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餓狼出欄

雖然是清晨,但是陽光沒有穿透厚厚的云層,天空陰沉沉的,映襯著離海城市三十多公里外南部山區的半山腰處一片灰白色建筑群更加顯得壓抑。這里是海城市監獄,收監著各色的在押人員,其中不缺乏重刑犯。

六米多高帶電網圍墻下面厚重的大門后面是一片方形水泥地面的操場,面對著操場是一座十多層高的辦公樓,穿過辦公樓后兩側帶有鋼結構圍欄的甬道,可以看到數座三四層高的方形建筑,二門前的「悔罪凈化靈魂,勞動重塑自我」的警示標語,提示著這里便是監區。

此時監區內的號子里,一個面色陰郁的中年人站起身,活動活動了筋骨。

「程哥,出去后可別忘了這里的兄弟們啊!」

「是啊程哥,原來你是海城市道上響當當的一號人物,日后東山再起,兄弟跟著你混啊!」號子里的其他獄友知道今天是號長出去的日子,紛紛嚷著。

「哈哈不行了,進來快十年了,外面早已經變天了,物是人非啦!」近十年的鐵窗生涯磨去了中年人性格上的棱角,他變成了一個處事圓滑的人,唯一不變的是在他的內心深處,除了當初的狠勁外,又增添了一份陰沉。

「都他媽嚷什么呢?給我小聲點!」隨著一聲怒罵,一只藏藍色制服外套的手臂從號房帶鐵凌子的窗口探了出來,隨即用警棍狠狠敲了幾下,發出「邦邦」的聲音。

帶大沿帽的監區管教透過窗口沖著里面喊:「程天海,今天不想走了是不?覺得沒待夠就多住幾天。」

「報告政府,不敢不敢……」

不久,隨著一陣鑰匙插鎖扣的聲音,號門被打開了,門口站著兩名獄警。

「程天海!」

「到!」

「你的服刑期結束了,今天是你出獄的日子,希望你反思昨天走錯的路,把握今天改造的路,奔向明天自由的路。」

「感謝政府關心,出去后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兩名獄警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道:「改造的還不錯,思想有進步,給你十分鐘收拾東西跟我們出去!」兩人轉身出了門。

號子里的其他人把程天海個人物品打好包交到他的手里,他卻一把扔到床上:「這些破爛留著沒用,你們自己分了吧,老子有空再來看你們,走了!」

身后監區的大門緩緩關閉,站在高墻外的程天海感覺八年來圍墻內的生涯讓自己恍如隔世,他張開雙臂,貪婪呼吸著自由的空氣。

「程哥!」

隨著喊聲,程天海扭頭望去,不遠處停放著幾輛轎車內下來幾個人朝自己走來。

「彪子?媽的沒想到你還記得來接老子!」

叫彪子的男人迎上去伸開雙臂和程天海緊緊抱在一起。

「程哥,還記得我不?」話音來自彪子身邊膚色發黑的一個瘦高男人。

「黑子?你越來越精神了啊!」

「當年的黑子,現在社會上都叫老黑,黑哥了,但是無論再怎么混,他還是你身邊的黑子!」彪子說完,拆開一包香煙,周圍的人撒了一圈。

「墨跡什么呢,趕緊走!」

幾個人抬頭看到高墻之上端著步槍執勤的武警,程天海敬了一個禮:「感謝政府重造,政府再見!」

車子行駛在下山的公路上,后背倚在座位上,程天海不滿的問:「佳怡怎么沒來?她不知道老子今天出獄?」

「嫂子在家做飯等你呢。」

「那么長時間不在她身邊,肯定寂寞難耐,你們沒偷腥吧?」

「操,大哥看你說的,借給我們膽兒也不敢呢!這么多年嫂子也不容易,一個人撐起半邊天,她拋頭露面不方便都是遙控指揮,前面是我們這些人……」

沒等彪子說完,程天海打斷他的話:「去市區!」

「大哥,不回家啦?嫂子可等你呢?」

「十年不食肉味,老母豬賽貂蟬,不換個地方磨磨槍,下面都快生銹了!」

彪子會意的笑了笑,拍拍駕駛位,告訴司機:「海天大酒店擺一桌,完了以后找幾個妞給大哥松松骨。」

一家系洗浴中心里,程天海在躺椅上點燃一支煙,他剛剛連續打完了三炮,此刻神情略顯疲憊。彪子趕走了小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躺了下來。

