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舊人不覆(3)

娛樂城內,兩個運動休閑裝扮的靚麗身影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

冷若冰上身穿一件紅白相間的條紋襯衫,外套一件淺粉色的休閑西裝,腳踩一雙三公分高跟鞋,下身混搭的一條七分牛仔喇叭褲,將之前絲襪的破損處巧妙的遮蓋起來。

劉香君則身穿白色長袖蕾絲打底衫,頭戴一頂GUCCI棒球帽,下面搭配著一條白底藍邊的百褶短裙,腳上穿著雙白色三葉草運動鞋。

兩人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服務員恭敬地向劉香君打招呼,時間不長端過一只托盤,里面有一盒游戲幣,兩杯果汁。

兩人走到一臺夾娃娃機面前,劉香君一連擺弄了七八次,一個娃娃也沒夾上來。而冷若冰似乎手氣不錯,幾次就夾到了一只娃娃。

「哎,不行,我太笨了!還是跳舞好玩!」說完劉香君走到一臺跳舞機跟前,投幣后站到踏板上,挑選了一支難度很大的曲目。

「getreadygo!!」

屏幕上開始響起的勁爆音樂,劉香君身體開始隨著音樂有節奏地擺動著,她的身形完全沒有刻意的造作,每一個動作都是那么自然而流暢。

掌控著音樂節奏,劉香君腳尖輕輕點著踏板,準確的踩中踏板與屏幕上各個相對應符號的按鍵,時而腳步輕緩,像小溪中潺潺的流水,時而急速飛轉,像平靜湖面驚起的白鷺。隨著音樂節怕不斷加快,劉香君的身體也像上了發條的洋娃娃一樣,跟隨音樂的節奏,不斷變化著動作。

人們紛紛聚攏了過來,就連穿梭在大廳里的服務員也駐足欣賞。不久旁邊就響起嘈雜聲,摻雜著放縱的尖叫和忽高忽低的口哨,甚至有個不甘寂寞的女孩也跑到雙人踏板的另一端,兩個人開始對跳。

冷若冰第一次來這種場合,她有些不適應這里的氛圍,眼下她被喧鬧聲所吸引,回到了座位,將夾起的娃娃放到桌面上,喝著果汁看劉香君跳舞。

劉香君身姿舞動的越來越快,順滑柔軟的裙角也開始跟著翻飛起來,百褶裙在五顏六色的燈光下飛揚,在光影里帶出一道讓人美得窒息的白影,映襯著她俏麗的臉龐,優美的舞姿也將她身體顯現出奪目的線條。她身體輕靈的像蜻蜓掠水,歡快的舞姿就像翩翩起舞的白蝴蝶,流光飛舞的裙裾更像一朵盛開的白牡丹……

娛樂城對過就是酒吧,兩個大廳剛好隔著相望。

李蓓坐在靠邊的一張桌子上,彩色旋轉燈忽明忽暗地照耀在她的臉上,映出了她的輪廓。酒紅色長發不規則的披散在肩頭,黑色的眼影下,閃動著一雙繁星般明亮的眸子,魅惑而不失靈性。一只戴著手鏈的手優雅的擎著酒杯,遞到紅唇間,象征性的抿了一口,沒有再喝,只是默默注視著紅色的液體在杯中蕩漾,有些無聊的把玩著。

「劉姐跳的可真好!」游俠干了一杯啤酒,用手背抹了抹嘴。

「呵,她都玩瘋了。」

冷若冰正看的有滋有味,肩頭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嗨!老同學,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了?」

扭頭一看,一個頭扎馬尾辮,身穿淺褐色大V字領,長袖小碎花連衣裙的女孩正笑著沖自己打招呼。

「你是,張,,張麗娜?!」冷若冰驚奇道。

「哈哈,你好老同學,真巧啊,沒想到在這里遇見你!」張麗娜寒暄道。

這個張麗娜是冷若冰高中時候的同班同學,人長得不錯,心氣兒也很高,無論什么事情總不甘心落別人之后,屬于想削尖腦袋向上爬的那種。

高中畢業填報志愿時,張麗娜感覺自身和冷若冰條件不錯,于是動員冷若冰和自己一起參加藝考,報考空乘專業。但是冷若冰有自己的想法,她選擇了警察學院,畢業后成了一名刑警。而張麗娜還是參加了藝考,出來后成了一名空姐。

沒走向社會時,張麗娜感覺空姐這個職業很神秘,舉止大方得體,嘴角時刻掛著微笑,不經意的舉手投足之間還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但是在實際工作中她發現,自己這份工作并沒有籠罩在那種高逼格的光環中。

