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相敬如賓

攬翠苑,六號樓1801。

嶽寒趕到老丈人家,剛好五點整。

來開門的是可依,手上濕漉漉的,把拖鞋扔在地上,歪著千嬌百媚的小腦袋白了他一眼:「怎麼才來?」

說完也沒等他回話,一邊用手臂擦額頭的汗,一邊顛兒回廚房,「芹菜洗好了,還有什麼?啊!打死我也不洗豬大腸……」

四室兩廳的房子,平時就住著老夫少妻,除了定期叫個保潔,連個保姆都沒請。

每次他來都難免覺得空曠,今天實屬例外。

半開放的寬敞廚房加上餐廳比公司裏的會議室還大,此時此刻,裏面除了淪落為洗菜工的可依,還有兩名美廚娘。

一個系著橘色碎花圍裙,正光著兩條藝術品一般精緻唯美的手臂在案板上切肉,乃是當家小後媽程歸雁。

而另一個身材高挑,長裙曳地的背影,怎麼看也不像廚房裏應該有的煙火生物。

這會兒正舉著兩只石棉手套擺出勇鬥電烤箱的架勢,頭上裹的魔法方巾和腰裏的聖戰圍裙都鑲嵌著深紫色的符文圖案,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正版套裝。

雖看不見正臉兒,卻百分百確定是那個無論從哪邊論輩分都得喊聲莫阿姨的大妖精。

就此時此刻的平均顏值來說,這間廚房的操作臺,已經完全可以碾壓巴黎春季時裝周的T臺了。

不過,貌似還差一位。

嶽寒在空無一人的客廳裏掃視一圈兒,視線停在半掩著的書房門口。

還沒等他邁步,門開了,一個苗條的身影出現在門裏。

女孩頭髮俏皮的盤在腦後,豔麗的紅唇鮮潤飽滿,黑色的包身裙雖然秀出玲瓏浮凸的曲線,努力宣誓著成熟,卻把腰身裹得更加纖細高挑。

渾身上下只有腳上印著卡通圖案的短襪暴露了二八未滿的豆蔻年華。

「穀麗古黎?」

穀麗古黎等他從頭到腳把自己打量了一遍才嘟了嘟嘴:「我是跟我乾媽過來玩玩的。」

說完下巴一抬,不再看他,旁若無人的走進了客廳,舉止優雅的嗑起了瓜子。

嶽寒把女孩的小心機和小幽怨全都看在眼裏,卻無可奈何只能暗叫命苦。

訂婚禮後,那個凶巴巴叫喳喳的小師妹就消失了,一有機會就舉著一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不遠不近若即若離的看他,別提多揪心了。

嶽寒也不是不想過去送個抱抱,好言安慰走一波,可這位小姑奶奶所謀者大,再怎麼哄也是治標不治本,一個不小心再給惹哭了反而難以收場,索性狠狠心,自顧自的走進書房。

秦老爺子的書齋雖沒掛匾額,卻別具文人氣象。

房間本來不小,四壁幾乎全是直通天花板的書架,除了窗下一張不起眼的單人木床,剩下的大部分地方,都被一張形狀並不規則的寬大書案霸佔了。

那張木床上鋪蓋枕頭疊放整齊,乾淨又舒適,日常起居的痕跡一目了然。

按可依的說法,老爺子當了好幾年的新郎官兒,一次洞房都還沒入過,再加上平時工作繁忙,下榻這裏的機會怕是遠多過臥室,被「欺負」得忍氣吞聲可憐巴巴。

「……這種感覺,是不是古人說的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一次私密探討中,嶽寒放飛了暢想。

「相敬你二大爺個如賓!」

可依依偎在他懷裏,順手就掐在肚皮上,忽然抬起頭來,媚眼如鉤:「要不咱們倆以後也如賓個試試,看看好不好玩兒?」

即便竹林隱士也大多嚮往廟堂。

雖然老夫少妻,卻不能品嘗人間歡樂,其中微妙難言的莫可奈何,嶽寒當然並非無從體察。

美則美矣,不能盡善的慨歎,終究禁不住女孩火辣辣的逼視,一把按住她的頭:

「休想!你就乖乖當我的小母狗吧哈!我可恨不得夜夜笙歌呢!相敬如賓有啥意思,咱們還是玩兒從此君王不早朝吧!哈哈哈……」

後來,形勢出現了轉機,嶽寒還親自參加了那個異想天開的計畫。

每個環節都像彩排過似的,出乎意料的順利。

當時他坐在「監控室」的隔壁,無比清晰的聽到了撕心裂肺般的痛哭宣洩,才明白所謂的相敬如賓有多麼荒唐可笑。

「嶽寒來啦!」

秦老爺子的書桌,無論體積還是氣派都堪比龍書案,而且還要比尋常款式略高一些。

據說,那是比照手術臺的高度定制的。

閒暇的時候,老人喜歡就像現在這樣,站立著臨摹國畫。

一方面當然是因為喜歡,另一方面則是為了鍛煉手眼體力,保持手術刀一樣犀利而穩定的狀態。

嶽寒答應一聲,見老人正專注於筆下的一幅工筆荷花,便不再多話。

這一閉嘴,注意力仿若長江逝水,不由自主被趴伏在桌案對面的那只妖孽吸了過去。

沒錯,就是多寬敞的廚房都容不下的那個。

可依背地裏都叫祁大奶。

早上,她還穿著深灰色的西服裙套裝,柔亮絲滑的真絲襯衣雖然難掩浮凸,卻畢竟撐持著高雅知性的氣場,不至於讓人過分想入非非。

而此刻,居然從頭到腳的換了一身打扮。

一條深藍作底,灑滿粉紫色碎花的連衣裙交襟纏裹,狐腰緊繃,擁擠的奶脯在深V的領口裏還算老實,可那一線誘人以死的溝壑距離老人筆下的妖嬈花瓣已經不足一尺。

她正笑吟吟的看秦老爺子畫畫兒,大半個身子都趴在桌沿兒上。

因極力湊近,身下的那個皮墩子根本不夠高,乾脆一個膝蓋跪在上面,可這樣一來,高度是夠到了,屁股也撅了起來。

碎花裙擺長不及膝,被圓滾豐饒的臀股一撐,密匝匝的荷葉邊兒炸散開來,少女感立馬爆棚。

再加上裙下裸露著筆直健美的長腿,細滑清甜的肌膚,裙角搭接處一抹幽深的腴潤若隱若現,簡直完美的詮釋了純真與妖冶是怎樣集於一身的。

似乎發覺了某人不怎麼老實的目光,祁大奶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勾,卻並未給他留出打招呼的空隙,而是舉著撐在桌面的小臂,盯著老人作畫的手躍躍欲試:

「嘻嘻,我還是不敢,怕你畫壞了!」

秦郅夫方正的大臉上展露慈祥,更不缺一絲在晚輩面前賣弄的諧謔:「這幅俞致貞的荷花,我臨了少說也有上百次了,壞了怕什麼,從頭再來嘛!」

「那——我可要來咯!」

祁婧抬起胳膊停在空中,翻了一眼老爺子。

「呵呵!只要你別碰我這只胳膊,就是在桌上放一顆手榴彈,我也一筆都不會錯。」

秦老爺子笑容可掬,說話時筆下不停,本就高大魁梧的身體更是穩如泰山。

嶽寒大概猜到兩人在玩兒什麼把戲,饒有興致的隔岸觀火。

只見祁婧先是伸手假裝去抓毛筆,發現沒用之後又去眼前揮舞,想要擾亂老爺子的視線。

可惜,秦一刀功力深厚,就跟沒看見一樣,連躲一下的意思都沒有。

既然虛張聲勢這招不行,祁大奶眼珠一轉,撅起嘴巴湊近老人作畫的手,開始輕輕的吹氣。

她今天的唇彩是亞光的海棠紅,鮮活飽滿的唇瓣上透出薄煙似的淡紫,仿佛浸潤著妖媚難言的魔力。

十三妖企鵝武器拔起流散吳耀奇。

可眼見著老爺子手臂上的汗毛都被吹了起來,依然故我紋絲不動,反而把那張花骨朵似的嘴巴給累喘了。

祁婧明顯不服氣,思慮片刻歪著腦袋問:「不碰你這條胳膊就行?」

秦郅夫「嗯」了一聲,邊點頭邊神情專注的描著一片花瓣,筆尖兒靈動順滑,片刻之間,輪廓已基本成形。

這時的祁婧大眼睛裏閃著狡黠的光,卻根本沒留意畫畫兒的手,舒展著腰身幾乎趴上了桌子,忽然發出一聲嬌笑,迅速伸出的胳膊居然隔著書案去夠老爺子腋下。

「撓癢癢?夠下流!」

嶽寒不由暗歎婧主子的刁鑽到了哪里都不認生。

可惜下一秒,祁大奶的指尖還沒碰到老人衣角,手腕就被一把抓住了。

「想偷襲?嘿嘿!我是老了,可還沒老到連你個小丫頭都對付不了。」

秦郅夫身架紮得四平八穩,說話也不緊不慢,硬是畫完了最後一筆才不著調的笑望賊人。

祁婧半個身子探在桌子上方,掙扎了好幾下都無法脫困,急得俏臉微紅:

「你說的,只要不碰胳膊就行,我也沒碰你胳膊啊!」

爭辯中,一對大奶子隨著身體扭動微微搖顫,看得人直發暈。

「婧姐,哪有你這樣耍賴的?秦伯伯手裏拿的要是手術刀,還不得鬧出人命啊?」

嶽寒覺得自己這回怎麼都得站在未來老丈人這頭兒。

秦郅夫微微一笑鬆開手,繼續描那朵荷花。

祁婧雙手撐著桌沿兒扭過身子,狠狠剜了嶽寒一眼:

「怎麼哪兒都有你呀?我要是個小護士,先給你打一針啞巴藥!」

正頂嘴,「啪嗒」一聲輕響,跪著的那只腳上的拖鞋掉了,露出一只肉乎乎的小腳,粉橘色的掌心怕還沒有巴掌大。

「像她這樣身量高挑的女子,怎會有這樣一雙小腳?竟然比她的還……可愛!」

沒怎麼見過世面的嶽公子不禁歎為觀止。

冷不丁回神抬起眼睛,正對上婧主子的目光小錐子似的紮了他一下。

下意識的躲閃開去,餘光剛好跟桌子對面投過來的一瞥撞個正著,連忙各自回歸本陣。

所幸婧主子沒工夫搭理他,迅速穿回拖鞋,仍去看秦老爺子畫畫兒:

「我知道了老爺子,咱們不帶動粗的哈!要是把您摔一跤,畫兒肯定是畫不成,我這罪過也就大了。

要不咱們這樣,我不使勁兒,您也不許擋我,躲我,要是還能八風不動,我就服您!」

「沒問題呀!」

秦郅夫的畫筆依然勾描著淡定從容,只是斑白的鬢角連著巨大的耳廓微微泛紅。

祁婧煞有介事的端詳他半晌,又盯著畫筆看了好一會兒才湊近了說:「那這回我可真來了哦!您可不許抓我,也不許躲!」

秦郅夫停下畫筆,抬頭看了一眼身前的美嬌娘,稍帶疑惑的目光不再那麼托底,可畢竟話已經說出去了,微笑著點了點頭,繼續完成那朵荷花的最後幾筆。

就在他開始勾畫最長最細的一根線條時,祁婧明眸暗撩,輕咬櫻唇,從桌上拈起了一支剛用過的毛筆。

嶽寒暗叫一聲不好,那筆尖兒已經在鮮紅的顏料盒裏蘸過,下一秒便高高舉起,朝著老爺子的眉心點去。

一邊點,還一邊笑:

「咯咯……不許躲!不要怕!要乖——很快就好了!咯咯咯……」

秦老爺子那定力是真的過關,愣是不急不惱不驕不躁,眼睜睜的被祁大奶在額頭上畫了一朵小小紅梅!