「在里面呆的久,不光下面銹了,腦子也銹了,外面現在什么情況?」程天海問。

咂了咂牙花子,彪子道:「現在格局亂了,最早帶你出來玩的雷老爺子收山了,不過這黑白通吃的老狐貍明著說收山,其實暗地里還在社會上混,只不過都做明面上的生意。」

「其他的呢?」

「咱這海城市臨近邊境,近幾年公安不知道抽什么瘋,接連開展了什么專項整治工作,把明面上溜冰的季老四哥倆弄的東躲西藏,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聽說季老四死在境外了,三四個月前他兄弟葛老蛋也死在了金海馬夜總會里。」

「金海馬夜總會?我在號子里聽說那不是三棒子開的嗎?難道人是他殺的?」

「他沒那膽兒搞出人命,可人就偏偏在那里死了,聽說還是被活活勒死的,我感覺季老四哥倆是被同一伙人做掉的,從境外到境內這伙人手黑的狠……」彪子感嘆道。

程天海吸了口煙:「接著說」

「剛才說到三棒子,這小子前段時間栽了!」

「原來也是號人物,誰干的?」

「這幾年冒出來不少小混子,原來我們是為了義氣下狠手,現在都是要錢不要命的主兒,一伙二十出頭的小逼崽子為了錢就敢在馬路上把人照死的剁,時代變了。三棒子就是栽到一波小逼崽子手里,領頭的好像叫什么游俠,把三棒子的腳筋挑了,人廢了。」

「郝三呢?有他的動靜嗎?」

「感覺這小子越來越不行了,簡直一個盲流子,年輕的時候靠狠勁硬吃,大了以后靠販槍混日子,害怕公安開展的專項整治逮到他,東躲西藏的,有段時間沒動靜了。」

「你知道我最想問誰!」

「張猛最近挺活躍,在西邊開了家賭場抽份子錢。三棒子倒了后有些手下跟了張猛,本來想吃掉三棒子的夜總會,但被那個叫游俠的小子搶了先,據說他還與三棒子簽了份合同,現在兩人合伙經營。張猛去找過幾次事兒,還硬沒啃下來……」

「還他媽過得挺滋潤,老子早晚干死你!」說罷,程天海手中的香煙狠狠的按滅在煙灰缸里。

程天海與張猛子兩人的結仇要追溯到自己服刑前,當時兩人都是看上了海城市的水產批發市場,誰控制了批發市場單純就是收取業主的保護費就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正待程天海躍躍欲試之際,這塊肥肉卻被張猛搶了先。

看到煮熟的鴨子飛了程天海豈能善罷甘休,但是接連派出去的兩批人都被張猛打了回來。

程天海大怒之下色上心頭,趁張猛不在的時候強行進入了對方家里,強奸了張猛的老婆,事后放出風去,說張猛的老婆是個破貨,勾引自己在床上玩了幾個小時,干那事兒的時候十分配合,在老漢推車的姿勢中還讓對方使勁兒的扇自己的屁股,大叫著只有這樣才過癮……

這事兒傳到張猛耳朵里,他發瘋似得回到家,不容分說的先抽了自己老婆幾個耳光,在張猛打累了后才聽到自己老婆的哭訴,原來是程天海帶人以張猛朋友的身份敲門后闖入到家里強奸了自己,被控制住后被逼做出種種難以啟齒的動作。

得知真相后張猛當天就和程天海在海鮮批發市場門前的空地上約戰,兩撥人馬到齊在混戰中程天海一方拿出了五連發獵槍,當場打死張猛這邊一個人,接到群眾報警后公安機關迅速出擊,將雙方有關人員一舉抓獲。

雖然不是程天海開的槍還有人頂罪,但處于對社會上造成的惡劣影響的考慮加之張猛一方供出的強奸案,法院還是判決程天海有期徒刑十年,開槍殺人者被判死刑,這在當時幾乎是頂格處理。

張猛也沒撈到什么便宜,在公安機關走訪過程中,了解到了事實真相,勒令張猛賠償收取業主的保護費,并離開批發市場。

程天海出獄了,不熟悉的人或許認為他會改過自新,但熟知他的人卻形容為餓狼出欄,饑不擇食,海城市又會陷入一場血雨腥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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