說白點,自己的工作性質就是一個檔次高點的服務員,把從酒店換到空中端盤子而已。這份工作既辛苦,又不準時,還要應付各種突發的情況加班。按小時數拿錢,報酬也不是很多,飛行時間一長,伴隨各種亞健康的疾病,皮膚變得不再有光澤。

而且每隔一段時間要做一次養顏護理,到手的錢就更少了。這還不算,最煩的是不定期還會被騷擾一下,如果遇到一個好色的機長,那就更鬧心了。

而自己每天起早貪黑就是為了伺候各種乘客,有一次在飛機即將起飛時,她在耐心講解如何使用氧氣面罩的正確方法,誰知身邊的一個乘客居然當著所有人的面,直接把氧氣面罩扣在了她的奶子上,頓時哄笑聲充滿了整個機艙,這讓她在尷尬之余十分惱火。

后來,她發現與自己同時錄取的空姐不少都當上了乘務長,自己還是個普通艙的乘務員。在心里不平衡之余她又見到一些條件不錯的空姐和航空公司管理層談朋友,甚至有少數和外面大款打得火熱,再不濟的也能和機長處對象。

當時她不屑一顧,心想:誰知道這是逢場作戲還是假戲真唱?但時間一久,等自己想下手時,絕大部分都已經優化組合完了,這讓她感覺十分懊惱,時常感嘆空姐和出租車司機是近二十年來貶值最為嚴重的兩個職業。

后來她勾了一個技師,還發生了數次關系。誰知道對方有家庭,技師老婆哭哭啼啼的鬧到單位,當著領導和其他同事的面大罵她是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

受不了領導白眼和同事背后指指點點,航空公司是待不下去了。張麗娜辭職后賣過保險,倒騰過化妝品,一直沒有固定工作,好容易看到盛唐集團總部有對口崗位,誰知面試時卻被無情刷了下來,這怎能不讓張麗娜心生怨氣?

還有,當張麗娜看見冷若冰和盛唐集團主管人事的劉香君從健身中心時就有說有笑,羨慕嫉妒恨的同時張麗娜就一直跟著,現在機會來了。

「麗娜,飛行忙不忙?我聽說空姐閑暇之余,可以四處游覽航班所降落在的城市呢。」

「我辭職了,不干了。」

冷若冰吃驚地問道:「為什么?空乘的工作多光鮮,多少女孩趨之若鶩?」

「沒什么,不順心而已,理想與現實差距很大,你所看到的只是表面光鮮,而不是事情的本質。任何地方都一樣,有關系的往上爬,沒關系的只能被人踩在腳下,你還不能讓別人看到這種消極思想,不然會死命的踩你。」頓了頓,張麗娜又說:「別光說我,我還感覺你這警察當的可是有滋有味呢!」

冷若冰笑笑:「別取笑我了,和空乘可比不了。不過,如果我換做是你,肯定會倍加珍惜那份工作。」

張麗娜開玩笑道:「呵,還不承認,看你的包包多漂亮,回扣吃了不少吧?!」

冷若冰嚴肅起來:「別亂說,我不是那種人。再說,我也到不了那種層次。」

張麗娜拉開挎包瞅了瞅:「嘖嘖,可以呀!wolford,一雙幾百塊,還說層次不夠?」

「唉!那是別人送的,我哪舍得買?」

「哈哈,露餡了吧?好處真是無所不在呀!」

「別拿我工作性質開玩笑,再亂說我可不理你了!」冷若冰有些生氣。

看見對方有點不高興,張麗娜忙道:「和你開玩笑還當真,可真小心眼!」接著她狡黠的眨眨眼,開始進入正題。朝跳舞機上的劉香君努努嘴,張麗娜問:「哎,我說,你和那女孩認識吧?」

「認識,那條絲襪就是她給的。」

「還挺大方,也是她帶你到這里玩的吧?我知道,你們警察可不會主動來這種地方。」

冷若冰笑笑:「你還挺聰明。」

「你跟她挺熟嘍?」張麗娜關心的問。

「也不算熟,只是比較談得來的朋友。」

張麗娜嘆口氣,用一種感嘆世態炎涼的口吻說:「哎!不瞞你說,前段時間我在盛唐集團面試,就是被她刷下來的。」接著眼睛放光地又道:「老同學,你倆是朋友,給她說說好話,幫我走走后門唄?」

