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祭

廝殺聲、慘叫聲不絕于耳,戊城上空籠罩著一層厚密的烏云,云層翻卷滾動,不時傳來一陣悶雷之聲。

地面上,二十多個透明的人影散亂站著,從他們的身形隱約可以分辨出是謝小玉、麻子、蘇明成、法磬、吳榮華、王晨、趙博、李光宗、李福祿和另外幾個實力較高的人。

能夠凝結出虛影化身,這是“倒轉乾坤虛空挪移陣”最奧妙的地方,不過想做到這一點也不容易,除了要將這座大陣運用自如,還要有能讓神念憑依其上的法器。

剛開戰的時候,只有謝小玉的刀輪和迷心劍蠱、麻子的鬼頭大刀、蘇明成的秘魔劍蠱、趙德望的八卦鏡符合要求。現在不同了,之前宰了的那個蠻王就貢獻了十二柄魔器。這些魔器原本都是上品法器,不知道怎么會落到那個蠻王手里。

麻子這段時間沒閑著,又煉了幾件魔器,加上裂地、趕山兩條長鞭,他們手中總共有二十四件魔兵。

刀輪此刻回到李光宗手里,連著幾天殺戮下來,這把刀輪已經起了變化,原本有車輪大小,現在縮小許多,變成項圈大小,通體如同血玉琢成,說不出的可愛。六顆骷髏頭骨也變成拇指大小,不見猙獰,反倒顯得玲瓏,不過出手之后兇威卻倍增。

最狠的卻不是這把刀輪,而是麻子手里的長鞭。他的長鞭看上去只有一丈,可一旦揮動起來,方圓百丈全都被籠罩在里面,每一擊都會有十幾個土蠻轟然間化為漫天的血霧。

聽上去好像不算厲害,但那是因為攻擊的頻率奇快無比,一鞭連著一鞭,根本沒有停息的時候。那漫天的血霧幾乎連成一片,其他人還沒來得及出招,他一個人就已經把沖上來的土蠻全都擊殺。

“你可以不要這么狠嗎?留兩個讓我們殺。”蘇明成在一旁郁悶地說道。以前他一抬手就是萬千劍蠱,威風八面,而且殺敵效率極高,但是現在不行,比不上麻子手里的裂地長鞭。

“要怪,只能怪這兩天找我們麻煩的這些土蠻太弱了,和第一天的那些根本不能比。”麻子說著風涼話。

“這倒也是。他們好像放棄我們這邊,只是為了不讓我們閑著,才每天派人攻打。”王晨執掌全局,所以看得比別人都清楚。

“土蠻那邊也有智者,這樣做是為了不讓我們增援其他幾座城。”謝小玉早就看透其中的玄機。

“真是搞不清楚土蠻到底有多少人?老吳當初不是說只有一百多萬么?怎么我覺得殺來殺去也不見少?”法磬嘟囔一聲。

“我也覺得很奇怪。土蠻的數量多得離譜,除非他們不是人,卻又不像。我可以保證他們絕對不是活尸,也絕對不是機關人偶,都是有血有肉的活人。”謝小玉控制著十幾道碧瑩瑩的劍光,一邊廝殺,一邊緊皺眉頭思索著。

世間法術千變萬化,誰都無法道盡其中的奧妙。他可以用血煉之法讓那些老卒和蠱蟲連成一體,憑空變出一支蠱蟲大軍,難說土蠻會不會也有什么怪異法術能憑空變出一大群土蠻兵卒。

“你們有沒有感覺這些土蠻的魂魄很弱?殺十個也不如以前殺一個。”吳榮華感知敏銳。自從得了一把魔器被他煉化之后,他又生出一種不可思議的神通,可以感覺到魂力的強弱。

“反正這里很安全,明天我打算去別的衛星城看看,幫那里的人守城。”麻子朝謝小玉打了聲招呼。

“我也打算去別的衛星城看看。”蘇明成也跟著說道。

“可以。不過你們小心點,不但要小心土蠻,還得小心身后,別被人從身后捅上一刀。不過最要提防的是你們手里的魔器,別兇威太甚,最后制服不了。”謝小玉說道。

“放心,我們小心著呢,再說魔頭最懂得趨利避害,在我們手里,它們每天都能飽餐血肉魂魄,又有魔誓,之后就放它們自由,它們應該會聽話一些。”麻子說這話,多少有點把握。

“你那么有自信,說不定心魔已經潛伏。不過我也不會阻攔你,只勸你一句,凡事小心為妙。”謝小玉也不多勸。麻子如果不愿意聽的話,勸也沒用。

“小哥,俺也想去別的城走走,土蠻打起來無趣。”李福祿一旁嚷著。

“你給我閉嘴。”謝小玉輕罵一聲:“這里的人里,就你的境界最低。”

“俺已經連升兩級,練氣三重也不算差吧?這場仗打完,俺差不多也能到練氣六、七重了。”李福祿在那里自說自話。

這個蠢貨并沒有注意到一旁的人除了麻子,全都有吐血的感覺。

這些散修哪個不是拼命苦練,花上五、六年的時間才好不容易磨到練氣三重,再花十多年的時間到練氣六、七重,誰像這群小子那樣幸運,有數不盡的丹藥補氣,隔上十天半個月就來一趟洗毛伐髓。