也虧她機關算盡,那一筆荷花實在是太細太長了,中間絕不能斷,既不能分神吹鬍子也沒機會瞪眼睛。

「老爺子,這叫梅花妝!您照照鏡子,可好看了,咯咯咯……」

婧主子陰謀得逞把毛筆一丟,及時退步抽身,捂著嘴巴笑彎了腰,「得嘞,您慢慢兒修煉,我就不陪著您了!」

說完,翩然轉身,扭著秧歌逃之夭夭。

嶽寒在一旁看得不知該忍俊不禁還是瞠目結舌,怎麼也想不明白,這爺兒倆一共也沒見過幾回面,怎麼就能玩得這麼沒大沒小老少鹹宜。

到底是人間大道的墮落還是妖界秩序的回歸?自己在辦公室爬格子這一下午,究竟發生了什麼?

懷疑人生的同時,嶽佳婿並未缺了眼色,連忙抽了幾張紙巾給未來老丈人遞了過去。

秦郅夫健康的膚色看不出臉紅,接過紙巾邊擦邊自嘲:

「這丫頭,到底什麼來頭?別是吃心眼兒長大的吧!」

「鬧了半天您不知道啊?我還以為早跟您混熟了呢!」

嶽寒順著老爺子話頭兒開啟了吐槽模式,「我們都叫婧主子,平時在公司,么蛾子最多的就是她了……」

賠老人聊了一會天兒,從書房出來,餐廳的方向已經飄起了飯菜香。

而房子的另一端,陽臺上的兩張舒服的籐椅裏,則並排坐著一大一小兩個美人,不知聊著什麼。

穀麗古黎在「祁姐姐」跟前還是有話說的。

嶽寒感到一絲安慰卻不敢多看,裝做若無其事的往廚房那邊走,奈何是禍躲不過,背後忽然追來一聲呼喚:

「那小猴崽子,過來,我們有話跟你說!」

叫誰呢這是?還我們?還小猴崽子?這婧主子的癮還沒過夠,就惦記上兩宮皇太后的排場了!

無奈嶽公子從來溫潤如玉,在女士面前當然不能有失紳士風度,無比順滑的來了個180度轉身走過去,隔著老遠坐進了一張單人沙發。

「誰叫你坐下了?」

屁股還沒坐實,婧主子手裏的瓜子往盤子裏一扔,眼睛就立了起來。

除了拍段子需要,嶽寒還沒見她真朝自個兒沒頭沒腦的撒過潑。

正懵逼,卻瞥見那沉甸甸的奶子下麵,有一根手指向上連連勾動,只好又站了起來。

「這怎麼話兒說的婧主子,合著我犯了哪條王法,連坐都不能坐啦?」

鑒於旁邊撲閃這另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嶽寒的語氣中明顯帶著犯上的釁意。

「你……就是那個嶽寒?」

婧主子眼皮也沒抬一下,端起了茶杯。

沒等嶽寒的鼻子被氣歪,已經有個丫頭把瓜子皮兒噴出去老遠,一邊擦口水一邊眉開眼笑的望著她的祁姐姐。

嶽寒見她難得展顏,忽覺心懷一暢,索性配合到底,垂首侍立:「回主子,小的是叫這個名兒。」

「嶽寒,你還不知罪麼?」

「哢」的一聲,茶杯頓在桌面上,幸好裏面的茶水已經被喝幹了。

嶽寒裝做一哆嗦,臺詞信口拈來:「小的不知所犯何罪!主子可別冤枉了小的。」

「冤枉?我呸——」

婧主子差點兒把瓜子皮兒吐他臉上,伸手一指旁邊正捂著嘴直打顫的女孩,「這位穀麗古黎小格格可都告訴我了,她那麼喜歡你,你為什麼欺負她?」

「我……我哪有啊?」

嶽寒沒想到她在這兒堵著自個兒,死活都演不下去了,一邊嘟噥一邊忍不住瞥向穀麗古黎。

那丫頭也像給誰點了穴,大眼睛「咕嚕咕嚕」滿天花板亂轉,巴掌大的小臉紅得像偷喝了桃花釀。

「沒欺負她?沒欺負她你怎麼不跟她玩兒了,還總是愛答不理的?」

婧主子義正辭嚴。

「我……真沒有……」

嶽寒把莎士比亞全集都背了一遍,也沒找到一句冠冕堂皇的說辭,更不明白這位奶奶今兒個為啥非要把明擺著的事拎出來公事公辦,逼得自己跟個大怨種似的左右為難。

沒成想有人越演越瘋魔,故意壓著的嗓子裏隱現雷霆:「沒有?本宮都看見了,還敢狡辯,給我跪下!」

這下不僅嶽寒給整不會了,就連穀麗古黎都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盯著玉樹臨風的岳家小哥哥。

「嗯——?」

雌威凜凜,仿若河東獅在呲牙,小姑娘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可接下來的一幕卻足以令她終身難忘——她心愛的好師哥,平時瀟灑得大鼻涕冒泡帥得小內褲流水水,居然就那樣單膝一彎,跪了下去!

「本宮問你,她喜歡你有錯麼?」

嶽寒頭上傳來拿腔作調的質問。

沒錯,就是「本宮」,既然自稱「本宮」,那就是演戲了,既然演戲,那你小子就得乖乖的配合!這是早就習練純熟的套路,連偷偷打手勢都沒必要。

可是,怎麼覺得哪里不對勁兒呢?

