。

他的身法比公主猶高明,故夢吹籟搶出窗戶,他也已經離開。之后他怕夢吹籟出了意外,就跟了上去,待夢吹籟哭泣后在湖里洗浴時,他發現湖深處有一只碩大的水蝶正緩緩向公主移動。這水蝶在水里可以任意控制水系魔法,夢吹籟一時不防必會重傷,而蕭吟和剛巧看到不遠處有小舟,當下便從儲物戒指里換了衣服,駕小舟出去。

蕭吟和用簫聲克制了那水蝶后,卻覺察到夢吹籟對他施展了風刃。他透過水,看到夢吹籟身體凸凹分明、妙相玲瓏,差點把持不住。及落水瞬間,猛地想了一個主意裝作不會游水。他身上有火玉戒指,本可以避水,可是他刻意吸入了幾口水,并用真氣在體內壓制,自然有了剛才那一幕。

待夢吹籟吻上他的那一刻,他幾乎情欲難耐想要抱住對方,幸好他自制力頗強,便在此刻裝作快要醒來的樣子,張開模糊的雙眼,自言自語說:“我怎么會在這里?”勉強站起,慢慢從儲物戒指里取出蘭玉珍珠,向村落走去。

夢吹籟看到他呆頭呆腦的樣子,卻不追究出了什么事情,心下大定,此刻看到他有珍珠照光,當下就要搶先離開,可是走了幾步后,心下搖擺不定。她說服自己要離開蕭吟和,可是卻不由產生了保護他的念頭。

她面色冰寒,卻還是暗中跟在蕭吟和身后。

蕭吟和感覺到夢吹籟在暗中跟蹤保護,心下苦笑,知道若展示了武藝,夢吹籟如此聰明人兒豈能想不到真相?當下運用真氣,偷偷探察出一些魔法蝴蝶所在地,避開而行。夢吹籟跟蕭吟和回到酒店,一路平安,便迅速地閃入她自己的房間。

蕭吟和本不是貪花之人,可是當夜乍見夢吹籟的半裸體以及水濕潤衣服的情況,當下情欲難耐,睜眼閉眼全是夢吹籟的影子。他本年輕氣盛,這還是第一次和女子這般接觸,當下翻來覆去。

連聲罵了自己幾句無恥,怎么可以用種方式去騙吻,但是心下又甜蜜不已。幸好他需要睡眠時間本身就短,次日醒來,林軒和塵暗生都已在他房間里。

三人走出酒店,卻發現夢吹籟蒙著面紗,看到他們來后皺眉說:“怎么這么晚?”

塵暗生和林軒面面相覷。

夢吹籟淡淡地說:“既然是同組,今天路上就小心了。”

蕭吟和知道夢吹籟因為昨天的事情這才會同行,心里頓時跳了一下。他向夢吹籟看了一眼,可是夢吹籟卻連看也不看他,自行向前面走去。

林軒忽然想到了什么,問塵暗生說:“為什么昨天你們施展了飛行術,反而天黑時才在酒店呢?應該速度比我們走路要快很多呀!”

塵暗生搖頭說:“這魔法森林有奇特的壓力,在空中反而容易被魔法蝴蝶攻擊,所以后來我還是一步步走到酒店的。”

林軒這才恍然。

而此刻蕭吟和倒是束手束腳——他不能展示高超的武技,只好和昨天一樣再度被閃電蝴蝶追殺。塵暗生想要幫他,卻被他拒絕。

夢吹籟見到了蕭吟和如此被蝴蝶們追殺的情況,嘴角不由露出一絲微笑,但是她馬上覺察到自己失神,當下又裝回冷冰冰的樣子。若非是昨晚那事情,自己也不會一夜難眠,看到蕭吟和睡醒一副春光得意的樣子,當然更不能給他們好臉色。

蕭吟和又要被蝴蝶追殺,又要鉆研武學,又要隱藏武藝,臉上卻若無其事。倒是旁邊的林軒大為奇怪,一般男子和夢吹籟這般絕色一起必然是要好好表現自己,可是蕭哥哥居然表現得比昨天還遜色三分,那些蝴蝶說來就來,說走就說,隨時都可以襲擊他,哪像昨天蕭吟和有規律地讓那些蝴蝶施展閃電。

更不可思議的是,蕭哥哥還被那些魔法打得東倒西歪,活生生像被鐵棍夾住,屁股還被燒紅的猴子一樣,逃也不是,衣服更被打成七零八落。

他心頭不解,卻不去考慮,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哈。”當下他用蕭吟和所教的武學來提高能力。