抱上強者的大腿就是不一樣,有這樣的榜樣在,怪不得趙博他們也嚷著要投靠謝小玉了。

幾個人正說著閑話,大地突然劇烈顫抖起來,一排巨大的身影出現在前方。

“誰都不要搶。麻子和老蘇留下,其他人全都回去。”謝小玉命令道。

沒有人違背他的命令。一來他的威信足夠,二來神念化身被擊殺,同樣會有危險。萬一對方練有針對神魂的秘法,那就更加麻煩,如果再遇上魔頭反噬,連小命都難保。

其他人的身影一一消失,連同那些魔器一起回到礦井里。

謝小玉并沒有留下刀輪,那畢竟不是他主修的方向。當初他一時新鮮弄出這玩意兒,現在新鮮勁兒過去了。另一個原因是這把刀輪的品質太差,以前看上去兇威滔天,現在一下子多出了二十幾件魔器,品質全都在它之上。

他現在用的還是劍符。

謝小玉雙手一抖,三百六十枚劍符疾射而出,在半空中緩緩轉動著,每一枚劍符都閃爍不定,若有若無,似虛似幻。

這就是“彌天星斗劍陣”。

三百六十枚劍符暗合周天三百六十度,每十五枚劍符為一組,總共二十四組,暗合二十四節氣;每兩組為一套,總共十二套,暗合十二個月份;然后又有四季之分、晝夜之別,以天干地支之數變化。

眨眼間,那幾道巨大的身影已經闖入戰場。

來的總共六個土蠻,全都身高數丈,身上披著花紋密布的重甲,身體粗壯厚實,猶如一座座小山。

現在土蠻也變聰明了,知道這里有大陣罩著,會將他們的攻擊挪移開,讓他們自相殘殺,所以闖進來后也不再亂砍亂殺,只用一招推擋。這六個土蠻也是一樣,不過他們連推擋都用不著,他們的身體就是最好的盾牌。

麻子最先出手,手中的長鞭舞動成一道暗影。

這次他使出全力,只見他的腳下浮現一片畝許方圓的大陣,陣中黃色的塵土浮動翻卷,隱約間可以看出這些塵土組成山川、平原、河流、湖泊的模樣。

鞭影如織,一連串震耳欲聾的轟響,從一個大塊頭土蠻身上傳了出來。

下一瞬間,那個土蠻化作血霧四處飛散,身上的重甲、頭上的鐵盔哐當哐當落在地上。

“外強中干,不堪一擊。”麻子不屑地評論道。

“你正好克他們。”蘇明成心不甘情不愿地喊道。

裂地鞭最不在意的就是這種皮粗肉厚的大塊頭,因為裂地鞭根本不管外面那層厚實的外皮,直接將勁道傳進里面,從里往外將目標震碎。

他手里的趕山鞭就沒那么好,一鞭抽上去,只能把一個大塊頭抽得往后踉蹌幾步,胸口的護甲被腐蝕一大片。

謝小玉同樣也感到頭痛。

他要對付的那兩個土蠻動作已經被無盡的星光凝滯了,如同陷入泥潭之中。舉手投足都變得笨拙,偏偏他拿這兩個家伙沒辦法,任憑劍芒亂閃,也頂多在那厚實的護甲上劃出一道道印痕。

修士一般都攻強于守,不過也有例外,劍符的威力就不怎么樣,至少眼前是這樣。

想彌補這個缺陷也不難,只要謝小玉制出更高明的劍符,威力自然會提升。不過,眼前他卻要另想辦法。

旁邊又有一股血霧飛起,麻子已經干掉剩下那個土蠻了,此刻正叉著腰往這邊看。

“你不行嗎?要不要我幫忙?”麻子有些躍躍欲試,不過還不敢招惹謝小玉。

“你要是沒有這條裂地鞭,能這么輕松嗎?別忘了材料還是我拿出來的。”謝小玉隨口回道。

“裂地鞭說穿了并不稀奇,只是將力量直接傳進去。你不也會借物傳力嗎?”麻子故意這么說,讓謝小玉心里不舒服。

借物傳力是最基本的技巧,只要入門就會用,當初謝小玉就教過李光宗他們這招,讓他們和土蜘蛛配合挖礦。不過,這和分光捉影一樣由淺入深,奧妙無窮,裂地鞭絕對是很高深的一種法門。

“看你可憐,我幫你一下。”麻子戲謔地說道,猛地在那兩個大塊頭身上各抽一鞭。

那兩個大塊頭嗷嗷慘叫,渾身劇烈顫抖。裂地鞭的力量直透骨髓,雖然沒殺了他們,卻讓他們痛苦不堪。

這一擊同樣也把彌漫四周的劍光震開,那兩個大塊頭立刻變得活動自如。

那被震開的劍光交織成一片漣漪,朝著四面八方蕩漾開去。

這片漣漪觸動謝小玉的神魂,剎那間,他的腦子里閃出一段文字。

“天下之物至剛者,非光莫屬。光剛直不可曲,可折而不可彎。天下之物至柔者,非影莫屬,影無所不可至,無處不可達。光生影,故至剛生至柔……”