「沒……沒有。」

嶽寒不無尷尬的誠惶誠恐。

「她求你移情別戀來著?」

「沒有……」

除了這倆字,臨時劇本裏就沒寫別的臺詞兒。

「逼著你停妻再娶來著?」

「也……也沒有……」

嶽寒打了個磕巴,對婧主子的迷惑性為,似乎終於領會了辣莫一丟丟……深意。

「那你能不能當著本宮的面兒保證,以後好好待她,多關心她,讓她每次看見你都開開心心的啊?」

雖說仍舊不無顧忌,可聽到這句話,嶽寒還是由衷的笑了:「那當然……當然能了。」

「你聽見啦?他說當然能!」

這一句又軟又糯,顯然是對另一個人說的。

嶽寒抬頭望去,一雙眼淚汪汪的大眼睛正好也在望著他,紅菱角似的小嘴兒彎了又扁扁了又彎,說不清是委屈還是高興,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別光看著啦!人家還跪著呢!還不去把你的嶽哥哥扶起來?」

女孩一個破涕為笑,兩顆大大的淚珠終於不受控制的滾落腮邊,忙不迭的用手一抹,彆彆扭扭的伸手去拉。

嶽寒只覺得臂彎裏一軟,跟著起身。

雖說一番尷尬操作下到底還是給弄哭了,可畢竟眼前的小東西是因為開心才忸怩,淚光中難掩欣喜,被自己抹成了花臉貓也藏不住滿眼的幸福光芒,讓人看了,不禁心中又酸又暖。

可是,接下來該怎麼演?嶽公子發現自己腦子裏居然一片空白,傻愣愣的站立當場。

「抱抱她呀!你TM是塊木頭啊?」

恨鐵不成鋼的語聲在腦後響起,嶽寒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好在並沒有一巴掌扇在自己後腦勺上。

剛要抬起胳膊,耳朵已經不自覺的轉向廚房的方向,那裏依然冒著濃濃的煙火氣。

總算忍住了沒轉頭去看,一副纖薄玲瓏的肩背被攏進了懷裏。

女孩的身子散發著清爽幽甜的香,雙臂護在胸前,呼吸有些緊,卻比小鹿都要乖順聽話。

輕顫的睫毛低垂在頸項之前,伴隨著一縷香息越發濕熱,嶽寒感受著懷中嬌弱的掙扎漸漸變成了心跳,輕飄飄的骨肉開始有了溫度,說不出的心滿意足穿透了四肢百骸。

終於無法在這樣的美妙時刻瞻前顧後,緩緩收攏著臂彎。

就在這時,魔音再起:「小不點兒,讓哥哥收你當二房好不好?」

女孩不知是被抱得太緊,還是被那個字眼兒逼得羞憤難當,「嚶嚀」一聲立時氣喘吁吁,而嶽寒雖然腦袋裏如同挨了一頓悶雷卻不敢立馬放手,連放鬆分毫都不敢。

這會子貿然動作,剛剛的三拜九叩就全都前功盡棄了不是麼?這個作死人的祁大奶啊!

怎奈,心中再罵也並不影響婧主子開玩笑的興致:「告訴姐姐,你想給哥哥當二房麼?」

穀麗古黎本就四面楚歌,一聲接一聲的「二房」好像在念咒,把小腦袋都給念暈了,根本顧不得臉上發燙,一頭紮進嶽哥哥的頸窩裏。

「呦!還不好意思了。

姐姐最知道你的心思了,你心裏呀,可願意著呢!就好像,你喜歡哥哥天天這樣抱著你,對不對?」

一番循循善誘,差點兒把嶽寒念得靈魂出竅白日飛升,偏偏字字玄妙,都像緊箍咒一樣暗示他不要鬆手,簡直就像中了邪魔外道的妖術。

而更讓他心跳加速的是懷中的女孩身子越來越軟,雙手不知何時摟住了自己的腰不說,甚至隱約感覺到她那顆快要燒糊的小腦袋正在微微點頭。

「天山童姥!」

嶽寒的腦袋裏突然跳出這個女魔頭的名號,立時聯想到了冰窖裏一炮定終身的狗血鴛鴦。

「玩兒超了呀!大姐。

你不會真以為誰都能穿越吧?」

婧主子當然聽不見他苦命的呐喊,依然故我的繼續誘騙小姑娘:「不過姐姐問你,你知道什麼叫二房麼?咯咯……姐姐諒你也不懂!

這二房啊,最最要緊的就是要乖,不能什麼都跟大房姐姐掙,要禮讓,要懂事,更要主動哄著哥哥高興,知道麼?」

「嗯……」

沒人能分得清女孩這一聲輕吟有心還是無意,卻把嶽寒後背上的汗毛都哼得全體起立,而更糟糕的,是耳邊傳來婧主子無比得意的笑聲:

「咯咯咯……真乖!那現在哥哥都收你做二房了,要不要讓哥哥親親啊?」

腰上的胳膊松了,頸窩裏的腦袋也抬了起來,女孩的動作讓嶽寒不便再摟得太緊,更不敢相信眼前這比春夢還荒唐的情景居然是真的。

穀麗古黎雖然還羞羞的低著頭,可呼吸之間濃密的睫毛已然往上翻了好幾次。

見此情景,任何的辯駁甚至於抗議的激憤都只能咽回肚子裏,心坎兒再硬,緩緩流過的也只剩下令人哭笑不得的柔軟。

嶽寒暗暗一歎,想起「讓她每次見你都開開心心」的話,伸手捧起女孩的臉,嘴巴就往眉心湊去。

忽然太陽穴上一股大力襲至,腦袋猛的一歪,獅子吼緊跟著呼嘯而來:

「跑這糊弄小姑娘來了?人家要的是親親!親嘴兒,會嗎?」

原本女孩兒已經羞得沒臉見人,閉起眼睛等死,哪想到遭遇家暴現場給嚇了個借屍還魂,一睜眼,把好哥哥的慫包模樣逮了個正著。

一刹那,所有的安排都人間淩亂了,既顧不上嬌羞也憋不住笑。

可是……可是人家肉嘟嘟香噴噴的嘴巴都已經準備好了……

嶽寒被一指頭懟開了竅,把女孩一臉的生死契闊敢與君絕全都看在眼裏,知道眼下機不可失也刻不容緩,正要對著鮮潤嬌美的櫻唇下口,突然——

「啪」的一聲脆響從廚房那邊傳來。

一愣神的功夫,脖子驟然一緊,嘴巴被一團溫甜軟糯堵住。

還沒等他用心品咂,劃過臉頰的小巧鼻尖兒裏,已經香息顫亂。

亟待合攏的雙臂之間,那只小鹿更是敏捷異常,真正的危機尚未來臨,就像被燙到似的頭也不回的逃了,也不知頭暈腦脹的沖進了哪個房間。

令人慰然慶倖的是,那逃開時朝霞般的側顏上分明染透了綻放中的甜蜜。

「誒呀!這下歲歲平安了吧?看在頭一回熱心幫忙的份上,就不讓你陪了……」

「呦!學會當家啦?真讓我賠,我就賠,又不是賠不起……」

聽到廚房裏傳來磬玥般爽脆的調侃和刁蠻的頂嘴,嶽寒才舒了口氣,不自覺的活動下筋骨,發現自己居然出了一身的汗。

十三妖企鵝武器拔起流散吳耀奇。

再去看婧主子,沒事人似的又給自個兒斟了一杯茶。

「姐,下次您戲癮再上來的時候,咱能不能摟著點兒尺度啊?」

坐進女孩剛剛坐過的籐椅,仍覺得心浮氣躁骨重毛輕,忍不住跟婧主子抱怨:「畢竟……畢竟那丫頭……」

話沒說完,就被祁婧撩過來的一個眼神給懟了回去,嶽寒望著女人一派悠然自得的酥曼風情,忽然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心驚肉跳,仿佛跟前坐著的,真是一只修為深湛直可輕易洞徹人心的千年妖孽。

只見她捏起一顆瓜子,為了不沾染唇膏,直接放在牙齒之間,「哢」的一聲細碎輕響,舌尖兒一舔,便把瓜子仁沾了進去:

「怎麼,你不會嫌棄她還小,根本當不成二房吧?」

明知她故意往歪了說,嶽寒卻無可奈何:「別開玩笑了姐!」

「哦!我明白了……」

婧主子的眼前仿佛升起一輪明月,「你是怕她當了真,天天追在屁股後面跟你要二房的月錢吧!咯咯咯……小氣鬼!」

「難道不應該……怕麼?她才十五歲。」

說到一半,嶽寒也覺得那個「怕」字有點兒言過其實了。

祁婧面帶微笑,認真的打量著嶽寒的神色:「你是怕……她不懂什麼是愛情,還是不懂什麼是男人?」

「我……」

嶽寒冷不丁的發現,這個突然拐彎兒的問題有點兒深奧。

沒等他仔細斟酌,婧主子的眼眸已經眯成了上弦月:

「剛才那個吻,甜麼?」

嶽寒露出一口好看的牙齒,不知該怎麼形容,女人卻已心領神會:「你還沒品出滋味兒,她都快走火入魔了。

你說她不懂,那你想讓她什麼時候才懂呢?新婚之夜,還是……等一個差不多大的小流氓欺負她?」

「你的意思,不會是讓我教她吧?」

問出這句傻話,嶽寒驀然發覺自己似乎弄懂了什麼。

而祁婧卻再次端起了茶杯,自顧自的喃喃低語:

「人都這樣,尤其是女人,越是沒嘗過的東西,就越挨不住心中的渴望。

你以為她眼淚汪汪的看著你,就一定是打著非你不嫁的主意麼?別老實過頭了,我的憨弟弟。」

這一句憨弟弟把嶽寒叫得心頭一寬,仿佛找到一根主心骨,不無自嘲的笑了笑:「我其實……還是不想讓可依……」

說了一半,好像咬到了舌頭,抬頭望去,真是鬼使神差,眼前這位正跟自己推心置腹的妖孽本身,赫然就是可依姑娘最該忌憚的對象啊!

心念所及,那句憨弟弟立時變了滋味,空氣也跟著曖昧起來,傾吐諧謔的紅唇貝齒驀然充滿了視野。

剛剛那個淺嘗輒止的香吻難辨滋味,而眼前曾經嘗過兩次的這一對是多麼的妙不可言,他可是印象深刻,而且,有人曾經放過話,說搞定了可依就獎勵自己!

「她真的,會說話算話麼?」

這個問題本身就已經沾染了魔力,讓人想想就心跳。

第一次那半個吻是他連賴帶偷得來的,那時候的婧主子還只是個外號,跟那個目光閃躲的美少婦出入太大。

而第二次一親芳澤,就已經算是被她強吻了,還美其名曰獎勵。

她的心思很容易讓人想起武俠世界裏的暴雨梅花針,犀利而危險,暗藏著擊垮一切的能量,把秦老爺子和自己玩弄於股掌不過談笑間爾,而同樣是那顆心,卻又讓每個男人都趨之若鶩,捨生忘死,拼了命也要得到……

至少自己不是只為了那對大奶子才晨昏禱告,如中風魔。

她的變化怎麼這麼快?

她這段日子究竟經歷了什麼?

她的本來面目就是這樣生人勿進,萬種妖嬈麼?