而塵暗生看了蕭吟和這般狀況,心里不解,若非昨天那筷子一閃,他也真以為蕭吟和的武藝當真是如此之菜。

一路上那些蝴蝶越來越多,甚至還有最恐怖的“吃人蝶”,蕭吟和越見狼狽。夢吹籟在前面開路,林軒第二位置,塵暗生在最后。幸好塵暗生和夢吹籟武藝高強,否則以目前蕭吟和與林軒表現出來的武藝,早被那些碩大的“飛天蝶”叼回家,然后飛天蝶高唱:“早起的人兒被我吃……”

經過艱辛的奮斗,黃昏時分,幾人終于到了離魔法森林出口不遠處。

蕭吟和身上是無一不傷,他一直在創建龍家魔法四手,雖然沒有成功,可是對各種魔法襲身后有什么反應倒是清楚明白之極。而他也熟悉了各種蝴蝶的進攻套路,論實力,林軒的確只能走魔法森林的三分之一路程。

林軒雖然武藝低微,但讓塵暗生不解的是,林軒的武藝提高的非常之快,他可以用最小的力量發揮出極大的威力,這讓塵暗生心里敬佩。他自然不知道這是蕭吟和昨日所傳授。

此刻卻是夢吹籟冷哼一聲說:“出口處才是最終的挑戰。”

塵暗生心頭一凜,對蕭吟和鄭重地說:“有人縱使武藝高強,也被擋此數天。”

蕭吟和聽塵暗生介紹,這才知道這最后一關對方并不會主動攻擊,但是要想度過則非常之難,一般通過的人都是透過四人熟練絕妙的配合才勉強成功的。

四人走了些許路,忽然間眼前閃過一個身影,是一個面色慈祥的中年人,肩頭馱著一只美麗的蝴蝶,那中年人嘴角合笑,而蝴蝶雙翅在夕陽下似乎鍍上金光,然后慢慢展開。那蝴蝶伏在中年人的肩頭顯得異常乖巧,而中年人雙手則親昵撫摸著蝴蝶的翅膀。

塵暗生面色大變,說:“馱蝶人!”他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場景,說:“藍橋先生之雕像,當真出現!”

林軒驚訝地說:“龍天大陸上最有名的吟游詩人藍橋先生嗎?那馱蝶人有什么習性呀?”

塵暗生只說:“不知。”他猛地身形閃出,出手和說話一般簡潔,就只一招,閃電般劈向對方。

那馱蝶人不聞不動,直到塵暗生到了身前,忽然右手輕揚,同時那金色蝴蝶翅膀也一揚,猛地一股狂風憑空產生,塵暗生只覺得真元全部都翻卷回來,他來不及反應,一時竟被打飛。

蕭吟和連忙扶住塵暗生,塵暗生慘笑一聲,嘴角已流出血來。

蕭吟和心下吃驚,要知塵暗生剛才那一招的能力,說明水平已接近中級武士,可是對方用彈字訣,便輕松擊退塵暗生。他忽然心頭恍明,想到自己不正是想要創造出反彈魔法的能力——他閉上眼睛,仔細回憶當時馱蝶人的動作。

夢吹籟也驚詫不已,想不到能看到龍天大陸上罕見的反彈真元的武技,她心頭馬上閃過無數武藝,卻發現沒有遠距離攻擊的法子,當下心神一動,便站在七八丈開外,施展了一道火系閃電魔法。

她心知真氣能被反彈,可是從來沒聽說魔法威力會被反彈。果然,那馱蝶人單掌再揚卻是落了空,老老實實地被閃電魔法擊中,可是那魔法僅僅讓馱蝶人身體一麻而已。

忽然間,那蝴蝶展開雙翅,然后飛到空中,全身閃出五顏六色的光芒,慢慢地旋轉著,一時讓夢吹籟看了覺得絕美無比。塵暗生雖受了傷,此刻卻驚嘆出聲,不覺向前走了幾步,竟沉迷于眼前蝴蝶的美麗景象。

那蝴蝶慢慢射出的顏色,到了草地上,卻轉成了金光閃閃。

此刻塵暗生已經走到蝴蝶下方,一時陶醉不已。就在此時,夢吹籟靈光一閃,身形如電一般,忽然飛起。那馱蝶人身形一晃,擋在夢吹籟面前,他身體屈下,一副虎視耽耽的樣子,誰知夢吹籟的身影卻輕飄飄地穿過他身體。