這段話出自于《六如法·如影訣》。

以前他只知道意思,不知道怎么用,此刻他有些明白了。

瞬間,所有的劍光全都暗了下去。下一刻,那兩個大塊頭渾身亂顫,鮮血從厚重的護甲縫隙中流淌出來。

劍光忽明忽暗,交織成一片明暗不定的漣漪,劍氣在虛實間不停轉變著,蕩起陣陣波紋,原本難以破開的那身厚密護甲仿佛不存在一般,每一次劍氣交錯,護甲底下都會多一道血口子,口子不深,也就半寸寬,但是謝小玉的劍符卻有三百六十枚之多,同一時刻至少有十幾枚劍符劃過他們身體。彈指間的工夫,兩個大塊頭就已經遍體鱗傷,渾身是血。

“謝了,你讓我領悟出新招。”謝小玉沒急著干掉這兩個土蠻,而是將他們當做練劍的靶子。

麻子一張麻臉早已經麻木了,恨不得抽自己兩下,只為了炫耀,居然讓這個小子又領悟一招。

“你主修的功法總共有幾式?”麻子忍不住問道。

“六式。”謝小玉沒隱瞞:“我原來領悟了兩式,然后一直卡住。”

麻子很有一絲吐血的沖動。他一直懷疑謝小玉主修的功法是和《天變》一樣的東西,拆開來每一式都是無上大法,直指大道,練成任何一式都不得了,多練成一式,未來成就更加無可限量。

戰斗仍舊繼續著,戊城的修士卻越來越少,除了王晨、吳榮華被謝小玉強令留下,李光宗和那幾個小子也不被允許離開,其他人一個接一個去了別的地方。

對面的土蠻也似乎對這座無關緊要的城市失去興趣。這座城可以繞過,又異常難攻,所以持續進攻半個月后,土蠻干脆圍而不攻,頂多偶爾突襲一下。

謝小玉也懶得理睬土蠻,反正他的目的很明確,只想等著戰爭結束,盡可能將所有人都活著帶回去。土蠻不來進攻,他樂得清閑,平時不是練劍就是練習制符,偶爾也會打坐,但不敢入定,那太危險了。

不入定,境界就不可能提升,始終只有練氣五重巔峰的境界,離練氣六重就差著那么一絲距離,不過他真實的實力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蘇明成拿給他那些和劍修有關的書,從法磬手里得來的《彌天星斗劍陣》,還有從那些修士口中套出來的功法,已經被他整理一遍。雖然還做不到去蕪存菁、融會貫通,更沒能弄出一套類似保命六招的東西,但是將他的劍術打磨得圓融流暢,分化由心,各種招式信手拈來,一手劍符更是虛虛實實,虛實變幻,讓人不可捉摸。

這一天他仍舊盤坐在自己的石洞中。四周三百六十枚劍符閃爍不定,變幻萬千。

這套劍法已經被他演練過無數遍,但是他總覺得還差了些什么,“如影”一式應該沒這么簡單才對。

“夢幻泡影露電”意指虛幻不真實而且短暫的東西,他確實領悟出“如影”中虛幻不真實的意境,但是看不出短暫在哪里。

另一個讓他覺得不對的地方是,《六如法》每一式都可以獨立運用。他領悟出來的“如影”卻做不到,只能以“如露”接“如影”,“如影”成了專門用來攻堅破防的手段。

自己肯定還沒得到神髓。

謝小玉正苦思冥想著,手中不停變換劍訣,突然一聲聲號角長鳴,原本頗為平靜的戰場變得異常喧鬧。

他立刻停下來,將所有的劍符收入掌中,身體一閃,飄到自己的陣位上。

不只是他一個人這么做,礦井里所有的人全都動了起來,包括那些老卒和那些活下來的傷殘士兵全都掙扎著朝各自的陣位而去。王晨、李光宗和那些留下來的修士,也拼命往自己的陣位跑。

一桿桿陣旗被發動起來,旗幟無風自動,整座戊城原本就被大陣籠罩著,此刻,這座大陣如同蘇醒的猛虎,張開血盆大口。

無數蠱蟲也沿著縱橫交錯的溝渠朝著四面八方爬行,一個月下來,那些老卒都已經習慣這套戰法,根本用不著別人下令,他們就知道什么時候該進、什么時候該退。

濃重的兇殺氣息瞬間籠罩這座外沿堡壘。

戊城外一片寂靜,一里外的土蠻大營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難道是故弄玄虛?謝小玉疑惑不已。

他抬手一拍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一塊東西翻轉過來。那是一面鏡子,鏡子里面映照出四周的景像。

