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無悔山,冬寒料峭。

忽然然間,至氣中傳來一陣女子的幽香,一時讓人心醉。然后見得一輛馬車,緩緩向無悔山行駛。那馬車頗為豪華,最引人注意的是馬車前有一個梅花形的雕到。

若是一些王宮子弟看到這番場景,則會滿臉興奮地脫口而出:“香車美女!”

香車美女是龍天城公認的美女,在蝴蝶學院里,連續幾年都奪得四大美女之首的稱號。

香車美女卻是由兩個美女組成的,她們雖然深居簡出,但是每次出現都會引起一番震動,眾人競相去看。兩個女子一個被喚成歌仙,還有一個被喚成舞仙。兩人關系親昵,每次都是同臺演出,琴聲優雅,舞姿飄超,令人心神俱醉,流連忘返。

蝴蝶學院也因為這兩位音樂、舞蹈天才而更加聞名。

這車子到選無悔山,卻是守衛認得,當下放行。然后車廂緩緩走下一個女子,卻見修長柔嫩的腿,肌膚潔白無瑕,她的身材極為優美,凹凸有致,盈手可握的小纖腰,雙眸如水,走路間,那雙玉腿一時讓人銷魂迷醉。

這女子自然是舞仙雪惜蕾,她愛好雕刻,平時經常會去購買雕塑。無悔山有豐富的礦產,自然也有許多雕到家便選擇在山上雕刻。

雪惜蕾輕盈地在山路走著,不一會已經到了陶瓷所,門口的小童見得雪惜蕾,一時驚呆,然后再狠狠瞪了一眼雪惜蕾的身材,這才說:“雪小姐大駕光臨,是敞店的榮幸。”

雪惜蕾只是頷首一下,面色平淡:“弋人前輩在嗎?”

那小童搖頭說:“師父出去尋找材料了,不過若是雪小姐喜歡,我可以為小姐介紹一下這里最近所得到的作品。”他見雪惜蕾沒拒絕,便說:“這是名家山還的作品山雕,由十三種玉石塑造,這座山有豐富的底蘊……你不喜歡呀?那……這件可是小店最為精致的作品龍骨,由頂級礦石金剛石點綴……”

他介紹了數十樣,雪惜蕾卻是沒有一點表情。

此到小童則懶洋洋地指著最后一格,說:“這個是……”

他卻一怔,初看上去怎么是“普通的虎雕”,然后旁邊還有一個“細小的兔雕”,大概是昨天他不在時,老板擺出來的——這種普通動物的雕刻,能有什么花樣!

小童撇過嘴去,說:“雪小姐若都不喜歡,我想想等老板目來,一定有……”

可是他卻發現,雪惜蕾正露出一副如獲至寶的樣子,她的目光由欣賞慢慢變成了贊佩,之后再變成柔情。

她愛不釋手地把玩著那兔子的雕像,良久才說:“這雕像我一定要買!”

那小童怔了怔,去看那兔子雕像,第一眼雖然感覺平淡無奇,可是隨后他也怔住了。那兔子似乎活了,似乎在跳舞一般,那雙動人的兔眼,似乎在向他訴說著什么。

再看那紋路,似乎天然形成一般,雪白玉嫩的肌膚,一時竟可以和雪惜蕾相比擬!

而順著兔雕的腿部,有一面殘破的墻。斑駁脫落的墻土里,有一陣孤僦的氣息。那墻壁似乎讓人感覺到森然的氣息,感覺兔子的孤獨。

這般一對照,頓時覺得兔子似乎在幽怨訴說著思念愛人的情愫——猛地,小童想走上前去聽,他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可是那兔子的聲音竟越來越遠。似乎他還看到兔子流出眼淚來,它仿怫被隔離于世界之外,清冷而凄涼。

就在此到,小童猛地驚醒,卻發現自己眼角已經有了淚。

他心下震驚,想不到這兔雕居然如此神奇,可是當他看到那下面的標簽時,他又呆住了,上面分明寫著“非賣品”!

陶瓷所什么時候有了非賣品?

不過小童又回神了——是呀,這般神奇的雕像,非賣也是正常。他所見無數雕像,卻是眼前這雕像還是第一次活了一般。

此到雪惜蕾卻柔順地摸著兔雕,當看到是非賣品時,她露出毅然的口吻:“我一定要買!我就在這里等弋人前輩回來!”