林軒看了目瞪口呆,幾乎疑心夢吹籟是鬼魂。夢吹籟原來所處的地方又閃出一道白影,已經從另一個方向掠出,到了魔法森林外面。

蕭吟和已經對馱蝶人如何反擊真元有了一些心得,此刻剛好睜開眼睛看到夢吹籟的身法,他微微一笑,對林軒說:“這就是龍天王宮的風系虛影術。”

他曾聽王后提起這門魔法術,當下暗暗點頭,這虛影術眩人耳目,若非他感覺到剛才夢吹籟的第一道身影太過浮飄,連他也幾乎被騙了過去。

可是就在此刻,夢吹籟忽然一個折身,在馱蝶人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已經掠回了蕭吟和旁邊。原來在那瞬間,她忽然起了保護蕭吟和的想法,心里想:原來有保護別人的念頭倒也不錯。然后她心下瞪了一眼蕭吟和,面色卻是一臉的漠然。

此刻,那蝴蝶忽然飛到馱蝶人身邊,而馱蝶人竟然輕輕吻了一下蝴蝶的翅膀。就在這一刻,一種溫馨忽然感染了所有人。

蕭吟和幾乎是無法自控地取出玉簫,一時風落簫起,周圍忽然變得寧靜起來。

如同上天閃射出萬千光彩一般,蕭吟和身上展示出一股凜然的氣質。他的手指輕攏慢捻,忽然迅快地連續撥動,把簫當成琴一般,而簫聲靡靡,忽然間直沖九霄。

只憑這一開始,那馱蝶人竟然呆立當場。而旁邊的夢吹籟忽然間覺得身體的感官都不屬于自己,似乎人要爆炸一般。那簫聲猛地破空而上,越拔越高,像是飛鷹在空中反覆旋轉,又像是泉水清澈,從九天銀河里傾瀉下來一般。

此時塵暗生眼神癡迷,他低低地說:“這就是……就是……”

猛地蕭吟和忽然吹了一個低音,像是雷聲轟鳴后,天地間雪花飄過的優雅,這一動一靜不可思議的結合,讓所有人煩躁的心全部得到洗滌。

塵暗生猛地跪在地上,輕聲啜泣著,說:“這就是銷魂曲里引為天籟的天外飛仙曲呀!”

原來蕭吟和剛才看到蝴蝶飛空的一刻,驀然所動,在這種機緣下,終于第一次奏出了這曠絕天下的天外飛仙曲的真諦。他學簫十年,這還是第一次感覺到天外飛仙的意境。

“乘鶴孤城鴻去外,落紅遙想花憂愁。枯井秋風朝露許,皆是春意樓上袖。”

當年南宮吟無意里聽半闕殘缺不全的天外飛仙曲,做下這首“天仙決”,此刻竟難以表達這簫聲意境的十分之一。

而那馱蝶人只這般聽著,眼眶里竟有了淚,待一闕吹罷,他便默立不動,似乎還在遙想著天邊傳來美妙的回音。塵暗生跪立不起,眼神迷惘。而夢吹籟卻忽然聯想到當時蕭吟和吹簫時,自己赤身裸體藏在水里,剛才一闕簫聲里回復閃現著那個意境,一時臉漲的通紅,而身上其他地方全然不受控制的顫抖。

蕭吟和吹罷,把簫恭敬地放在胸口前,雙手高舉,他習得銷魂曲數年,還是第一次突破這般意境,此刻心里得意之處,幾乎難以言表。向來平淡的面色上,泛起了一絲紅暈。

待林軒等人從“夢境”里醒來,那馱蝶人眼里還殘留著淚水。當蕭吟和走過他身邊的時候,那馱蝶人還向蕭吟和微微鞠躬。

四人順利地穿過魔法森林,面前早有學院的數人招待。

一個穿褐色衣服的導師贊許地看著他們,說:“你們只用不到一天時間,創造了魔法森林測驗的新紀錄,恭喜。”

林軒握著小拳頭,他因沾了這份榮譽,一臉喜色。

然后那導師微笑著說:“請問你們是如何通過馱蝶人的測驗呢?”

蕭吟和明白魔法森林本身和外界分隔,而身后跟在蕭吟和這隊暗中保護的導師,已經被蕭吟和吹天外飛仙曲的前一刻偷偷用音波震暈,他自然不想自己會這門技藝的消息搞得滿城風雨。

塵暗生哈哈一笑,說:“已過,何必問過程。”他自然明白蕭吟和的想法,此刻便先一步上了魔法飛艇。

一直戴上面紗的夢吹籟,遠遠看著蕭吟和的背影,忽然感覺到一陣心慌或者是驚喜的甜蜜——向來心平如鏡的她,僅僅這一日臉紅的次數便讓她覺得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