隨著鏡子的旋轉,鏡子里的影像也在轉動。

戊城四周確實靜悄悄的,對面的土蠻按兵不動,但是在其他方向,土蠻如同潮水一般朝著一座座衛星城涌去,瞬間沖入四周厚密的濃霧之中。

濃霧頓時翻滾起來,就像沸騰的鍋子,不時還會冒出黑煙、塵土和火焰。

這樣的場面并不稀奇,土蠻不知道發起過多少次攻擊,每一次都是這樣。唯一不同的是,這次土蠻似乎沒有停止的跡象,進攻部隊一波接著一波,好像他們有著用不完的兵力似的。

突然一道濃霧沖天而起,很快一大片霧氣迅速散去,一座殘破的小城暴露出來。

那絕對是地獄中才有的景象,戰前被特意加固的城墻已經被踩平,城里到處都是殘垣斷壁,還有縱橫交錯的裂縫和大大小小的陷坑,地下血紅一片,到處都是被砍碎的尸體。

又是一道濃霧沖天而起,另外一座衛星城也被沖破……

不到半個時辰,彌漫數十里的迷霧散去大半,只剩下籠罩主城的那一片,周邊的衛星城除了戊城,全都已經陷落。

土蠻大軍士氣高漲,他們乘著勝勢,鋪天蓋地朝著主城殺去。籠罩住主城的迷霧也如同沸騰的滾水一樣,不停翻滾起來。

突然,四面八方亮起無數光點,這些光點一開始只有豆大一點,剎那間就變成畝許方圓,然后同時炸裂開來。

泥土、沙礫、石子騰空而起,飛得到處都是,那數不盡的土蠻連同樹木、土包、巨巖一起炸得粉碎。

看到此情此景,謝小玉倒吸一口涼氣,現在才知道官府的心狠手辣。

那是雷,主城外面每隔一里就埋了一顆雷,那幾座衛星城里埋的雷更多。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這些還都是赤霄紫光雷,這種雷不但能崩山裂石,而且能摧魂滅魄,被它炸中,不只是斃命那么簡單,還會魂飛魄散,想再入輪回都沒辦法。

守護那幾座衛星城的人實在太可悲、也太可憐了,拋頭顱、灑熱血,最后卻連輪回之路都被斷絕。

幸虧戊城一開始就被放棄,所以這里沒有埋下這種東西,不過,要不是他大興土木把整座城全都拆了,又四處挖坑掘溝,恐怕那位都護大人事后也會派人過來偷偷在這里埋雷。

“怎么樣?情況如何?”王晨的身影冒了出來。他可沒有謝小玉的本事,只能看到戊城四周的動靜,看不到更遠。不過周圍的大霧全都消散,這樣大的動靜讓他感覺不妙,而且剛才萬雷齊發,大地被震得亂抖,更是讓他膽顫心驚。

“我們有麻煩了,土蠻里出了高人。這一個月來,他們有意派大批雜兵讓我們殺,讓大家變得懈怠,現在突然間發起猛攻,周圍的衛星城全都被攻陷。剛才是官府引爆事先埋設的雷,不分敵我,把土蠻連同守軍全都炸成飛灰。”謝小玉對王晨并不打算隱瞞。就算他不說,吳榮華肯定也看到了,消息遲早會走漏。

這話不只是對王晨一個人說的,透過各個陣位之間的聯系,李光宗他們也能夠聽見。

“麻子他們怎么樣?”王晨問道。

“這家伙應該不會有事。他精明得很,見勢不妙肯定會逃跑,怕就怕其他人沒這樣的見識。”謝小玉還有一點沒說。大門派的弟子都有一手逃命的絕招,以麻子的實力,至少可以瞬間逃進城里。

“管好我們自己吧,現在我們人手不足,大陣只有七成的威勢,但愿土蠻別來進攻。”謝小玉同樣沒料到情況會惡化到這樣的地步,早知道這樣,他就不讓那些家伙走了。

戊城形勢危急,在主城,麻子、蘇明成、法磬他們幾個的情況也不妙。

他們出來的時候有十八人,現在只剩七個人活著,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巨大損失。

“早知道這樣,當初不該出來的。”法磬發著牢騷。

“這一個月來,你的實力提升多少?你手里的那把飛劍恐怕已經到了隨心而動的地步了吧?”麻子冷冷地問道。

這一問,讓法磬沒辦法再抱怨。另外幾個原本也有不滿的人同樣垂下頭來。

跑出來確實有風險,但是收獲絕對不小。他們手里的魔器都兇威倍增,也變得更有靈性。如果仍舊在戊城,根本就輪不到他們,麻子一個人就將所有的來敵都殺了。

更何況他們收獲的還不只是實力。現在他們中的任何人不管走到哪里,絕對沒人敢直視他們,即使偶爾碰到真人,也都對他們客氣幾分。背地里,所有的人都叫他們兇魔小隊。

身為散修,哪里得過這樣的尊崇?