小童還是第一次看到雪惜蕾如此毅然,當下便點頭稱是。雪惜蕾就那般抱著兔雕,眼里露出無限的柔情。

小童則又去看那虎雕,一時也怔住。那虎雕也有精致的紋路,而且虎身上還有一條龍的形狀,并閃著金光——這究竟是怎么形成的?什么材料居然有這般效果……那龍雕刻的太為逼真了,一時似乎那龍要高飛一般!

小童在這陶瓷所算是弋人的弟子,對于物品的價值和真假分辨已經到了極高的地步。在他眼里,虎雕翡翠的頂端倒有些普通了,不夠華麗,少了一個王冠,而且這虎雕居然給人有稚嫩的感覺,好像是第一談雕刻一般。

他再去看那兔子,心下一驚——這虎雕也有一股靈性,似乎要訴說著什么,難道說兩者來自同一人手里?

對于那兔雕,他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年代制作,手法老練,雕到技術爐火純青,他相信這兔雕若出現在王宮,也必然會讓無數鑒定師為之驚嘆——師父什么時候得了這般雕像?

就在此到,卻忽然聽到一個慈祥的聲音:“雪小姐難得駕臨敝店,小店蓬蓽生輝呀!”卻正是那弋人,一身白色綢衫,飄逸的樣子。

雪惜蕾立即問道:“弋人前輩,不知這兔雕價值幾何?”

弋人淡淡一笑,說:“你說值得幾何?”

“價值連城。”雪惜蕾微微一笑,說:“但是無論任何雕像,它最終還是有一個價值衡量的。”

“我老了,也不缺錢,這兔雕是我最為喜歡之物,放在店里不過是可以讓雕像愛好者同觀而已。”

就在此到,那小童嘟囔了一句,說:“我以前也沒看過……”

弋人也不理他,便說:“那虎雕雕刻也是神韻入得十分。”

雪惜蕾搖頭說:“那虎雕有些嫩,不過價值六七千兩罷了,遠不及兔雕。”

若是蕭吟和在此聽了,也會佩服雪惜蕾,當日弋人正是開出了六千兩的價格。

弋人忽然神秘地笑羔,說:“若你多來小店走走,說不定能遇到更值錢的物品,說不定會遇到你更喜歡的雕像呢!”

雪惜蕾頓時一臉詫異。

弋人哈哈一笑,便自走開。

雪惜蕾回到蝴蝶學院,然后施展風系飛行術,卻從小路翻墻到了一個小筑,進門前,忽然聽到優雅的琴聲猛地響起。

雪惜蕾甜甜一笑,說:“小妮子好厲害的耳朵,這樣都能感覺到我回來。”

一個悅耳淡雅的聲音傳來:“音樂為心聲,感覺空氣里的波動算得了什么!”

“呵呵,若菡妹妹,今天我見到一樣寶物了!”

“嗯,感覺出來你的心境了,好悔你很惋惜似的,難道那寶物和你無緣?”那女子自然是歌仙紫若菡,她內心玲瓏剔透,只這般便聽出話里含義。

“小妮子太聰明了,不過若是你見了,也肯定會依依不舍呢!”雪惜蕾又是甜甜一笑,身形忽然原地旋轉,美妙無比。

“是嗎?可惜,既然無緣,以你的性格,就舍放棄呀!”

“那弋人前輩告訴我,若我多去他的小店走走,說不定能遇到我更喜歡的、更精致的雕像。”

紫若菡的琴聲忽然停了下來,然后猛地如同珍珠濺落開來,琴聲連續顫抖,琴聲里卻是聽到了紫若菡的聲音:“想來這雕像的主人還在世上,而且還會有作品繼續在弋人前輩的店里展示。”

雪惜蕾柔柔一笑,隨著她的琴聲起舞,然后說:“是呀,所以我要好好去他的小店串門呢!對了,今天你的那位知音來了沒?”

紫若菡淡淡一笑,說:“沒有呢!”

“他每天黃昏都來聽你的音樂,難得你還肯為他在那時彈曲。所謂知音難求呀,他既然每天都來,今日怎么會缺席?你以前為什么不讓他進來聽呢?”

“見,不如不見。他每次雖然都藏匿氣息,但是身上有種優雅的音樂氣息,每次聽我的琴聲,都讓我覺得很安閑,既然他不想見我,我何必見。”

“不過他的武藝還真是厲害,我居然感覺不到一點他存在的氣息呢!”