像張麗娜這種女人,就喜歡見縫插針。身邊每個認識的人,只要能利用的上,都會成為自己向上攀爬的墊腳石。

冷若冰沒想到,幾年不見的同學一見面便托自己辦事,況且劉香君還是自己不太熟悉的人,面露難色道:「這……這,恐怕不太好吧?」

「嗨!這有什么……」

劉香君回來了,端起果汁喝了一口:「不跳了!都出汗了,回去還要洗澡,走,我們去那邊酒吧看看。」

「劉小姐,你好呀!」

「你是……?」

「劉小姐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是前段時間去您那里面試的張麗娜呀,當時您和面試官坐在一起,只可惜……」張麗娜接著朝冷若冰猛遞眼色,想讓對方替自己說話。

其實劉香君過來時已將一切看在眼里,她不喜歡張麗娜,更不想同她搭話,只裝作沒看見,微笑一下,說:「你好,張小姐,幸會。」

「劉小姐,麗娜是我同學,她想……」冷若冰沒把后面的話說完,只想婉轉的表達含義,讓劉香君聽明白。

「劉小姐,若冰和我是同學,你們也是朋友,你看看能不能幫我應聘到你們公司呢?」張麗娜一點都不含蓄。

李薇薇的事情讓劉香君感悟頗深。對于集團總部招聘,尤其是女性二次從業者,她會讓心腹之人分別打幾個電話詢問求職人員之前單位,聽聽對方對其評價。

求職人員可以相貌不佳,也可以能力稍差,但是一定要品行端正,這是她用人底線。果不其然,航空公司有關人員透露出張麗娜原來是個綠了別人丈夫的小三,傳到劉香君耳朵里,事情當即被她一票否決。

劉香君還對面相有自己獨到見解。張麗娜左右兩眉之間距離較窄,讓劉香君感覺她是個愛斤斤計較,容易產生消極態度的怨婦。而且張麗娜的顴骨高且無肉,俗話說得好,女人顴骨高,殺人不用刀。加上她眉眼之間偶爾流露出的媚態,更讓劉香君覺得她是個喜多夫、好貪淫的女人。

當下劉香君笑笑:「冷警官之前與我們公司打過交道,很多同事對她印象不錯,如果到我們公司會有一個不錯的崗位。但是張小姐嘛,好像不太符合我們公司的錄用標準呢。」

張麗娜嘟噥著:「切,能不能錄用還不就你一句話的事兒,再說你還不是靠姿色爬上去的。」

劉香君俏臉生寒,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你說什么?!」

冷若冰滿臉尷尬,私下用手拽了拽對方的衣角:「麗娜,怎么說話呢?!」

「冷警官,能否錄用并不是我自己說的算。作為朋友,我提醒你約束一下自己同學,很多時候口無遮攔是要吃苦頭的!」

「……」

「嗨,跳的那么好,干嘛走了?」

三人談話被打斷,轉眼望去是個身穿藍色運動連衣裙的女孩站在一旁打招呼。女孩頭上還扣了一頂藏青色的嘻哈帽,睫毛又卷又翹,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好似會說話。

走到近前,女孩對劉香君說:「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蕭林,你跳的那么棒,教我好不好?」

「我就是隨便玩,跳的好可談不上。」

「得分那么高,還說跳的不好?我們學校組了街舞隊,抽空去幫忙指點指點唄?」

「那有時間找個地方一起聊聊?」

女孩看起來很外向,見對方答應了,忙道:「哈哈,沒問題!放心,不白教,到時候請你吃大餐!」

「小妞,剛才跳的那么歡,陪哥幾個出去玩玩唄?」側邊伸過來一只手,握住了女孩胳膊。

說這話的是個身高偏矮的瘦子,他腦袋有點尖,眉眼距離貼得很近,一臉鼠相,身后還跟了三四個人。

「干嘛?我又不認識你,憑什么跟你走?快放開我!」

「出去玩玩唄,放心,哥幾個虧待不了你,嘿嘿!」

女孩見狀大叫:「滾開臭流氓!快放手,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我他媽管你爸是誰?沒準到時候操的你管我叫爸!哈哈哈哈!!……」

「啪!」沒等瘦子說完,抓女孩的手便被劉香君拍落:「識相的快滾,別找不自在!」

瘦子圍著桌子繞了半圈,來到劉香君面前:「嘶,哎喲喂!剛沒看見,你這小妞不但長得漂亮,還他媽的挺辣!」

說完就要動手捏劉香君的臉頰,未料手腕卻在半空中被人攥住。

冷若冰握住對方手腕:「別耍流氓!市局刑警隊的,跟我走一趟!」

「啊?!」另外幾人不約而同向后倒退了一步,瘦子倒是鎮定,一邊淫笑著,另只手卻慢慢向后腰摸去:「小美人兒,你要是刑警隊的,我他媽還是省廳的呢!」。

一只手刺悄無聲息出現在劉香君手里。黑色工程塑料握把,被頂在手心,精鋼搭配烤藍的利刃也已探出食中兩指之間。此刻,她腦中已經浮現出幾種能置對方于死地的方法,只要瘦子敢對冷若冰動手,她會在第一時間扣住對方拿家伙的手腕,手刺順帶插入對方肋下,接著是喉頭,這是殺手的本能。