在戊城,被謝小玉、麻子、蘇明成壓著,他們自己都覺得太差勁,像在修士界的最底層,是被人踩在腳下完全無視的人物;但是一放出去,他們就感覺海闊天空,原來自己也算是個高人了。

這份自得與傲然在戊城絕對得不到。

“死的人只能怪自己不小心。大家接到征召令的時候,就應該明白此行兇多吉少。當初飛天船遭遇伏擊,我們能夠活下來就已經是白賺一條性命。”麻子的話雖不好聽,卻是事實。

“接下去怎么辦?”法磬立刻想通了,與其抱怨,不如商量出一個對策。

“想辦法沖回去。”麻子毫不猶豫地說道。

“那不是很危險?”一個修士急了。

“你想留下,沒人會阻止你。”麻子翻了翻白眼。

“每個人自己決定,反正我要回去。看看剛才官府干了些什么?我沒猜錯的話,那是赤霄紫光雷,被這種雷所殺,絕對會魂飛魄散,連再入輪回都不可能。待在這里,像我們這樣沒權沒勢的人遲早會被犧牲。”蘇明成在一旁接口道。

剛才還有人猶豫,這下子再沒人猶豫。

剛才萬雷齊發,將數不盡的土蠻盡數滅殺,確實大快人心,也讓人松了口氣;但是塵埃落定,眾人多多少少有了些其他想法。

官府可以在城外埋雷,同樣也可以在城里埋雷;可以犧牲外面的那些將士和修士,同樣可以對他們這么做。

為將者優柔寡斷,確實不得軍心;但是冷酷忌刻,將兵卒視為棋子,同樣也不會得軍心。

“也對,還是家里保險,可惜,現在人湊不齊,有幾桿陣旗沒人守護。”趙博也是謝小玉的忠實擁護者。

“這不用擔心。我也找了幾個小弟,回去的時候我會帶上他們。”麻子早就想好了說辭。

“我也一樣,有幾個修士和我很談得來,他們很羨慕我們,一直都想過來,我不知道謝小玉是否有那個意思,所以沒答應。既然這次我們損失不少人,急需補充,我想他不會反對。”蘇明成也在一旁說道。

“我也有認識的人。”趙博猛然間醒悟過來。

不只是他,這次跑出來的人四處行走時,或多或少結交一些人,都是羨慕他們實力的散修。

就像他們看到謝小玉、麻子會羨慕得不行,不知不覺就乖乖跟在后面一樣;那些修士同樣也對他們俯首帖耳,就像小弟一樣跟前跟后。現在有這種好事,他們怎么會忘了那些小弟?

“這樣也好,你們去召集人,我到外面去一趟,那十一件魔器不能舍棄,都已經養到這種程度了。”麻子敢這么做,就是因為他會土遁。

想找到失落的魔器并不困難。那些魔器有的是他親手煉成,剩下的也被他重新煉過一次,里面留有他的神念。

礦井里,正在打坐的謝小玉突然心頭一動,感覺到有人想和他聯絡。

能這樣做的只有麻子。

他連忙往陣旗上打了個印訣,開啟一道門戶,片刻之后,麻子從地里冒了出來。

此刻戊城下方全都被法術鎮住,泥土硬如銅鐵,想鉆都鉆不進來,唯獨有一條通道連接到外面,這是專門為麻子留的。

“你的計劃成功了。”麻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面前扔著一只納物袋。

謝小玉隨手一倒,稀里嘩啦掉出來一大堆東西,里面有抄錄的功法秘笈,還有一大堆魔器。

“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你真的是名門大派的子弟?不是魔門安插在大門派里的奸細?”麻子用揶揄的口吻問道。

“怎么?看不慣我的做法?”謝小玉并不覺得意外。

“我只是看不慣你做好人,卻讓我做惡人。他媽的,你太虛偽了。”麻子罵道。

謝小玉并不擔心被吳榮華聽見。大陣一起,各個陣位就隔絕開來,聽力再好也派不上用場,所以他任憑麻子發泄。

“我承認我這人非常冷酷,只對自己人好。你大概認為我利用了大家,甚至利用了你,沒錯,但是你和那些人何嘗不是在利用我?我要你做的那些事如果對你沒什么好處,你會干嗎?”謝小玉干脆將話攤開來說。

麻子一陣默然。他突然發現自己和謝小玉講理很沒意義,因為他肯定說不過。

麻子無奈地苦笑一下,開始說正事:“我總共送出去七十五件魔器,現在收回四十三件,有五件沒收回來,因為人還活著,另外那二十七件可能在戰斗中被毀,也可能因為赤霄紫光雷的緣故魔頭受損嚴重,所以一時找不到。”

“這里面不包括一開始的那二十幾件吧?”謝小玉問道。

“不包括。”麻子點了點頭。

“給我七件,其他都歸你。”謝小玉不想占這個便宜,雖然主意是他出的,不過東西是麻子煉的,也是麻子和外面的人暗中交易,用魔器換功法,將這些魔器發出去,借別人的手養這些魔器;最后又是麻子將東西一件件收回來,當然應該拿最好的。

而且,和他手里的那把刀輪相比,麻子的裂地鞭更有提升的價值。

至于那些功法,謝小玉就不客氣了,反正麻子肯定另外抄錄一份。

對于這個分配方案,麻子很滿意,他同樣毫不客氣挑了七件魔器放在謝小玉面前,其他的全被他取了過來。

他是急性子,立刻從納物袋里取出裂地鞭,手掐法訣,將一件魔器打了進去。

魔器不同于法器,不但可以用血肉魂魄滋養,以增強魔頭的兇威,還可以靠吞噬別的魔器,提升自己的品質。

裂地鞭煉制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是上品法器,不過在法器里,上品法器還不是最好的,只要材料和手法都算上乘,煉制出來的必然是上品法器,有一項差一點但另外一項特別好,同樣也能煉出上品法器,所以上品法器雖然珍貴,卻不稀缺。