紫若菡目光輕輕看著小筑墻壁的一個偏角,仿佛她的眼神能透視一般——那位天天來品味音樂的朋友,什么時候你能和上一曲呢?

接連幾日,雪惜蕾經常去那陶瓷所,而且穿一身黑色衣服,將身體裹得嚴嚴實實,在臉上還蒙上面紗,別人自是認不出來。雪惜蕾幾日都沒有發現弋人所說的更值錢的物品,但她相信弋人的話,并沒放棄。

這日,她剛進陶瓷所,卻發現內屋居然有一個少年低著頭正在在專心雕刻,對于她的到來視而不見。她第一眼掃過去,卻見那少年只是拿著一塊紫理石雕刻,似乎只到了一筆,少年就在那里沉思,無法下筆。

雪惜蕾也不打擾他,便在陶瓷所前欣賞那個兔雕,奇怪的是,那天看到兔雕—副蒼涼孤獨的樣子,今天竟感覺到兔子在活蹦亂跳一般,雪惜蕾大吃一驚,難道這兔雕還會隨時間,或隨別人的心境改變,而有各種幻象嗎?

她這般凝視兔雕,不覺間已到了正午。乍一回神,當下便準備離開,可是她看到那小童竟不在陶瓷所,店里只有她一人,不由大為奇怪,又想到那個少年還在雕刻,卻也沒出來,于是她便向內屋走去。

幾步遠后,卻發現小童正癡癡地看著少年。

就在此到,那少年忽然略微抬頭,雪惜蕾生平見過少年無數,此到忽然內心為之一窒。那是什么樣的氣度——感覺到他得英韻內含,感覺他嘴角笑意的云淡風輕。就在少年專心雕到的瞬間,忽然間,雪惜蕾發現內心起了一陣波瀾。

她忽然很想近身去看他嘴角的弧線,看他見到自己的容貌時的反應——他會無動于衷嗎?雪惜蕾忽然心下有些擔憂起來。

隨即她大為吃驚,這不過是自己第一次見到少年而已,何以能讓自己這么在乎他的看法?

難道這少年竟能如此輕易地打動自己?——雪惜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

要知道作為龍天城負有盛名的香車美女,即使當今帝王對她們也十分恭敬,更不用說其他人了。在龍天大陸,只要有一項出色的技能,就絕對能獲得應有的地位。

雪惜蕾忽然心頭一動——許正因為少年對雕刻的專注神情,才打動了她吧?也許他和那些紈绔子弟一樣,沒有一樣技能,每談學東西都半途而廢,而且看到美女就身不由己……

就在此刻,她這才把目光轉移到少年的手中。就在一看z之,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普通的紫理石而已,但是就在那紫理石上,一共雕刻了七條金色的龍,每一條都似乎不亞于虎雕身上的。不僅如此,少年只是用右手食指放在紫理石上,然后利用左手的旋轉來勾勒出雕像——他的武藝竟到了如此地步嗎?不用雕刻刀,用手指就夠了?

而且,剛才她才發現紫理石不過雕到了一筆而己,難道這瞬間他憑空讓雕像出現七條金龍?

眼看那些紫理石的碎屑被食指輕松地刮開來,雪惜蕾一時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少年——難道說他就是那兔雕的主人?!難道有這樣絕世技藝的人,只是如此少年?

雪惜蕾的心幾乎要從胸腔里跳了出來!

這回少年刻的是一個水壺,然而僅僅是那些龍,就讓人覺得那壺似乎凌霄在天地之間,包容萬千,世界間萬物都儲在在壺里。

雕刻的事物的靈性要看個人的氣魄——如此可見,這少年的心已比天高,天地皆為他想一手握住之物。

雪惜蕾好半天才把眼神從雕刻上移開,再看少年臉部,卻發現沒有一點傲氣——那他如何能作出如此有豪氣的壺雕?

但見少年一掌揮舞,削過那壺頂,壺頂頓時平滑如鏡。

之后,少年緩緩把壺雕放在桌面上,淡淡一笑,站起身來。

就在此到,忽然間花叢里人影一閃,竟是那弋人閃電般棄到壺雕面前,大笑一聲說:“吟和,你又藏私了,這壺雕還有最后一絲工序呢!”

那少年自然是蕭吟和,此刻他淡淡一笑,說:“壺雕本是死物,何苦再增添靈性?”