祁婧仿佛並未留意他頭腦風暴之下的蠢蠢欲動,而是像被什麼提了個醒兒,略作思忖之後望了過來:

「你知道今兒早上又來談生意的那個蕭桐蕭經理,為什麼要跟咱們合作麼?」

嶽寒回神訕笑,趕緊接住:「我也覺得奇怪呢!為什麼你發信息讓我給他加個角色呢?就是……就是還沒來得及細問。」

努力壓住思緒,不去過度回憶登門請教時目睹的那個旖旎畫面,嶽寒小心的打量著婧主子的神色,卻根本看不透她的腦回路是否在跟自己同步。

只是怎麼也沒想到,她接下來的一句話把自己當場石化:

「他是可依的初戀,大學相戀四年的前男友。」

「原來如此!」

無數的小細節,小情緒,小眼神,小動作同時湧進了嶽寒的腦袋,仿佛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無比清晰,又好像突然就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該抓住什麼,或者是說點兒什麼,哪怕問個問題也好……

沃去,別這樣!自己的樣子看上去一定蠢到家了!沒那麼嚴重吧,只是前男友而已……哦對,是初戀……女孩的初戀哦!

「咯咯咯咯……幹嘛啊你?斷片兒啦?」

女人明亮的笑聲擊打著耳膜,仿佛一劑強心針,讓嶽寒迅速鎮定了下來。

感知一下自己的坐姿和麵部肌肉,似乎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趕緊試著笑了笑。

祁婧慢條斯理的啜了口茶:「別擔心,至少到現在為止,可依心裏排在第一位的那個人還是你。」

「……排在第一位……」

嶽寒忽然發覺嗓子眼兒發幹,低頭一看,桌上只有穀麗古黎喝剩下的半杯殘茶,猶豫了一下,端起來一飲而盡:「姐!這個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

祁婧忽然媚眼如絲,唇齒間似乎吐出一縷輕煙:「連那個情竇初開的小朋友都搞不定,好像自己知道很多似的。」

涼茶適口,唇齒間都滋潤很多,嶽寒卻不想分辯,貌似忽然很享受做一個憨弟弟的感覺。

「不過沒關係,你們……不是還沒結婚呢嗎?」

果然沒讓他失望,婧主子語出驚人,直截了當的指點:「如果真想弄明白女人想要的是什麼,我建議,在她主動告訴你之前,你最好裝做什麼都不知道。」

這個建議跟嶽寒的心思幾乎嚴絲合縫,正要點頭,祁婧表情嚴肅的舉起一根手指: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可不是雙面間諜,任何時候都不許出賣我!」

說完,「噗嗤」一聲笑了,笑得臨花照水,風月無邊。

眼看著餐桌越擺越滿,宴會的氛圍裏明顯陰盛陽衰,終於再次響起了敲門聲。

「穀麗古黎!去開門!十三妖企鵝武器拔起流散吳耀奇。」

可依在廚房高聲叫喊。

小朋友總算不用再躲貓貓了,脆生生的答應著跑了出來。

嶽寒知道門外來的不管是誰都得叫哥,也跟了過去。

進來的是許博,手裏還拎了兩瓶茅臺,一邊換鞋一邊把酒交給嶽寒,目光卻把穀麗古黎從上到下打量了一個來回:

「小美女,長大了,找婆家了嗎?」

兩人都是在訂婚禮上知道對方的來路,並不熟悉,沒想到僅僅第二次見面,小姑娘卻一點兒不認生,針鋒相對的回敬:

「叔叔,我乾媽說了,你看著像個好人,其實是個色狼,不讓我跟你說話!」

許博被當場揭穿老底,一臉的不服氣,盯著小美女追問:「你見過色狼麼?我估計你乾媽都沒見過,她都是怎麼說我的?」

穀麗古黎瞥向正走過來的祁姐姐,眼珠一轉,「她說,你跟另一只色狼是一夥兒的,沒事就變著法兒的請她吃飯。

那個人就特能裝,追她都追到美國去了。

你呢,雖然礙著兄弟的面子嘴上不說,其實心裏也喜歡她!」

幾句話條理清晰不緊不慢的說出來,許博明顯後悔招惹這個小妖精了。

嶽寒在一旁聽著,也第一次開始相信,這小不點兒心裏的故事沒準兒比自己還多。

再看站在一邊聽完了後半段的婧主子臉色,應該早就掌握裏第一手供詞,笑眯眯的盯著自個兒男人卻絲滑的接過了小人精搬弄是非的話頭:

「你這個叔叔啊,那時候還在上學,啥也不懂,就喜歡漂亮姐姐。

現在呀,早學乖了,專門挑漂亮小姑娘下手。」

說到這,朝還沒來得及關好的房門外瞟了一眼,轉向許博:「今兒怎麼沒帶著你那個小助理過來啊?」

大的小的輪番擠兌,饒是許副總臉皮夠厚,也禁不住熱辣辣的目光審視,呲著一口白牙勉強應對:「可拉倒吧,那是個吃貨,我怕帶過來菜不夠吃!」

夫妻倆鬥嘴,嶽寒也不知該替誰捏把汗,不過那個瓷娃娃似的小助理Sophia,雖然只見過一面,卻足夠定性為一只吃貨了,許哥也沒說瞎話。

至於這背後還藏著怎樣的貓膩兒,光靠想像就太費腦細胞了。

幸好這時書房的門一響,秦郅夫聽到動靜走了出來。

許博熱情的上去跟老人家握手,恭祝高壽加各種寒暄探問,一群人才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嶽寒不無困惑的發現,老爺子跟許博的熱絡程度儼然越過了「相敬如賓」的尺度,屬於毫不客氣的相談甚歡。