法器用得久了,或者遇上機緣,會產生靈智,這類法器稱為靈器,那才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

魔器比法器更容易產生靈智,這種魔器稱為真魔器。謝小玉和麻子殫心竭慮,就是想制造出真魔器。

一件接著一件魔器被扔了進去,裂地鞭上浮現的那個千臂神魔虛影抱住扔過來的魔器撕扯著、啃咬著。那些魔器上同樣有神魔虛影,他們痛苦地掙扎著,但是抵擋不住千臂神魔的吞噬,被抽成絲絲縷縷,不停融入千臂神魔體內。

被吞噬的不只是魔頭,那些魔器也漸漸被腐蝕,其中的精華也融入裂地鞭中。

這種吞噬其實非常浪費,而且越往后越浪費。那些被吞噬的魔器全都養了很久,每一件都已經到上品等級,換成平日,想得到一件都難上加難,現在卻一件件在麻子手里消失。

扔到第二十七件,裂地鞭終于起了變化。千臂神魔緩緩沉入鞭子里,長鞭的握把開始鼓起,先是頭,然后是身體,接下來是手臂,一具骨骸已經若隱若現。

“真魔已成,這些已經不需要了。”麻子把剩下的魔器扔到謝小玉面前。

“你不想將鬼頭大刀也練成魔器?”謝小玉提醒道。

“沒必要,養這么一件就已經夠了。”麻子很清楚,現在是打仗,魂魄血肉來得容易,所以魔頭不會反噬;等到仗打完了,沒那么多魂魄血肉飼養魔頭,這東西不造反才怪。在他成為真人之前,養一件就是極限;再說,他也看不上那把鬼頭刀。鬼頭刀的品質差了許多,又是看到謝小玉后的跟風之作,總覺得比謝小玉矮了一截。

看到麻子不要,謝小玉也不推辭,一拍納物袋,刀輪自動跳了出來。

這東西雖然給李光宗用,謝小玉卻不敢讓李光宗帶著。他可不想害得李光宗被魔頭吞噬,所以不用的時候,都是他收起來。

和麻子一樣,謝小玉也把一件件魔器扔了進去。不同的是,他一邊看著刀輪吞噬魔器,一邊不停打著手印。

他這刀輪和裂地鞭不能比,本來只是一件法兵,當初他甚至沒想過收下那六個魔頭,是被麻子一逼,不得不露一手;之后煉成魔器也是為了報復麻子,因為他手里有煉制魔器的法門,麻子沒有。

謝小玉很相信緣。這件魔器因緣巧合被他煉制出來,一路上也幫了他很大的忙,所以就算有機會煉制出更好的魔器,他也沒動過心思。

不過,這東西本質實在太差,必須趁這個機會重煉一番。

他不是現在才這么做,其實早就開始了,所以這東西從車輪大小變成項圈那么大,現在還進一步縮小。

麻子雙眼凝視著謝小玉的手,任何一個動作都不放過,他知道謝小玉對魔門的東西知道得比他多,此刻所用的魔煉之法可不是當初教給他的。

一件魔器接著一件魔器被吞噬,刀輪也變得越來越小,不再像項圈,更接近于臂環,材質也變得晶瑩剔透,仿若玉石。

突然,刀輪上的一頭魔頭看上去不太對勁,他停止吞噬,朝著左右看了看,猛地大嘴一張,將旁邊一頭魔頭吞了下去。剎那間,這個魔頭脹大一倍,樣子也變得越發猙獰,剩下的四頭魔頭全都感覺到威脅,一起圍攏上來,和這頭神魔撕咬起來。

這頭魔頭雖然比其他神魔大了一倍,但是架不住人多,被其中一頭神魔一口咬住脖頸,它想掙扎,卻被另外一頭神魔咬住咽喉。

眨眼間,這頭魔頭就成了其他神魔的口中之食。

剩下的四頭魔頭又開始互相吞噬,片刻的工夫后只剩下一頭。

勝利者的樣子越發猙獰恐怖。它長著六顆腦袋,每顆腦袋都有十二只眼睛,十二只耳朵,肩膀下面同樣長著十二只手臂。它似乎異常得意,仰天長嘯。

這時,謝小玉咬破手指,將一滴心血彈了出去。

這頭魔頭異常欣喜,一口吞下心血,沒想到下一瞬間,它變得惶恐不安,似乎天敵就站在它身后。

沒有絲毫聲息,這頭已經變得異常凝實的魔頭瞬間崩碎開來,刀輪也發出一陣諳嗚,像是在呻吟,表面開始出現細密的龜裂。

眼看著刀輪就要廢了,卻有一陣粉色輕煙飛騰而起,輕煙中有一個絕色美女若隱若現,原本寸寸碎裂的刀輪迅速恢復原狀,那些裂縫一條接著一條消失,刀輪又縮小一圈,看上去就像一枚用頂級的血玉翡翠雕琢而成的手鐲,晶瑩剔透,光可鑒人。