但劉香君不想那么做,至少現在不能,因為這樣會使自己暴露,所以她在等。

「操你媽是誰在這里搗亂?!也不看看這是哪兒就他媽想炸刺兒?!」

所有人扭頭看去,瘦子也趁冷若冰不備抽回那只手。

只見當面一字排開四個人,為首的一人中等身材,剃著光頭,身上肌肉隆起,臉上帶著一股彪悍之氣。從敞開的懷中,可以清晰的看到肚皮上有一條刀疤,經過縫合的傷口讓人看起來就像只蜈蚣,有些觸目驚心。

「你們他媽跟誰混的,說話那么吊?!」瘦子問。

四個人沒答話,卻有一個人從后面踱步出來,道:「我!」

「你他媽誰啊?!」

「李凡!」向前邁了一步,撩開敞懷衣服的下擺,露出斜插在腰間的傘兵刀,一字一頓地說:「別人送我個外號,快刀游俠!」

「操!……」瘦子幾個人一怔,他們聽說過游俠的名字,對方是城東區拔起來的一波二十來歲混子,他們先干了三棒子,靠占金海馬夜總會闖出名聲,后來在不知誰的支持下開始越混越大,逐漸成為海城市新一代年輕混子的翹楚。

「他就是游俠?……」圍觀的人群中發出了嘰嘰喳喳的聲音,很多十幾二十歲的孩子還投來了羨慕憧憬的目光。

瘦子見對方比自己年輕,臉上有點掛不住:「怎么小子,我們來這里轉轉沖了你的肺管子?看你的意思是想和兄弟們練練?」說完就想擼袖子。

見瘦子不服氣,游俠道:「想來玩隨時歡迎,想開練咱出去,外面地兒寬敞。不過想開練的話今天你們可能就走不了!」說完拍了三下手,服務員和穿制服的保安開始向這邊聚集,這些人有的拿著橡膠警棍,有的攥著酒瓶子,甚至還有幾個摸著管叉和開山刀。

瘦子那伙人的氣焰被壓了下去,有個跟班在瘦子耳邊低聲道:「好漢不吃眼前虧,今天他們人多,等日后……」

「行,小子,今天你人多,這筆賬記著咱以后算!」瘦子一揮手,帶著人走了。

「沒嚇著你吧?」劉香君看蕭林臉色發白,關心的問。

「沒有,謝謝你啊姐姐!」

游俠湊過來,舔著臉問:「怎么光謝她不謝我呢?可是我把那伙混子趕跑的!」

「為什么要謝你?你也是混子,你們看上去沒一個好人!」女孩說話氣咻咻的。

「我可是保安經理,還是在校大學生,怎么能是混子?」

「就你這樣還大學生?鬼信!」

「別人幫你,還反到挖苦,真是狗咬呂洞賓!」

「你才是狗!……」

「靠!……」

「攜帶管制刀具,聚眾滋事,跟我回趟隊里吧?」冷若冰說完,拿出警官證在游俠面前晃了晃。

「啊?!」這下輪到游俠傻了眼。

「就你能耐,還不快走?」劉香君朝游俠遞了個眼色,接著忙打圓場:「算了吧,他們也是適當維持秩序,不然就像剛才,還不都亂套了?」

游俠當初接受傳喚時,冷若冰見過,劉香君說這話的意思讓冷若冰感覺對方是盛唐集團受聘的人員,自己還欠著唐劍鋒情分,現在又是劉香君請客,當下也不好說什么,只得警告游俠:「還快刀游俠?下次再看見就把你扔進去待幾天,看你還神不神氣!」

「得嘞!散了,都散了啊!」游俠帶人走了。

「走,我帶你們去對面的酒吧喝一杯,別壞了今天的心情。」劉香君向冷若冰和蕭林發出邀請,走之前冷若冰給張麗娜留下電話號碼,方便日后聯系。

現在只剩下張麗娜一個人坐在桌邊,顯得孤零零的。剛才的事情她看明白了,就憑出來站臺的那幫混子,張麗娜也知道自己惹不起劉香君。她有點后悔當初所說的那番話,就算不被錄用,至少有冷若冰在,也能與劉香君交個朋友,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應聘的事情可以慢慢來嘛!

現在可倒好,事情又被自己搞砸了:哎!為什么我總是這樣?既然發生了,索性就不去想了。片刻后,她掏出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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