那種爽朗的笑聲,明顯不是一個晚輩該當消受的。

一個蓋樓的和一個拿手術刀的,怎麼就有那麼多嗑兒可嘮呢?嶽寒百思不解,聯繫到之前婧主子的淘氣之舉,越發對這夫妻倆的高情商心存敬畏。

十三妖企鵝武器拔起流散吳耀奇。

沒過一會兒,羅瀚也到了,給老師帶來一只石楠木的煙斗。

嶽寒知道老丈人早就把煙戒了,他只是喜歡收藏各式各樣的木質手工藝品,其中最愛的就是煙斗。

當然,畫畫兒也是一大愛好,這次跟可依一起送的禮物就是一套價值不菲的畫筆。

老人把玩著煙斗,看神情很是滿意,卻連句客氣話也沒說,正經問出的第一句仍是實驗室工作的進度。

好在一眾廚娘們終於忙完了,招呼大夥入席,才沒開成禦前工作會議。

生日宴會在熱烈歡快的氣氛中開動,秦郅夫樂得合不攏嘴,寬闊的額頭油光發亮。

或許是多年以來,家中罕有如此熱鬧的場面,老爺子在眾星捧月的祝賀聲中略顯靦腆,發表的簡短感言分明克制著內心的激動,反倒是許副總的祝酒詞熱情洋溢詼諧幽默,更添喜氣洋洋。

由於病癒不久,還在休養階段,可依大總管只允許老爹喝一小杯白酒。

正值哺乳期的祁大奶也只討到了一小杯。

許博帶來的兩瓶茅臺被剩下的七個人不拘一格的隨意自斟,就連穀麗古黎都湊在乾媽的杯子嘗了好幾口。

偏偏席間陰盛陽衰,羅瀚跟嶽寒又頗有紳士風度,有限的瓊漿實際上大部分被女士們一杯接一杯的淘至見底,喝得最多的當數莫黎。

嶽寒本來酒量有限,更樂得看著嬌娘倩影一個個粉靨橫春,再加上桌上的佳餚豐盛味美,反而覺得這一頓飯吃得格外溫馨祥和回味無窮。

而最值得一提的,是原本跟著乾媽過來玩兒的穀麗古黎小美女,在嶽哥哥深情目光的鼓勵下即興為老壽星傾情獻舞《醉廣陵》。

青春妖嬈的身段兒,癡纏曼妙的舞姿,一次次惹來熱烈的掌聲,把壽宴的氣氛直接推到了頂峰。

「剛才是你新排的舞麼,之前好像沒見你跳過。」

嶽哥哥牢記祁姐姐的教導,趁著一起收拾碗筷的機會上趕著打聽。

從那條件反射般撅起的小嘴兒不難猜到,自己大概率拍到了馬腿上。

不過,婧主子誠不我欺,這份關注已經足以讓女孩芳心雀躍了,格外捧場的眨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問:

「好看嗎?」

「好看!」

嶽寒笑得比女孩還燦爛,趕緊追了一句:「將來誰娶了你就有福了,可以天天看!」

「嘩啦」一下,一摞盤子被扔在了水槽裏,穀麗古黎小臉一拉,「好看?好看也不是跳給你看的。

哼!」

說完屁股一扭,頭一不會的走了出去。

「怎麼回事兒啊老公?」

沒過一會兒,可依紅著臉蛋兒走了進來,看見未婚夫一臉怨種相,竟憋不住笑:「咯咯……你挺大個人,怎麼……怎麼連個孩子都哄不住啊?」

一聽這話,嶽寒更加確認了自己天生腦殘,默不作聲的生悶氣。

收拾完廚房,小倆口回到客廳,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個高大挺拔的老壽星身上。

秦老爺子換了一身簇新筆挺的西裝,正被拉在穿衣鏡前轉圈兒擺弄。

早已解下圍裙的程歸雁替他整理好衣領,又從茶几上的禮盒中取出一條暗紅條紋的領帶。

「不打了吧,怪熱的。」

秦郅夫渾厚的男低音裏藏不住歡喜,更飽含著溫柔恩寵。

「試試嘛!」

程歸雁也喝了不少,分不清酒醉生潮還是不耐嬌羞,目光只敢盯著老爺子領口,把領子一點一點立了起來。

嶽寒不止一次打量過這對老夫少妻。

這位年長八歲的絕世美人一直仙氣飄飄,不染凡塵,更從未在他的認知裏成功塑造一個秦夫人甚至准岳母的形象。

怎麼看,她都更像秦家的大女兒,一面侍奉著父親,一面愛護著妹妹,哪一面又都像隔著一層什麼,自己更是游離在個人情感的世界之外,悠然不知歸處。

包括現在,她給男人打領帶的動作都是生疏的,嘗試了好幾次也沒找准合適的長度。

秦郅夫數度抬手打算自己來,看見她執拗的表情欲言又止。

這時,另一個婀娜的身影湊了過來,笑呵呵的調侃:

「歸雁姐,喝多了吧?我來幫你!」

說著話已然接過領帶,無比熟練的纏繞穿插,頃刻之間完美收工,一邊整理好襯衫領子一邊望向旁邊羞答答的秦夫人:

「歸雁姐,你老公好精神呀!像個新郎官兒!咯咯咯……」

程歸雁本就有些無措,被她一笑,下意識的瞥了秦老爺子一眼,羞殺花月的美麗面龐更紅得嬌豔欲滴。

秦郅夫低頭笑望,一臉的疼愛慈祥,沒想到吃心眼長大的那丫頭又來了么蛾子:「新郎官兒,歸雁姐送您這麼精神的新西裝,您是不是得親她一下啊?」

沃肏!又來?