這東西很可愛,但是當那粉色輕煙升起,煙中美女忽隱忽現,一旁的麻子卻臉色蒼白,手都有些發抖。

“你……你絕對瘋了,連這東西也敢招來。”麻子嘴唇微微哆嗦著。

謝小玉的臉色也有些發白。他讓六魔自相殘殺,再用幸存的魔頭獻祭,原本想招一頭六塵法魔,沒想到招來六欲天魔的分身投影。

這下子,他手中刀輪的兇威不用懷疑,但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對于別的魔頭來說,服役百年能夠獲得自由確實是不錯的魔誓,而對天魔來說卻狗屁不是。

“也不錯,至少在成為真君前,你用不著擔心魔器反噬了。”麻子在一旁開著玩笑。

這也算是一種安慰。就像王公貴族看不上粗茶淡飯,天魔對魂魄也很挑剔,憑謝小玉現在的實力,還沒達到它下手的層次,就像養豬一樣,至少要等到夠肥了再吃。

這幾乎是魔門一貫的行徑,就連謝小玉和麻子都不例外。他們煉出魔器,利用交換的辦法散發出去,讓別人代為喂養,等別人身死之后再取回魔器,用來喂養他們手里的那兩件魔器,這根本就是一脈相承。

“你別笑我,我并不是無路可走。”謝小玉咬牙說道。

“是啊,你可以剃了頭發去做和尚,借佛門的力量抵御天魔,否則干脆投身魔門,只要你表現出無限潛力,天魔就不會吞噬你。”麻子知道謝小玉所指為何,所以笑著說道。

“我剃度是遲早的事。”謝小玉很是淡然:“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修的是什么功法嗎?現在可以告訴你,叫《六如法》。”

“佛門中的劍修?”麻子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他知道佛門里有劍修,不過這絕對是偏門里的偏門。佛門講究慈悲,劍修崇尚爭斗,完全是南轅北轍。

“你還是辦正事去吧。”謝小玉隨手一招,手中頓時多了九面陣旗。九面陣旗足夠布下一座“挪移陣”,可以把人挪移過來。

麻子接過陣旗,也不啰嗦,瞬間鉆入地里。

戊城離主城也就七、八里地的距離,以麻子土遁的速度,片刻間就到。

還沒從土里鉆出來,麻子就感覺不對勁,頭頂上全都是人,而且兇殺之氣四溢。他連忙從納物袋里取出裂地鞭,又連打了兩個法訣上去。

厚重的大地精氣迅速從四面八方匯攏過來,凝聚在這條長鞭上。裂地鞭原本就能夠聚攏大地精氣,魔化之后更不得了,簡直有點竭澤而漁的味道。

長鞭握把上的那副骨骸迅速長出土黃色的肌肉,看上去越來越像人的樣子。

直到四周的大地精氣抽無可抽,麻子這才朝著地面升去。

一出來,他就看到四周站滿了人,最里面的是蘇明成、法磬他們,外面則圍著一圈士兵,全都手持重弩直指中間。士兵身后還有百來名修士在那里壓陣,半空中更有兩個道士虛空而立,他們負著手,看上去異常從容。

“這是怎么回事?”麻子怒聲問道。

“你總算來了。”法磬心中大喜。他一直以為自己也算個人物,但是現在才知道,比起麻子來他還差得遠。

“上面有令,所有修士協助軍隊防守北望城。”對面一個軍官大聲喝道。最后他沒忘加上一句:“這個是各大門派的決定。”

“各大門派?”麻子冷哼一聲:“恐怕只是天寶州幾個雜毛的一句話吧?真是各大門派的決定,就拿道門的懿旨、佛門的手札來。”

麻子敢說這話,是因為他對大門派實在太清楚了,像這樣犯忌諱很容易讓人抓住把柄的事,絕對不會有人承認。

“你這小輩找死!”

那兩個虛空而立的真人中,有一人怒發沖冠,他就是麻子所說那幾個雜毛之一。

此人并指朝著麻子點去,一道冰藍色的劍光從指尖激射而去。

“你才找死。”麻子抖手就是一鞭,一道閃爍不定的鞭影直沖著劍光而去,半空中頓時響起一連串叮叮當當的輕響。

那道冰藍色的劍光能夠凍結萬物,前面的鞭影瞬間被凍結起來,不過后面的鞭影隨即將冰塊擊碎。

這是力與力的較量,沒有絲毫可以取巧的地方。

瞬間,勝負已分。

鞭影撕破劍光,反推到那個真人面前。

那個真人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過他的反應不慢,雙手結印,面前驟然升起一個氣泡般的光罩。

鞭影劈里啪啦擊打在光罩上,光罩被擊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不過始終沒破。

那個真人剛剛露出得意的笑容,突然整個人定住了,緊接著,一聲慘叫從他的口中發出。不過那聲音極其短促,下一瞬間,他化為一股血霧。

四周響起一陣充滿駭然的驚呼聲。

這不是第一個死掉的真人,也不是第一個被練氣層次晚輩殺掉的真人,但是每個看到這一幕的修士仍舊感到渾身冰涼。

麻子的表現比當初的謝小玉更加搶眼。

“老家伙,你也有什么話要說嗎?”麻子沖著另外一個人喝道。

被喝問的那個真人心中有氣,不過他面對麻子也有些頭皮發緊;更何況麻子后面還有一個謝小玉,那也是能殺掉真人的兇徒。

那個真人正盤算要怎么應對,就聽到底下有人嚷道:“麻子,這個是我的。”