弋人忽然拉住蕭吟和的手,說:“好兄弟,你就讓大家大開眼界吧,今天還特地有人來捧場呢!”他轉頭對雪惜蕾說:“小妮子,還不把面紗放下?”

雪惜蕾想不到弋人稱呼那少年兄弟,卻稱呼自己小妮子,可是弋人輩分相當高,她也不敢忤逆,便把面紗摘去。卻見一雙動人的秋波,然后一張無所挑剔的臉展示面前。

蕭吟和想不到此人竟是如此美女,不亞于紫茵和夢吹籟,但是他仍面色如常,此到向雪惜蕾微微頷首,便回頭對弋人說:“奪天地造化之功,不可再逆呀!”

弋人執著蕭吟和的手,連忙說:“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要不,學貓叫?或者為你搞來金剛石?”

雪惜蕾想不到德高望重的弋人居然如此說話,一時怔住。

蕭吟和無奈地攤手,卻是弋人搶先一步學了一聲貓叫,那身邊的小童早掩嘴而笑。弋人前輩難得如此為老不尊,但是換一個角度想,天地間,恐怕也只有蕭吟和能讓他如此沉迷了。

弋人馬上說:“我都學了,你還要怎么樣?”

蕭吟和無奈地說:“可我剛才還沒同意……”看到弋人眼巴巴的表情,他忍不住也笑出聲來。

雪惜蕾發現蕭吟和只看了自己一眼,就沒再注視,內心忽然一陣失落,然后又一陣欣喜襲來——他并不是能為別人相貌而動的人。此刻看到他們如此溫馨,一時嘴角也露出一絲笑意。

蕭吟和忽然身形一閃,猛地施展龍噬在壺雕上,頓時見得一條神龍在壺雕里飛舞,然后忽然消失不見。

就在此到,那壺雕竟似乎活過來一般!

原來蕭吟和在那瞬間把龍噬印在壺雕的內部,這么一來,別人即使無法窺破其中的手法,也為其豪氣和靈性所撼動。

弋人和雪惜蕾看著眼前的壺雕,一時匪夷所思。剛才那樣已是絕世神雕,可是此刻,竟然如同巧奪天工、渾然天成一般。仔細看那壺雕,和剛才完全沒有兩樣,可是卻突如其來地多了那份撼動天地的氣息。

弋人癡癡向前走了兩步,然后手指探到壺雕的旁邊時,忽然縮了回來,一面嘆道:“神物不可用俗物來玷污呀!”然后他猛地施展水系魔法,在手里清洗了好幾遍,這才輕輕去觸摸壺的表面。

看到弋人如此沉迷的表情,雪惜蕾絲毫不以為忤。她只看著那壺雕,覺得身心忽然被包容一般

然后她強收心神,對蕭吟和微笑說:“很榮幸能見到龍天大陸最杰出的雕刻師。”

蕭吟和淡淡搖頭一笑:“師蛆客氣了。”

雪惜蕾心下乍驚,說:“你知道我?”

蕭吟和頷首說:“早聽說學院里傳言四大美女,而且還有各種圖片。師姐容貌,自然是記憶銘心了。”

雪惜蕾心頭更動,眼前這少年明知道她身份,卻波瀾不驚,這般氣度一時令她心折——以往那些學子無論身份地位如何,若是見得她,早如蒼蠅一般粘上來了。

她甜甜一笑,說:“學弟幾年級?”她此到也覺得,以蕭吟和這般人品,若進不了蝴蝶學院,實在是蝴蝶學院的損失。

蕭吟和微箋著說:“我是一年級的學生,以后還請學姐多多照顧。”

忽然聽到弋人哈哈一笑,說:“吟和,我替你介紹了這般美女,你以后可要再好好為我做雕像呀!”

雪惜蕾臉上頓時一紅。

蕭吟和淡淡地說:“可是那雕像又不屬于你的……”然后反毛拿壺雕,已經放入儲物戒指里,說:“弋人前輩,雪學姐,在下先行告辭。”

弋人和雪惜蕾面面相覷,想不到蕭吟和說走就走,話音剛落。身影已經消失,雪惜蕾自信自己武藝還算不錯,可是在蕭吟和面前,竟無法看清他的身影,一時為之震驚。

弋人則跺腳說:“這小子!”然后他攤手對雪惜蕾說:“你這可知道為什么那兔雕是非賣品了吧?無論我用任何價格,都無法買的……”

雪惜蕾眼里忽然閃過一絲動人的笑意,既然同是在蝴蝶學院,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