嶽寒一拍腦門兒,一個頭兩個大。

而房間裏立馬群情激憤,響起了號子:「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

這下可搞懵了程歸雁,那表情就像剛睡醒發現自己成了新娘子,再TM驚喜笑容也難免掙扎,無比忐忑的望著大家。

好在秦老爺子開過的刀比所有人流鼻血的次數都多,鎮定自若的搬過女學生的肩膀,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沒等嶽寒下意識的擔心一根手指戳在老人家太陽穴上,沙發上的另一只妖精已經不幹了,無比誇張的發出一個長音:

「噫

*********

我們不要看這個,我們要看電視臺不讓播的,退票!退票!退票……」

這下所有人都炸了鍋,把個程姐姐臊得姹紫嫣紅羞憤欲死。

秦郅夫打著哈哈環視眾人,直等鬧得再而衰三而竭才舉起雙手,把大夥安撫下來。

長者氣度拿捏得那叫一個四平八穩。

畢竟是泰山北斗級的人物,晚輩們當然不能不依不饒,任憑老人家脫了外套,解下領帶,珍而重之的放回禮盒,大夥兒坐下來聊天。

眼看著快到九點了,婧主子忽然叫了一聲:「誒呀我忘了!」

眾人聞聲全都看她,嶽寒幾乎眼看著婧主子的魂魄再次附體,只見祁婧朝老壽星眨巴著大眼睛語帶誇張:

「老爺子,您看我這……還有一份大禮要送給您,一高興就給忘了!」

秦郅夫好像又看到了成精的心眼兒,看了看眾人,不無忌憚的直接詢問:「是麼,什麼大禮啊?」

婧主子也神神秘秘的看了看大夥兒,「喔——還不能說,我得先準備一下。」

說著望向程歸雁,「歸雁姐,禮物我放你房間了,你過來幫我一下!」

說完,拉起程歸雁的手腕朝裏面走去。

程歸雁不明所以,被她拉著進了走廊盡頭的主臥。

剩下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是什麼節目。

過了一會兒,就聽見裏面叫:「莫黎姐!可依!我找不到了,你倆過來幫幫忙啊!」

莫黎和可依答應一聲,也一臉懵逼的跟了過去。

沒過多久,就聽見裏面傳來奇怪的笑聲,似乎還故意壓著嗓子說話。

嶽寒想要過去探個究竟,又意識到自己一男的,往女人堆裏闖不大方便,便給穀麗古黎使了個眼色。

誰知小姑娘還在生他的起,來了個愛答不理。

就在這時,婧主子忽然躥了出來,捋著額發麵帶驚慌的叫:「老爺子快來,歸雁姐暈倒了!」

秦郅夫一聽,高大的身軀立馬從沙發裏彈了起來,快步走向臥室。

羅瀚和許博也面帶緊張的跟在後面,只有嶽寒沒有動。

身為婧主子的貼身侍衛,那暗藏玄機的小眼神兒,他太熟悉了,緊跟在她身後出來的莫黎和可依演技更差,根本是在憋笑。

十三妖企鵝武器拔起流散吳耀奇。

秦郅夫推門而入的前一秒,婧主子趴在他肩頭吹了一口仙氣,緊跟著順手一推就拉上了房門,然後單臂推著羅瀚的胸口,硬是把剩下的兩個男人逼回了客廳。

另一邊,莫黎招呼著幹女兒已經在換鞋,可依也紅著臉蛋兒頂著一腦門子汗過來拉嶽寒的胳膊。

男人們都不傻,雖然骨子裏都渴望瞭解更多細節,可這會子只能心領神會。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比今天經歷的所有意料之外都意料之外一萬倍。

「老公,莫黎姐喝了好多酒,你要負責把她們倆送回家哦!」

雖然是在溫柔的跟親老公說話,可嶽寒分明感覺到,說話的並不是許太太,似乎也不是婧主子,而是一個……一個……壞女人。

她的目光從自家男人身上收回之後,便歪歪斜斜搖搖晃晃的無縫過度到了那個昂藏巨漢的玳瑁眼鏡上:

「老羅,你不是說有禮物要送給我麼?」

羅瀚似乎有些神思不屬,不過還是收到了她的信號,詭譎一笑:「我的禮物早就準備好了,不過也得你自己去取。」

這……這不就是姦夫淫婦的調調麼,還當著人家老公!

嶽寒被可依拽著胳膊走向門口,目光卻第一時間鎖定了許博。

他的表現更奇怪,伸手在愛妻頭頂上輕搔兩下,貌似在寵愛一個調皮的小姑娘,可兩人對視的刹那,那眼神的豐富交流,簡直是在荼毒生靈!

直到坐進可依的甲殼蟲,嶽寒的腦子還是暈的。

可依雖然也喝了酒,狀態明顯比他清醒得多。

車子靈巧的出了社區,進入主路,他才發覺方向不對。

「我們去哪兒?」

可依把著方向盤斜睨著他,忽然一笑,把手機遞了過來:「在相冊裏。」

接下來的一分鐘,嶽寒的血壓進一步升高。

照片只有寥寥數張,視野全是對著一張雕花大床的。

場景雖然單一,卻絲毫不會降低熱血沸騰的烈度。

大紅的錦緞上,散落著幾朵雪白的牡丹花,仔細一看,卻是女人的內衣。

在大床的中央紅豔豔的錦繡堆中,橫陳的玉體被大紅緞子纏成了粽子,只留出一顆美輪美奐的頭顱和如雲鋪散的秀發。

而最吸引眼球的,是那張熟悉的美人臉上,被一條暗紅色的條紋領帶蒙住了眼睛,還在耳畔鬢旁打了個精緻的蝴蝶結。

這不是剛剛那條麼?

原來,這就是那個妖精的大禮!

「你們可真有儀式感!」

嶽寒遞回手機,壓著心頭即將堵車的震撼感慨了一句,又問:「我們這是去哪兒?」

可依目視前方:「帶你去看另一件禮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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