說話的是蘇明成。他甩手也抽出一條長鞭,比麻子手里的長鞭更兇更惡,這條長鞭黑氣盤旋,凝成一尊神魔。這尊神魔高有五、六丈,身體異常壯碩,遠遠看去就像一團烏云。

那個真人眼皮直跳。他當然知道蘇明成有這樣一件魔器,這幫兇人在前線游走,人手一件魔器,個個兇焰滔天,其中就以兩條長鞭最為有名,一條舞動起來,百丈之內全都是鞭影,挨上一下就化為血霧;另外一條力有萬鈞,而且劇毒無比,一鞭下去,數十丈范圍盡為死域,而且連著幾天都沒人敢靠近。

他原本以為這兩件魔器再兇,以他的手段根本用不著在意,現在他沒自信了。因為一個比他更有自信的人已經化為血霧,完全死透了。

那個真人還在猶豫時,底下又有人大喝一聲。

“天變起——星光搖——”

這次出手的是法磬。他雙手高高托起一把飛劍,這把飛劍不停顫抖著,半空中顯出許多忽明忽暗的劍影,這些劍影閃爍不定,不可捉摸。

那個真人一開始沒怎么在意,他只覺得這套劍陣有幾分玄妙,而且這句“天變起,星光搖”似乎有些耳熟。

“九曜,《天變》——”遠處傳來一個人驚叫的聲音。

發出聲音的人凌空而至,又是一個真人。

此人過來,是因為聽到這邊情況不妙,又有一個真人被殺,所以趕來幫忙。

他原本想好絕對不和對面的人啰嗦,一到場立刻下殺手,所以他連法器都已經拿了出來。沒想到還沒等他動手,就看到如此駭人的一幕。

等到他看清半空中的那一圈飛劍,感覺出這座劍陣隱蘊的那絲意境,他連動手的念頭都沒了。

“九……九曜。啊?啊!《天變》——”之前那個真人駭然叫了起來,臉已經變得煞白。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么覺得那么耳熟了。

“搖星光”是《天變》的起手式。

《天變》實在太有名了。底下那些修士里,十個有八個知道九曜,《天變》意味著什么,除了蘇明成他們幾個,其他人全都目瞪口呆。

四周一陣鴉雀無聲。

此刻,所有的修士都恍然大悟,怪不得這群兇人如此了得,在戰場上如同神魔降世,殺起土蠻就像搶食似的,面對真人也毫不在乎,來一個殺一個,原來這群人全都是大門派出身。

一時之間,麻子的強勢、蘇明成的兇悍,全都被《天變》的光芒壓了下去,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法磬身上。

法磬享受著眾人崇敬的目光,這是他做夢都想要的,現在終于成了現實。

“你們埋在各個衛星城和城外的那些雷,應該是赤霄紫光雷吧?‘赤霄一起,魂魄散,紫光一現,輪回斷’,好狠毒的手段!看來朝廷不只要殺土蠻,還想把我們這些修士也一網打盡。也對,朝廷已經忍了很久。”麻子學謝小玉的樣子,也拽過一頂帽子先扣上去再說。

“閣下這頂帽子扣得太大了。都護大人用赤霄紫光雷,只是因為土蠻多修魔功,而赤霄紫光雷恰是魔功克星。”后面趕來的真人連忙解釋。

這位真人絕對是個老奸巨猾之輩。他看上去是替此事開脫,話語中卻帶出那位陳都護的名頭,將來上面真要追究的話,也好拿這位都護大人頂罪。

“我會將這番解釋轉告給一些人,或許他們會認可。”

麻子也不說什么對錯,不過這話絕對夠狠,兩個真人的額頭上都冒出汗珠。他們此刻都后悔干嘛幫官府出這個頭?

或許有些人會接受那番解釋,但是大部分人只當做放屁,甚至連他們倆都懷疑陳都護是不是有讓兩邊同歸于盡的想法?或許這還有朝廷的意思。

麻子看到那兩人神色大變,知道自己戳中他們的罩門,緊追不放地說道:“我不管你的解釋有沒有道理,我只知道我不想成為下一個犧牲品,沒死在土蠻手里,反倒死在自己人手里,還魂飛魄散,連重入輪回都沒辦法。”

“住口!你妖言惑眾!”那個軍官急了,猛地舉起手來。

突然,一陣風聲從頭頂上直壓下來。那個軍官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拍成一灘肉泥。

殺人的是后面趕來的那個真人。剛才那一瞬間他已經明白了,這場仗不管勝負如何都護大人都會背上一口黑鍋,不但無功,恐怕免不了命喪黃泉。

對于武將來說,凱旋之日就是斷頭之時,這并非什么稀奇事,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武將就是這樣冤死,所以才有“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悲鳴。

他實在沒必要為了一個將死之人,招惹一幫背景深厚的兇人。

设置

  • 閱讀背景
  • 字体颜色
  • 字体大小 A- 20 A+
  • 页面大小 A- 800 A+
  • 語言
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